他小心翼翼抬眼,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眸。
周荷庭的眼睛分明带笑,但没有人会觉得他好相处,凌厉狭长的眼型似乎昭示他的性格,程泽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好恐怖的男人,不过,有点眼熟……
程泽想了一会儿才发现‘周总’是个熟人,是他见过的那个鸭子,和时蕴玉不对付的鸭子?
“顾岚岚,你的新姘头不怎么样。”
周荷庭依旧坐在椅子上,把玩一只钢笔,他忽然偏头,用钢笔指了指脑袋:“你,这儿,没出问题吧?”
他讥笑着,嘲讽着。
顾岚岚还没开口,程泽却猛然站起来,他什么都不怕了,周荷庭是个同性恋,是个鸭子,他为什么要怕呢,程泽甚至为自己先前的恐慌感到好笑。
程泽:“有问题的是你吧?”
顾岚岚挑眉,局势反转。
她本以为程泽会躲在后面一直不出声,她对程泽有了一丝改观。穿着高跟鞋站着累,顾岚岚毫不客气,犹如主人般寻了个看热闹方便的位置,坐下了。
听见这话,周荷庭才对程泽升起一丝兴趣,他仿佛第一次看见程泽,用眼神将程泽扫了一遍。
从上到下。
程泽心里毛毛的,但他不断告诉自己,一个鸭子,一个卖屁股的,有什么好怕的,自己可比他高贵百倍!
“你就是程泽?”
虽是问句但语气笃定,倒像审讯犯人时的例行问话。
程泽倨傲地点点头:“没错。”
周荷庭笑了一声:“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就是个鸭子嘛,心里那么想程泽嘴上却说:“周,”他忽然看见桌上的名牌,改口道:“周荷庭。”
“不错,我是周荷庭,也是顾岚岚的未婚夫。”
周荷庭好整以暇地看着程泽,他见多识广,无赖,无耻,贪财,好色之徒他见过不少,但是偷人偷到他周荷庭脸上且还理直气壮的还真没有。
程泽心虚了一下,眼珠子飘忽,但很快稳住心神,他咳了咳:“岚岚都和我说了,她不喜欢你,要和你解除婚约。”
“哦?”周荷庭终于站起来。
甫一站起,程泽就感到一阵压迫感袭来,周荷庭实在太高,一米九二,宛如一座小山,将程泽彻底拢在阴影下。
程泽腿软了,下意识想后退,但他紧紧握着拳头强迫自己站在原地。
周荷庭闲庭信步,步伐并不快,但他的眼神,他嘴角的微妙弧度皆令程泽恼怒。
他什么眼神?
凭什么看不起我?
凭什么高高在上觉得稳操胜券?
“我不知也不想知你和顾岚岚之间‘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
周荷庭着重了感天动地的语气,好似十分看不上,他站在程泽面前,眼睛却看着顾岚岚:“但,你们让我很丢脸。”
第30章
程泽又怕又怒, 情绪对撞下,竟呆愣愣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周荷庭抬手, 程泽立刻后退,他不会想打他吧, 谁知周荷庭只是摸了摸眉尾。
周荷庭看见程泽的举动,啧了一声,怂包, 他不想离程泽太近,晦气, 便抬腿走到另一侧。
“顾岚岚, 我本就对你的智商不抱期望, 没想到, 你竟然真的能刷新我对你的认知,你, 真是,蠢到无可救药。”
顾岚岚十分沉得住气, 面色不改, 程泽的胸膛却剧烈起伏。
“你怎么知道的?”顾岚岚微眯眼眸, 做戏自然要做全套。
周荷庭不答, 继续说:“真是难为你, 这种货色也看得上。”
“你不会以为这样就能解除婚约了吧?”
当然不能。
顾岚岚低头,暗自发笑, 但若是加上时蕴玉,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程泽并不知道顾岚岚所思所想,他只看到顾岚岚被周荷庭嘲讽,她的头深深低下去, 垂落的发丝遮住脸上神情,虽然程泽看不到,但他想,顾岚岚定然十分难受且难堪。
怒火熊熊燃烧,程泽死死盯着周荷庭,如果目光能杀死人,那周荷庭已经死过上亿次了。
程泽朝周荷庭咆哮:“你个卖屁股的死鸭子!”
周荷庭和顾岚岚一起朝程泽看,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程泽指着周荷庭的鼻子骂道:“你不过是个夜总会的鸭子,有什么资格指指点点,就你还看不起人,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有什么资格说岚岚?!呵呵,伺候客人伺候得不爽了,要在这里找平衡是吧?!你不光人品下贱,嘴巴也下贱!”
怒气滔天,脑子烧成灰的程泽完全忘记了鸭子怎么会拥有劳斯莱斯,怎么会拥有一栋大楼,怎么会跟有钱的顾岚岚有婚约,但他此时气蒙了,什么也思考不了。
周荷庭脸色铁青,周身气压低到顾岚岚都害怕,顾岚岚立马拉住程泽让他别再说了。
程泽从未那么讨厌一个人过,他誓要把周荷庭的遮羞布扯下来,程泽将顾岚岚推至一旁:“周荷庭,你怎么不说话?你嘴巴不是很能说吗,怎么,被戳穿了心虚了,不敢说是吧。”
太离谱,离谱到好笑。
周荷庭不合时宜笑出声,冷声道:“程泽,我佩服你的勇气。”
啪嗒,啪嗒。
皮鞋踩在地板上,周荷庭朝程泽逼近。
顾岚岚侧过脸,不忍看。
薄荷香气逐渐迫临,辛辣但醒脑,程泽渐渐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对。
——周荷庭不是鸭子!
完了。
程泽的脸瞬时煞白,但覆水难收,世界上也没有后悔药。
周荷庭很生气,程泽看出来了,他的表情像是要把他杀了。
怎么办,小命难道要交代在这里?
不行,绝对不行,我挣的钱还没花出去,我的恋爱还没谈,光明的前途等着我征服,我绝对不能死在这。
高压下,程泽的脑子异常灵活。
gay吧,gay吧,gay吧。
对!他不是鸭子但他肯定是个gay!
就在周荷庭逼近的一刹那,程泽大喝:“我知道你是同性恋!”
周荷庭脚步一顿,顾岚岚转过头来。
程泽继续道:“我在gay吧见过你!”
顾岚岚眼里散发奇异的光,难怪周荷庭不近女色,原来他喜欢男人。
“周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周家知道你的性取向吗?”顾岚岚悄悄打开随身携带的录音笔。
这个谣言比他是鸭子还要荒谬,周荷庭拧起长眉:“无稽之谈。”
程泽立马道:“你在狡辩,我明明在gay吧见过你,难不成你忘了,你来过男模休息室找人!”
周荷庭这才想起来,初来H市,他确实被好友忽悠到gay吧。
“去过又怎样,难道去gay吧的都是同性恋?”
意外惊喜!
顾岚岚两眼放光,周荷庭的话在她看来是负隅顽抗,这下好了,没有时蕴玉她也能解除婚约。
“周荷庭,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原来找我订婚只是个幌子,你想我当同妻?想我一辈子毁在你手里?”
周荷庭不知道事情怎会发展到这步,他捏捏鼻梁,“顾岚岚,他说什么你都信?”
“不然呢,难不成信你这个同性恋?”顾岚岚不动声色瞥了一眼录音笔,勾了勾嘴角:“我会告诉双方家长的,你静候佳音吧!”
顾岚岚不在乎周荷庭是否是同性恋,不在乎他如何辩驳,性取向这个东西怎么对父母证明?
怀疑像一颗种子,一旦在心里扎根,便疯长。
周荷庭哑巴吃黄连,而她占了优势,对她,对顾家,百利而无一害。
顾岚岚说完就走了,程泽见此也想溜,但他离周荷庭太近了,他一动,周荷庭立刻抓住他。
程泽的手腕箍得紧紧的,紧到痛。
周荷庭语气阴冷,“你知道你惹了多大的麻烦吗?”
“我不过是揭露事实!”程泽只当他恼羞成怒,毕竟同性恋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事实?”周荷庭斥道:“你眼睛看到的便是事实?”
周荷庭抬手扼住程泽的下巴,大拇指和食指毫不怜惜地死死掐进程泽的脸颊肉里:“程泽,你真狂妄。”
程泽吃痛,疯狂用手拍周荷庭的臂膀,但周荷庭的身体好硬,他打的手都疼了周荷庭仍不放开他,程泽气得眼睛发红,直接扇了周荷庭一巴掌。
啪。
清脆的一声,在偌大的办公室回荡。
周荷庭的脸偏向一侧,整齐的发丝散下一缕,黑发下,他的嘴唇几乎绷成一道直线。
程泽是无理也占三分的人,更何况他认为自己现在有理,便更理直气壮了,一字一句道:“还不放开我,你个死,基,佬。”
周荷庭怒急反笑,很少有人敢挑衅他,他也很久没有体验过生气的滋味,周荷庭缓慢扭动着脖子,手也在动,他掐住程泽的脖子,直接将程泽抵在墙上。
“不知死活。”周荷庭凝视程泽,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又是这种眼神。
程泽憎恨这种眼神,轻蔑的,漠视的,好像他不是一个人,而是空气,是物件,是蝼蚁。
“总比你好,你个死基佬,跟男人上/床的滋味怎么样啊,你可要当心点,老了别兜不住屎,给护工惹麻烦可就不好了。”程泽甚至是笑着挑衅着说的。
周荷庭的下颚线绷得很紧,颊上的肌肉突突跳了两下,“你他爹的说什么。”
程泽梗着脖子:“我说,男人艹你艹的爽不爽啊?”
周荷庭听清了,这下他额角的青筋都暴起来了,他从未如此生气,手下的力道陡然加大。
程泽呼吸不上来,脸也涨成了番茄色,他已经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周荷庭欣赏着程泽的垂死挣扎,他发现程泽已经翻起白眼,但他仍固执地做‘死基佬’的口型。
这么死太便宜他了。
周荷庭松了手,咚的一声,程泽摔在地上,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程泽伏在地上捂住胸口,缓过气来仍在叫嚣:“就这?周荷庭,没想到你那里不行,这也不行,我看你是哪哪都不行。”
“就你这样的也只能和男人……”
忍无可忍,周荷庭拽着程泽的衣领在地上拖行。
程泽死死抓住领口,“周荷庭,你想干吗?我劝你趁早放了我。”
周荷庭不语,一脚踢开休息室的门,程泽这才发现原来有钱人的办公室里竟暗藏玄机,里面有床,有衣柜,还有卫生间,俨然是一间卧室。
咔哒。
周荷庭反手将门锁上。
程泽有些慌,死死抓住门把手:“你要干什么,这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快放我出去!”
周荷庭松了松领带,将西装外套扔在地上,他不由分手将程泽从地上拽起来,铁掌一样的大手死死捏着程泽的后颈。
程泽被带去卫生间。
哗啦哗啦,周荷庭在放浴缸的水。
程泽彻底慌了,他的背抵在卫生间的门上才没有滑下去,嘴巴张了又张,还是求饶:“周荷庭,我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高抬贵手放了我吧。”
“现在知道怕了。”周荷庭慢条斯理卷起白色衬衫的袖子,然后将表摘下来放在洗漱台上:“你嘴太脏,用水洗洗的好。”
哗啦哗啦的水流声一下一下流进程泽的心里。
程泽的心被水冲的没有归处,在肚子里乱飘,他已然吓傻了,瘫坐在地上,他知道,周荷庭要来真的,他要淹死自己。
“不,别这样。”
水开到最大,程泽眼睁睁看着从半缸水到满满一缸水。
“起来。”周荷庭硬拖着程泽,程泽的手死死抓住浴缸边沿。周荷庭单手按在程泽的后脑上,强行往下按:“还敢乱说吗?”
程泽的脸浸在水里,他闭上眼睛,咕噜噜吐着泡泡。
“就你这种人也配和我斗?”周荷庭捞起程泽,程泽的头发,T恤湿了,水甩了周荷庭一身。
周荷庭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扯了扯贴在身上的衬衫:“你这种人只会带来麻烦。”
程泽的拳头硬,了,他拼尽全力,一拳打在周荷庭的腹部。
“唔。”周荷庭没想到程泽突然发难,腹部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水珠顺着头发往下滴,从程泽的眉下痣滑到下巴,再滑到光可鉴人的地砖,程泽冷声道:“我这种人是什么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这种人是什么人,是只能在男人身下爽的渣滓!”
周荷庭眉头紧锁,彻底爆发,他抓起程泽的头发将他往浴缸里按。
“你真是活腻了。”
掌下的脑袋奋力挣扎,周荷庭噙着笑:“在男人手下死亡的滋味爽吗。”
程泽浸在水里,说不了话,周荷庭才意识到似的,将程泽拽出来,轻佻地拍拍他的脸:“说话啊,在男人手下死的滋味爽吗?”
程泽的骨气在水里洗刷掉了,他完全没有反抗的勇气,瘫坐在地上,抱着周荷庭的腿求饶:“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只要你饶了我,让我干什么都行。”
呵,周荷庭暗想,他果然没看错,程泽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令人看不起,令人厌恶的渣滓。
周荷庭俯身,掐起程泽的下巴,程泽完全仰视周荷庭,浴室的灯光很亮,足以让周荷庭看清程泽长了一颗痣,一颗殷红的,位置巧妙的痣。
这颗痣让周荷庭的视线在程泽的脸上多停留几秒,痣下面就是眼睛,他发现程泽的眼睛很亮,很水,不过这样好看的一双眼里有太多东西。
有恐惧,有谄媚,有绝望,还有一点狡黠。
眼睛下面是鼻子,原来程泽的鼻子也蛮挺的,长在他脸上简直暴殄天物。
鼻子下面是嘴巴,说出脏话,谣言,挑衅,求饶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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