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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看到小区门口老旧的大铁门时，他的脚步倏然顿住。
伞沿向上抬了抬，黑夜中，门口伫立着一高大身影，影影绰绰，在烟雨朦胧中有些看不真切。
司珏不觉得这个点还在大街上晃悠的是什么好人。
他除外。
于是向后退了一步。
结果那道身影忽然阔步而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去哪了。”低沉的嗓音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
刚打算尖叫的司珏听到这声音，心中的不安消散几分。
他从萧阙手中抽出手，头也不回往家走：
“我做事还要向你汇报？你不也一走三四天，短信也不发一个，害我白高兴一场。”
萧阙凝望着他的背影，阔步追上来，委下身子在他耳边轻声道：
“生气了？”
司珏幽幽看向黑夜：“生什么气，高兴还来不及。”
萧阙：“对不起，我这几天太忙，活动多，一结束就过来了。”
司珏：“我没问你，你可以不用回答。”
语气虽然冷淡，但萧阙从他每一根头发丝上都看到被冷落多日的失落。
他脱下风衣外套，从后面裹住司珏：
“抱歉，下次有事不能过来我给你打电话好不好。”
司珏忽而止住脚步，侧过脸。
小雨淅淅沥沥，沾湿了他额前碎发。
湿润的眉紧蹙着，抬起的眼眸中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通过噘起的嘴唇传达了出来。
他生气了。
“你得补偿我。”司珏的声音带着愠怒。
可在萧阙听来更像是撒娇。
萧阙抬手，捏住大衣衣襟，将司珏全数裹在里面，像个套中人。
他轻扬着眉尾，锋利而狭长，底下一双漆黑眼眸却透着淡淡笑意。
只不过被遮掩在了墨镜后。
“你想要什么，珠宝？车子？”
司珏呡了呡唇，将差点脱口而出的“好”收了回去。
这些他都想要，但他故意装出被冷落而生气伤心不是为了珠宝和车子。
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且是非要不可的东西。
司珏往外嘟了嘟嘴，别过脸，声音仓促模糊：
“想要漂亮衣服。”
说完，他藏在大衣套子里的手暗暗收紧了。
奇耻大辱，生来便拥有一切的他竟然也会在某一天表达普通人才会有的低俗欲望。
“只有衣服？”萧阙问。
“你若非要给我买格拉苏蒂、江诗丹汀，我也不是不能勉为其难地接受。”
萧阙轻笑一声，抬手拢过他的肩膀，手指轻轻揉过他的肩头，像是希望借此为他捂热被冷雨侵袭过的身体。
司珏肩膀一缩，肩头的手失去了撑扶，停在了半空。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于萧阙亲昵的触碰有些抵触。
好像就是在萧阙销号后又回来的那天起，从那次背后拥抱开始。
他不知道萧阙到底使了几分力气，又或者是不是故意而为，每当被他触碰时，心头就会冒出密密麻麻的痒意，挠不到，又扰人。
萧阙收回手，放进单边裤兜中，跟着司珏进了屋。
第31章
游戏世界中的时装要通过游戏商城购买，这款游戏上架不过一年，商城中的时装橱窗便已经一下划不到底。
有玩家数过，各种质量的时装总量已经多达1507件，这背后，是游戏美工掉光的头发和坏掉的肝。
玩家大概算了一下，光是靠售卖服装，这游戏公司已经赚到了王健X的三四个小目标。
凌晨三点的老旧小屋中，吊灯被晚风吹得晃晃悠悠。
屋子中心的沙发上，两人的脸被灯光短暂地映亮又暗下。
萧阙优雅翘着腿，膝间摆着ipad。
司珏坐在他身边，高傲托着下颌，脸上浮现一丝疲倦困意。
萧阙划过一扇橱窗，手指顿了顿，问道：
“这件喜欢么。”
他指着销售量最高的一件兔耳毛绒连体服，道：
“和可爱的你恰如其分。”
司珏抬手划走：
“你难道不知道，觉得对方不漂亮没什么可夸的才会夸可爱。”
“理解一下。”萧阙跟着往后划，“我绞尽脑汁才从你身上找到的优点，别急着否决。”
司珏眉毛竖了竖，脸上浮现一丝不可置信：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觉得我一点都不好看。”
惊了世骇了俗，竟然有人觉得他不漂亮。萧阙什么时候瞎的。
萧阙漫不经心划动着橱窗，道：
“你又知不知道，有人说，如果经常夸一个人好看，一段时间后这个人的相貌会发生正向积极的变化。”
司珏蹙起眉，对这句话不明所以。
就听萧阙接着道：
“你已经美到惊心动魄，再好看下去会被外星人抓走做人体研究。我没信心从外星人手中把你抢回。”
司珏的眉间骤然舒展开。
噗通！噗通！
他好像看到了一汪被阳光映成金色的温柔春池，细软柳条垂在池边，微风拂动，枝条轻扫过池面，搔弄开层层涟漪。
他说……
美的……惊心动魄。
形容美人的词多如繁星，可萧阙却用了“惊心动魄”一词，这个词的画面感很强，司珏甚至可以透过这个词听到萧阙在看到他时如雷似鼓的心跳声。
司珏喉结滑动了下，不知是心虚还是什么原因，他移开了视线，低低道：
“当、当然了，不到惊心动魄的程度，哪来的资格做万众宠爱的人间珍宝。”
“如果没记错，被选率为零的是你。”萧阙按下ipad，抬眼将司珏的面容尽收眼底，“难道只有我觉得你是世间独此一份的稀世珍宝。”
司珏抬手按了按胸口。
胸腔下那玩意儿跳的有些超负荷。
明知道这男人喜欢作弄他，却总是忍不住回头细品他说的每个字。
自己会不会生病了，类似于心肌炎。
好在萧阙并未继续作弄他，话锋一转，重回橱窗时装中。
高贵典雅的欧式衬衫、性感的深V压褶毛衫、矜贵沉稳的高定西装等都被司珏一一否定。
翻过1507件时装，他竟没一件看得上眼。
萧阙问他：
“所以你是只喜欢我做给你的小裙子么。”
司珏白了他一眼，假装无意道：
“还有玩家捏脸形象的时装。”
“那些大多是女装。”
“有规定我不能穿女装么。”
“可以，如果只穿给我看，三点式我也不介意。”
司珏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来。
太贱了，萧阙是怎么做到每一句话都在他G.点上疯狂蹦跶的。
这款游戏中，玩家要先进行捏脸创建自身形象，商城中也有在售玩家的时装，游戏虽是all性向，但大部分玩家还是女性，因此商城中的玩家时装也多是女装在售，有那么几件男装，也处处透露着敷衍。
司珏还真看起了小裙子。
萧阙竟也加入了帮忙挑选。
“这件不错。”萧阙指着一件衬衫加及膝短裙的OL风职业套装。
“不要，这件让我看到了我妈年轻时的样子。”司珏一口否决。
他妈嫁给他爸前就是写字楼里的高级白领，天天这么穿。
“你考虑得很周全，职业套装不是什么人都能穿出美感。”萧阙若有所思点点头。
“你说我身材有缺陷。”司珏每次都能精准踏进萧阙的语言圈套。
萧阙点开橱窗大图，指着右下角的“试穿”道：
“试试？”
“试试就试试。”司珏探过身子，主动点下试穿。
点下后，没有想象中那些乱七八糟的金光四射，却是一点反应没有。
司珏：“这就是号称几个亿做出来的游戏。”
系统冒出来：
“不要说我坏话，我能听得见。”
司珏：这系统还成了精了。
就在他准备滑动下一页时——
等等，似乎哪里不对。
司珏摸了摸裸露的大腿：“我裤子呢。”
视线随着向上，裤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稍紧绷的短裙。
他忽地站起身。上衣也不见了，被一件白色修身女士衬衫替代。
快餐化的时代，系统都开始搞0帧抬手。
萧阙放下ipad，手指抵着下巴打量着，最后得出结论：
“原来你妈妈年轻时是这个模样。”
“当然。”司珏整理着领口，“所以，我爸才会对她一见钟情。”
“或许，不仅是因为外貌。”萧阙意味深长说了这么一句。
“说得像你认识他们一样。”司珏扯了扯紧绷的短裙，撇撇嘴。
萧阙眼神顿了顿，没再说话，低头看向商城橱窗。
又在另一件时装下随手点下“试穿”。
一秒换装，知性优雅的OL白领摇身一变，成了日系甜美邻家妹妹，再摇身一变，又化身成浪漫慵懒法式淑女。
萧阙就像在玩换装游戏，不断点着“试穿”，道：
“女装比男装更适合你。”
所有的时装他都买了，切身体验了一次养女儿。
点着点着，他的手倏然顿住。
原本欣赏意味的目光也少了几分喜色。
屏幕中俨然是一件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时装。
脑海中划过无数形容词，却似乎都不贴切。
司珏确定：
“这件，我就要这件。”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这话时脸上是怎样的狂喜。
萧阙看了他许久，表情淡淡，随即点击橱窗右下角的“脱下”。
司珏身上变回了老旧俗气的格子睡衣。
“不行。”这一次，萧阙并没妥协，连照平常作弄他的心思也没有，只低低道了声，态度分明决绝。
却也让司珏抓住了难得的反击机会：
“没关系我能理解，售价三百二十八元的时装，一般人都得好好斟酌，你也要攒钱娶媳妇，不必把钱花在虚拟人物身上。”
嘴上振振有词，其实心里有点虚。
司珏确定，他非这件衣服不可，否则无法完成他的复仇大计。
不知道萧阙会发表什么高见，他也只能见招拆招。
第32章
萧阙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着ipad屏幕，视线在这件时装名称上反复游离。
【性感荷官，在线发牌】
这是一条极其暴露的抹胸黑色短裙，V字领口开得极深，裙摆堪堪盖过生殖器，后背几乎全露，吊带也是看着很容易就被撕断的极细金线。
配饰是黑丝、镂空蕾丝手套和十公分高的细跟高跟鞋。
“司珏。”
漫长而煎熬的等待过去，司珏听到萧阙终于发了话。
“当时我送你旗袍，你的抗拒很强烈。这条裙子，是真想要还是你在密谋什么危险计划。”
司珏视线一怔，瞳孔骤然扩张。
一语中的，他的心思有那么好猜么。
“萧老师。”司珏俯下身子，双手抓住椅子两边，松垮的睡衣领口晃晃悠悠，“此一时彼一时，没有人是一成不变的。”
萧阙的视线从他晃悠的领口间一瞬而过，扬起下颌，迎上他挑衅的目光：
“做任何事之前，先考虑自身安全，不是每次都像小说里写的，会有骑士乘云驾雾天降来救你。”
司珏垂望着他，唇角含笑，眼中却无一丝半点笑意：
“那你就是不买了？”
萧阙与他对视许久，眉尾一扬，拿过ipad点击购买——加入衣柜。
“我不清楚你突然转性缠着要我买这件时装是在密谋什么，但我提醒过你，如果真出意外，你自己想办法。”
说完，萧阙关了ipad，站起身：
“好自为之。”
司珏怔怔坐在床上，望着房间一角渐渐透明化的系统传送门。
这次离开，没有恶心巴拉的送别之语，只有一句冷冰冰的“好自为之”。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八月底的早晚两头已然漫上一丝凉意。
司珏站在夜总会“金哲慧”的门口，随手拢了拢风衣。
根据司大海给他的借据来看，收款方就在这家夜总会中。
司珏顺利进了门，环伺一圈，里面分为几个区域，KTV、三温暖、台球厅等一应俱全，看着与普通的夜总会无异。
他囊中羞涩，只剩上次送外卖时赚到的两千块，不敢豪横，只敢去最便宜的台球厅收集情报。
一杆进洞，司珏直起身子，拿过巧克粉擦拭球杆。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小小骚动。
一个穿着西装的醉鬼在门口兜兜转转，随后一穿着服务生马甲的男人追上来，拉着醉鬼道：
“于先生，您走错地方了，跟我下去吧。”
“不去了不去了！”醉鬼连连摆手，“老子没钱了。”
服务生笑道：
“您真是说笑了，以于先生您的资本，想盘下咱家场子都是掏掏口袋的事儿。”
随后他扶着醉鬼出了门。
司珏眉眼一抬，敏锐地捕捉到了“下去”二字。
这家夜总会从外面看只有三层，分管不同项目，而他所在的台球厅就是第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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