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是现在变态一般,盯着裴宁谕的身影。
"许先生?"侍应生的轻唤将许司度拽回现实。水晶吊灯下,裴宁谕正躬身与皇太子耳语,银灰色西装随着动作流淌月光,俨然是浸在权势里的贵族公子。许司度齿间漫开铁锈味。
许司度自嘲想到,会恭谨对待皇太子殿下,却学不会分出一点点友好来对其他人,裴宁谕怎么能这样……欺软怕硬。
就像他还未分化时,裴宁谕不会找他的麻烦,甚至两人根本不熟。却在他一分化为beta时,裴宁谕找乐子就找到了他身上。
欺软怕硬。
许司度听到了自己牙齿咬紧发出来的咯吱声,他刚想到用“欺软怕硬”来形容裴宁谕,就立刻自己否认掉了。
许司度松开被掐出月牙印的掌心。鎏金穹顶倒映着裴宁谕游刃有余的侧影。
他从来不是欺软怕硬,而是将整个世界当作提线木偶剧场供他玩乐。平民不过是随用随弃的道具。就像此刻自己映在香槟杯壁的倒影,在对方眼里不过是宴会厅装饰画的边角皱褶。
水晶灯的光晕在香槟塔上折射出细碎光斑,许司度突然瞥见那道本该在鎏金主座的身影。裴宁谕单手扣着西装上衣穿过人群,苍白指节在黑色衣料上绷出青筋。
刚刚被贵族们簇拥着的人,却像柄正在融化的冰刃,匆匆向外走。
许司度下意识贴着罗马柱阴影移动,追逐着离开的人,猩红地毯吞没了所有足音。
裴宁谕一路走进卫生间。
男厕镜面倒映着闯入者的瞬间,许司度借着男厕门的遮挡躲在后面。顶级会所的排风系统发出白噪音,却在某个瞬间混入金属撞击声。
他听见陶瓷洗手台被指甲刮擦的锐响,裴宁谕的喘息像被砂纸磨过的丝绸。
此刻隔板传来压抑到变调的冷笑:"狗东西。"
“以为抓住一个把柄就可以威胁我一辈子吗?”
“这么缺钱,到底是怎么拿到的机甲设计图?”
把柄?
裴宁谕有什么把柄可抓的?
许司度心里埋下一个疑惑的种子。
是什么把柄能让裴宁谕慌成这个样子。
*
几分钟前,裴宁谕腕间的智脑迸出几条信息,在皮肤上绞出虹膜解锁图案。全息屏在他眼前弹出的刹那,四周宾客举杯欢笑的慢动作里,三行文字正在高频震颤:
[给我打一千万信用点]
[立刻!!!]
"宁谕?"太子托着下巴靠近的瞬间,智脑屏骤然转为死寂的钴蓝色。最后一条信息像一颗子弹穿透视网膜:
[你也不想我把你是个盗版货的事情说出去吧。]
短短几句话带着情绪。那些文字裹挟着暴虐冲进视网膜时,每个像素都在尖叫。
每个字淬成钢钉,一根根将裴宁谕钉在原地。香槟气泡在冰桶里晃荡的声音突然变得刺耳,斑驳光影中,裴宁谕看见全息屏倒影里的自己,笑容凝固在脸上,脸色难看异常。
"殿下见谅。"裴宁谕骤然起身,智脑边缘不小心触碰到了酒杯,酒渍在地毯上泼溅开来。
他来不及继续保持对太子装出来的尊敬,硬邦邦地留下一句“我还有事”就离场。
那些侍应生殷勤询问,追到电梯口,全都被他抛在身后,在金属门闭合的瞬间,消失殆尽。
电梯内,裴宁谕凝视着智脑屏幕上那条突兀的消息,眉头微蹙。
毫无疑问,这又是那个神秘人的手笔。
可对方究竟是如何获取他的智脑账号的?这个疑问如同阴云般笼罩在他的心头。
更令他困惑的是,为何神秘人在沉寂多日后突然发难?
是他做了什么,刺激到神秘人了吗?
第40章
他几乎是卡着点打过去一千万的信用点。
在裴宁谕眼里, 只要能用钱解决,那就不算事。要是某一天,这人一心想要把这件事揭出来, 那才算是天塌了。
他甚至希望那人能多开口要点, 左右不过是又一条冲着利益吠叫的鬣狗。
裴宁谕的脊背抵着墙面。
刚刚放松下来一瞬间。
裴宁谕下一秒就收到了顾时泽的消息:“宁谕, 答应我的东西该兑现了吧。”
“你还要晾我多久?”
顾时泽总想他去顾家住一段时间,以前还可以把这件事往后推, 尽量拖着就是。可现在的顾时泽,裴宁谕却隐隐觉得自己压不住了。
裴宁谕极其恶心受制于人的感觉,他眸子里噙着一抹厌恶, 脑海中划过顾时泽亲他的那一下。
死变态。
和傅褚一样, 都贱得可以。
他刚刚睡了顾慕青啊,顾时泽居然就能毫无负担地贴上他。
真是不要脸啊。
裴宁谕指骨捏得咔咔响, 又接到顾时泽的消息:“宁谕,保守秘密可是非常辛苦的。”
裴宁谕对着水洗了一把脸, 堪堪压下去眉眼间的愤怒。冷水沿着下颌线坠入陶瓷台盆的刹那,裴宁谕听见了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他被水粘湿的眉眼更加出众,噙着不耐烦的燥劲,拧开水龙头的力度像是要将那些纠缠在神经末梢的焦躁都溺毙在冰凉的水流里。
存心和他作对是吧。
裴宁谕回复了顾时泽, 意味深长:“我今晚就过去。”
“你可要千万要准备好。”
*
从厕所里出来, 正要离开的裴宁谕, 一开门,却看见了一直等在外面的许司度。
裴宁谕一愣,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几个alpha几乎是轮流在裴宁谕眼前晃, 弄得裴宁谕有些分身乏术。
他推开许司度,一句话都不想说,就要离开。
“你被抓住什么把柄了?”
许司度开口, 惹得裴宁谕回头。
“偷听不是什么好习惯,”裴宁谕话中有几分冷淡,讽刺道,“司度,我记得你以前可是人人赞叹的好孩子。”
许司度:“我最钦佩你的就是这一点,无论发生什么,都永远有恃无恐。”
“你不觉得你的道歉,至少应该再真诚一点吗?”
谈什么“有恃无恐”。
裴宁谕现在的焦躁混着他喉咙里的血腥翻涌。
凌厉眉眼之下,凝成了讥讽的目光。
他都已经做出让步了。
凭什么还要一次次提高标准来对待他?
年轻贵族缓慢抬起眼帘,暴起的青筋顺着脖颈没入松开的领口。
“真诚?”他是真觉得这要求过分。
果然,对待下等人,就该是一如既往地残酷。
不然,哪怕弱势一点点,都会有人立刻踩上来。
许司度如此,顾时泽也是如此。
他做出一点让步,他们就立刻想要踩在他头上。
裴宁谕尾音在齿间碾磨成锋利的冰碴,他实在不解,指节叩击陶瓷台面发出钝响:"鹰隼撕扯腐肉需要忏悔?狮群围猎羚羊该去教堂告解?"
“别胡扯了。”
“没有裴宁谕做这件事,也会有张宁谕或李宁谕……”
“我只是提前让你接触到这世界的运行法则,干嘛在我面前上演这种可笑的复仇者戏码?”
“你要怪,也应该怪自己命不好,干嘛分化为beta?”
“干嘛要降生在beta天生弱势的国度?”
裴宁谕总有自己的一套逻辑,哪怕面对受害者的质问,内核稳定得纹丝不动。
他从不内耗,无论是不如他的人,还是在他之上的人,他都是完完全全以自己为绝对利益和精神中心。
灯光在他那张具有凌厉美貌的脸切割出明暗交错的裂痕,裴宁谕抱着手,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许司度。
裴宁谕的声线裹着神经毒素般的强势:“相反,你应该感谢我才对吧。”
“多亏我推了你一把,你才敢喝二次分化的药物成了alpha,不是吗。”
“许司度,不管你怎么掩饰,其实你内心也承认beta就是低贱吧。不然就不会注射药物了。”
依旧一袭军装的许司度与灯光璀璨的宴会厅格格不入,宽阔坚实的肩膀绷紧,冷峻的脸上也挂上冰霜。
这是什么歪理邪说。受害者居然还要感谢施暴者……
“裴宁谕,你再怎么花言巧语,摆在那里的事实你能改变吗……”
“什么事实,除了对你脆弱心灵造成了点伤害,还有什么吗?”
“你受伤了?还是留疤了?摆在那里的事实是你从beta蜕变成了alpha啊。”
许司度被这句话堵得无语,裴宁谕的诡辩让他一时哑然:“将来有机会我也让你蜕变一下如何?”
许司度:“你就没有一丝愧疚吗?”
裴宁谕费解:“愧疚有用吗?”
“司度,说实在的,我并不是个看不清楚局面的人。”
“我过去可能是有过一些过激行为,你恨我也在所难免。但是,有必要吗?我们都得学会向前看。今天你应该告诉我,你真正想要的应该是裴氏星舰的跃迁密钥,而不是翻什么陈年旧账。”
“怎么,是我之前要给你的补偿不够吗?干嘛总拿着愧疚说事。”
裴宁谕嘲讽道:“况且,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自诩正义,你和傅褚把我困在休息室里干了什么,居然敢一副受害者模样来我面前。”
裴宁谕倾身向前,催生出掌控全局的快意。
“报复都报复过了,钱也拿了。怎么还能心安理得装出这副模样呢。司度,做人不能这样不要脸的。”
十个空间跃迁站运营权,足够赎回多少'过激行为',自然不用说。
许司度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裴宁谕是真看不懂。
有必要吗?
他就算是跪下来求许司度原谅,许司度都会找借口说他依旧不够真诚的。
为什么?
因为许司度就是别有用心啊。谁知道许司度到底想要什么?他自己能看得清楚自己的心思吗?
之前许司度不是明白吗?既然两人都羽翼未丰,何必苦苦纠缠,面子上说的过去就行了,不然以后两人在军部共事,脸上该多不好看。
裴宁谕不再说话,室内陷入死寂。
裴宁谕盯着许司度沉默的样子,脸上挂着点嘲讽意味,丢下一句“借过”,头也不回地离开。
*
等到裴宁谕回到主厅时,宴会早已散场,只剩下仆人来收拾残羹冷宴。
裴宁谕也打算离开,只是没等他走出几步,傅褚突然出现,处于工作状态的傅褚是罕见的正经:“皇太子殿下传召你,跟我过来。”
裴宁谕一顿,他今晚还答应了顾时泽要去顾家,刚想说让傅褚告诉太子殿下,他身体不适先回去了。
结果,傅褚早已经甩开他,进入了一个转角,裴宁谕只好跟上傅褚的脚步。
傅褚走的很快,裴宁谕小跑了两步才跟上,他开口便是嘲讽:“傅褚,今天真长脸。”
裴宁谕:“你挺得意吧?太子殿下亲自将你带在身边,今天宴会上哪个人没注意到。”
不知道为什么,前方领路的傅褚突然停下,裴宁谕一时没站稳撞到了傅褚怀里。
裴宁谕微微一顿,傅褚方才骤然停顿让裴宁谕根本没反应过来,他正欲破口大骂,却被脖颈上突如其来的刺痛硬生生打断。他的尾音在电流的嗡鸣中消散,仿佛被吞噬了一般。
这一切发生得太诡异。在皇太子殿下的宴会上这么搞,傅褚还是第一个,裴宁谕就算是再增长三倍想象力,也预料不出傅褚居然胆子这么大。
他实在是没有防备,便着了道。
再醒来,便是封闭的厕所里面,这里应该是还在宴会厅内部,傅褚并没有能力将昏迷状态的裴宁谕顺利带出这里。
裴宁谕坐在马桶盖上,傅褚离他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如此逼仄的厕所隔间,他都能听到傅褚的呼吸声。
傅褚手中握着那突然通电的金属项圈,金属在空中晃动了一下,随即重重地砸在门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仿佛带着某种无声的威胁。
“宁谕,我问,你答。”傅褚语速很快,想也知道,这事风险太高,只能短时间内解决。裴宁谕听见生物合金锁扣在他脖颈处咬合的声响。傅褚的瞳孔在灯光下泛着无机质的黑色,正在用绝对零度的目光解剖裴宁谕痉挛的喉骨。
“说谎的人会受到惩罚。”金属项圈在傅褚指尖晃出冷光,裴宁谕喉结滚动着抵住冰凉的锁扣。
裴宁谕脸色紧了又松,他试探性的问道:“傅褚,你是不是药物摄入过量了?”
“你疯了?别以为殿下真会这么纵容你,你这么做不要命了?!”
裴宁谕不明白,他最近什么都没干,怎么就值得傅褚这个样子来逼问他——拿着军用基生物合金项圈,将惩罚力度调至最高。
而且还是在如此戒严的宴会上就敢这么对他。
傅褚没理会他:“你不会想试试这惩罚是什么的。”
裴宁谕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被汗水浸透的衬衫下,锁骨处的锁扣正随着傅褚游走的手指隐隐发烫。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裴宁谕的呼吸变得急促而凌乱,短短几息之间,他已经做出了选择,挑眉:“你问就是了,这东西……真会死人的。”
纵使外在依旧沉寂冷峻,傅褚陡然绷紧的肩让裴宁谕敏感地察觉到傅褚好似憋着什么气,甚至比受刺激而分化那次更加失控。
裴宁谕从没见过这样子的傅褚。
不知傅褚从哪受来的气,偏要发泄在他头上。
裴宁谕觉得自己倒霉。
“你第一次见皇太子殿下是什么时候?”傅褚的声音冷冽如冰。
裴宁谕没想到傅褚会问他有关殿下的问题,傅褚不会是想害他说什么机密吧。
“十几岁吧。”裴宁谕的声音有些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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