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云赶忙跟上,在薄星夏身后提醒了一句:“少夫人,炉子上还温着一锅甜汤,您要不要喝一碗再出去?”
薄星夏却没停下脚步,兀自往前走着,温淡的嗓音自前方传来。
“等我把那不听话的人抓回来之后再喝不迟。”
……
林谷渊顺利接到了玄墨,又给来汉平县的几个大夫找了住处,好生安顿起来。
忙完之后,她才捋了捋自己的袖子,靠在一旁的柱子边歇息。
汉平县的瘟疫比林谷渊想象中的还要厉害,几近半数的人被感染,所有商铺闭门谢客,是林谷渊吩咐玄墨态度强硬地敲开了门,去跟掌柜的解释,这才把几位大夫安排着住了进去。
喉咙有些发痒,林谷渊虚虚地掩唇咳嗽了两声,休息了一会儿后迈着步子,准备上马车回去。
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林谷渊被声音吵到,倏然抬眸看去,却发现那骑在马背上的一抹白色身影格外熟悉。
待到那人靠近,林谷渊瞳仁骤缩,不可置信地看着薄星夏从马背上利落跳下。
薄星夏的外形一向温柔清冷,如若撇去气质不谈,光看五官,十分柔媚,而她在骑马时却一身英气。
林谷渊从未见过薄星夏骑马的样子,眼下着实被惊艳了一把。
尤其是方才薄星夏的下马动作,利落干脆,太飒了,飒得林谷渊两腿发软险些站不住。
她痴痴地看着薄星夏,良久,哑着嗓音脱口而出道:“你……何时学会的骑马?”
薄星夏随手整了整自己的裙摆,望向林谷渊时,唇瓣轻启:“我一直都会。”
林谷渊不说话了,只是盯着薄星夏瞧,那黑亮的眼睛仿佛要放光似的。
薄星夏将林谷渊的反应映入眸底,意味深长地挑起眉梢,眸底染上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原来这人喜欢她骑马的样子,好在日后多的是机会骑马,不愁见不着她这呆兮兮的可爱模样。
想到这,薄星夏翩然上前两步,颔首跟玄青玄墨简短打过招呼后,便直勾勾地盯着林谷渊瞧,俨然是一副满心满眼都是林谷渊,再也容不下旁人的模样。
薄星夏伸手替林谷渊整理起了脸颊边的几缕墨色碎发,动作温柔至极,笑道:“现下忙完了?”
林谷渊点了点头,回道:“嗯,正准备回去,买的药材送到了,我领你进去看看?”
薄星夏却没看药材的意思,不动声色地拉起林谷渊的手,纤白指尖缓缓从她的指缝中穿过去,两人十指倏然紧扣。
“不着急,先带你回去用膳。”
林谷渊原本以为薄星夏会想要看看那些药材,或许还想见一见前来帮忙的那几个大夫。
可薄星夏竟然对此毫无兴趣,拉着她就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她们走后,徒留玄青玄墨二人站在原地无声对视,心中百感交集。
玄墨单手扶着腰间的佩刀,幽幽吐出了一口浊气,眼里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玄青则望着离去的马车背影开口道:“我突然觉得我娘给我安排的那门亲事,倒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
夜色静谧,车夫在车厢外头的踏板上坐着,偶尔抬起手臂甩着马鞭赶车,汉平县的街巷路面都是平整的青石板转,因此马车走起来只有些轻微晃动。
此时的车厢内,马车窗帘子随着夜风悄然荡起。
薄星夏坐在林谷渊身侧,与她肩膀挨着肩膀,林谷渊甚至能隔着衣服感受到薄星夏的体温,两人十指紧扣的手指也至始至终未曾松开过。
砰——
砰砰——
林谷渊咬牙按捺下心头的狂跳,好几次尝试从薄星夏那抽回手指却没成功,黑亮的眸子瞬时染上无奈的情愫。
“放开我。”
“红烧狮子头做得不错。”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说完后,又同时一愣,随后缓缓将视线投向对方。
林谷渊瞳仁骤缩,眸底满是震惊,唇瓣微微张开,却没说出一个字来。
在亲眼见到薄星夏那骑马的飒爽英姿后,林谷渊这气势就莫名被压了一头,总觉得薄星夏看她时的眼神带着似有若无的深意,好似把她此时内心的想法看透了。
薄星夏温热的指腹在林谷渊掌心拨弄摩挲,一下又一下,时而轻时而重,挠得林谷渊头皮都麻了,下意识地收拢双腿,几欲当场失控。
第29章 病弱女将军和俏医女28
薄星夏瞧着林谷渊这副强自忍耐的模样, 心底某处热流疯狂涌动。
她倾身压了过去,两只手掌分撑在林谷渊的脖颈两侧,如此将人牢牢圈在自己的怀里。
“林谷渊……”
每回薄星夏刻意压低了嗓音说话时, 林谷渊手臂肌肤总会忍不住冒起一层鸡皮疙瘩, 尤其薄星夏念的还是她的大名, 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便会从耳蜗处往全身蔓延开去。
别看薄星夏长得一副温温柔柔清冷孤傲的样子, 一旦飒起来,媚起来, 那是会要人命的。
林谷渊眼前画面恍惚了一瞬,而后便感觉到有一股热血直冲百会穴, 再加上呼吸急促,气便走岔了,呛得林谷渊掩唇闷声咳嗽了起来。
这一咳嗽,还停不下来了,似是肺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 吸进去的气还不够出的。
林谷渊一手掩唇,一手摁着自己的右胸口, 如今脸色愈加发白,头也晕乎乎的, 哪怕是坐都坐不稳,重心也开始倾倒。
林谷渊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今日在汉平县街头走了许久,又跟好几个县城里的百姓近距离接触了,该不会是……
不等薄星夏反应, 林谷渊便尽力拔高自己的嗓音, 对外头的车夫喊道:“咳……停车!”
车夫不知车厢内发生了何事, 却还是‘吁’的一声长叹,勒住缰绳把马车停在了路边。
林谷渊踉踉跄跄地从车里走了出去, 连面对车夫时都是掩住口鼻的,唯恐吐出一丝活气儿。
车夫不明所以,见林谷渊脚步虚浮,便想着上前搭把手,却被林谷渊闪身躲开了。
车夫原以为是这身份尊贵贵公子嫌弃他这样的下等人才不肯让他碰,当下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衣襟,手在上面使劲蹭了蹭,下意识地把手擦干净。
以免待会林公子出了事,而少夫人又没力气将人抬起,他能上去搭把手。
薄星夏紧跟在后头,见林谷渊情况不对,三步并作两步就要过去。
林谷渊一手掩着自己的口鼻,见薄星夏还要靠过来,冷声呵斥道:“别过来!”
“我可能中招了……”
林谷渊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被感染,只是觉得身体不对劲。
她底子本就不太好,这些年因为腿疾的缘故几乎不能活动,人常年坐着躺着,四肢不勤自然也就体质孱弱。
旁人若是戴了薄星夏用药香蒸煮过的面罩,感染瘟疫的几率会大大下降,若是身子骨强健的,说是百分百不会感染也无不可。
但林谷渊这副养尊处优的身子骨哪怕是扔进那特制药汤里泡着,也仍旧有可能会感染疫病。
薄星夏不顾林谷渊反抗,兀自靠近过去,只摆手让车夫往后退了些,嘱咐道:“不用你送了,回去吧,切记手脸都要用热水洗净,衣裳最好也早点换下来,用滚热的水泡。”
“这是你的赏钱。”
语罢,薄星夏伸手从林谷渊的腰间扯下了她的钱袋子,从里面摸出了一块碎银子后,朝着车夫扔了过去。
车夫听说林谷渊感染了瘟疫,吓得脸色发白,一连谢了好几声,旋即转身就跑。
林谷渊此时头晕乏力,腿一直在打颤,只不过碍于面子,咬牙强撑着,以免在薄星夏面前摔倒,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薄星夏望着林谷渊,嗓音温冷道:“手给我。”
林谷渊摇头,甚至还往后退了两步,声音哑得厉害:“不必管我,我去客栈找那几个大夫。”
薄星夏眉梢微蹙,见林谷渊不听话,干脆抓过她的手,倏地将那白皙的手腕翻转向上,指腹搭上她的脉搏。
林谷渊挣了几下发现挣脱不了,只好任由薄星夏如此钳制着她,心中则暗自发誓要好好锻炼,以后再也不给薄星夏在体力方面碾压她的机会。
胡思乱想了一瞬,薄星夏那头也把出了点端倪,眸底的担忧淡了不少。
只见白衣女子伸出自己的手背,轻轻贴向了林谷渊的额头,果不其然,林谷渊发烧了。
“汉平县昼夜温差大,白日热,到了夜间外头凉,你这不是疫病,是伤风,快跟我回车里。”薄星夏说完,搀着林谷渊便要往马车里走。
林谷渊闻言也着实松了口气,她不是医者,分不清疫病和普通伤风有何区别,只是觉得喉咙发痒,又头晕目眩四肢乏力,身体也热得厉害,这才以为是感染了疫病。
知道自己没事,林谷渊绷紧的神经也就放松了下来,将整个人的重量都交到了薄星夏身上。
薄星夏察觉到林谷渊的小动作,知道这人口嫌体正直,说着不喜欢她,可每每到了这种时候,却又能全身心地依赖她,信任她。
薄星夏搀扶着林谷渊上马车,护在她的身侧,唇角始终噙着一抹浅笑。
将人带上马车后,薄星夏理所应当地坐到了外边,正准备挥鞭驾车,身后的林谷渊却开口了。
“等等……”
“不如我们骑马回去?”
薄星夏回首看向林谷渊,眉梢轻轻挑起:“骑马?”
林谷渊被薄星夏这么一打量,眸底有道暗芒一闪而逝,快得令人几乎捕捉不到。
“车厢里太闷了,我喘不上气……”
说着,林谷渊抬起手,摁着自己的心口位置,小脸苍白,装得好似跟真的一样。
薄星夏沉默了片刻,不动声色地收起了马鞭,利落着俯下身子进了马车厢,直勾勾地盯向林谷渊,那温冷的嗓音格外撩人。
“夜里露气重,伤风还敢骑马,我看你这条小命是不想要了。”
“不过是小小伤风而已,不妨碍。”
林谷渊却不依不饶,她满脑子都是方才薄星夏骑马的模样,就想着要跟她同骑一匹马过过瘾。
薄星夏双手捧起林谷渊的脸颊,敛眸吻了过去。
林谷渊心脏狂跳,任由薄星夏在她唇上肆虐,良久,她才因为呼吸不畅而再次咳嗽起来。
薄星夏松开那抹柔软,有些意犹未尽地用滚热的指腹擦过林谷渊的唇瓣,眸底笑意盎然。
“我都伤风了你还敢吻我,我看你这条小命也是不想要了。”
林谷渊红肿着唇瓣睨了一眼薄星夏,却见当事人半点也不介意她的恶劣态度,反倒闷声笑了起来,随后一只温热纤柔的手掌便搭上了她的发丝,颇为宠溺地揉了揉。
“等你伤风好了再骑不迟。”
“乖一点,安分在车厢里坐着,不许胡闹,我去外边驾车。”
薄星夏柔柔地望了一眼林谷渊,说完后便转身离开了马车厢,坐到了外头,只余了一个背影。
车厢内还留有薄星夏身上的冷香,是一股淡淡的药香气。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林谷渊竟觉闻了这股冷香以后,带病的身子爽利不少。
……
回了薄家宅院,林谷渊下车便瞧见了一个约莫四十上下的男子站在门口,像是在望着什么。
薄星夏对着那男子喊了一声爹,林谷渊这才知道,此人是她的老丈人薄太医。
成婚那日,薄太医不知何故竟没到将军府上看一眼自己的女儿,所以今日还是林谷渊第一次见到自己的老丈人,咬牙把原本虚浮的脚步硬生生地踩实了。
薄星夏作势就要上前去抱人,却被林谷渊一个眼神拒绝了。
见薄星夏眉梢轻挑,眸底透着狐疑,林谷渊耳根当即红了个透,只得压低嗓音解释道,“我可以自己走。”
薄星夏这才明白,林谷渊是不想在自己父亲眼前露出孱弱不堪的一面,勾唇轻笑了一声。
这人当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待会若是一个不稳,摔在地上岂不是更狼狈?
“岳父大人,渊儿有礼了。”
林谷渊因为伤风,嗓音沙哑闷沉了些,却也不难听。
她看向薄太医,发现薄太医的眼神十分深沉精明,也正在悄无声息地打量着她。
“薄某见过公子。”
薄太医已是庶民,就算还在太医院当差地位也是不如林谷渊这位将军之子的,自然要行礼。
林谷渊赶忙示意薄太医不用多礼,两人你一句客套话,我一句客套话,在门口着实耽误了好一会儿,直到薄星夏看不下去,出言打断了两人的应酬话。
“相公还没用膳,在外又是运送药材,又是安置大夫的,着实是累了,父亲,不如咱们先进屋去,坐下再慢慢谈?”
薄星夏镇定自若地看了一眼薄太医,护夫的态度直截了当,温软的嗓音透着一股子强势。
薄太医这才反应过来,倒是他忽略了,方才见林谷渊脚步虚浮,脸色也不大好看,想必是病了,如此一想,薄太医也面露急色。
“那赶紧进屋去吧,我也好给公子把把脉。”
林谷渊哪敢让薄太医给她把脉,万一薄太医知道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一个假男人,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林谷渊自己的颜面事小,可将军府却不能受此牵累。
林谷渊眉梢紧蹙,正思考着要如何不下薄太医的面子,又能让他打消了给自己诊脉的法子。
15/109 首页 上一页 13 14 15 16 17 1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