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那一小团草汁,像是一记巴掌,封在了王月容的嘴上。
知道了,知道了,她什么都不会说。
王月容是彻底服了杜引岁这神出鬼没的本事,也是彻底信了傍晚杜引岁说的,如果她不知道保密,只要杜引岁不死,她的儿子就别想活。
她不会说,她什么都不会说,什么都不知道!
王月容看了一眼晕倒的夏姨娘,索性两眼一闭也躺了下来。
不似江芜她们一逃一窝实在显眼,刘耀祖的失踪竟是一时无人察觉。
而此时,无人关注的刘耀祖已经远离了破庙,踏上了“自由”之路。
“我来搬……”江芜追上抱着刘耀祖大步奔跑的杜引岁,伸手想要接过人。
“不用,我的力气也很大。”杜引岁避让了一下,躲过了江芜的好意,又跑快了几分道,“听我的,别多说了,老师他们等着我们呢。”
“杜……”江芜又追快了几步,还想伸手。
杜引岁转头认真道:“江芜,他这种脏东西,我抱一下已经脏了,我们就没必要两个人都弄脏了好吗?”
江芜:“……”
空气中,酸甜的气息再次冲破了痛苦与愤怒的枷锁,这往日总想回避的甜香,此时却闻得杜引岁精神一震。
很好,等这个狗东西没了,好闻的江芜就又能慢慢回来了。
有杜引岁的嗅觉开路,两人又都有些力气在身,便是带着刘耀祖,也不多时便回到了驴车。
知道她们是去杀人,没想到弄回了个大活人。
秦崇礼和楚秀兰各抱了一个孩子,眼瞅着两人麻溜用带来的脚镣将刘耀祖五花大绑,又在地上揪了一团草给他塞嘴里,就这么把人带上了。
“他可以做没有吃干净的部分。”杜引岁拿起小鞭子,在继续出发前解释了一句。
秦崇礼:“……”
楚秀兰:“……”
突然有点恶心,晚上不该吃那么多肉的。
弄回了刘耀祖,驴车再出发,便是全力以赴。
终于紧赶慢赶地,在天破晓时,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看起来不大的村庄。
驴车停下,后面的楚秀兰瞧着杜引岁严肃的模样,抚了抚胳膊上起来的鸡皮疙瘩,轻道:“就是这里吗?”
“嗯。你们先留在这里,相信我,别发出声音,不会有危险。那些人都在村子的另一头。”杜引岁说着,从车上拿了一根路上备好的长布条,把驴嘴巴也给裹了,反手又给了刘耀祖两个手刀,然后赶着驴车进村停在了入村第一户人院子里。
秦崇礼:“……”
这一路上十几个手刀,看着都快被徒手砍没气了。
“我和你一起。”江芜翻身下车。
“要杀人的。”杜引岁看向江芜,“虽说都是吃过人的人,但看起来都是人,你能下得了手吗?”
“……”江芜现在听着不是很能,但是她知道一旦进村,她不会让杜引岁一个人涉险,“我能。”
杜引岁没有再质问什么,只摸了个锋利的石片塞到了江芜的手上:“不能也没事,保护好你自己。”
秦崇礼和楚秀兰目送两人向村子另一头摸去,他们不知道一直和他们一路走着的杜引岁时如何对这个村子的存在与情况了若指掌的,但是……他们选择走到了这里,就要相信她。
“爹,一会儿他要是要醒,你来打他。”楚秀兰看了一眼瘫在驴车上的刘耀祖。
秦崇礼呵了一声:“谁来打?你对一个经常被你拍墙上的爹谦虚什么呢?”
楚秀兰:“……”
杜引岁领着人,没直接向着污秽之气聚集处走,而是先绕进了两处院子,分别从灶房和堂前扒拉出了两把生锈的菜刀。
“小心点上面的铁锈,划到会生致命的病,别伤到自己。”杜引岁叮嘱后,才交给了江芜一把,而后又道,“这个村子已经空了,那些人占了三处房子。我们得一处处地杀过去,不能留活口。而且动作要快些,虽然三处离得不是很近,声响未必会被别处听到,但要是有人跑出去,也会很麻烦。”
江芜捏紧了刀柄,在杜引岁认真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杜引岁安抚地拍了拍江芜,其实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自己能杀多少杀多少,漏一两个给江芜适应一下岱州这个人吃人的地界就行。
只念及此处,杜引岁突然地就想起了末世最初,她还在学校时,老师带她们出去杀丧尸时也是这样。老师说是说让他们体会一下末世的困难,其实老师为了他们的安全,一直在努力杀杀杀,只敢把残废的缓慢的不大有脑子的丧尸漏给他们。
人生,仿佛是一个循环。
鼻间微微酸甜的气息扫过,杜引岁轻嗅一口,只希望江芜也能如她一般,好好活下去,一直活下去……
第58章 怎么都没闻着明显的杀气,就杀了?
小村靠山,周围多林少地,之前驴车从坡上下来前,能将其全貌收于眼底。
约莫也就个三十来户的小村,大多都是泥墙草顶,一眼望去破败不堪,死气沉沉。
那些身有食人之气的血腥之徒占着村里三处看起来最结实最好的院子,也正因为他们这贪图舒适的举动,降低了杜引岁她们今晚行动的难度。
三处院子都在村北,杜引岁领着江芜先去了靠边的一户。
天才刚放了点儿光,屋中的人都还睡着。
杜引岁翻进院子,先用带着的镣铐将住了两个人的东厢房和住了一个人的西厢房锁了,然后开院门放江芜进来,领着她直奔正房。
正*房住着三个人,一条炕上排排躺着,杜引岁分了最里面的一个给江芜。
杜引岁抬手捂嘴,手起刀落,活儿干得麻利,人也没受罪,屋中只闻最后一口气的轻微唔唔声,然后就又归于了寂静。
很快屋子里只剩下三个活人的呼吸声。
对于江芜没法下手这件事,杜引岁觉得还挺正常的。
之前那崔武,她们早就从卫慧清那边知晓了他是个惯犯,又被她们抓着了犯事的现场,一副欠杀的样子,江芜是能下手的。
但这几个安静躺在炕上睡觉的人没什么攻击性的样子,无论是他们杀人还是食人的罪恶全无实证,都靠她一张嘴说,江芜心生不忍,有些摇摆也是正常。
杜引岁往里面走了走,胳膊肘轻轻顶了一下江芜,示意她让个位。
江芜站着没动。
就在杜引岁偏头瞅了一眼外头渐亮起来的天色,皱了眉想着位置不好凑合着杀也行时,旁边的人动了。
只能说不愧是杜引岁一路花了最大力气教的人,江芜几乎一比一复刻的杜引岁之前的动作,连那人最后一点挣扎的唔唔声,都没比之前两个大多少。
杜引岁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倒不是惊讶江芜真的把人杀了,而是……怎么都没闻着明显的杀气,就杀了?
明明空气中偷偷喜欢和纠结的气息旗鼓相当,那杀气与这两者相比简直微弱到几乎没有……
杀人怎么会没有杀气,这是什么做杀手的好料子吗?
即便能闻着人真实的气息变化,杜引岁也有些看不透此刻的江芜。
好吧,还有不少人等杀呢,也没时间让她看透。
江芜是个下定了决心就会努力去做,努力去做好的人。后面她没再出现过犹豫迟缓,而是与杜引岁同步配合,清空了这院里剩下的三个人。
第一个院子六人,第二个院子七人。
当她们站定在第三个院子边时,天已经放了大光。
“这里和之前两户有些不同,院子里好像已经醒了两个。还有,他们就是在这杀人,吃人的……”杜引岁看了一眼几步外,这个村里最大的院落,低声又道,“进去之后我们应该会看到一些残骸,被他们切开的人,切碎的人,甚至吃到一半的人。你心中要先有些准备,进去之后看到什么都不要太震惊,不要给他们可乘之机。”
即便江芜只有普通人的嗅觉,亦能闻出周遭的气味有些让人说不出的腻味,再听杜引岁这么一说,虽认真点头应了,但脸色不可避免地白了一些。
进了村就被这院落里的味道熏到频频犯恶心的杜引岁,在靠近这浓郁的气味来源处后,也生不出多余的能量来安抚江芜。
总归先把人都杀了,杀完替那些人报了仇,应该闻起来恶心感就会少一些了吧……
在前两个院子锻炼了一把,面对活人江芜也没掉链子,虽比杜引岁慢了一些,但还是很快将人解决了。
只是睡着的和醒着的区别还是有点大,院中的动静很快惊醒了几个本就因天亮快醒的人。
还好杜引岁在进村前带了两条镣铐,长度足够将人束缚在树上柱子上的镣铐,无论是铜环门还是木栓门,或穿过或捆起,总有一种方法可以阻一阻里面的人。
清空了前两个院子,江芜与杜引岁也杀出了些默契,上一步进院子清了院中那两个醒来的人,下一步就一人提着一根镣铐锁了东西厢。
无视那门后的砰砰与叫骂声,两人全神贯注都在正屋奔出来的三人身上。
只能说,这些人过得还是有些太顺了,都什么世道了,屋里刀都没留一把。
三个大男人手无寸铁地窜出来,见着就两个姑娘,原本奔着院里农具去的腿一下子不慌不忙,嘴里的话也不干不净了起来。
自然,就一下子又倒下两个。
剩下的一个倒是有机会够着了院里的锄头,可惜已经没什么用了。
不多时,最后一个院子也被清了。
前两个院子加起来十三个,算上最后一个院子里的八个,一共二十一个人都被杀完了。
之前提着的心落下了,江芜站在院中,有些恍惚。
二十一个人,从她手上走了八个,那是八条人命……
就那么轻飘飘地……
不待江芜想到更远的地方,一旁杜引岁甩了甩手上的血,示意她看一眼西厢旁半敞着门的偏房。
借着大亮的天光,江芜能看见那偏房靠门口的灶台,里面些堆着的柴垛,还有……
江芜快步走到偏房门口,一把将半敞的门推开,让外头的光充分地照亮了那可能是灶房的屋子,方才看清最里面挂在梁上晃动的身影。
是几个人!
“已经死了。”杜引岁拦住了想往里进的江芜,“被他们做成了腊肉之类的东西。”
江芜:“……”
那不是挂在梁上的人,是挂在梁上的肉么。
可,那是整个的人啊……
进院之前听杜引岁说,和真的进来亲眼看到,完全是不一样的冲击。
然而,待江芜好不容易压下喉间翻涌的恶心,才发现这灶房里除了“腊人”,还有……
“这……”江芜刚刚才发现灶上的大铁锅里凝了油脂的半锅似乎还能看到肉的汤,再联想一下梁上之物,顿时脸色又是一变。
“对,是没吃完的人肉。外头还有切碎的……”杜引岁没瞒着,只希望这地狱一般的情况,能让江芜减轻点初次杀这么多人的不适感。
不适感的确减轻了,江芜怔了一下,消化了一下杜引岁的话,看看锅,再看看梁,忍不住问道:“都杀完了吗?现在村子空了吗?只剩我们了?”
她觉得她还能继续杀!
“该杀的都杀了,就剩外头驴车上的那个。不过……还有点活的,被他们关在那边的空院子里。”杜引岁抬手向东指了一下,“可能是想卖出去或者当储备粮之类的吧。”
“那我们……”江芜说着,脚就要往院外走。
“不能现在放人,会被他们看到我们。”杜引岁一手血不方便拉人,直接伸出胳膊把人挡住,“他们都被关了这么久了,不差这一两个时辰。”
受到太多冲击,有些冲动了的江芜停了步子,喃喃道:“对,不能看到我们,不然他们会更麻烦。但是……我们要在这里留一两个时辰那么久吗?天亮了,衙役们是不是要追来了?”
“还没有。我们得做些布置,希望在我们布置好之前,他们不会追来。”杜引岁安抚道,“没事的,我们可以快一点,先把必须做的做了。”
杜引岁之前服用了“解药”,嗅觉能力恢复到了末世巅峰,粗闻已能至千米。这个小村,就是昨日流放队伍经过的某处向西近千米的位置。等于是她们夜里从破庙离开后,向着西南折返才来到了这个村庄。此处距离破庙早已过了千米,杜引岁无法闻到破庙那边的情况,但是一旦衙役的气息进入到以她为圆心的千米之内,她就能闻到,立时调整计划。
有嗅觉能力在,她完全可以推断衙役的行进方向,不会被他们追到的。
那么问题来了,什么是必须做的呢?
江芜认为,是处理现场。
杜引岁亦是如此认为的。
只不过两人对于处理现场的想法,却是天壤之别。
堆尸,捡骨,扯布,画旗……
不多时,院中新鲜的恶人尸体被堆成了一摞,一根锄头做了旗杆插在了最顶上,上头还挂了个用鲜血画的骷髅旗。
虽说后两样是江芜听杜引岁的话弄出来的。
但此时看着成品,江芜真的有种是别人干的感觉。
灶房里,正在往灶下塞木柴的杜引岁听着江芜进来的声音,忙得头都没空抬直接问道:“确定用了你从未用过的画技去画的骷髅吧?”
江芜:“……”
就一个必须要画很丑的骷髅,何谈画技,真是高看她了。
“嗯。”江芜瞅了瞅还在拨灶的杜引岁,轻咳一声开口,“你……不会是想烧火吧?”
这锅里还有人肉汤呢!
“现在不烧。我们现在去那两个院子。”杜引岁拍拍手上的灰,直起身,“希望那边的血还没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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