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建成看见林知酒先是一愣,随后露出不满神色:“还不快进来?都在等你,真是不像话!”
林知酒翻了个白眼,并不搭理。
原建成是个不太合格的父亲,早年入赘,唯唯诺诺二十年,后来他们的母亲去世,便开始花天酒地,再也顾不上管两个孩子。从前林洛云还在时,偶尔会抱着两个孩子哄一哄,后来妻子去世,原建成态度大变样,尤其对待林知酒,不似孩子,反倒像仇人。他觉得孩子麻烦,没再管过。
两兄弟的外公外婆看不下去,做主把他们养在身边,直到上初中才被送回,林知酒和林瑜也因此与原建成并不亲近。
原建成对林知酒来说,仅仅是冠了“父亲”称谓的陌生人,他的任何话对林知酒来说都不疼不痒,不必在乎,连反驳都懒得,只是不想外公外婆这么大年纪还被人背后诟病“破坏父子感情”,这才会在公共场合略微收敛。
林知酒找了个空位坐下,才发现今天不止有林瑜和原建成,江逢竟然也在。
他来干什么?
林知酒将近一周没见便宜老公,都快忘了他的存在,而江逢也不负众望,根本没联系他。
坐在上首的男人穿着万年不变的正装,长相有种天然的冷淡感,即使坐着,也能看出身形挺拔,不好招惹。
他没往林知酒那边看,好像不太在意。
林知酒看见江逢,又想起此男的恶劣行径,顿时瞅他哪里都不顺眼,从鼻腔里重重哼了一声,把“还在生气”四个大字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本来这场饭局也没几个人,选的是个小包间,江逢左右都没人,林瑜坐的靠门,林知酒紧挨着他,原建成则在他们对面。
总共四个人,除了组局的原建成,其他人脸色都不好看。江逢纯粹是一天24个小时有25个小时都没什么好脸色,林知酒则是还在生气,至于林瑜,完全沉浸在“哥哥偷偷结婚,对象还是前男友”的崩溃中。
原建成尴尬地笑了两声,心里琢磨着要怎么不动声色地跟江逢提及城西那个开发项目。
这也是他组这场饭局的最终目的。原建成从上个月起,就一直想联系江逢,约他吃饭,打听项目情况,但每次接电话的都是江逢助理,公事公办说江总很忙,有空会跟您联系。
现在的江逢早已不是五六年前那个在咖啡厅双手紧握成拳,绷紧脸跟他说“我不会跟林知酒分手”的穷小子了。
当时的原建成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曾经看不上的普通学生会被认回江家,一跃成为下一任嘉恒集团的继承人,而他还得腆着老脸一次又一次求他给面子吃饭。
地位的倒错让原建成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他没分得惠生集团半点股份,虽说夫妻共同财产可以供他后半生无忧,但原建成花钱大手大脚惯了,两兄弟又与他不亲近,他担心自己老年无依,去年跟一个朋友合伙做了一家投资公司,这才三番两次想从江逢这里套出点话。
原本江逢冷漠以对的态度让原建成没抱半点希望,打算放弃,可就在前两天,江逢的助理突然给他回信,说江总有空,可以见面,又在电话中有意无意地提及公事不合适单独见面,若是家宴,到能抽出空赴约。
原建成福至心灵,赶忙接话说当然是家宴,林知酒也会露面,助理这才客套几句挂了电话。
本以为这事是江逢授意,可今天一看,却又不像那么回事。两人坐的十万八千里,江逢身侧那份烫洗过的碗筷摆着无人问津,彼此一句话也不说,好像两个陌生人。
难道是新流行的情趣吗?
原建成摸不着头脑。
第7章 可怜巴巴地说:“吃不下了……
一餐饭吃下来,席间只有原建成小心又试探的询问,江逢礼貌回应,不咸不淡,又叫来服务生加了两个菜。
林知酒跟他离得远,没看清是什么,等到上菜才发现竟然都是自己爱吃的,心里便对江逢的品味进行一番肯定。
便宜老公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眼光还是不错的。
怪不得有机会跟我结婚。
真是好福气,都有点羡慕他了。
林知酒吃饭慢,很磨蹭,吃一会儿就走神,嚼着嚼着就觉得累,要歇会儿,是小时候养成的坏习惯。他跟林瑜差两岁,林瑜虽然是弟弟,但从小沉稳可靠,林知酒又因为早产体弱,兄弟关系就此颠倒,林瑜才更像哥哥。
四岁的小林知酒还在被阿姨追着喂饭,两岁的小林瑜已经能自己用勺子安分地把碗里的东西吃光。
阿姨温柔地跟着哄,小林知酒就用小手拽住阿姨的食指,放到自己软乎乎的肚皮上,可怜巴巴地说:“吃不下了。”
往往这时候,小林瑜已经完成进食,走到小林知酒旁边,小大人似的叹气:“酒酒,吃这么少会长不高的。”
小林知酒抿着嘴巴不说话,大眼睛垂着,皮肤又很白,下巴尖尖,脸颊却有婴儿肥,细声细气地跟人打商量:“那再吃一口吧。”
小林瑜一只手背着,另一只手摸摸哥哥的脸蛋,“酒酒真棒。”
小林知酒便用嫩生生的脸颊贴贴小林瑜,小声说:“要叫哥哥。”
即使长到这么大,林知酒也没改掉这个坏习惯。
原建成向来看不惯林知酒这样,认为没有男子气概,太过于娇气,每次吃饭都要说教两句,林知酒不想搭理他,权当听不见,实在觉得烦,便会顶回去。这也是林知酒不爱跟原建成一起吃饭的原因。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江逢似乎没什么胃口,吃的非常慢,都快赶上林知酒了,原建成便没找到机会数落林知酒。他忙着小心翼翼地吹捧,江逢却连说句话都欠奉,偶尔有单音节的应声,任谁都看得出敷衍。
原建成脸色不算好看,却又不得不忍着不发作,林知酒看的心情舒畅,饭都多吃了两口。
林知酒坐在林瑜身侧,吃饭的时候头也不抬,被林瑜低声询问是不是饿了三天,筷子却没停地给林知酒夹了他刚刚盯着不放的小甜点。林知酒哼一声,不与幼稚的弟弟计较。
“够了够了。”林瑜今天不知道什么毛病,菜夹得飞快,林知酒吃的鼻尖冒汗,唇瓣湿红,“我吃饱了。”
林瑜总算停筷,等林知酒把嘴里的都咽下去,才说,“林知酒,外公让你给他回个电话,你回他了吗?”
“啊?”林知酒有点疑惑,“什么时候?我没接到外公电话啊?”说着就要把手机拿出来,被林瑜不由分说地拽着出门。
林知酒一头雾水地被拽走进了个远远的空包间,林瑜的表情十分严肃,吓得林知酒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紧张地转来转去,“我这几天都没接到电话,也没有未接来电,难道是手机出问题了?”
林瑜突然叫他:“林知酒。”
“做什么?”林知酒不太高兴,“一点礼貌都没有,要叫哥哥。”
林瑜比他小两岁,在隔壁那条街的丰南大学念书,才念大二,学的是金融。
前段时间林瑜出国处理分公司事宜,不久才回来,发现林知酒的东西大部分搬走,当事人又支支吾吾不敢说,直到两天前,林瑜骤然得知林知酒结婚了,对象还是前男友。
“惠生的资金链是出了一些问题,但还没有到需要你联姻的地步,”林瑜的脸色很难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我会处理好。”
其实并不是小问题,严重的话,也许会出现破产危机。林瑜正是为此前往太平洋彼岸。
林知酒并不真的是一无所知的笨蛋,于是他踮起脚尖揉揉林瑜的脑袋,把林瑜精心打理的头发揉成一团糟。
“你要是不开心,就离婚。”林瑜不常说这样的话,便显得有些别扭,“我已经长大了,很快就可以接手惠生,你可以和以前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林知酒哼道:“哪有哥哥需要弟弟照顾的?快把这句话收回去,我暂时不跟你计较。”
林瑜不满道:“林知酒,在跟你说正事!”
“我没说不跟你说呀。”林知酒摇头晃脑,顿了一会儿,才说,“我觉得现在挺好的呢。”又说,“真的到了要离婚的时候,我才不会客气。”
吃过饭,原建成和林瑜都看着,林知酒只好坐上江逢的车,跟他一起回碧湖湾壹号。
林知酒为表愤怒,将自己缩成一小团,坚决远离江逢,势要跟他划清界限。
车内很安静,江逢又在处理工作。
也不知道他一天天的哪来这么多工作。
忙成这样了还要跟原建成吃饭,真是搞不懂江逢怎么想的。
林知酒最大的乐趣就是满世界飞着玩,让他和林瑜、江逢一样天天对着电脑屏幕工作,还不如让他联姻呢!
不过江逢看上去比林瑜忙多了,嘉恒集团的业务规模和惠生集团差不多大,江逢真的有这么多工作要忙吗,不会是要破产了吧!
那可不行!江逢要是破产了他可不想跟着吃苦!
林知酒被自己的脑补吓了一跳,赶紧打消这个念头,又打开手机搜索关键字,下单一堆求财符,打算贴在碧湖湾壹号大门口,祈祷嘉恒和惠生事业长虹。想了想觉得不保险,又在心里默默念叨半天,中心思想是只求荣华富贵,不求一丝真情,财神爷在上,我的身份证号是xxxxx,家住xxxx,求你千万要显灵啊!
林知酒满脑子拜财神,都没注意江逢什么时候把电脑关了。
迈巴赫静静行驶,他忽然出声,语气冷漠,似乎随口一问:“消息怎么不回。”又马上补充,“过两天有个晚宴,在老宅,要一起去。”好像在解释提问原因,跟自己撇清干系。实际上林知酒并没有拉黑他助理的微信,也没人想问他。
林知酒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冷哼一声:“不是还有其他联系方式没拉黑?”
江逢觉得林知酒误会他的意思,想开口说自己并没有要联系他,只是有宴会不得不一起出席。但他思考片刻,认为目前情况下还需要林知酒的配合,就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不是因为担心林知酒更生气。
约莫几十秒,林知酒的手机震动一下,收到某支付软件的到账提醒。
“zfb到账200000元”。
“昨天小张定了个你常去那家店的包送到碧湖湾壹号。”江逢说,“他说你可能会喜欢。”
小张是江逢的生活助理,加了林知酒的微信,有时会替江逢转达一些事项。
林知酒没说话,车内再次安静下来,但江逢今天的话好像格外多,“小张说让你看下颜色。”顿了下,“图片怎么发你。”
为了审阅新包包的颜色,江逢躺在林知酒拉黑列表将近一周的微信总算得以重见天日。
林知酒收到礼物变得很开心,十分大度地不再计较江逢的言语过失,愿意把那天晚上的事就此揭过。
他生了一张很占便宜的脸蛋,漂亮得让人毫无戒心,线条感不明显,哪里都是圆嘟嘟的,像一颗躲在蚌壳里的小珍珠。饭后才吃了一小碗葡萄冰沙,嘴巴冰得艳红水润,好像等待谁的亲吻。
因为被礼物和转账哄好,他变得不那么有戒心,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往江逢这边靠,叫人轻易闻见他身上熟悉浅淡的身体乳香气,酸甜多汁的李子和清新馥郁的小苍兰混合在一起,留香持久,林知酒很喜欢,用了很多年。
江逢没看他,但林知酒高兴的氛围似乎也对车内其他人员造成一些影响。江逢心里不知怎么松了口气。
也许是因为晚宴出席对象有了着落吧,他心不在焉地想。
不然还能有什么。
难不成还能是希望林知酒不要生气?又或者为他们毫无感情的婚姻添砖加瓦?
怎么可能。
他又不喜欢我。
第8章 “好久不见,酒酒。”……
江逢住进碧湖湾壹号后,林知酒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感受。两人作息时间没有一处相同,早上林知酒还没起床,江逢已经晨跑完吃过早饭上班去了,晚上林知酒睡着,江逢都还没进门。仅有的几次江逢回来的早,两人迎面碰上也仿佛陌生的合租室友,秉承着互不搭理互不打扰原则,住在同一屋檐下,宛如有时差。
林知酒从琴房出来,准备找简霖吃午饭,手机里收到江逢助理小张发来的信息,说是晚上有个宴会要一起出席,下午五点司机会在丰南音乐学院南门接他。
林知酒对着消息看了半天,总算想起江逢前两天说过在车上说过这件事。
下午司机果然准时,把林知酒送到常去的造型室,造型师已经笑盈盈地等在门口,林知酒还没进门就是一通夸,脸上的表情要多真挚有多真挚。
因为合作过很多次,造型师非常清楚林知酒适合的风格,简单用隔离给他打个底就算完成,重点在衣服和配饰的选择。
这次给林知酒搭配的是一身深灰色西服,从胸口处延伸出一条同色系丝绸缎带绕过腰腹一周,从另一侧垂下,不算特别有突出设计的一套,更为亮眼的是他胸前作为点缀的是一枚知名品牌宝石胸针。主石是纯度极高且超过一百三十克拉的天鹅绒蓝宝石,周围是泪滴形状的白钻堆砌而成的半弯月形。同系列的手链同样也是蓝宝石,白钻包裹着正中间四十三克拉左右的主石,形如太阳。这一套下来将近一千四百万美元,是林知酒的外祖父母送他的新婚礼物。
林知酒本就是极明艳夺目的样貌,配上昂贵的珠宝,更是耀眼至极。
江逢推门进来,微微怔愣片刻,而后迅速移开目光。
陆子骞也要一起回江家老宅,便蹭车过来,看见林知酒一瞬间,嘴比脑快,脱口而出:“好漂亮!”
林知酒原本背对着门口,正低头端详手链,闻言抬起头,都没看清是谁说话,眉眼已然弯起,顾盼生辉。他只要收到夸奖就很高兴,小酒窝一闪一闪,较常人更红润些的唇也忍不住上翘,仿佛被顺毛的小猫咪,一下子冲淡了那股高不可攀的疏离感,有些幼稚的可爱。
“哦?是吗?”他说话的语调也黏黏乎乎,音节缠绕在一块分不开,说什么都有股娇滴滴的劲儿,就是铁石心肠的人也拒绝不了。
林知酒皮肤很白,又薄又脆弱,都不需要多用力,就能留下淡淡红痕,发丝软软地垂着,鼻尖略显圆润,弧度十分好看,整个人仿佛在水里浸透了一般清灵漂亮,室内清透的白光打下来,一下就叫人移不开眼。
陆子骞不出意外看呆了,下一瞬却陡然感到身侧传来凛冬般的寒意,像是要将他冻在冰天雪地里再不能起身。陆子骞浑身一激灵,忙不迭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地:“小嫂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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