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垃圾桶,况且那样也太不雅观了。”
意思就是得用手喂了。
周言想说这也太奇怪了,纠结是把包装袋交给楼明叙让他自己倒着吃,还是递给小朋友们,让小朋友投喂。
楼明叙迅速张开嘴巴,像课本里描述的嗷嗷待哺的小鸟一样等着他。
周言心一软,一次抓了好几片薯片塞他嘴里。
时间很像具有延展性的线条,楼明叙总觉得和周言在一起时,这条线段就会变得非常短,还没拍到多少照片,天空已经褪了色。
周言玩太累了,不想开车,于是躺在副驾驶休息,由楼明叙开车先把徐洛生送去学校宿舍,再把孙瑶送回家。
乔雨珊已经下班了,很感谢周言和楼明叙替她带了一天孩子,想邀请俩人一起上楼一起吃点东西。
“我点个外卖吧,披萨行吗?”乔雨珊平时工作太忙,基本不会自己煮东西,家里面的家务几乎都是老公在打点,老公的腿意外摔折,走动不便,一家人只能靠外卖过日子。
周言倒是无所谓在哪儿吃饭,只是他和楼明叙一起出来,不得不照顾一下楼明叙的情绪,看到楼明叙的第一反应是拒绝,周言便也附和道:“算了,我们中午已经吃了汉堡了,晚上就吃点清淡的。”
乔雨珊很热情:“那我点点别的。”
楼明叙:“不用了珊姐,我今天玩得有点累了,想先回去休息。”
乔雨珊这才作罢,牵起孙瑶的手,边走问她今天开不开心。
乔雨珊和女儿愉悦的声音渐行渐远,周言点开打车软件,打算直接回去了,听到楼明叙问他去不去附近的餐厅吃饭。
“你不是不饿吗?”周言扭脸看他。
“我什么时候说不饿了?”楼明叙的表情不明所以,“我只是不想和没那么熟的人一起吃饭而已,会很尴尬,而且有点拘谨。”
周言说:“那咱俩刚认识的时候,一起去吃西餐,我怎么不觉得你尴尬又拘谨?”
楼明叙小时候家庭条件十分优越,以各种理由组局巴结他家人的亲戚朋友格外多,楼明叙讨厌和不熟的人吃饭,从他有自己的想法开始就尽量回避饭局。
至于周言的那一顿,楼明叙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欣然接受,且席间也没有任何不自在。可能是因为周言长得很不错,楼明叙从小对长得好看的事物会多点耐心。
乔雨珊家附近就有条错综繁华的商业街,吃的东西不少,俩人站在路灯下,用楼明叙的手机查找美食攻略。他的手机里面下满了各种软件,一页就顶周言三页。
楼明叙在小红书上刷帖子,谨慎地看评论。
周言戴了一整天隐形眼镜,眼睛有点干涩,不想再盯着手机屏幕看了,视线四处逡巡,最后的落点是楼明叙微卷的,毛茸茸的头发。
头顶路灯的光线柔暖,楼明叙的五官在明暗交界下不再具有攻击性。
衬衣形状不规则,楼明叙蹲着的时候,领口敞开,周言一不小心扫到了他胸前的肌肉线条,眉梢略微往上抬起了两个像素点。
周言是个纯男同,男性的躯体……尤其是像楼明叙这样,练得恰到好处的躯体,其实对他很有吸引力,可周言不喜欢比自己小太多的,更不喜欢同行。
同行意味着每天要一起办公,几乎把对方从头到脚了解个透彻,晚上回家还要大眼瞪小眼,商量吃什么外卖,一点神秘感都没有。
“这个好像环境还不错呢,评论区也都说这个招牌的鸡汤很好喝。”
楼明叙猛一下抬头,把手机递给周言看,周言神色略微慌了一下,低头看屏幕。
眼睛读取到了一些漂亮的晚餐图片,文字没进脑子,但周言还是说:“好啊,就这家吧,不过这会儿过去是不是得排队?”
“那就排一排嘛,都最后一天假期了,得好好享受一下,吃点好的。”
周言搞不懂他到底是真累还是假累。
决定好餐厅,俩人踩着共享电动车过去了。
餐厅门口果然坐着不少排队等候的顾客,周言过去问了问服务生,前面竟然还有三十多桌,好在俩人在游乐园里吃了不少零食,还不算太饿,决定坐在外边看会儿电视,再点两杯饮料。
正翻着小程序,周言的余光范围内走进来一双腿,修长笔直,最后站定在他跟前,不到五十厘米的距离。
周言还以为自己坐了别人的位置,抬头一看,很是惊讶:“詹医生!这么巧,你怎么会在这边?”
詹石宇挑了挑眉:“来吃饭。”
楼明叙闻言,也抬头注视着眼前的男人。
此人大概三十多岁,个子很高,戴眼镜,穿着熨烫妥帖的深灰色衬衣和西裤,头发不长不短,用发泥简单地抓了下,身上有股很淡的,檀木调香味,不知道是来自发泥还是香水。
他的皮肤保养得还不错,嘴角始终保持着一点友善亲和的微笑。无论是长相还是穿着,都很符合楼明叙对医生这个群体的刻板印象。
周言见到这人,显得非常高兴,俩人分别谈起了各自的近况。
从俩人的交谈里可以得知,詹石宇是一家心理诊所的老板,同时也是名心理医生,诊所在南城,同时对接线上线下两个渠道的患者。
詹石宇会通过直播的方式给大家科普一些心理疾病以及治疗方式,账号运营得还不错,目前已有百来万粉丝。
周言感慨道:“想当初我关注你的时候才三百多个,我就说你的形象很适合干这个。”
楼明叙从他的话音里听出一个信息:周言对詹石宇的外貌非常认可。
“你呢,身体状况怎么样?”詹石宇也很关心周言。
周言说:“我挺好的,你没发现我都胖了不少吗?”
詹石宇的目光全程都追随着周言,没有移开过,眼含欣赏的笑意,说:“是比那时候胖一点儿,但也没有太多。”他说这话时,还捏了捏周言的胳膊。
楼明叙看了下时间,对周言说:“我饿了,要不咱换一家吃吧。”
第20章
“饿这么快?”周言似乎不是很想走。
詹石宇对他们说:“我提前取过号了,应该快到我了。”他从兜里拿出单子,问服务生前方还有几桌。
服务生说:“下面一桌就是了。”
詹石宇又看向周言:“要不然你们跟我一起进去?反正我也就一个人,本来想打包带回去吃的。”
“行啊。”周言下意识接了一句,接着才想起来楼明叙和詹石宇不熟,便挑挑眉,用眼神和不发音的口型询问起楼明叙的意思,“如何?”
楼明叙并不想和这个陌生男人拼桌吃饭,首先是觉得尴尬,其次他隐约能察觉得出,周言和这人非常熟,又很有话题。
那么可以预见的是,接下来他们三个一起吃东西,周言一定只会和詹医生说话,顾及不到他了。
楼明叙在想怎么拒绝,反应慢了半拍,詹石宇就抢在他前边开口道:“那就一起进去吧,交个朋友。”
空出来的是个靠窗的四人座,餐厅所在的楼层高,被擦拭的纤尘不染的玻璃窗外是动人的夜色,以及三道僵持的,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落座的修长身影。
周言考虑到一会儿楼明叙要拿饮料的外卖,得坐在外侧,方便出去,关键他该跟楼明叙坐一边还是和詹石宇坐一边?
理论上他该和同行的楼明叙一起,可詹石宇请他入座的手已经先伸出来了。
楼明叙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仿佛故意使坏,也伸出一只手。
周言很尴尬,僵着身体说:“你俩搞笑呢?”
“坐这边吧,这边两副餐具。”詹石宇用很温和的语气对周言说。
“行,那就这边吧。”周言先跨了进去。
楼明叙嘴角挂着很淡的笑意,说话却很阴阳怪气:“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周律师这么听话。”
楼明叙第一次用这么正式的方式称呼周言,实在诡异,叫得周言泛起一身鸡皮疙瘩。
詹石宇是个很有风度且谦逊的人,先让楼明叙和周言点些喜欢吃的,并表示这顿餐由他来买单,他给出的理由是:他是三个人里面年纪最大的。
楼明叙猜想被他隐藏后半句应该是,我也是三个人里面最有钱的,就让我来请吧。
周言欣然接受,对楼明叙说:“你刚才说想喝哪个汤来着,咱可以点一个尝尝。”
楼明叙记不得菜品的名字了,扫了下桌角的二维码,一点点往下拉。
詹石宇接茬道:“是金汤珍味煲吧,它家招牌,你肯定也很爱喝。”
楼明叙和周言点了三道菜,詹石宇后来又加了三道,外加一份甜品和水果。
“喝的要吗?”詹石宇说,“这边有款茶的味道还不错。”
周言忙摆手拒绝:“我们刚点饮料了,哦对了,你想喝吗,我再给你点一杯吧。”
詹石宇笑笑说:“我最近在戒糖,不喝饮料了。”紧接着点了壶价格最贵的茶水,说要让他们尝一下,但他说话时,眼睛总注视着周言,像是只对他说。
周言记得詹石宇以前酷爱吃甜食,说能促进多巴胺的分泌,让人心情变好,詹石宇的办公桌上总放着各种各样的糖果和曲奇,周言每次过去,詹石宇都会让他带走一些。
“怎么忽然要戒糖了?”周言随口问道。
“年纪上来了嘛,不控制一下将来血糖容易高,我几个同事之前去医院做体检的时候,都已经超标了。”詹石宇嫌餐厅包厢里面太热,将衣袖高高挽起,露出两截有着明显锻炼痕迹的手臂,“我预防一下。”
周言:“这个跟遗传也有关系吧?”
詹石宇点点头:“对,我奶奶就有,不过到我爸这辈还没有查出来过。”
周言:“奶奶身体还好吧?”
“挺好的,她最近跟我爷爷,还有我姥爷姥姥,四个人一起报了老年旅游团出去玩了。”
“这么爽。”
楼明叙默默喝了口服务生端来的茶水,没吱声。
听周言的语气,他应该和詹石宇的家人见过面,要不然周言不会省去主语“你”,直接问奶奶身体怎么样。兴许周言和詹石宇的家里人还挺熟的。
詹石宇是心理医生,周言是去看病的时候才认识詹石宇的吗?周言有过心理疾病?
楼明叙脑海闪过一堆问题,正要问,服务生把茶水端了上来,帮他们每人倒了一杯。
紧接着,楼明叙点的饮料也到了,一杯是凤梨西瓜香柠,还有杯是番石榴香柠,插上吸管后,他递给周言。
“这个饮料的第一家门店在我老家那边,我大学时候可爱喝了,你尝尝看。”楼明叙说。
周言喝的是西瓜凤梨口味的,以为会很甜,但并没有,喝起来清新爽口,回味是青柠的香气。
他立刻竖起大拇指:“难怪能开这么多分店,有点水平。”
楼明叙推荐的食物被认可了,心情很好地笑起来:“那你再喝喝看我的,这个口味的也不错。”
周言虽然平时会和楼明叙一起吃饭,但喝水总会分开,两个成年男人共用一根吸管喝饮料好奇怪,况且他还是个gay。
和周言共事的同仁们年纪都不小了,太久没有接触到新鲜的血液,和年轻人交流,以至于周言都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的思想太老派了,喝个水都能想这么多。
楼明叙已经把水递到他面前,神情自然到不可思议,就像他们经常这样分享一样。
周言喝了一小口,还会去说:“是不错。”
楼明叙满足地又喝了一大口。
*****
三个人的聚餐,如果是两两相识的组合,就必定会出现一个人被冷落的情况,周言也意识到这点,尽量找大家都能聊得来的话题。
比如最近新上的电影,还有之前去湿地公园做公益的事。
“下次去的时候记得喊我一下,我现在也有时间了。”詹石宇笑着对周言说。
“好啊。”周言点点头,看到詹石宇又在给他的水杯里添茶水,说了声谢谢。
楼明叙说:“既然詹医生有空的话,随时都可以去啊,那边很缺人手。”
詹石宇有点尴尬地干笑了两声,转移话题说:“这个菇炒得也很不错。”
没多久,他们点的菜就全部上来了,詹石宇先给楼明叙盛了满满一碗米饭,又给周言盛了点,问:“要给你加点鸡汤吗?”
周言立刻说:“要。”
楼明叙第一次看到鸡汤泡饭这样的吃法,他小时候被教育的是米饭不要和汤一起吃,不容易消化。
“好小众的吃法,”楼明叙问他,“好吃吗?”
“好吃啊,你可以试试看,我以前不爱吃饭,詹医生就教我这么吃,会比吃白饭有滋味。”
又是詹医生。
楼明叙没有舀那碗鸡汤,嘴角微微往下瞥了一下,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微表情。
“你和詹医生从小就认识?”
“不是,就几年前认识的,有段时期我心理压力比较大,导致身体不是很好,他是我的主治医生。”
楼明叙上次听杨鑫说过,周言的父母意外离世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刺激,很长一段时间,他的状态都很萎靡,性格也不像以前那么开朗了,总爱一个人宅在家睡觉。
楼明叙猜想就是在那段时间,周言去看了心理医生。
楼明叙心疼之余,又觉得很遗憾,在周言最最需要别人关心和照顾的时刻,他没能在周言的身边给他任何实质的照顾和精神上的鼓励。
他缺席了周言人生中一段很重要的时光,而在这段时间里,周言认识了詹石宇。想来,也是詹石宇陪他走出阴霾,俩人因此交心,有了更多的联络。
楼明叙曾经有个高中同学,因为学习压力巨大又饱受父母的贬低指责,患上了重度抑郁症,于是被送去医院治疗。
在医生细致入微的关照下,同学的病情好转了许多,且对医生产生情愫。
时隔多年,楼明叙看到这位同学在朋友圈晒婚礼,才发现她和当时那位心理医生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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