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明叙:“……”
小咪在外面玩累了,翘着尾巴进屋,纵身一跃,跳到周言的办公桌上,歪着脑袋求抚摸。
周言空出一只手来给它挠了挠下巴,小咪那双猥琐的眼睛眯了起来,显得更猥琐了。
楼明叙修长的手指很灵活地转着笔,小咪伸出爪子勾了一下,笔掉在了地上。
楼明叙捡起来,用笔帽那端敲了敲小咪的脑袋,一人一猫就此开始了战斗。
“哎,真丑啊真丑,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丑脾气又这么差的小猫呢。”
楼明叙边玩边数落,小咪则咬住他的笔杆不让它动。
周言立即“啧”了一声:“以貌取猫,扣你五分。”
楼明叙又给小咪取新名字:“小八嘎。”
周言嫌他碍事,吩咐他干活:“你去帮我把这人老公的银行流水调出来,还有固定资产,明面儿上的,私底下的都查清楚了。”
案子的委托人叫徐美芳,丈夫叫苏清,俩人二十多岁的时候通过相亲认识,步入婚姻,育有一子,孩子四岁的时候,俩人因感情不和离了婚,造成感情不和的理由是丈夫总夜不归宿,还爱发脾气,夫妻俩根本没有共同语言,丈夫对家庭不闻不问,女方和公婆关系也闹得很僵。
离婚的时候,徐美芳意志坚定,为了早日摆脱这个男人,争取到孩子的抚养权,她甚至没要抚养费。
从离婚到现在已经过去十年了,孩子成长得还算健康,学习成绩很好,但徐美芳身体状况却大不如从前,她的肾脏做了手术,从去年开始,已经无法出摊赚钱了。
家里能借钱的亲戚都已经借了个遍,实在没有办法了,她才又想起了孩子的父亲,想让他负担一下孩子的学费和日常开销,但联络了苏清好几次,对方都很坚决地表示当初离婚签了协议,他不会出一分钱。
徐美芳无奈之下,才找到周言,想起诉男方,索要这十多年的抚养费,因为就她所了解,这个男的后来做生意赚了点钱,车子房子都买了,日子过得很滋润。
楼明叙在看完徐美芳提供的证据材料,又搜索了相关的判例,感觉挺不妙。
“当初的离婚协议上都写明条件了,男方不需要支付抚养费,这官司打赢得概率很低吧。”
“那咋办呢,调解看看呗。”周言说,“得看男方现在真实的经济条件是怎样的,如果他手头宽裕,说不定还有赢的希望。”
“好。”
楼明叙准备好了书面材料向法院申请了调查令,法院拖到第二个周五的下午两点多才给出批复,楼明叙拿到调查令,踩着电动车火急火燎地赶往银行,要是周五搞不定的话,就要等假期结束以后才能再去调流水了。
可电动车半路不知道扎到什么东西,竟然漏气了,楼明叙推着小电驴去附近车行补胎,老板说起码要等一小时,因为店里人手不够,眼瞅着银行快要下班了,楼明叙干脆用跑的。
于是那天下午,从文具店买完胶带的周言碰巧看到了这样一幕——
楼明叙颀长的身影从维修店里飞奔出来,他的手长腿长,像一名跳高运动员。宽阔的肩膀斜挎一个黑色背包,路上碍事的轮胎、工具箱、等待维修的自行车都被他脚上的球鞋一一越过。
绿灯还有两秒,他干脆利落地冲刺,在即将起步的汽车前面一闪而过。
风扬起了他的头发,将他的衣服吹得鼓起。
周言的注意力瞬间被勾住,他以前只觉得楼明叙长得好看,身材比例不错,而此刻,终于看到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他的头发,他的呼吸,他的步伐,都充斥着青春和自由的气息。
银行窗口排队办理业务的人也很多,好在楼明叙还是赶在工作人员下班前把所有事情搞定了。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我是工作人员接待的最后一个客户,我一走他们就把卷帘门给关上了。”楼明叙还没有坐到位置上就播报喜讯。
周言:“不错。”
和预料中的反应不太一样,楼明叙撇撇嘴,跟周言汇报情况。
“这男的至今未婚,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家里没老人,现在名下有一套房子和一辆二十万左右的车,房子还在按揭还贷,月供两千八。他做的生意也不大,在市区和小县城开了两家台球馆和一家麻将馆,主要的经济来源就是这几家店,年利润并不稳定,我大概估算了一下,平均下来大概有二十多万一年。”
“哦对了,他这人还是个旅行加摄影爱好者,我看他微信朋友圈晒了很多摄影装备,光镜头加起来就得十来万了。”
周言瞅了眼文档,说:“你还加上他微信了?”
楼明叙理所当然道:“不加怎么了解清楚情况呢。”
周言好奇:“你用什么身份加他的?”
楼明叙嘿嘿一笑,将小号的聊天记录展示给周言看。
他巧妙地选用了一个漂亮女网红的照片作为头像,先是请教苏清一些关于台球的问题,之后话题又转到朋友圈照片上,夸人照片拍得很有特色,“她”询问苏清,那些装备都是他自己买的吗?
苏清说是。
接着,价格和购买网址也很轻易地被“她”问了出来,所有的订单跟楼明叙查到的流水完全吻合。
最后的证据材料提交到法庭未必会被采纳,为确保万无一失,楼明叙还找到了几个和苏清玩得比较要好的朋友,他们的口供可以证明苏清的所有设备均为自用,且平时苏清还会在群里接一些摄影邀约,每单少则赚个一两千,多则四五千。
“他完全是有这个经济实力去负担儿子的抚养费的,就是不肯掏钱而已。”楼明叙很不理解,“既然这么冷漠,当初为什么还要生这个孩子呢……欸,你说,他会不会是个同性恋啊?”
周言边打印材料边说:“哪那么多同性恋。”
楼明叙周末想和周言一起去逛逛传说中的二手交易市场,于是问周言周末有没有时间。
“这周不行,这周我约了个当事人谈事情,周日我姐生日喊我过去吃饭。”
“哦……”楼明叙很失望,“那下周呢?”
“还不确定呢,你有什么事吗?”
至此,楼明叙完全确定周言已经把上回答应他的事儿抛之脑后了。周言应该也没有很期待把难得的假期时间留给他吧,因为如果周言很想去的话,肯定会和他一样把这件事记录在日程表上的。
办公室里的破打印机又卡纸了,排版也不对劲,周言“啧”了一声,略显烦躁,楼明叙走到打印机旁边,帮他把卡住的A4纸取出来,装入新的,又将文档格式修改了一下,再按下开关。
打印机重新吐出来的文件字迹清晰,大小合适,非常完美。
楼明叙站在一旁,勾起嘴角等着挨夸,岂料周言拿完材料又着急坐回去装订了,仿佛把他当成了一团空气。
楼明叙坐回自己的位置,椅子朝向周言那边,抬眼看他:“你怎么不谢谢我。”
“谢谢。”周言噼里啪啦敲着键盘说。
楼明叙趴在他桌上,交叠的手臂垫着下巴,眼神透着几分委屈:“你总敷衍我。”
周言感到莫名:“啊?敷衍你什么了?”
楼明叙语气渐低地控诉:“什么都敷衍……你连讲话都不看着我。”
周言将目光投向那个仿佛长在他显示器边上的脑袋瓜。
楼明叙常常用这个姿势和他聊天,盯着他工作,周言习以为常,以至于他的余光自动把楼明叙的脑袋转化为一盆有着多动症的绿植。
周言以前带过的实习生很少跟他闲聊,都恨不得他的目光永远黏在显示器上,这样大家才能自由地摸鱼,然而楼明叙和他们都不一样。
周言望着他那对充满小情绪的眼睛,拿出平日里关心小咪的态度,认真猜测道:“是不是饿了啊?要不我给你点份预制菜填填肚子?”
楼明叙绝望地闭上眼。
第11章
马上五一假期了,楼明叙的朋友圈刷到不少已经提前出去旅游的同学,也有晒演唱会、音乐节门票的。
徐望和汤英姿也都发消息过来问楼明叙假期有没有什么安排。
楼明叙一一回复:【打工赚钱啊。】
他之前合作过的服装公司又出新品了,五一假期会安排几场走秀活动,供各地经销商选品。楼明叙早在一个多月前就收到公司通知了,近期也都在健身维持肌肉线条。
徐望表示遗憾:【那好可惜,本来还打算找你玩的。】
楼明叙:【等放假啊,那会儿我发工资了,可以带你潇洒一把。】
徐望:【不是刚交完半年房租吗?够花吗?】
一个人的消费习惯一旦养成,就很难改变,尤其是楼明叙这种从小奢侈惯了的,他对钱的概念也是从家里破产后才产生的。
虽然他也体会过钱包空空的焦虑感,但这并不妨碍他一有钱就大手大脚地花出去。钱于他而言就仿佛自来水,握在手里会不断的流失,但拧一下水龙头,又会有新的流出来,他根本不担心自己会饿死。
不知不觉,下班时间已经超过半小时,周言还没有起身要走的意思,楼明叙起身去休息室续水,顺便瞅一眼周言的屏幕,确认他在不在忙工作。
律师写材料也需要高度集中的精神,有时候被打断思路又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回到原来的状态,所以楼明叙平时会先看一眼周言在做什么再说话。
“假期有什么打算吗?”楼明叙一边收拾自己桌上的东西,转过头问周言。
“加班啊,去公益协会当跑腿。”
楼明叙:“嗯?什么协会?”
澜锦律所和一家叫“天青色”的生态环境保护协会一直维持着紧密的交流和合作。
“天青色”关注公众环境权益问题,常常组织环保相关的实践活动和志愿服务,澜锦则为受环境污染影响的群体提供法律援助。
前几日,“天青色”的会员群里发布了最新的公告,讲述有关环保项目的展开,说白了就是组织一帮爱心人士去做河流垃圾清理与巡查工作。
在南城郊区有片自然湿地公园,它的外围是大面积的湖泊,为鸟类,鱼类提供觅食与栖息环境,园内不乏国家一级、二级重点保护的濒危鸟类。
所以公园的维护与管理,对于这些濒危物种具有很重要的意义。
协会主席邀请诸多爱心人士参与公益研讨,时间就定在五月三号的下午两点钟。
楼明叙对公益事业很感兴趣,便问周言:“我可以一起参加吗?”
周言已经参加过好几次了,劝说:“就捡一天垃圾,挺无聊的。”
楼明叙仍兴致盎然道:“我还没在公园里捡过垃圾呢,咱一起吧,就当是运动了。”
周言:“可以啊,那你兼职呢?”
楼明叙的走秀时间是一号和二号两天,活动结束大概是晚上七点多,主办方干脆给模特们多订了一晚上房间,让大家有充足的时间休息,隔天再回程。
楼明叙思来想去,和活动主办方沟通了一下,把高铁票改到了五月二号的晚上十点半。
周言说:“行,那三号中午我去你家接你,咱俩一起去。”
楼明叙打了个响指说好。
秀场离家近,楼明叙这次顺便抽空回了趟家,和汤英姿一起吃早餐。
曾经的大别墅已经卖掉还债了,现在汤英姿住的公寓也是租的,五十多平,环境很一般,临近菜场和地铁站,不管是晚上还是白天,都很嘈杂。
早点是汤英姿的恋爱对象邹明浩做的,每人两个蛋白、几颗圣女果、一杯豆浆和一堆绿叶草。
汤英姿减肥,楼明叙需要维持体型,邹明浩则是因为体检出三高被迫减肥。
楼明叙和邹明浩不熟,对这人也没什么好感,他看人首先看面相颜值,长得不入眼,第一印象就很差,又加上这人性格软弱,活得窝窝囊囊,像个受气包,楼明叙不爱搭理他。
这顿饭就像碗里的沙拉一样,没滋没味没营养,偏偏邹明浩还没有眼力见儿,见楼明叙吃完东西,又立刻问他:“还要不要吃点水果,我帮你去洗一些,你妈妈说你爱吃青提和西瓜,我就都买了点。”
楼明叙看不惯他的殷勤,垮着脸说:“不用了,一会儿还有秀呢,你让我挺着大肚子上台吗?”
汤英姿以为他在故意讽刺邹明浩的啤酒肚,胳膊肘撞了一下儿子,使眼色道:“有礼貌一点。”
楼明叙不知道要聊什么,低头给周言发消息,问他在干吗呢。
周言的头像是网图,一只蓝金渐层嘴里叼着小玩具冲镜头飞奔,又加上他的名字很中性,汤英姿便把他当成了女生,还是自己儿子感兴趣的女生。
于是好奇地问道:“这谁呀?”
楼明叙说:“我们所里律师。”
汤英姿这么些年,只见过楼明叙横着手机打游戏,刷视频,就没见过他边等消息边翻人朋友圈的,觉得好笑,又忍不住故意调侃他:“人都不回你,大过节的,睡着呢,你这一大早打扰人家。”
楼明叙完全不担心:“他睡觉手机都开静音,打扰不了一点。”
汤英姿更觉不可思议了,旁敲侧击道:“够细心的,连这都知道了,看来晚上没少聊。”
楼明叙:“还行吧。”
周言不上班的时候,回消息总是很慢,也不知道在干什么,神神秘秘的,隔半小时回都算快的,有时候干脆一整夜都不回。
隔天一早上班,等楼明叙问起来,他才说:“哦,看到了,以为回过了呢。”还有的时候会说:“我已经睡着了。”
如果是其他人这样对楼明叙说,他必然不会给好脸色的,可偏偏周言长着一副不太会欺骗人的脸蛋,说话也不会回避楼明叙的目光,他的眼神无辜,单纯,像小狗小猫似的。
楼明叙只好选择相信他,接受他的慢性子和对人际交往的淡漠。
秀场不让开手机,结束了一天工作,楼明叙才从包里摸出手机,点开周言头像上的小红点。
周言轻飘飘地回他三个字:【刚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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