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瑾跟他说,他的姐夫宋澎其实是个同性恋。
第5章
谭瑾是在宋斓冬3个月生日宴的时候,不小心听到宋澎和那个男的讲话,才知道原来宋澎最喜欢的是一个男人。她很愤怒,不是因为不理解同性恋,而是因为受不了欺骗。她说既然你喜欢一个男人那和对方好好地生活,就算不领证又怎么样,为什么要把她拉进来,然后宋澎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样子,像是在看一个疯子一样,非常平静地跟她说:
“我的父母非常喜欢你,而我又需要一个长得漂亮,高学历,能力强的女性作为宋家的女主人,我也需要你为我生下一个孩子。”
谭瑾态度坚决提出离婚,但宋澎不愿意,说可以放她们离开,反正她生的是女儿而他们家需要一个儿子,但不能离婚,他会向外宣布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因病要去国外修养。
谭瑾思考再三觉得这或许是她面对拥有钱权的宋家能得到的最好的结果,于是答应了,生日宴结束后的第三天打包好东西,带着女儿回到了下河村。
谭辛听完以后第一反应是不可思议。
这种有钱人家的腌臜事他一直以为是电视剧夸张了,没想到现实生活中居然真的有,还被他们家碰上了。等他消化完一切以后气得想要冲进市里杀了宋澎,最后是谭瑾一直拉着他,说她也想要宋澎死,但是这件事不能谭辛去做,谭辛要是杀人进去了她就真的不活了。
他站在原地冷静了一会,随后去收拾一楼最大的那间卧室,当天晚上下单了一堆婴儿用品,告诉他姐姐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这是在家,而家里有他,一切都可以放心。
只是谭瑾的状态越来越奇怪。谭辛好几次发现她半夜抱着宋斓冬在屋子外面转圈,自言自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有的时候还会对婴儿露出怨恨的表情,情绪也变得起伏不定,很容易失控。他实在担心,便带谭瑾去看了医生,医生告诉他这是产后抑郁,要时刻关心,注意对方的情绪。
他记在心里,回到家以后推了去邻村承包果田的工作,只接一些能在家完成的活,时时刻刻关注姐姐的状况。然而在两周后的某个早上,谭辛一觉起来,发现姐姐不见了,留给他一张纸,上面写着[对不起,我想离开了,请帮我照顾好冬冬]
因为姐姐离开的时候带走了手机钱包,以及两套衣服,谭辛并不认为这个‘离开了’是去自.杀,只当姐姐是想出去转换一下心情。他虽然难过,但从网上查到的资料来看,出去走走瞧瞧,换个环境散散心,对于缓解产后抑郁是有帮助的。
他没说什么其他的,只是给姐姐发了短信,希望对方能够重新开心起来,钱不够就说,他是对方永远的后盾。
不过他没想到谭瑾一走就是三年。他时不时会给姐姐发些宋斓冬的照片,或者是自己的生活日常,从来不问对方什么时候回家;而他三年来收到的来自对方的回复,只有每一年的新春祝福以及生日快乐,没有一句带给宋斓冬的话。
“舅舅,你看我这样搭配好看吗?这个小熊颜色和这个皮鞋是一套的。”
宋斓冬撒娇一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唤回了谭辛逐渐飘远的思绪。他回过神来,看着面前这张和姐姐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用力眨了眨眼压下泛起来的热意,仔仔细细地看了看:
“挺好看的,回去我给你买点鞋花,还可以装饰一下鞋子。”
“舅舅你超好!”小女孩上前来啵的一声亲了一下他的脸,拿着其他几套还没试的衣服又进了试衣间。
谭辛哑然,半晌偏过头去低声嘱咐老板:
“别让冬冬知道,然后要是你身边还有朋友看到了,别急着追上去,拍个照片给我看看就好。假如真的是她......那她不想让我知道肯定也有她的原因。”
老板点点头,然后在宋斓冬抱着5套衣服前来结账的时候,按照老规矩很爽快地打了七五折。
两人从服装店出来,又看了看十元店,和文具店,给宋斓冬买了几本漫画书和适合小孩看的简版四大名著,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开始往回走。等到了约定好集合的地方,发现阮阮已经在那儿不知道等了多久,额角和鼻尖挂着汗,见到他们二人以后眼睛倏的亮起来,抬起胳膊朝他们挥了挥:
“谭大哥!”
谭辛应了一声,走过去看了看对方手里提着的袋子:
“买够了吗?”
阮阮点头如捣蒜:
“够了,够了,我买了两盒内裤袜子,三套衣服,按谭大哥你说的买了两双下雨天穿的鞋子,还有一双运动鞋。”
“我帮你提着吧。”谭辛作势要拿过东西,想让对方擦擦汗,结果阮阮避开了他的手,连连说不用,他只好带着两人往前走,“去奶茶店里坐一会吧,这天气太热了。正好也到了午饭时间,坐一会吃点东西再回去,今天中午就不做饭了。”
县城里除了蜜雪冰城以外其他都是些盗版奶茶店----或者也不能说是盗版,只是没开成连锁,老板随便想了个名字就开店了,不仅仅卖奶茶,还卖些小吃,咖喱鱼丸,乌冬面,薯条鸡块等等,甚至还有蛋炒饭,火腿炒粉。
说是奶茶店,其实也能算是个小饭馆了。
三个人选了距离最近的一家餐厅,点了几份炸物,三碗面,还有两杯奶茶。没点奶茶的是谭辛,他不太喜欢喝这些甜甜的东西,曾经听取宋斓冬的建议调整了一下选择的糖度,又莫名其妙地觉得不加糖或者三分糖有点苦,最后便放弃了。
等谭辛吃完属于自己的面,伸出手像往常一样拿过宋斓冬的碗准备扫光剩下的面和汤的时候,发现阮阮那碗面还剩三分之一,吃饭速度也并不像他那样快。这不禁让他想到昨天晚上他们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时的场景,那个时候他就发现对方似乎在哪里学过,或者是有人专门教导过餐桌礼仪,吃饭的时候话很少,两只手都在餐桌上,不会在一碗菜里搅来搅去寻找要吃的东西,也不会吧唧嘴。
谭辛突然有点不好意思,拿过宋斓冬的碗以后放慢了吃饭速度。他吃饭速度快这个习惯是高中毕业后四处做工时养成的,无论是在果园里还是帮人建房刷漆,他和其他工友都会加快吃饭速度,这样多出来的时间就可以休息久一点,下午有体力好好工作,或者是继续上工增加工时,多赚一点钱。
时间就是金钱,这句话对于那个时候的谭辛来说,算得上是至理名言。
等他吃完饭结了帐回来,刚想说走吧,就看到阮阮一只手捧着装炸物的小篮子,另外一只手拿着小竹签,认认真真地将篮子边缘剩下的零零碎碎全部吃完,然后一脸满足地将小篮子放回桌子上。他顿了顿,最后说出来的话变成:
“要不要再买一份?打包回去吃。”
“不了不了,”阮阮抬起头望向他,快速地摆摆手,“吃饱了,喝了奶茶还喝了面条汤,真的够了。”
“行,我回去买一点鱼饼吧,冬冬也喜欢吃这个,过一段时间再炸给你们吃,这个吃多了容易上火。”这句话刚说完,谭辛就看到阮阮倏然亮起来的眼睛,听到宋斓冬在一边欢呼了一句好耶。他笑笑,拎起桌边的袋子,抬脚往外走,“我们现在赶紧回去,趁还没到中午最晒的时候。”
有了来县城这一路上的经验,一坐上回去的三轮蹦蹦车,阮阮就将所有购物袋放在双腿中间夹/--紧,抬起手紧紧抓住斜上方的把手,抬头挺胸直直地看向正前方。同车的都是些经常坐蹦蹦车的人,看到一个像是城里来的青涩年轻人如此严阵以待,纷纷调侃道:
“娃娃你第一次坐啊?”
“哪里这么紧张哟,这个颠着颠着就习惯了的,我现在都觉得这个车怪有意思的。”
“买这么多东西去村里探亲啊?这路可是不好走,你们城里人受不住的,啧啧啧。”
其中还夹杂着一些阮阮完全听不懂的方言,他求助一般看向谭辛,对方给了他一个带着安抚意味的眼神,同样用方言回了些什么。
随后还不等他问,又偏过头来小小声地主动解释道:
“他们都是邻村的,之前我承包过他们的果园。刚刚那几句话是问你是谁从哪里来去干什么,我说你是我在城里认识的朋友来乡下玩几天。”
他稍微放下心,对着谭辛露出一个感激的笑。
估计是刚吃完饭的原因,尽管三轮车颠的人东倒西歪,依旧抵挡不住涌上来的困意。到最后车上说话的人越来越少,声音也逐渐减小,等到达下河村村口的时候,谭辛发现宋斓冬已经困得迷迷糊糊,阮阮也没什么精神。
他轻轻把阮阮推醒,拜托对方帮忙提两个袋子,随后从宋斓冬的随身小背包里翻出折好的太阳帽给小孩子戴上遮住脸,一只手拿着剩下的袋子,一只手稳稳地抱起宋斓冬,朝家里走去。
这个时间点大家几乎都在家里休息,村子一片寂静。谭辛一路走下去,快到家门口时听到了不合时宜的争吵声,定睛一看,居然是他的姐夫宋澎和邻居王姨。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王姨一张脸通红,见到他以后愤愤不平道:
“小谭,这人又来了。”
谭瑾离开的事情王姨是知道的,不过谭辛没有说出具体原因,对方只是模模糊糊地猜到肯定和夫家的事情有关,在那边受了委屈,不然怎么会连夜赶回来。王姨当时还长于短叹了很久,三年来偶尔也会问问谭瑾的情况。
相比之下宋澎显得冷静许多:
“我这次来是有正事。”
谭辛想说一句滚,又顾忌着不知道宋斓冬睡熟了没,思考再三打开铁门,做了个手势让宋澎进来。等人进来以后他懒得搞什么待客之道,先是让阮阮自己去休息或者是做其他的,然后把宋斓冬抱回她的房间,开上空调盖好被子,这才下楼来到客厅,坐在宋澎对面。
“宋澎,你最好是有真的,很重要的事,不然就滚出去,我说过这里不欢迎你。”他冷冰冰地说。
捧着水杯正准备上楼收拾东西的阮阮听到这句话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向客厅。在他看来谭大哥是一个温和有礼的人,能让这样一个人严肃地说滚,叫宋澎的这个男人一定是做了很对不起谭大哥的事。
再加上那个男人还总是用一种近乎犀利的眼神在他和谭大哥之间扫来扫去......
阮阮很快就把宋澎划入了‘不用理会的坏人’名单里,自顾自地摇摇头,刚踏上第一层楼梯,就听到身后客厅方向传来一句:
“呵,我就说你这个年纪还没找对象,原来也是同性恋?”
第6章
谭辛在听到‘同性恋’这三个字的时候皱了一下眉,丝毫不掩饰自己流露出来的厌恶----他不是排斥同性恋这个群体,前几年那会齐康时突然说谈了一个男朋友,还是跟他们同村,和他们二人算是一起长大的迟嘉乐的时候,他只是愣了一下,然后很快送上了祝福;他痛恨的是‘同性恋’是宋澎欺骗谭瑾的理由,现在对方像是无所谓一样再度提起,还扯到另一个完全无关的旁观者身上。
“不用放在心上,这人脑子有病,胡言乱语。”谭辛先是回头安抚了一下阮阮的情绪,让对方赶紧上楼去休息。他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去,又听到关门声,这才理会宋澎,“你是想再被我打一顿吗?”
三年前谭瑾消失,宋澎第一次找上门来的时候,他没忍住动了手。两人身型其实差不多,但那次完全是他压着宋澎在打。不过宋澎在过程中还手了,最后事件被警方定义为互殴,他在警察局蹲了6天,而宋澎交了罚款被宋家人捞了出去,据他所知对方从警局出去以后马上进了医院。
谭辛自觉不是一个冲动且有暴力倾向的人,从小到大除了朋友之间开玩笑一般的扭打他没动过手,因此他认定一切错误都在宋澎,被打是对方咎由自取。
自从上次被打进医院以后,宋澎对这位小舅子就有种说不出的恐惧,他能感觉到对方下手的时候是真的抱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心,哪怕谭瑾只是消失并没有死亡,哪怕还有个留下来需要被人照顾的宋斓冬。他不受控制地摸了摸之前被揍过的那半边脸,咬了咬牙,直接切入正题:
“谭瑾最近有联系你吗?”
“没有。”谭辛摇摇头。
“有人跟我说在火车南站看到你姐姐了......”说完这句话,宋澎眯着眼睛观察了一下谭辛的表情,确定对方像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也没收到来自那个女人的消息。他轻嗤一声,这姐弟两之间的感情也没他想得那么好,“如果她回来看你,麻烦你告诉她,我可以跟她离婚,但我需要亲自和她谈谈。”
谭辛觉得莫名其妙。三年前宋澎为了面子以及给同性恋这件事打掩护死活不肯离婚,如今突然答应,其中必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于是他反问道:
“你怎么突然愿意了?你家里人知道你和那男的事情,松口让你们在一起,我姐就没利用价值了?”
“别跟我说是三年来午夜梦回良心发现,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宋澎听完几乎又要跳起来,但他想到之前有个所谓‘过来人’的朋友说的话,硬生生地忍住了----那人告诉他最好在公司上市前处理好婚姻关系,毕竟有一部分是属于婚后共同财产的;如果对方打官司上诉要求离婚,对财产的分割绝对会影响上市流程。
这话是几周前说的,那个时候他没在意,想着谭瑾都不知道是死是活,钱在他口袋里就是他的。结果就在前几天几个哥们为了庆祝他公司即将上市组的局上,有人说看见他去外地治病治了三年的老婆,如今回来是不是病好了,怎么不把嫂子带出来聚聚。
听到这话他吓出一身冷汗,当场就清醒了。朋友说的话在脑子里来回反复播放,等了几天也没等到那个女人主动联系他,他急的就来找谭辛了----不管女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是巧合还是什么,别想影响到他公司上市。他需要和谭瑾私底下谈谈,总之不能闹到走法律流程。
真正的目的宋澎自然不会说出口。他相信离婚是一个很好的筹码,反正等对方回到宋家,关上门想做什么还不是随便他来。因此他没再多做什么解释,站起身往外走的同时重复了一遍之前那句话,只不过找了一个别的借口,又在离婚这个筹码上多加了一点:
“去年开始就有真的想要离婚的打算,如今有人看到她回来了,自然要将这件事提上日程。我还是那句话,如果她回来找你,麻烦你告诉她这件事......还有,关于宋斓冬的抚养权我也不会争。”
几秒后门口处传来嘭的一声,光线在门打开的那一刻倾泻进来又马上消失,一楼再次陷入沉寂。
谭辛没动,在客厅坐了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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