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舟站在他身后,说:“你不想入局?”
“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我来这里是把庙里的东西重新镇压,谁知道宝石兜兜转转会在我这里。我把宝石还给矿区,矿区闹鬼的事情可能就结束了。”
“你知道和蓝宝石无关,”陈舟坐到床沿,轻轻说道,“如果蓝宝石真能辟邪,那它已经回来了,为什么还有人能看到木偶人。”
瞿川躺倒在床上,看着结蛛网的墙角,说:“木偶人、灵魂,有什么东西在偷灵魂,你觉得这事是不是比重新封印那座庙要紧急一些?”
陈舟说:“我不知道。但我们现在下不了山。”
对哦。瞿川伸起手,说:“那就把这里的局破了。”
陈舟握住他的手:“好。”
楼下传来开门和关门的声音,不一会儿,罗复不敢置信的声音传来:“什么?!达利特疯了吗?”
瞿川看看陈舟,陈舟也看着他。
“看来这觉是睡不成了。”瞿川叹道。
……
雪基本停了,夜也似乎淡了些,瞿川抬头,原来是云散开,月亮露出来了,月光冷冷洒在地面上,却无法冰冻矿区内熊熊燃烧的恐惧。
不大的空地上,上百矿工围在一个半人高的草堆,草堆被堆得四平八稳,像个平台,工头达利特则站在草堆前,激情演讲。
罗复扶着脸色苍白的金栩凡拨开人群,指着达利特,二人很快吵起来。
陈舟对瞿川说:“达利特请了个当地神师来驱邪。”
瞿川问:“不是说山封了吗?神师从哪里上来的?”
陈舟说:“达利特说,既然是神师,自然有办法上来。”
瞿川又说:“来驱邪是好事啊,金栩凡和他吵什么?”
陈舟看了一眼瞿川,说:“金栩凡是老板,达利特越俎代庖了。”
瞿川真是不懂,这人命关天的大事,还管这些做什么。
其他矿工见金栩凡阻挠,叽叽喳喳地指责起来。
罗复拉了下金栩凡,说:“先看看吧……”
金栩凡喘着粗气,看向四周仇视他的矿工们,只好点头。
达利特还是很规矩,给金栩凡准备了把椅子坐着,然后拍拍了手,对黑暗一侧说了什么。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处黑暗。
鼓声起,一个木偶人随着鼓声出现,月光下,他的眼睛毫无生气,血红的嘴却是笑的,咧到耳边。他头戴冠冕,穿着婆罗多当地服饰,像将军的盔甲,光着脚,背后还背了两个像扇子东西,一边连在他的后背,一边连在他的手臂上。
看到他,金栩凡目眦欲裂,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好半天才发出几个音节,“罗、木偶……”
罗复弯下腰,说:“要不回去?”
金栩凡点头,在罗复的搀扶下起身,还没走,人就晕了过去。
达利特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其他矿工同样对老板晕倒没什么表示。
瞿川心想,这应该就是中邪之人眼中的“木偶人”形象,但在场矿工并无异常,看来达利特只请了还没中邪的。
罗复带着金栩栩离场后,鼓声不停。木偶人开始移动,诡异的是,如果不看他的脚,他像是飘过来的一样,没有一点走路的幅度,可如果看他的脚,又会发现他在走路。
一个重鼓点,所有人吓了一跳,再定睛,那木偶人已经站上了草堆,正阴阴地看着他们。
好多矿工低下头,有些害怕。
鼓声由低到高,木偶人开始起舞,瞿川看了好半天才意识到,他原来是在学鸟,身后两个扇子一样的东西是鸟的翅膀。
随着他的舞蹈,木偶人居然逐渐变化,头脸变长长出鸟喙、身体变宽长出羽毛、两腿变短长出爪子,只是那眼睛无论如何都变不了,无神又诡异地不知道看着哪里,所以哪怕下身再像鸟,也能感到不对劲。
鸟周身开始散发黑烟,它似乎在被灼烧一样,痛苦地叫了起来。
鸟叫声中,夹杂着像怪物一样的东西在嘶吼、还有婴儿的哭泣声。
周围的婆罗多矿工也忽然疯了一样,开始跟着那木偶鸟叫喊,一声比一声尖锐,一声比一声凄惨。
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让瞿川的鸡皮疙瘩从脚冒到头,让他头疼得难受。
陈舟眉头紧皱,看着草堆上的东西,才要动作,却见瞿川摇摇晃晃,连忙扶住他。
“我要聋了!”
陈舟包着瞿川的手,紧紧捂住他的耳朵。
可能过了一分钟,也可能过了十分钟,总之,很突然地,鸟叫声停了,矿工的呼喊声也停了。
鸟又变回了木偶人,他抬起手臂,居然把头拔了下来,而头后面,还有一个头。
瞿川被吓得思绪暂停,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拿下来的是面具,后面的头是真人。
周围矿工们松了口气,露出愉悦的神色。
达利特对草垛上的人伸出手,把他牵下来。
面具后面是个很普通的中年妇女,她眼神沉静,甚至有些呆滞,对矿工们的感谢视而不见。
瞿川探了那女人的气息,是人,但刚才变成鸟的法术怎么解释?
矿工们感谢后散了,达利特也摆摆手离开,陈舟说:“他们说,驱邪仪式过后,不会再有人死了。”
瞿川怀着极其不适的感觉回到白房子二楼地房间,陈舟沉默地跟在他身边,不知在想什么。
“早点休息。”陈舟躺到床上,说道。
瞿川躺在他身边,看着雪白的天花板,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上升,马上就要撞上去时,又猛地落下,原来只是幻觉。
他翻了个身,面向陈舟,陈舟的气息总是让人安定。
才刚有了睡意,瞿川感觉身后的床铺一压,陈舟怎么又睡到自己身后去了,他迷迷糊糊地转过头睁开眼,看见一张张着嘴、翻着白眼的脸。
是今天死了的那个女人。
瞿川猛地清醒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
下一秒,他手脚并用地钻进陈舟怀里,像个树懒一样掉在他身上。
陈舟被这一动静惊醒,一眼看到了躺着的女人。他微微眯了眯眼睛。
瞿川在他怀里颤抖着,陈舟勾了下嘴角,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说:“别怕,她已经死了。”
瞿川颤声说:“那她……怎么会在我床上!”
“我们先下去。”
下床站定后,瞿川还是紧紧抱着他,不敢往后看。
头顶传来陈舟微微惊讶的声音,“不见了。”
“什……”
瞿川的话被堵在嗓子里,越过陈舟的肩膀,他看见那个女人现在站在自己面前,张着嘴、翻着白眼、脸色苍白、双手垂在两边。
瞿川感觉自己的精神快要崩溃了,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抬起手,蓄起那股透明内力就要炸。
没想到内力一出,女人的嘴居然一合一开地快速颤动起来,像是想把内力吃了一样。
第44章
瞿川感觉自己的精神快要崩溃了,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抬起手,蓄起那股透明内力就要炸。
没想到内力一出,女人的嘴居然一合一开地快速颤动起来, 像是想把内力吃了一样。
瞿川抬手打出内力,女人的头被打掉, 血溅满白墙, 在夜光中透着冷意。
陈舟放开瞿川,转过身, 看向那个女人。
女人头掉了,身体却不倒, 像个缺头的五角星站在原地。
忽然,身体动了,两只手朝后一翻, 整个人像下腰一样, 脊柱被挤压得从断口处伸出来了些。
那身体好像只蜘蛛, 倒着朝瞿川飞速爬开。
瞿川又蓄起内力, 朝那身体打去,身体瞬间被炸得四分五裂,可很快, 还剩余的一些骨骼又动了起来,手骨、腿骨、还有头骨自己剥开皮肉钻出来,勉强组成个骨架, 扑向瞿川。
瞿川只好用力一击, 骨头粉碎, 终于也没有东西再动了。
原本洁白的房间里,骨肉横飞、血溅满墙,还有些内脏滑腻腻地粘在墙上床上, 空气里全是血腥味。
瞿川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人死了就是死了,不是要身体炸没了才是死了。
他感觉胃里正在翻江倒海。
“先出去。”陈舟扶住瞿川,推门而出。
才走两步,二人脚步一顿,昏暗的楼梯口处,站着一个小男孩。
也是今晚死掉的那个。
他嘴角向上,眼里却没有笑意,甚至连生机都没有,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瞿川。
陈舟按住瞿川想动内力的手,说:“我们慢慢过去,看看他会不会攻击我们。”
瞿川点头。
男孩并没有动,瞿川和陈舟从他身边走过他也没动,只是等他们下楼后往后看时,男孩正跟在他们身后。
罗复和金栩凡早被楼上的声音吵醒,等看清二人身后的男孩时,都是难言的沉默。
金栩凡虚弱地指着男孩,“这不是小七吗?怎么这副鬼样?”
罗复觉得现在告诉他小七已死,金栩凡可能会又晕过去,于是说:“你别动了,我去问问。”
陈舟小声地告诉了他楼上经过,罗复大为震惊。
转过头看见金栩凡担忧的神色,罗复说:“没事,我们今晚去别的地方住吧。”
金栩凡不解,却还是听从罗复的话,离开白房子,去办公室里对付一宿。
整个白房子现在只有瞿川、陈舟,和那个诡异的小男孩。
他们在房子里转了几圈,小男孩寸步不离地跟在后面。
他们坐回沙发上,小男孩就站在他们身后,并不攻击,也不离开。
陈舟说:“我们轮流守夜,你先睡吧,我守着。”
瞿川点头,抱着手躺倒在沙发上,今天的事情很多,但他实在是太疲惫了,人类的身体很不经用。
困意袭来,在将睡着未睡着之际,他听到了沙发后面“呵呵”两声笑。
瞿川猛地惊醒,靠紧陈舟,看向身后的小男孩。小男孩咧着嘴,发出“呵呵”两声,正是刚才瞿川听到。
“怎么了?”陈舟问,他似乎听不到。
瞿川指着小男孩,“他在笑,你听不见吗?”
陈舟却看着瞿川,眉头皱起,抬手摸了下他的额头,沉默半晌后,说:“你发烧了。”
瞿川心一沉,“什么意思?”
在这里发烧代表什么他很明白,他只是不敢相信,“你是说,我也会看见木偶人?”
陈舟说:“我不知道,但我不会变成木偶人,你可以信我。”
瞿川又看了看咧嘴笑的小男孩,认命般地靠向陈舟,闭上眼睛,管他的先睡吧。
结果,“呵呵”的笑声又在瞿川将要睡着时响起。
瞿川没管,用枕头捂住耳朵,可男孩却持续发出“呵呵”声,哪怕捂住耳朵,也像在他耳边笑一样。
每一次,瞿川要睡着的时候,都会被这个声音吵醒。
他感觉自己要疯了,心里的烦躁燃起来,他猛地站起身,手上凝起内力,朝小男孩狠狠打去。
这一击力量极大,男孩直接被打得粉碎,血溅到了陈舟身上。
瞿川看见陈舟诧异的目光才回过神,忙蹲下去帮他擦,却被陈舟抓住手臂。
陈舟取下眼镜,从上而下俯视着他,问:“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这句话问到瞿川心里,我怎么了?
“你,你真的听不到他的笑声吗?”
陈舟摇头,担忧地说:“瞿川,你生病了,应该是幻觉。”
陈舟说着,拉起瞿川,让他躺到沙发另一边,“你先睡一下。”
瞿川拉住陈舟的衣角,“你别走。”
陈舟说:“我的衣服脏了,我拿行李换一件。”
瞿川打了个响指,陈舟衣服的血迹、炸掉的男孩尸体全都消失不见。
陈舟轻轻叹了口气,坐到瞿川身边。
瞿川拿了个枕头放在陈舟腿上,躺了上去。
陈舟没拒绝,只是帮他调整了一下枕头角度。
困意再次涌上,瞿川忍不住闭上了眼。
“呵呵。”
笑声再次响起。
瞿川痛苦地捂住脑袋,只要他要睡着,就会听到那个“呵呵”的声音。
他困得要死,却怎么都没办法睡着,哪怕陈舟给他吃了安眠药都没用,那个声音来自四周,更来自心底,无法摆脱。
就这样,瞿川一夜无眠,熬到了天亮。他没有再去麻烦陈舟,醒来时,看见陈舟靠在沙发上睡得正香,也没有打扰他,起身,打开房门,冷风吹散了一些疲惫。
他一个人踏着晨光去找早点,可能是一夜没睡,瞿川感觉世界在天旋地转。
“瞿先生!”
瞿川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转过身,却看到让他终身难忘的场景。
一个木偶人。
一个双手被吊在半空,头耷拉在一边,诡异地朝自己笑着的木偶人,那笑容在被拉扯,一会儿像哭一会儿像笑,一会儿又把嘴张到胸下,像是要把他吃了一样。
他没办法和那个木偶人多对视一眼,只能无助地往后退。
可木偶人不打算放过他,僵硬地朝他移动,“你怎么了瞿先生?我是库里尔,你还记得我吗?”
“别,别过来。”瞿川尚有一丝理性,知道这一切是幻觉。
库里尔并没有停下,“瞿先生,你真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库里尔!你昨天救……”
瞿川转身就跑,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把库里尔炸了。
一路跑到矿坑前,他正要停下脚步,却看见矿区大门前同样站着两个木偶人,无神的眼睛盯着瞿川,嘴里念叨着他听不懂的话,像是咒语缠绕在他耳边。
瞿川感到窒息、眩晕,一步步朝昨天的平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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