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蓝闭着眼捂着肚子靠在他胸脯上,身上全身虚汗,哆嗦着唇张张合合的说:“我要死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谭秉桉听不得他说这样的话,脚上加快了步子,喘着气安慰他:“没事的,不怕,到了医院就好了,蓝心不怕.......”
季蓝最怕疼了,还是个胆小鬼,很多事情上都矫情的很,其实就是得过养尊处优的日子,吃不了一丁点苦,这回病情来势汹汹,加上他之前很少生病,可谓是很折磨人。
季蓝感觉肠子在抽筋,胃部也硬硬的,肚子里像是有气出不来,光是喘气都疼的厉害,身上有力无气,他抓紧了谭秉桉的衣领,咬着牙,眼泪瞧瞧落进男人怀里,胸前的衣裳湿了好大一块。
此时,季蓝顾不上别的,只是害怕的摸了摸小腹,在被放进车里时,他几乎是抽泣着问谭秉桉:“孩子,应该会没事吧?”
季蓝分不清到底是肚子哪疼,只感觉整个腹腔都像是被针来回的扎,他说这话时脸惨白的吓人,没一点血色,从一开始就觉得小腹有点坠痛,虽然他觉得怀孕不好,要吃很多苦,但既然有了,他就是下了要将孩子生下的决心,是真心想当好爸爸的。
可如今却说不准了。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谭秉桉握着方向盘,心都乱了,时不时的从后视镜观察季蓝的状况,生怕他睡过去。
夜晚的街道上一片寂静,排列有序的昏黄色的路灯落下光亮,刚下过雨的道路上结了层薄冰,车开的快了就会打滑,遇到红绿灯则刹不住,谭秉桉不敢开快,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季蓝的名字。
到了医院。
一楼大厅正在值夜班的护士从老远就看到谭秉桉抱着季蓝风驰电掣的往里面跑。
“这是怎么了,病人生了什么病?”
“胃痛呕吐。”谭秉桉喘着粗气,低头看了眼拧着眉阖眸的季蓝,叙述病情,“在家已经吐过好几次了......吃的东西有点多,连着好几天只吃晚上一顿......”
又补充道:“他怀孕快三个月了,小腹也有些疼。”
护士一听顿时大惊失色,急忙向妇产科打电话。
几个工作人员将担架疾驰推过来,谭秉桉低腰敛手的配合着将季蓝放上去。
这时来了一个值班医生,这个点来病人几乎都是病情很重的,病情稍轻的都会拖到天亮才来。医生走上前,拿出听诊器听了一下季蓝的心跳,并未察觉异常,随即掀开季蓝的衣服,摁了摁肚皮,眼神骤然变了变,“去抽血化验,按照你描述的症状应该是急性肠胃炎,今天都送来好几个了。”
护士急忙提醒:“这位病人怀孕还不足三月!”
医生一惊,赶忙低下头,顿时看到季蓝下身洇出半个巴掌大的血迹,慌了起来:“先保胎!”
时间争分夺秒的过去,季蓝因为怀着孕,有很多药物不能使用,只能先保胎,再治疗肠胃。
很快,他被放到病床上,裤子被扯下一半,漏出白皙的屁股蛋,然后就是急促一疼,臀部肌肉紧绷,在枕头被拔出时才彻底解放。
他是趴在谭秉桉腿上进行的,裤子也是谭秉桉帮他脱掉的,针管算不上粗,但也绝对不细,季蓝身上又多了个疼的地方。
谭秉桉拿棉签帮他按着屁股上的针眼,都这样了季蓝还有些不好意思,人都快晕了还想着把裤子提上,脸上只有痛楚,胡乱摸着裤子想提起来,但被谭秉桉把手给放了回去。
“蓝心听话,先不动。”
谭秉桉以为是他嫌屁股疼,在他屁股上的针眼轻轻吹气,季蓝倏地感觉屁股上传来一阵凉风,臀部肌肉又不自觉地紧绷了起来,他心里还惦记着腹中的胎儿,只是不满地扭了扭,急忙问道:“孩子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谭秉桉安慰他:“都没事,放心。”
听他这样说,季蓝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踏实了一半,那张紧绷着的脸也终于缓和了下来,可他的肚子还是好痛。
季蓝又哼唧了起来:“谭秉桉,我还是肚子疼。”
他又忽然想到什么,连忙道:“你把屁股给我盖上,都让人看见了。”
闻言,谭秉桉把棉签拿开,确定不出血后帮他提上裤子,然后把手伸进他衣服里,热乎的手掌贴着肚皮轻轻揉了起来。
“想不想吐?”
季蓝点点头:“嗯。”
谭秉桉半起身,从床底下拿出垃圾桶,放到季蓝跟前,又帮他拍背:“吐吧。”
几乎是在他刚说完,季蓝就即刻呕吐,胃里的东西在家都吐干净,现在吐出来的都是水。
医生配好了药 ,拿着吊针走到病床跟前,季蓝老老实实的伸出手,想着赶紧解脱,黄色的皮筋绑在手腕,他的血管很细,好在因为皮肤白,能看清,不算难找。
医生把剩余的三瓶药放到床头,朝谭秉桉说:“病人家属,打完了帮他换上,拔针直接按铃。”
然后又问季蓝:“感觉怎么样了?”
针才刚打上,还没起效果,季蓝无精打采的说:“还是疼。”
“疼就对了!”医生怒不可遏,“你们这帮小年轻,怀孕了还那么爱糟践身体,现在知道难受了?早干什么去了?!急性肠胃炎都怎么来的知道吗,都是胡吃海喝吃出来的,不为了自己,也得为了孩子想想!不然就是不负责!”
教育完季蓝,医生又朝谭秉桉说:“病人家属也要进行监督,怀孕后要多上点心!多关心关心他的身心健康!而不是一味纵容!”
如果换成别的职业这么说,估计会进行反驳,但这是在医院,对于医生的话,只有老实挨训的份。
季蓝感觉这些话就像耳光一样甩在他脸上,瞬间臊的脸一红,扯过衣服蒙住脸。
“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早干什么去了?!”医生一甩袖子,查房去了。
季蓝躲在衣服下不肯出来,医生说的是事实,但他就是不想被人这样教育,心里可不得劲儿。
谭秉桉摸了摸他的头发:“听到医生说的了吗?以后还那样吃吗?”
季蓝怔了怔,在衣服下摇摇头,他再也不敢了。
这次汲取了足够的教训,再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这样。
好在孩子没事,不然真要终生懊悔。
一个小时过去,时间来到了凌晨三点,季蓝才输完两瓶液,还有一瓶等着他,但他这会有点难受......
谭秉桉一直在他身旁,见季蓝醒了,问:“要不要喝水?”
季蓝嘴巴里苦苦的,他摇了摇头,招招手让谭秉桉过来些,他有事想说。
谭秉桉朝他靠了靠,季蓝捏着他的耳朵,用极小的音量说:“我想上厕所。”
“大的小的?”
“小的。”季蓝又把他耳朵拉过来些,凑上去,“我快憋不住了。”
“走吧。”谭秉桉没有丝毫犹豫的站起身。
季蓝憋了好久,从输完第一瓶液就有感觉,但他一直没吭声,这会实在是憋不住了。
他下了床,蹬上拖鞋,谭秉桉帮他高举输液瓶,一前一后的朝厕所走去。
季蓝走的很快,再不快点他真怕会尿裤子。到了厕所,季蓝发现了一个难题。
他只有一只手,该怎么脱裤子?
季蓝抬眸,和同样看他的谭秉桉四目相对。
没等他开口,谭秉桉自告奋勇道:“我帮你脱。”
季蓝惊了:“那怎么行?!”
谭秉桉没想到他现在还惦记这些:“那只能尿裤子里了,大不了回去我帮你洗。反正上面的血迹也是要洗的,再多点别的我也不在乎。”
季蓝急了,他实在憋得厉害:“别别别,你脱吧,我憋不住了。”
只要不看不就没事了吗。
厕所门被拉开,谭秉桉吧输液瓶挂在墙壁的挂勾上,作势帮季蓝脱裤子。
就在要往下拽时,季蓝突然出声。
“你闭上眼,别看。”
又扭捏道:“还有内裤呢......也得脱。”
不等谭秉桉有所动作,季蓝就往边上掰过他的头,不然他看。
于是,两人在厕所里表演起了脱裤子。
等季蓝解决完后,谭秉桉才淡淡地说:“你的每一个地方我都见过。”
“不用害羞。”
第11章 震惊
季蓝一时语塞,不明白他说这话意义何在,挑衅吗?自己被看光过,可他却没有见到过谭秉桉赤luo的样子,还是他亏了。
季蓝吐了口气,在窄小的厕所隔间里尝试着单手提裤子,磨蹭许久,提是提上了,感觉稍微走两步就会掉下来,只好不得己继续让谭秉桉帮忙。
季蓝咬咬牙朝外面喊了一声:“过来帮我提裤子,我自己提不上,你给我买的这是什么杂牌子的裤子啊,就没穿过这么不好提的。”
霎那间,他好像听见谭秉桉轻笑了一声,突然心里一阵恼火,这是被嘲笑了吗?要不是手不方便,自己用得着他帮忙吗。
况且他还生着病呢,他可是病人。
谭秉桉一直在门外站着,隔了连一米都没有,季蓝释放时的声音他都听得一清二楚,别说是那提裤子的摩擦声了,把手累抽筋了都提不上去,何况里面还穿着睡衣,更难穿了。
但他就是在等季蓝亲口说需要他。
谭秉桉敲了敲厕所的门,里面瞬间传来了开锁的声音,季蓝透过门缝偷感十足地望了望,确定没有别人后,一把将谭秉桉扯了进来,迅速把门关上,上锁。
本就窄小的空间突然多出一个大男人,显得更加拥挤起来,两人紧紧贴着,感觉都快喘不上气,季蓝推了推他,低声说:“快点吧,我在这实在不得劲。”
谭秉桉嗯了一声,低下头帮他提裤子,只是刚把外层的裤子刚拽上来,季蓝突然摸上了他的胳膊,阻止了他的动作。
谭秉桉的视线停留在季蓝的纤细的手上,顿了下后问:“怎么了?”
季蓝表情有点怪异和扭曲,他支支吾吾的,指了指大腿:“睡裤.....睡裤还没提呢。”
谭秉桉反应过来,抬眸无奈地看了一眼他,又垂下头将他的外裤脱下。果不其然,睡裤正堆积在大腿根,原来季蓝捣鼓那么久只做了表面功夫,里面什么样全然不顾。
内裤也是歪扭不堪,松松垮垮的,小季蓝跟着他也是受罪。
谭秉桉帮他把内裤提好,接着是睡裤,这时季蓝突然问他:“厕所里应该只有咱俩吧?”
手上的动作没停,医院里医生病人那么多,怎么可能只有他们两个人,谭秉桉知道他怕丢脸,想着糊弄过去:“没有别人,就咱俩。”
季蓝还是不放心,狐疑道:“真的就咱俩?”
“嗯。”
穿好裤子后,谭秉桉帮他拿着输液瓶,刚推开门走出厕所,还没等喘口气,便听见一旁的隔间里传来一声开锁声。
紧接着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人从隔间里走出来,往外走,在经过谭秉桉和季蓝的时候有意无意的揶揄道。
“现在的小年轻啊,生病都不消停,还玩儿厕所play呢,真有意思。”
“口味还挺重。”
庆幸现在是凌晨,走廊没人,不用经受异样的眼光。
季蓝万分不可置信,尴尬的噤声,佯装淡定,掀起眼皮和谭秉桉四目相对,对方显然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随后季蓝的视线一直跟着那个男人,直到对方消失在拐角处。
等男人走后,季蓝脸颊泛起一阵红晕,耳根子烫的吓人,被谭秉桉扶着回了病房,每一步都走的及其艰辛。
回到病房,季蓝躺到床上,刚才的难堪浮现在眼前,有些崩溃:“你不是说没人吗!?”
谭秉桉接了温水,找到医生开的药,分好量递给季蓝,“先吃药。”
季蓝扭过头,忽略他手中的药,打上针身体已经不难受了,他是典型好了伤疤忘了疼,上一秒说过的话下一秒就能忘得一干二净。
“我不吃!”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里面,厕所本就是留给有需要的人用的,总不能不让别人上厕所。”谭秉桉又灌了热水袋放进被窝里给他暖肚子。
季蓝这才缓和了一点,伸出手:“给我吧。”
倒不是妥协,而是他如果真的一直任性不吃药,谭秉桉估计会强硬的捏开他的嘴,强逼他吃下去。
与其那样,还不如听话一些。
吃完药,谭秉桉帮他换上最后一瓶液,速度调到适中,先前速度是很慢的,怕他会觉得疼。
季蓝靠在床上,见谭秉桉一直站着,心里不得劲,他拍拍床:“坐这来。”说完往边上挪了挪,腾出一块地方给他。
经历过今晚的事情,季蓝也彻底记住了谭秉桉的好,这人对他很不错,他不是个不知恩图报的人。
季蓝决定少发一秒钟脾气。
谭秉桉略微诧异,坐到床上,让季蓝靠在他怀里,帮他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
“肚子还疼吗?”
季蓝摸了摸放着热水袋的肚子,胃已经不疼了,但是小腹还有点难受。
“小腹坠坠的,感觉有东西往下掉。”季蓝都不敢用手去触碰,生怕出个好歹,心里一惊忽然发觉,“不会是孩子......”
刚刚走路时就觉得坠痛,这会儿躺下才好了不少。
谭秉桉说:“已经打过保胎针了,医生说要进一步观察,你现在身体太弱,不能再乱吃东西了,听到没有?”
这次腹痛跟他的急性肠胃炎脱离不了关系,季蓝担惊受怕了好久,他真的不敢再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
“不会了不会了,我以后肯定一日三餐正常吃。”
不会让孩子跟着他受苦。
谭秉桉抿了抿唇,犹豫片刻还是开口:“很喜欢这个孩子?”
很喜欢吗?
季蓝一愣,思绪如一团乱麻,纠结道:“一半一半吧。”
当初在知道自己失忆还怀了一个陌生人的孩子时,那一刻真想去死的心都有了,那种迷茫无助太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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