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什么意思啊?”
冉照眠觉得对方的声音很轻,像是羽毛拂过,让他有些痒。
还带着几分虚弱和疲惫。
冉照眠拒绝不了半点,问什么答什么。
“屹立的山。”
“感觉他的名字是这个意思,而且屹字里也有个山。”
祁砚衡阖着眼睛听他说话,身上确实是疼,但本来也还能忍受,觉得没什么。
一听倒是感觉身上的疼痛都放大了,清晰又明显。
冉照眠把他气死算了。
沉默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道:“你知道感情里忌讳什么吗?”
冉照眠有些疑惑:“什么?”
“忌讳喜欢得盲目,忌讳你以为你喜欢,其实喜欢上的是你想象中的赋予他的光环。”
“感觉他名字是这个意思?你自己给他冠上这个意义,久而久之,你就觉得他真是山了。”
祁砚衡的语速很慢,声音又好听,有条不紊地说起话时,就显得格外有道理。
“每看一次这个含义特殊的昵称,都是在提醒你一遍,对方是不一样的,人总是会对‘特别’心软。”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你就给自己下足了暗示,越陷越深,然后体会一把暗恋神伤。”
冉照眠:“……”
这么多门道?
其实不只是关屹,祁砚衡可能没看到,还有个鱼和猫咪图案的,是余弥;星星图案是赵然星。
普通人就是年级专业班级再加上全名。
独独一个祁砚衡,是列表里唯一一个没有被改备注的人。
就是他的微信名,一个“7”。
祁砚衡的声音还在继续:“恋爱中的人互相用特殊昵称无可厚非,但单向喜欢,我不建议你用太赋予正面特殊意义的标志。”
“你看的是关屹,不是山。”
冉照眠的声音犹疑:“那……我换掉?”
作为一个在对方那里有“恋爱脑上头”前科的人,这个视角好像也有道理。
祁砚衡缓缓眨了一下眼睛:“舍得吗?”
冉照眠其实已经在考虑渐渐脱离“追关屹”这个借口了。
只是说不追就不追会显得太过突兀。
他心念一动,当着他的面把那座小山的图案改成了全名。
一边如常开口道:“你不是说追人这件事要全权听你的吗?你都说不建议了,那我不舍得也没办法,而且……”
改完后他收回了手机,声音轻了些:“我发现,把他的备注改掉,竟然……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祁砚衡的身子一顿,然后缓缓坐了起来,看着他:“真的?”
冉照眠点了点头。
祁砚衡偏过头,看着校医院洁净的墙面,身上好像也不怎么疼了。
他唇角轻轻弯了下:“哦。”
没过多久,周旭东和赵泽匆匆赶了过来。
看了看两人狼狈的模样,周旭东差点没跳起来:“杀千刀的,柯巍那王八蛋疯了吧?”
说完后,发现连骂人都很无力,因为他真疯。
后来又看着两人脸上的血痕,心疼道:“伤哪里不好,伤脸,会不会毁容啊?”
冉照眠:“……”
他现在感觉脸上刺拉拉的疼,连忙拿起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看了看。
祁砚衡被他咋咋呼呼得头疼:“不会说话就闭嘴。”他安抚着身边人,“不会的,你脸上的痕迹很浅,过不了几天就能好。”
冉照眠看了下,痕迹确实比较浅,很快就能修复。
于是他又担忧地看着祁砚衡的脸:“那你呢?你好像比我重。”
当时对方覆在他身上时,都有血滴在他脸上了。
祁砚衡微妙地一顿,站起身就朝着外面走去。
众人连忙跟上,就见他找到了之前给他上药的那个护士,正问人家:“我脸上不会留疤吧?请问涂什么药修复最好?”
冉照眠:“……”
周旭东:“……”
赵泽:“……”
等得到不会留疤的答案后,祁砚衡才松了一口气。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他已经明显地发现,冉照眠颜控,喜欢好看的。
他的脸得留着,以后有用。
第46章
冉照眠选择溺爱, 看着对方的脸:“你就算有疤,也超级好看!”
祁砚衡拿着手机前置摄像头看了看,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觉得颜控的话可信度不高。
但总归护士说了,伤口不深,不会留疤。
“别说, 你俩的‘战损妆’还真挺好看。”周旭东感叹了一声,然后又问道,“那你是不是又不住宿舍了啊?”
祁砚衡看了冉照眠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肩背受伤,还爬宿舍的上下铺就有些不太方便了, 在家能修养得更好。
柯巍也抓到了,起码不用再担心冉照眠的安全问题。
晚上折腾了一番,于是众人也不再耽误祁砚衡的时间,让人回去好好休息。
祁砚衡的家离学校很近, 三人本来想送他回去,被劝住了。
“我家就在附近,有什么好送的?”
外面的天有些冷, 冉照眠将手插在外套口袋里,羽绒服的拉链拉得很高, 挡住了唇和下巴,就只露出了一双明亮的眸子。
此刻那双眼睛里有点不太开心。
他闷闷道:“可是我想送。”
“送了可能就赶不上门禁了。”
“那上次我都收留你了,你收留我一晚怎么了!”
祁砚衡没忍住笑了:“行, 那你跟我走吧。”
说完一扭头就对上了周旭东和赵泽直勾勾的目光。
他面不改色道:“看我干什么, 我家又不是宿舍?你们回去。”
周旭东哀怨地看了他一眼,最后“哼”了声,勾着赵泽的脖子, 哥俩好地往宿舍的方向走。
冉照眠则跟着祁砚衡出了校门,夜间风声簌簌,他却觉得没有什么冷意。
十几分钟的路程实在太短,感觉还没说几句话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到楼下的时候,冉照眠停了下来,呼出一口冷雾。
“我就不上去了,学长你回去好好休息。”
祁砚衡步子跟着他停下,不由得有些意外:“不上去了?不是要我收留?”
“我现在回学校的时间还很充裕,就算了。”
冉照眠单纯是想送送对方,但担心只说送人,祁砚衡会不让他跑这一趟。
至于伤,他刚刚在医院听到医生说过,祁砚衡今天的药已经上了,而且不能洗澡。
那么对方好像也没有特别需要人的地方,本来回家换个衣服,简单刷牙洗脸后就能躺在床上休息了。
他跟着,祁砚衡反而得分很多心神去操心照顾他。
祁砚衡手放在口袋里,看着他笑了一会儿,像是看穿了心思,然后才缓缓开口道:
“不行,你今天必须和我一起上去。”
冉照眠:“……回去的路上灯很亮,人也多,很安全。”
“我还不是很想睡觉,有需要你照顾到我的地方。”
对方这么一说,冉照眠就完全没有拒绝的心思了。
于是跟着人一起上了楼。
祁砚衡的房子也是一个平层,面积很大。
对方的好品味体现在方方面面,就算是极简风格也不会显得单调,具有设计感的家具和摆件恰到好处。
冉照眠有些好奇:“这是你常住的地方吗?”
“是我大学常住的地方,毕业后就不住这里了。”
听到对方这么说,冉照眠也不觉得奇怪。
虽然北市哪里都很堵,但大学城附近尤甚,因为行人多,交通就会不方便,再加上周围商铺摊贩繁杂,就会显得有些乱。
对方有那个条件,脱离校园后去市中心更好的楼盘也正常。
见他好奇,祁砚衡就带着人简单地参观了一下屋子,顺便看了看晚上对方要睡的房间,告知了一下洗漱用品在哪。
冉照眠看向他:“你说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要做什么啊?”
祁砚衡正在衣帽间给人拿家居服,几乎不用特地费心找,毕竟衣服小了是真没办法,但大了怎么都能穿。
他将衣服递给冉照眠:“都是没穿过的,你先去洗个热水澡。”
冉照眠乖乖接过,身上的衣服都脏了还带着血痕,他确实浑身都不舒坦。
等从卫生间出来时,祁砚衡也已经洗漱好,换上了家居服,正在门口拿东西。
冉照眠有些好奇:“这么晚点外卖,你饿了?”
祁砚衡将手中的东西都放到了茶几上,看了看冉照眠。
室内的暖气很足,穿单件衣服恰恰好,他的衣服穿在对方身上有些宽大,愈发显得人清瘦单薄。
他走过去帮冉照眠把袖口挽起来,两人离得近,对方身上还带有热气,氤氲着淡淡的馨香。
给人挽好袖子后,他抬眼看着人笑了下:“算是体会到了你上次说的感觉,用的是同一种洗护用品,但闻上去还是不一样。”
闻言,冉照眠扯开衣领,揪到鼻尖处好奇地嗅了嗅。
“是吗?但我闻着衣服还是你家的味道,我身上也是,感觉不出来区别。”
领口本来就大,对方一扯开,更大面积的皮肤在人眼前一晃而过,白得扎眼。
祁砚衡目光撇开,伸手把他领口整理了一下,转而回答对方之前的问题。
“买了一些吃的喝的,和我一起看电影吧。”
冉照眠很意外,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
“这时候看电影?”
“对。”
祁砚衡带着人坐到茶几边的地毯上,将上面堆满的包装袋一个个拆开。
因为两人都受伤了,所以满桌都是淡口的食物。
但淡口也可以有淡口的滋味,想把味道做好怎么都有办法。
“陪我看电影,就是我需要你的地方。”
冉照眠也没有纠结,轻轻“哦”了一声,将吸管扎进热腾腾的奶茶里,看向偌大的屏幕。
电影的色彩明亮温馨,带点童话风,是一部画风很温馨的治愈片,节奏舒缓。
室内的光线很暗,只有屏幕上的光线在客厅里游走。
祁砚衡侧头看了看身边的人,对方看得很专注,眼睛清透见底,于是就显得映着光的眼珠愈发明亮。
他其实没有什么需要被照顾的地方,也不是不想让人去休息。
只是在校医院外要分开的时候,他看到了对方的眼睛。
冉照眠的皮肤很薄,所以哭过后的痕迹格外明显,眼周都是红的,看他的目光不安又担心。
他想,今天的事到底还是把人给吓着了。
情绪有较大波动时,反而不能立马去睡觉。
因为就算感到很累,但脑子里的神经仍是活跃的。
没有处理好残存的负面情绪和记忆,很有可能会加重那段记忆引发的后果。
祁砚衡不想让这事发展成对方的阴影。
所以对方要跟着自己回来时,他没有阻止。
尽管离事发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他还是想对方今天入睡前,五感所体验到的都是让人开心的东西,最后的印象是平和的、安宁的。
电影快到尾声时,冉照眠已经歪七扭八地赖在沙发上,困得不行。
见对方神态不再带有紧绷,祁砚衡没有再勉强人,温声道:
“回房间去睡吧。”
冉照眠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摇摇晃晃地回到了房间。
可就算祁砚衡考虑得再周全,冉照眠还是不可避免地做了噩梦。
一会儿梦见祁砚衡把自己扑倒的时刻,一会儿又梦见自己被砸个正着。
他躺在无限蔓延的血泊中,看到三楼有人在朝他笑,像是阴魂不散的鬼魅。
明明只见过一面,寥寥几眼都未必把人看仔细,但对方的脸却无比清晰地显现在眼前。
冉照眠手指动了动,试图呼救,想看有没有人能帮帮他。
一扭头,就看到了祁砚衡的脸——没有任何生气,和他一起躺在血泊中。
冉照眠猛地睁开眼睛,呼吸急促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耳边嗡鸣,只能听到胸腔内剧烈震动的心跳声。
室内的光线很暗,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是祁砚衡家。
他这才长舒一口气,重新裹着被子躺了下来,浑身血液开始流动回暖。
他拿过手机看了看时间,凌晨四点,但已经没有了睡意。
冉照眠其实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很脆弱的人。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干出的无逻辑疯狂行为,并不值得他产生过度的恐惧和阴影。
所以玻璃朝着他砸下来也好,对方的脸孔也好,他都能平静地回忆。
但想到祁砚衡朝自己扑过来的那一刻,一睁眼看到对方身上有血,他的心脏还是不可避免地加快了些。
他的不安来源于祁砚衡受伤了,甚至差点受到无法挽回的伤害。
这么想着,他没忍住拿着手机给人发了一条信息:
【Zzzz:你睡了吗?】
消息发过去后,他又觉得自己有点毛病,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
于是伸手正要撤回信息,一条消息已经发送了过来。
【7:来我房间,直接推门】
冉照眠一愣,差点没把手机扔出去。
他实在没想到,这个时间点居然还能得到对方的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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