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结了一会儿,到底是没忍住从床上爬起来,出了房门。
进入祁砚衡房间的时候,对方正好打开床头灯,随即手撑着床榻起身,半倚在床头。
他的发丝凌乱,眼睑耷拉着,带着几分困倦和懒散。
“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祁砚衡清醒了些,摇了摇头。
他今天的睡眠本就很浅,受到影响的不只是冉照眠。
仔细回想起来,从和周旭东聊天到给祁浔舟打电话,再到看到论坛照片赶到会堂去,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会造成不可想象的后果。
大抵还是有点虚惊一场后残余的后怕。
所以一听到手机震动,他就醒了过来。
现在看到人心反而还能定一点,他朝着人招招手:“睡不着吗?”
冉照眠轻轻“嗯”了一声,见祁砚衡拍了拍身边的床榻,他走过去,有些纠结:“能上去啊?”
祁砚衡掀起眼睑直直看向他,但因为还带着几分睡意,攻击性并不强。
“你想上,就能上。”
于是冉照眠坐了上去,祁砚衡也没管他一点点试探着往里挪动的动作,伸手将床头灯调暗。
没有完全关掉,只到不刺眼又能隐隐看清对方的程度。
做完后,祁砚衡就重新躺了下来,因为背后有伤,他整个人是伏着睡的,脸朝向冉照眠那一侧。
冉照眠自从进对方的房间后,就有些不自在。
这是太过于私密的空间,几乎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物品都彰显着它们的归属性和被掌控性。
而这间屋子的主人本就是一个强势的人,于是显得他一进入,也像是被归属了过去。
可看着祁砚衡松弛随意的动作,他又放松了一些。
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祁砚衡已经合上眼睛似乎要继续睡觉。
冉照眠突然觉得好难办。
什么意思?好歹给他一点指示啊!
最后他干脆整个人上了床,盘腿坐在祁砚衡的旁边,推了推他的胳膊,像说悄悄话一样,小声道:
“你不能把我叫过来后,就完全不管我了。”
祁砚衡没忍住笑了声,睁开了眼睛看着俯身望向他的人。
“我不管你,就是你想干什么都可以,你在我床上蹦迪我都不管。”
冉照眠:“……”
如果对方直接说“一起睡”,他还能理直气壮地回一句:“这是你说的啊。”
偏偏祁砚衡什么都不管,任由他的任何举动。
那么所有行为就都是冉照眠自发的了,没有任何掩饰的余地,显得他的主动性好强。
眼见人又要闭眼睛了,他恨不得伸手去扒拉他的眼皮。
“我不知道做什么,你和我说说话吧?”
祁砚衡缓缓眨了一下眼睛:“你想说什么?”
“说说你寒假准备干什么吧?”
祁砚衡想了想,然后开口道:“寒假啊,可能会去苏市过春节吧。”
“你不是北市人吗?”
“嗯,但我奶奶喜欢南方,家里两个老人年轻时总是很忙,没有机会在那边久居,我5岁那年奶奶去世,爷爷病了一场,身体恢复后就彻底放手了公司的事,去到了苏市定居。”
对方的声音也放得轻,像是在跟着他说悄悄话一样。
明明室内只有他们两个人,但越是静谧,反而越是不想高声惊扰。
于是为了听得更清楚,冉照眠凑近了一些。
听久了又觉得盘腿俯身的姿势太累,干脆放平腿趴了下来,手肘撑着床掌心捧着脸。
尽管室内的暖气很足,冉照眠一点都不冷,但身上不搭点东西,总是觉得很奇怪,感觉光秃秃的。
于是见人在说话,没有注意自己的动作,冉照眠悄悄拉着被角往自己身上扯。
扯一个角,搭在屁股上;再扯一点,背盖一盖;还扯一点,腿也伸进去吧;事已至此,就都拿来吧。
对方像是有多动症一样,祁砚衡只当没看见,纵容得近乎引诱。
他低声如常说着话,直到感觉自己身上空了一块。
“……”
他静静地看着冉照眠,对方已经完全趴在了床上,枕在他身边,窝进了柔软的被子里。
同床共枕,近在咫尺。
见对方不说话了,冉照眠有些心虚地把被子往他身上盖了盖。
“会一起包饺子打牌,然后呢?”
祁砚衡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轻声道:
“然后,我们就可以睡觉了。”
第47章
冉照眠缓缓眨了一下眼睛, 他现在被完全包裹在祁砚衡的被子里,鼻尖都是属于对方身上的好闻气息。
他却完全没能感受到入侵和攻击性,只有春雨柔和地交融于干涸土地的舒适。
像是躺在了一团云里, 浑身都是松软的,一动不想动。
意思是他留在这里一起睡觉吗?
他小声开口道:“那能不能我睡觉,你继续说话?”
祁砚衡:“……”
“你不是说我干什么都能吗?还说能在你床上蹦迪呢?”
“能, 活祖宗说什么都能。”
冉照眠欢天喜地地闭上了眼睛。
他本来没有什么瞌睡,但在对方的声音和气息中,还是没能抗住,渐渐地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冉照眠一睁开眼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脸, 距离太近以致显得过于冲击。
就算对方是闭着眼睛的,也不影响五官的深邃感。
一大早冉照眠的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直直地看了一会儿。
缓缓回过神来后才意识到他们的姿势。
对方侧身躺着,一只胳膊隔着被子镇压在他的身上, 还近点脑袋就要搁在他的肩窝处了。
难怪他晚上隐隐约约想翻身翻不动!
想到这里,冉照眠悄悄往外挪了挪。
刚一动,本随意搭在他身上的那只手就收紧, 把他往回揽了下。
冉照眠偏头看去,就见祁砚衡正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睡觉什么毛病?一会儿看不住就往床边滚。”
对方开口的嗓音还带着刚睡醒的哑意和懒散。
语速又轻又慢, 比起询问质疑,更像是一种温和的无奈。
一听就知道晚上对方捞了他不少次,冉照眠有点抱歉, 也蓦地有些开心, 小声道:
“那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毕竟之前他还能从宿舍的床上掉下去,后来还是修好的栏杆限制了他的发挥。
祁砚衡收回手,撑着床坐了起来, 看了眼床头柜上的装饰时钟。
已经上午九点多,他倒是难得的睡了一回懒觉。
“那你在家也这样?”
冉照眠点点脑袋:“所以家里的床比较矮,两边都铺了很厚的地毯,随便滚也没关系。”
祁砚衡想了会儿,然后开口道:“知道了。”
说完他就手撑床榻起了身。
“不睡了吗?”
祁砚衡偏头看了他一眼,对方像是被蒸化了,整个人都带着股四肢舒展的惬意感。
就算不触碰,也能感觉到冉照眠的脸被捂得热腾腾的。
“不习惯赖床,但你想睡可以再躺一会儿。”
冉照眠看着对方进了卫生间,躺得四仰八叉、心安理得,看着天花板发呆。
冬日暖阳透过落地窗斜斜地洒落进来,被家具切割成块状光斑。
被子轻盈柔软,满身的筋骨都像是泡软了。
是独属于周末睡到自然醒的清晨才能带给人的慵懒舒适感。
冉照眠突然好开心,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滚。
他想到了什么,立马从床上跳了下来,正好祁砚衡从卫生间里出来。
看到人急匆匆跑过来,正要开口问怎么了,就看到对方揪住了他的衣摆要往上掀。
“把衣服脱了。”
祁砚衡:“……”他连忙圈住了人的手腕,“你干什么?”
冉照眠抬头看着他,理直气壮道:“我看你的伤啊,我还要给你上药呢?背后你能自己来吗?”
可还没来得及等到对方的回应,空气中就响起了一声肚子叫的声音。
冉照眠捂着肚子,看起来很无辜:“我要饿死了。”
祁砚衡松开手,没忍住笑了,清了清嗓子,然后才开口道:
“你先去洗漱,然后出来吃早餐,要不然饿死了谁给我上药?”
冉照眠立马跑去卫生间,祁砚衡提高声音提醒道:“别忘了脸上有伤,洗脸小心点。”
听到对方声音清亮的“哦”了一声,祁砚衡才去到厨房。
冉照眠其实也见过好几次对方的身体,毕竟一个寝室都是男生,有时候就换件T恤的事,没有谁会特意跑一趟卫生间。
但每次看,冉照眠都会在心里大大的“哇塞”一声。
明明穿上衣服的时候,人看上去斯斯文文、风流清隽的,但脱掉衣服,满身紧实的力量感,又不会过于夸张,一具极漂亮的身体。
冉照眠也曾在心底默默流泪,好想摸摸他的腹肌,好想埋进他的胸肌里,看上去手感好好的样子。
但有贼心没贼胆,就是想想。
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没隔着衣服,去触碰对方的身体。
冉照眠拿着药膏,也万万没想到,真有这种机会的时候,他会如此心无旁骛、清心寡欲。
满心满眼只有对方背后的伤,别的都看不见了。
一些血痕就不说,右侧肩背出,淤肿了很大一片。
看着看着,冉照眠就眼泪汪汪的了。
祁砚衡本来姿态随意地盘腿坐在地毯上看手机,一派松弛自如,等冉照眠给他上药。
对方似乎觉得终于有了可用之处,上药的态度异常热情积极。
但对方的手指带着微凉的药膏一碰,他的身子就没忍住往前倾了下。
然后一只手握住他的肩固定住:“你躲什么啊?疼吗?”
“……”祁砚衡握着手机的手一顿,也没心思看了,“你的手有些冰。”
“这样啊,那我搓搓。”
说着冉照眠就搓了搓手,直到摩擦生了些热度,才继续给人上药。
“冉照眠,你能下手重一些吗?”
冉照眠的声音闷闷的:“可我怕你疼。”
“不疼,重一点。”轻了痒得难受。
“哦。”
“冉照眠!你吹什么气?”
“下手重了些,那我给你呼一下啊。”
“别呼。”
“啪”的一声,冉照眠打了下他没受伤的地方。
“现在开始闭嘴,我上药,你少管!”
祁砚衡:“……”
一场药涂下来,他感觉比伤本身还折磨人。
终于结束的时候,他甚至松了一口气。
冉照眠也有自己的事情,自然不能一直待在祁砚衡家。
于是在给人处理完伤之后,就得离开。
但冉照眠心里总记挂着,于是这几天只要有空,就会过去看看人,确认伤势恢复情况。
盛文瑄过来的时候,冉照眠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冉照眠给他打了声招呼:“文瑄哥。”
盛文瑄笑眯眯地看着他:“这就走了?”
他已经听说过祁砚衡受伤的由来,所以看到冉照眠在这里也不是很惊讶。
“嗯,对了文瑄哥,等会儿你记得给他上药啊。”
盛文瑄应了下来。
见人要离开,祁砚衡把冉照眠送到了电梯口,轻声道:“柯巍的事不用再担心了。”
他本来不想再提起这个人的,但又担心没有后续冉照眠心里会记挂。
所以刚刚收到了祁浔舟给的结果,他还是和对方说了一声。
过了几天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冉照眠还愣了下。
“怎么处理的?”
“既然有病,自然去了他应该去的地方。”
冉照眠意会过来,不再多问。
在等电梯上来的间隙里,祁砚衡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我上次在出租车里和你说的,关屹……”
冉照眠懂了他要问什么,回答道:“我有听你的话,没主动接触,还纵着在,上次在校医院他过来是意外情况。”
正好他要想想怎么处理在祁砚衡眼中他和关屹的关系,总之不能再是“推进”的情况了。
有这么一段空白期也好,不用再费心神去胡编他对关屹采取了什么行动。
祁砚衡垂眸笑了下,正好电梯开了门,他往旁边让了些:
“去吧,路上小心。”
等回到屋子里的时候,盛文瑄已经将带过来的东西全部摆在了茶几上。
麻辣烫烧烤湘菜,满桌红通通的一片。
察觉到他的目光,盛文瑄才开口道:“别看了,都我吃的。”说着边将一碗白卡卡的粥搁在他面前,“这你的。”
祁砚衡:“……你到底来干什么?”
“我看看你啊?之前爬山从矮崖摔下去都没见你吭过声,这次直接闭门不出一副要好好修养的样子,我还吓了一跳,想着是多严重的伤啊!”
“但一进门,我就恍然大悟了。”
祁砚衡懒得喷,拿起勺子喝起了粥。
看着清淡没滋味,但喝起来还是能明显察觉到,厨师也是下了功夫的。
是用骨汤熬制而成,融入了各种营养丰富的食材,香浓粘稠,就是眼前红通通的一片实在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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