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湾北街还在排队吗(近代现代)——青容

时间:2025-06-03 06:52:16  作者:青容
  陈秋持面无表情:“是啊,怎么了?”
  “他们说,后来啊,跟你打架的人就从俞湾消失了,他家人都不知道去了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切——无聊。”
  “还说呢,咱们小酒馆生意也不怎么好,你也不着急,生意不好就关店出去玩,没准儿就是做什么见不得光的生意,给人洗钱啥的。”
  “他们还懂这个?就说老年人不要刷太多手机,知识都学乱了。”
  “哈哈,就我排队这家奶茶店,他们说刚开业那会儿,每天都放洗脑音乐,大家都觉得吵,但那是人家的企业文化,员工也只能尽量音量小一点,但你说影响你睡觉,直接上门,敲了敲人家的吧台,说要么关机要么关门,他们家到现在都没敢放过音乐。”
  “这倒是真的,太吵了他们,从早到晚没完没了的。”
  此时,和酒馆一桥之隔的对岸,魏然对聂逍说:“人命关天的事都不了了之,你说是不是很复杂?”
  聂逍庆幸刚才没发生什么激烈冲突:“嗯,是挺乱的,那地方以后能不去就不去,免得惹麻烦。”
  “不不不。”她忙摇头,“小酒吧还是挺好的,调酒师特别帅,他们店里除了老板,其他人都挺和善的。”
  聂逍又问:“这条街那么多商户,为什么传闻都围绕这一个人?”
  魏然想了想:“整个俞湾也不大,湾北街也是个小地方,除了零星几家后来买房子来的,这条街上谁跟谁都有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有这么一个话题人物,就好像他天天霸占俞湾镇热搜第一一样,除了他没别人能聊了。”
  “哦,那可能这就是个很无聊的地方,没什么值得讨论的大事。”
  “对呀,我爸说了,在这儿工作,就是个养老的岗位。”
  养老?聂逍苦笑。
  他大概理解了这个小镇,镇上的人精神圈子都不大,别说世界了,可能都没出省,甚至不会跨出这个十八线小城,谈论的话题全都集中在家门口。
  真狭窄啊,他来到这儿本就不情愿,这下更不愿意在此地久留了。
  这天下班,魏然约聂逍去对面喝杯东西,聂逍拒绝说哪有人连饭都没吃就喝酒的,被她以“小酒吧里也有简餐”为由,硬拉着他一起过去。
  聂逍刚到景区管委会没几天,街上的商户都还没熟悉,他第一次仔细端详这家店,招牌确实和统一的风格差异巨大,在一水儿的灰色门头中,它的白显得异常耀眼,下午的阳光又给它加了个倾斜得恰到好处的阴影,很有层次感。
  者也,简简单单两个字,语气助词,没什么意义,随意,又或者是刻意营造出来的随意。
  下午五点的酒吧,注定没什么客人。聂逍环顾一圈,深灰色的吧台旁边一排高脚椅,其他都是金属桌椅,简单,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简陋,而且椅子上连坐垫都没有,异常坚硬,一点都不柔和。
  正在打扫卫生的人看着上了年纪,手脚也慢,却扫得细致,偶尔还会蹲下用纸擦擦;一个年轻女孩坐在长椅上玩手机,戴了个硕大无比的耳机,靠在墙上,一双长腿在椅子上伸直,双脚似乎是跟着音乐的节奏左右摇摆,很是俏皮;角落里的榻榻米上,盘腿坐了个年轻人,听到开门的动静,他睁开眼,还没等他们开口,便抢先说:“随便坐,扫码下单,我的冥想还需要十五分钟。”
  “你慢慢想,我们不着急。”魏然笑笑,拉着聂逍坐下。
  聂逍看着酒单,正研究那些清新脱俗名字下面真实的内容时,门开了,他那天见过的老板走了进来,拎着医院拍片的专用袋子,见到有人在,下意识往身后藏了藏,喊了一声:“立航,别打坐了,有客人。”
  “嗯,来了!”俞立航起身走向吧台。
  陈秋持便没再说什么,对着正在打扫的老人点了点头,转身上了楼,没过多久又下来,聂逍抬头看,刚才一脸倦容略有些颓丧的人,此时换了件衣服,干干净净,眼睛大且亮,一种普世意义上的帅气。
  酒吧的作息时间和别的商户不同,他们的第一顿饭是午餐,十一点左右,晚餐安排在下午四五点。陈秋持因为去医院而错过了一顿饭,却因为心里堵了些事儿,也不觉得饿。
  他倚在最后楼梯扶手边,看着眼前这间小酒馆,原本是他家的一楼,变成商户之后,似乎整个房子都陌生了起来,当然,人也是。幼年时期母亲早逝,他对妈妈没什么印象,所幸爸爸和姐姐以不同的方式爱护他,一路幸福顺遂,而现在,家里只剩他一个人,眼前这些调酒师、厨师、杂工,都不是他的家人。
  随手抓了一把花生,他一边把玩一边吃,壳就直接吐在地上,杂工老崔见状,像是触发了某种开关,立马抄起扫把来扫。老崔的腿受过伤,有点瘸,瘸的方式是一俯一仰显得有些匆忙的动作,动作不大,加上他每时每刻都低着头,看上去狼狈而鬼祟。
  厨子俞广乐性格有些孤僻,长时间待在后厨或者后院,不怎么来前厅,偶尔来,也是被饿了的俞铠喊烦了,跑过来推一把他的脑袋,“你他妈再喊我乐乐试试看!”
  调酒师俞立航比陈秋持年长几岁,他们是亲戚,但俞立航辈分小,按理应该叫他表叔,他叫不出口,即使叫了,陈秋持本人也别扭,两人也就互称姓名。除了喝酒调酒研究新配方,最大的爱好就是冥想,他盘腿往那儿一坐,还真有些离群索居不沾尘的气质。
  此时,陈秋持想起神经内科医生的诊断,他说自己的脑血管有一定程度的畸形,定期检查之外,还需要健康的生活方式:戒烟酒,不熬夜,规律作息,情绪稳定,避免劳累,每一条都跟他平日里的状态毫无关系。环顾四周,想着过不了半小时,这里就会变成一个灯红酒绿声色犬马的地方,他在心里自嘲道:可能,我的归宿也是出家修行。
 
 
第3章 
  聂逍从北方来。
  那年他坐高铁去省委宣传部报到,窗外的土地辽阔,一路上没什么风景,似乎这一站和下一站全无区别,似乎这辆车可以无休无止地向前行驶,他不困也不无聊,兴奋又急切。然而他到俞湾,开过来也就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却无比漫长,理论上很快就到,但总感觉永远也到不了,他自以为一路顺遂天之骄子的心情,被现实扇了一个耳光,被迫清醒。
  “主任,咱们接下来的工作重点是什么?”聂逍闲了好几天,实在忍不住,主动发问。
  叶主任笑笑:“不着急。”他的笑让聂逍心里更加没底,“先熟悉熟悉,走,跟我出去逛一圈。”
  出门左转,他们往南走。
  “这边没什么闲置店面,不过有些生意不好,换得也快。”叶主任一边走一边说,“俞湾游客越来越多,宣传也要跟得上,像你们年轻人经常用的抖音小红书,常更新,回头让小魏把公众号给你,尽量多发发内容。”
  “好的主任。”聂逍随手拿出他的小本子。
  “哈哈不用记。放轻松,咱们这边跟宣传部工作风格不一样,不光是管理,更多的是服务。”
  聂逍收起了他的笔记本,确实,他以前的工作是一大早来开会,一整天安排得满满当当,有时候还要加班,忙起来甚至需要加班到凌晨,在这里,他晚下班五分钟都有人问“怎么还不走”,他有时候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被压力压到不会放松了。
  “湾南这块儿都是后开发的,全是租户,比湾北好管理一些,你看湾北,尤其河西,本地居民有点麻烦。”他们绕了一圈,回到景区大门,早晨十点,停车场入口开始拥挤,叶主任走到保安身边叮嘱了几句,带着聂逍继续往前走。
  “这家汉服店,老板娘人挺随和的,很好说话,你跟她说什么她都答应得很爽快,但做不做就是另外一回事。她愿意的时候,那执行力可强了,不乐意就笑呵呵地跟你拖着,可人家态度还特别好,拿她没办法。”
  “工艺品店的老爷子像个神仙,八十多了耳聪目明,不怎么说话,每天一大早开门,下午五点准时关门,出去散步遛狗。”
  “开民宿的小两口不是本地人,景区改造之前买的房子,不过那两口子不光会做生意,人也厚道,很热心,谁家有事儿他们都帮忙,蛮好的。”
  聂逍发现,叶主任介绍了一圈,唯独漏掉了酒吧,正巧,他们走到了酒吧门口。
  又一次看见那张摆在门口的小桌子,叶主任还没开口先露出三分笑意:“老崔,你这个摊子不能摆在外面,又忘啦?”
  见老人家张了张嘴,一脸疑惑,他又提高了一点音量:“上周咱们说过的,不能在外面摆摊。”
  陈秋持正巧从楼上下来:“叶主任,摆摊不在外面,那就不能叫摆摊了吧,放在屋里只能算是个餐桌。”
  “哈哈,挪一点挪一点,这桌子就算是只有一条腿在门里面,我们也就认了,关键是你这完全是在外面啊,还有点挡路,就算我不管,回头市政来了,说你们占道经营,还是要整改,多麻烦——”
  话音未落,大块头俞铠像一扇门一样挡在了他们面前,聂逍还没来得及紧张,却见陈秋持拉开俞铠,抬着崔叔的小桌子,往门里面挪了一点点,两条桌腿卡在门框内,眉毛微扬:“行了么?”
  “哎,行,行。”叶主任一边答应着,一边挥手告辞。
  “在省委的时候就遇不到这种鸡毛蒜皮的糟心事儿吧。”走远了一些,叶主任说。
  提起这事儿,聂逍的心又往下沉了一沉,从省委到俞湾,是挑选优秀专业人员支援地方新的旅游项目,只是他不知道,等景区步入正轨,还有没有可能再回去。
  “工作内容确实不一样。”他说,“主要是遇不到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人。”
  “奇怪的人?”
  “是啊,就刚才那个酒吧老板,挪桌子的态度,阴阳怪气的,而且骂员工好像很凶,上次我去,他吃东西就这么随意丢地上,那老人家就跟着他扫,显得素质,呃……略微有点儿低。”
  叶主任一愣:“素质低?哦,这还真不是他的问题,你是不知道老崔,他有那种什么毛病来着……对,强迫症,就喜欢低头盯着地,一点儿不干净就立马去扫,有活干还好,要是没活干,就慌里慌张的,越来越焦虑,我见过一次,难受到自己抠自己的手,抠到破为止。”他指了指自己的头,“跟俞铠一样,也是这儿有点病。”
  “这样啊,难怪。”
  “他这俩员工啊,也够头疼的,俞铠,就那大高个儿,本地人,听说是他爸妈老来得子,现在年纪已经很大了,他妈妈帕金森很多年,都是他爸照顾,前年他爸又脑梗,瘫痪了,这个家就彻底没了照顾的人。陈老板找到人买了他们的房子,就是那家民宿。他们手里有了钱,一家人准备去住养老院,谁知道养老院不收俞铠,怕他情绪不稳定,万一弄伤一两个老人,他们担不起这个责任,找了很多家,都这样,说是他这种情况只能住精神病院,或者能收精神病的疗养院,反正是不能跟他爸妈在一块儿。所以陈老板就把他带回自己店里了,你说他凶,不凶能行么,能镇得住么,而且听说俞铠耳朵还不太好使,小时候到处打架伤着的。”
  “那个老人家呢?也是这镇上的?”
  “老崔啊,不是,谁都不知道他从哪儿来,一个拾荒流浪的,那年街道做核酸的时候发现他,就住在酒吧隔壁那家荒废了的院子里头。那年冬天特别冷,老头半夜咳血,倒在路上,又是陈老板,把人弄去医院,花钱给他治,治好了就在酒吧住下了,平时干点儿打扫卫生的活,后来发现他很会腌小菜,炒花生瓜子啥的,就给他弄了个摊,赚点零花钱。”
  聂逍问:“所以陈老板其实是个挺好的人?”
  “那倒不一定,又不是做慈善的,你想啊,他收留一个定时炸弹在身边,肯定是有点好处的,俞铠父母身体还那样,说句不好听的,几年内估计那老两口都得走了,卖房子那么大一笔钱,住养老院肯定花不完,剩下的不都是俞铠的?陈老板管着他,也就相当于管着他的钱了。”
  “是么……”
  “一个俞铠,一个老崔,这俩人相当于免费劳动力啊,管吃管住就行了,这年头你上哪儿找不要工资的人去?再说了,他还有投资方那一层的——”叶主任看了聂逍一眼,似乎意识到说多了,“反正这个地方关系网复杂着呢,你以后就知道了。”
  他见聂逍不搭话,朝他扬了扬下巴,径直向前走。
  聂逍两步追上:“复杂在哪儿呢主任,您跟我说说,我也好开展工作嘛。”
  “河西这些商户啊,表面上看着和和气气,其实可难管了,人家自己的祖产,跟景区也没什么租赁关系,压根儿不听你的。有脾气暴说翻脸就翻脸的,有表面上答应其实根本不理你的,你以后多接触接触就知道了。”
  “说得这么吓人,我觉得最好还是少接触吧。”
  叶主任笑道:“也没那么夸张,平时都还可以,这边的人以前也不富裕,矛盾肯定有,但都不是坏人。”
  聂逍没有再继续往下问,这段时间听到各种街谈巷议,对俞湾也有了些自己的认识,这个地方也穷过,贫穷不影响邻里间的融洽欢乐,反而是古镇开发,大家都有了钱,矛盾就来了。所以彼此之间的关系,似乎就从相互关心变成了相互打探,谁家出了什么事,都能引起暗流涌动,总有人兴冲冲地八卦真相,也有表面上不闻不问,暗地里等着看笑话的,那位酒吧老板就在这样的氛围里,自然而然地成为了话题中心。
  他想,陈秋持应该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各种传闻让他的好奇心一层摞一层,堆得越来越厚实,总想过去跟他说点什么,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因为他看起来待人客客气气,实则会在任何人靠近时一步一步往后退,退进一片如语气助词一般的虚无。
 
 
第4章 
  这天夜里,陈秋持只睡了两个小时便被头痛叫醒,起身吃药,就再也睡不着了。脑子里那颗不定时炸弹让他烦闷,却无处申诉。他拿起手机打了几行字,又删掉,拨语音,没人听。
  天刚亮的时候,他把车开到了山上。
  从前,这间小寺庙无人问津,旅游业爆发式繁荣之后,它香火鼎盛,看山门口的牌子,今天有一场大型法会,人更多了,陈秋持感叹来得不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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