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湾北街还在排队吗(近代现代)——青容

时间:2025-06-03 06:52:16  作者:青容
  她是一只豹猫,但花纹生得不太标准,豹纹里夹杂了一些虎斑纹,价格却又不便宜,于是一直没卖出去,老板给了陈秋持一个尾货清仓价,可他并没有当成品种猫来养,给了她完全的自由。平时就在屋顶上闲逛,饿了就回家吃饭,吃完继续出去玩,毫无恋家的意思。只是她把自己的作息时间调整得和陈秋持差不多,半夜回家,睡在阳台上的窝里,陈秋持每晚回房间,都能看见她身上的斑纹随着呼吸,起伏翕张,是有韵律的美感。
  他有时候会故意使坏,对着起伏的小肚子揉一把,虎子被弄醒,张嘴便咬,却又是假装的,连个牙印都没有,甚至还伸出舌头舔他的手,赠予他一点点潮湿细碎的亲昵和暖意。
  说是宠物,也不尽然,陈秋持当她是室友,一个在卧室等他,让他每晚都能安稳入睡的室友。
  小猫陪聂逍上班差不多半个多月之后,她的主人终于上门了。
  陈秋持前脚进门,后脚就有两个女孩也到了管委会,其中一个似乎刚刚哭过,眼睛红红的,脸上似有泪痕。
  女孩说,她们是湾南街一家咖啡店的店主,生意太差了想退租,当初签约的时候,原本承诺过景区南门是正门,旁边还有地铁站,结果地铁施工挖到文物,改成了一公里外的北街入口处,而且两个停车场都在北街,南街门可罗雀,本来她们的店门面就小,没有太多座位,加上湾北那边又开了一家大品牌的连锁,天天九块九的卖,更加没人去她们的店了。权衡之下,决定及时止损,但违约金高得惊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想请管委会出面帮忙商量一下。
  陈秋持对她们的咖啡店有点印象,小巧精致,干干净净的浅蓝加白色调,不少游客去拍照,挺好的一家店,关掉了未免可惜,于是他说:“如果你们想要搬个地方,河西有几家店面很大,可以分租出去。”
  叶主任说:“恐怕开发商那边不会同意,你们河西都是个人的,她们的合同是跟管理公司签的,要搬也只能搬到河东。”
  “哦。那就没办法了。”陈秋持轻描淡写,转头对着猫喊了一声,“虎子!走了,回家!”
  小猫蹦蹦跳跳地跟上,聂逍的视线也跟着她蹦蹦跳跳地走远。他想,这个人进门,只跟叶主任打了声招呼,一直到他离开,视线都没有望向别处,似乎他只是来找猫,顺带着给咖啡店的困境提两句不痛不痒的建议,热心但有限,善良和冷漠都不那么彻底,给人一种很奇怪的疏离感,总是隔着一条浅河。
  这天傍晚,聂逍又被魏然拉来酒吧,他不拒绝,也不全然因为自己下班无事可做,他每天都能从自己的窗户看到对面,却总觉得那是另一个世界,他好奇又有些期待的世界。
  乍一看客人还不是很多,有不少空位,但空着的桌子上都摆了预留的牌子,显然这地方不久就会坐满了人。他们坐在吧台旁,聂逍因为待会儿要开车,只点了杯气泡水,旁听魏然和俞立航聊天。
  “他们说你之前在上海工作?”
  “是啊,做了八年程序员。”
  “程序员?高薪职业啊,那为什么要当调酒师?”
  “被裁了呀。”
  “然后就没再找别的工作?”
  “大厂待久了,小一点的地方吧看不上,别的大厂也都在裁员,高不成低不就,找不到满意的,就回来了,回家住,生活成本低一些。”
  正聊着,他注意到上午去过管委会的两个女孩走进酒吧,在自己身后坐下,陈秋持随即从楼上下来,聂逍人虽然坐着没动,注意力却离开了吧台。
  “我们听说,在俞湾没有陈老板摆不平的事儿,所以想来问问您,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办法可以退租的。”
  “我没有那么大的能力。”陈秋持的语气波澜不惊,听不出情绪。
  “其实,也不是说想要赖掉违约金,我们也试过找别人来租,真的已经找了很久了,陈老板,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商量的……”女孩们似乎在犹豫着斟酌措辞,身旁有个一俯一仰的影子经过,其中一个女孩向旁边挪了挪,给他让出更宽敞的位置,顺势说,“上次我们提了一下,那边就说派个法务来跟我们谈。上午回去之后,听说您认识投资方的大老板,能不能帮我们打声招呼,看看适当打个折。”
  陈秋持站起身,不紧不慢地去吧台倒了两杯水,女孩们接过,道谢之后接着说:“陈老板,我们是五年前签的约,原本打算20年初开业的,突然就开不了了,当时免了我们半年的房租,后来……您也知道,基本没什么游客,好不容易熬到了去年,终于好了一阵子,没想到这边又开了几家大连锁……”
  “嗯,我知道。”陈秋持拿着手机,划开又关闭,“你们说的周总,那个人也是从小在俞湾长大的,这条街上90%都认识他,其实,这种事儿你们来找我还不如找汉服店的歆姐,她跟周总更熟。”
  “就是歆姐让我们来找你的。”两个女孩见陈秋持神色不太好看,忙说,“陈老板,我们也就是试试,如果实在为难就算了。”
  送走了女孩们,陈秋持对俞立航叮嘱一句“我出去一下,你盯着点儿”,便出了门,而聂逍走神这阵子,魏然他们相谈甚欢。
  “所以你原本就喜欢酒?”
  “对,任何不如意的时候,尴尬的时候,需要勇气的时候,来两杯酒,事情都会顺利起来。”
  “那你上班的时候会喝酒么?”
  “当然,有时候灵光一闪调了一杯新酒,总得自己先试试吧,不能把客人当小白鼠。”
  “那岂不是会越喝越多?”
  “喝多了才好呢,多喝一点回头打开股票软件,账面上的五位数都能变成十位数,多开心。”
  聂逍跟着他们笑起来,从他到俞湾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觉得这里有趣,这里的人有趣。
  这天,聂逍做完手头的事,已是下午三点,对面酒吧的门开了,他的目光穿过树叶间的空隙,穿过人群,看着陈秋持走到老崔的摊子旁边,跟他说了几句,顺手抓几颗花生,手心一攥,轻轻一吹,花生皮落叶一般飞走,再丢进嘴里。他吃得很慢,显然就是个小零嘴儿,可以吃也可以不吃,但他吃出了一种理所应当的气质,似乎这个闲适的下午,就应该倚在门边,即使不吃东西,也得动动嘴。
  他穿了一件乍看上去很普通的白T恤,材质轻薄柔软,风吹过的时候会泛起波纹,领口有一圈灰色拼色,算是一点点特别的设计,不止颜色,领口的弧度也特别,不深也不浅,弯曲得恰到好处……聂逍就这么一直看着,看到他转身走了,心还在悠悠晃动,空旷如无风的公园,那个人走了,他坐过的秋千还在荡。
  此时,下楼买奶茶的魏然也回来了,并带来了最新消息,咖啡店的女孩们顺利退租,押金全数退还,又有传闻说是陈秋持搞定的。
  “看吧,我就说陈老板深藏不露。”
  “你出去一趟就为了跟人聊八卦啊。”
  “知己知彼才能更好的开展工作。”
  聂逍往椅背上一靠,盯着天花板:“行吧,现在无论干什么都需要一点人脉,我这种什么都没有的,流放生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魏然宽慰道:“不着急,你肯定能做出成绩。”
  “我都快要进入半养老的状态了。”他晃悠着椅子,顺手摘下几根猫毛。
  “我觉得吧,工作不能闷头做,得让上头经常看见你的名字,才华这东西展示出来,有名有姓的才有价值。”
  “为什么你一个总想着躺平的人会有这类经验总结?”
  魏然下巴一抬:“聪明才智和人生态度是两码事!”
 
 
第8章 
  夏天早早到了。
  俞湾离山很近,尤其是湾北,只要天气晴朗,躺在床上就能看见半山腰的草木和泉水,加之门口即是河,还没到很热的时候,蚊子就先出现了。那种黑色带花纹的小蚊子异常凶猛,被叮一下又烫又痒,红肿好几天都消不下去,陈秋持今天,就是被它叫醒的,小臂上两三个包连成一片,起伏山脉似的,他闭着眼,抓得烦躁。
  俞立航在他下楼梯的时候喊住了他:“陈秋持,你真是料事如神啊。”
  “什么事儿?”
  “大威那边租出去的登山杖断了,一个游客扭伤了脚。”
  “严重么?”
  “伤得不怎么严重,但是不巧正好遇上旅游产品质量检查组来,你说大威这运气是不是太差了。”
  “确实有点儿背。”
  “反正极速这两天没开门,不知道要怎么处理。”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无非就是赔偿处罚。而且大威跟周总是从小和泥长大的交情,这边刚出事,那边的法务就在高铁上了。”
  “这倒是,管委会那边估计也能消停几天,太烦人了他们,瞎折腾,想一出是一出。”
  “跟管委会有什么关系?”
  “就是他们建议那几家店搞什么租赁,像租鱼竿渔具徒步装备之类,建议的时候也就动动嘴皮子,真出了事儿找谁去,还不是得咱们自己承担后果。”
  陈秋持还在执着地挠他的手臂,似乎并不介意那一条条血痕,对他来说,疼比痒更好受些。 “也是好心,只可惜出了意外。”他说。
  管委会反应很快,当天下午便在各个社交媒体上向受伤的游客致歉,并主动承担医疗费用。周佳阳喝完最后一口汤,一边划拉着手机,一边评价道:“他们对衣食父母的态度可真好。”
  俞立航附和:“都说了是衣食父母了,能不好么。”
  “要不是出这个事儿,我都不知道咱们还有这么多官方账号,全方位立体覆盖,怪不得最近人流量巨大,这宣传力度……”她点开微信公众号,往上翻,突然看见一张很有意境的照片,点进去。这是一张远景,一只猫在屋檐上散步,背景是半个夕阳,另外还有一张近景,虎子站在栏杆上,嘴里叼了一只蝉,微微抬头,睥睨众生,像个得胜归来的将军。
  把手机递给陈秋持,她说:“老板你看,咱们家虎子多有气质!”
  陈秋持随意瞟了一眼,应付似的点点头。
  她继续往下划:“哎?怎么他们做的冰箱贴和亚克力立牌也有咱们家猫呀,我得去问问。”
  这姑娘说风就是雨,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留下一句“拜托立航哥洗碗”就跑了,俞立航朝着她的背影喊:“要两个冰箱贴来!”
  少顷,她带着聂逍和魏然一起回来了,几个人的表情都有些不太自然。尤其是聂逍,看起来有些茫然,眉心不自觉地蹙起,脸上浮现出一抹无措。
  “那你自己跟老板谈吧,是不是要付版权费给我们。”周佳阳说。
  陈秋持皱了皱眉,怎么就扯到版权费了呢,但还没等他开口,魏然抢先说:“都说了这是聂逍手绘的图,又不是用你家猫的照片做的,怎么就需要版权了呢?”
  “哎你们发了那么多虎子的照片,冰箱贴也是按照她的样子画的,卖出去那么多,这不算侵犯肖像权么?”
  “小姐姐,你家猫又不是人,人才有肖像权好嘛!”
  “猫怎么就没有了,就算她本人没有,但她的主人有的吧。”
  “她本人?”
  “她本猫!”
  两个女孩吵吵嚷嚷的,虽然声音大了点儿,但明显看得出就是拌嘴抬杠,而陈秋持和聂逍这两个当事人倒像是看戏一样无动于衷,并排倚在吧台旁,陈秋持也不想制止,只觉得这两个女孩半真半假地吵吵,热闹又可爱。
  “您好,我叫聂逍。”
  陈秋持没听清,问了一句:“夜宵?”
  身边的人低头凑近他的耳朵,放慢语速说:“不是夜宵,是聂,耳朵的耳,双人的双。”
  “哦。”陈秋持借着看向吧台后面的动作,不动声色地拉远了一些距离,仿佛在心里用一条无形的警戒线划分出虚无的空间,把自己和别人隔开。
  “我是管委会的科员,负责外宣和设计,年初从省委派来俞湾的,咱们在办公室见过的。”他躲过了陈秋持直视他的眼,“那个……现在主要在管理那几个官方账号。”
  陈秋持听着这么一本正经的自我介绍有些想笑,生怕自己不回应,他会接着说下去,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好,我姓陈。”
  “陈……?”
  “陈秋持。”
  一阵沉默后,聂逍问:“迟来的秋天?”
  “不是那个迟,是持刀抢劫的持。”听到一声没忍住的笑,他问,“你笑什么?”
  聂逍说:“我想起一位师姐,叫景逸,她跟人介绍自己都说是肇事逃逸的逸,跟你那个持刀抢劫异曲同工。”
  “那我可能判得更重一点。”
  “不会,有我在,我是逍遥法外的逍。”
  陈秋持笑得很勉强。 “尴尬又有点幼稚的笑话。”他想。
  长久的没话聊之后,聂逍说了句“陈老板,等我一下”便匆匆走出门,陈秋持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自己本来就得一直待在这里,不存在什么等不等的。
  没多久,两个女孩争论的话题已经跟猫无关,变成了“你们管委会的幺蛾子”和“你们不配合管理”之类,陈秋持还在专注着挠他的手臂,眼睛看着她们,耳朵却关上了,他想,这两个姑娘很像一对异卵双胞胎,长得不一样,但总有些相似之处,同样的年纪,同样的活泼热情,都爱抬杠,也都得理不饶人,一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相处起来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他想起自己的姐姐。和姐妹不同,姐弟之间完全没有势均力敌的时刻,姐姐对他来说,就是除父亲之外的另一个管理者,即使现在这个管理者不在身边,即使她都是过了很久才回微信,说出来的话还是让陈秋持不由自主地遵守着,比如“多请一两个人,别都自己做”,比如“少熬夜,比起钱,健康更重要”,又比如“有空去看看爸爸”。她是陈秋持在这个世界上最牵挂的人,然而姐姐已经八年没有回来了,至于她现在过着怎样的生活,陈秋持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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