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唂没有反应，坐在他肩膀上玩。
顾妄：“不喜欢变异物肉？”
灰唂还是不给回应，甚至开始对男人的头发感兴趣，想去抓着来玩。
可惜顾妄的头发不算长，蘑菇的身高又太短了，即使是站在肩膀上也够不着。
顾妄十分有耐心：“不喜欢生吃？”
这次灰唂终于吱了一声。
有些懒洋洋的。
被骄纵惯了的小蘑菇饿着肚子就想发脾气。
他对着顾妄看起来十分诱蘑菇的脖子跃跃欲试，然后趁着男人不知道在思索什么的时候，一口嗷呜就咬了上去！
自然是什么都没留下。
一颗蘑菇，甚至连糊人类一脖子口水的机会都没有！
作为顶级新人类，顾妄的皮肤骨肉都早都已经变得十分坚硬。
灰唂有些失望地放开了他，而后就又被男人古怪的举动吸引走了注意力。
他好奇地看着顾妄开始用自己的异能剥皮。
那巴掌大通体流畅帅气的飞镖如果有思维，一定会感到十分屈才。
而现在在男人的操控下，变异物那坚韧的皮也不到一分钟就可以完美割下。
那脏污到看不出原来颜色的皮毛被丢到一边，这只兔子大概是刚进食完其他小型昆虫类变异物，现在肚子鼓鼓囊囊，肉被割开没有半点油脂，全都是紧实的肌肉。
百分之九十九的变异物血肉对于人类来说都是剧毒，拥有着十分浓烈的污染，吃上几口就会被污染致死。
而新人类可以接受这些毒素，等级越高的新人类接受度越高。
并不是因为他们可以消化掉这些污染，而是体内的污染容量更高，自身的污染度也高。
只是能接纳的污染度再高也有濒临崩溃的那一天。
这是所有新人类的命运，他们最终都会被污染灭亡。
从始至终，他们都清楚知道自己在走向一条没有未来的道路，身后全是同伴的累累白骨，前方是那渺茫到虚无的希望。
在彻底被污染化之前，这些人会被集中销毁。
以免从人类转变为人类公敌，挥刀向着曾经的家人同伴。
顾妄便是制定这一规则的主要提案人，也是他力排众议开始在前两年就实行这个决策。
集中销毁，并不是安乐死。
基地没有这么多的资源提供给已经是必死的人。
销毁的手段极其残忍没有人情味，这也是他成为首席后依旧有一大批反对者的主要原因。
只是他彻底接手基地后将基地管理得越来越有序，没有给反对者留下机会，反倒是被自己信任的副官背叛。
短暂的走神让男人眼眸中再次逐渐凝出杀意，正在处理的污染物血腥味刺鼻又无法忽略地占据他的脑海。
眼前仿佛在逐渐变成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血色。
他的污染度早就快接近临界点，受了重伤后伤口一直接触荒地的空气，更是加剧了污染。
就连他本人都不知道，怎么还没有彻底失去理智。
头疼得几乎要裂开，就在他周围开始不受控地冒出黑色物质那一刻，突然被一阵奇怪的叽里咕噜声音打断。
灰唂：“叽叽叽咕咕？”这是干什么？
他好奇极了，跟只刚断奶的猫崽一样，对着眼前被打碎的肉泥发出疑问。
肉泥被搅得十分细腻，一点碎肉或筋都没有。
比放在搅拌机里搅和的还要细。
顾妄猛地回神，低头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将这些血肉全都弄碎了。
而在他手边，是“嗷嗷待哺”的小蘑菇。
他的心中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不小心将他也搅入进去。
见男人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自己，灰唂有些生气的撞了撞他的手背。
“咕？”
顾妄从另外一个口袋之中掏出军用打火机，随意地在路边升了火，而后居然用自己的异能凝聚成了一口锅。
这是他第一次用自己的异能制作武器之外的东西，没想到不仅内心没有半点不适，做得还十分好。
他将肉泥倒入，开始熬熟。
异能可以很好控制受热，即便没有油脂也完全不用担心糊锅的问题。
很快空气之中就弥漫开一阵阵熟肉的香味。
灰唂自然而然分到第一碗。
顾妄特意给他制作了一个迷你的小小碗，放在他面前依旧和他整个差不多大。
灰唂从未吃过变异物的熟食，感到十分新奇。
他实在是太饿了，之前霸王花给他的投喂，他也并不喜欢，进食得很少大多数还都是植物果实类。
“嗷嗷！”
灰唂发出有点满意的声音，一头扎入煮熟的肉泥之中。
肉泥没有经过任何调味，但是腥味却几乎消失了。
这并不是火的原因，单纯的将变异物煮熟是无法改变那本身的腥臭味，真正吸走腥味的是顾妄的异能。
上面的污染度也被降至最低，绝大多数都被异能吸走了。
灰唂不知道这些细节，他只觉得这肉泥的味道变得好多了。
咕叽咕叽吃了一碗又一碗。
饥饿感已经被缓解了，取而代之的却是另外一种情绪。
灰唂也不知道自己真正渴求的是什么，他只知道这肉泥味道虽然好，却和其他变异物送他的猎物一样，无法给予他真正想要的能量。
肚子是饱饱的，欲望却还是没有得到满足。
闻着男人身上好闻的气息，灰唂忍不住地还是想吃东西，于是他继续进食。
第五碗的时候，男人不给他添了。
灰唂不开心地发出低吼一样的威胁。
当然这只是他自以为的。
落在别人耳朵里依旧是有些稚气的哼唧。
而后他就被男人粗糙的指腹摸了摸肚子。
圆滚滚的，好像整个本就圆润的蘑菇变得更加滚胖了些。
顾妄表情严肃：“不许吃了。”
而后似乎是觉得自己语气过于冰冷，他又补充了一句：“晚点还有。”
灰唂狐疑地看着他：“咕？”晚点还有？
对于这小家伙叽里咕噜的表达，顾妄理解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他微微颔首：“嗯，再去给你抓。”
灰唂这才意犹未尽放开碗——他刚刚已经整个蘑菇钻了进去。
吃饱喝足的灰唂就想爬回温床里继续睡觉，只是他还没有完全爬进去，就感觉到男人的肌肉紧绷了起来。
在荒地独自生活了许久的灰唂敏锐力其实并不算低，很快空气中传来的陌生气息就让他也抬起头，到处寻找气味来源。
他歪头歪脑的样子让顾妄也察觉到了。
原本打算睁一只闭一只眼的男人有些不虞地开口：“别再跟着我。”
他早就注意到，自幼儿园那过了一晚后，就有人一直在跟着他。
他们离得很远也不敢有半点轻举妄动，奈何他的洞察力过于细致。
而就在刚刚他们吃饭的时候，跟踪的人又自以为不为人知地更近了一些。
甚至近到连这小家伙都发现了。
灰唂最擅长的事情就是狐假虎威，顿时也叽叽叫了一声：“叽！”滚开！
他的声音太小，除了顾妄自然没有其他人能听到。
顾妄唇角再次上扬，一瞬后又恢复平直。
仿佛一晃而过的笑意只是错觉。
后面的人见自己被发现了，干脆破罐子破摔的踩了油门快速开了过来。
见他们非但不远离还在靠近，顾妄的眼神中浮现淡淡杀意，垂眸又被掩盖得很好。
此刻在他心中任何人都不值得信任，更别提还是荒地里出现的陌生人。
很快车子就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灰唂从来没有坐过车，他歪着脑袋看这个庞然大物。
也许是为了降低顾妄的戒备，副驾驶里的女人率先下来，一开始就举起了双手想证明自己没有任何攻击倾向。
芳香香朝他小声喊道：“你好，我们就只有两个人，没有恶意。”
人数上没有欺骗，灰唂闻了闻空气，确实只感知到了两个人类。
发现顾妄没有任何反应，芳香香大着胆子又靠近了两步，眼前突然出现一道凌厉的刀气，在她脚边化开一道裂缝。
若是她再多走一步，脚趾恐怕就要被整整齐齐割下了。
芳香香瞪大眼睛，不等她反应，驾驶座上的男友就飞快跑了下来，脸色着急：“你做什么！”
他一下子跑到女友面前，急切地问：“没事吧？”
芳香香脸色惨白：“我没事。”
王小俊赶紧抱住她，摸着她的头发发出藉慰的声音：“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灰唂从来没见过情侣，懵懵懂懂又带着兴趣的看着他们，然后就被按住了，啪叽一下摔进口袋里。
顾妄不容置喙地将看热闹的小蘑菇按回去，言简意赅道：“睡觉。”
第6章
灰唂怒目圆睁：“叽！”大胆！
他生气了又一口咬住顾妄那胆大包天的手指。
自然连糊口水都做不到。
却又被误以为撒娇，而后整个手指抽出，连带着蘑菇也挂在上面摇摇欲坠。
灰唂刚想生气，就听到一阵惊呼，注意力一下就被转移了。
芳香香小声惊叫：“你、你手上是变异物！”
王小俊也立马神色紧张而变，将自己的女友护到身后。
他们虽然偷偷跟在了这个人身后，却因为不敢靠得太近而忽略掉了许多。
没想到这个人身上居然携带着一只菌类变异物。
是被寄生了吗？
他的污染度还在正常阈值内吗？
他还是人类吗……
从两个人惊恐的眼神中大概能读取到这些信息，顾妄却并不想解释太多。
反倒是灰唂十分高兴，认为是自己的存在吓到了这两个不速之客。
顿时感觉自己五厘米的身材十分威猛。
威猛小蘑菇一松口从顾妄手上掉下来，又被另外一只手稳稳当当接住，就这样冲着他们唧唧叫了两声。
芳香香原本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忍不住呢喃：“蘑菇？”
灰扑扑的，从外观上没有任何特别的一朵蘑菇。
自从末世后，哪怕是先前最无害的普通香菇都变异成了色彩艳丽的毒蘑菇，有的甚至能长到一栋楼高，成为一方霸主。
他们已经记不清多久没见过这么迷你的蘑菇了。
这个看起来十分强大的新人类看起来却对这朵蘑菇十分看重。
王小俊扯了扯女友的手，示意她不要再问了。
末世之中不要过问别人的事情，也是求生的基本道理。
顾妄没有理会这两个人，刚刚的那一击已是警告，也是在给他们划分一道界限。
如果他们再越过这条线，下场就会和那只变异兔子一样。
他捧着灰唂挑眉问：“不想睡觉？”
这小家伙昨晚在他大腿上就睡着了，后面又在他口袋里睡了许久。
他还以为这是幼崽的特性。
灰唂不知道自己被当做刚出生的蘑菇了，他在顾妄身上睡得特别好，现在精神十分饱满，闻言赶紧蹦上顾妄的肩膀：“唧！”不睡，快走！
为所欲为的样子十分骄纵。
顾妄任由他站在那，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一下！”
王小俊见他脚步不停头也不回，想拔腿跟上却又迟迟不敢跨过地上那道被刀气劈开的裂缝。
只能冲着男人大喊：“你没有车，难道想徒步走去避难所？”
灰唂捕捉到了关键字：车。
他兴致勃勃地回头去看那辆黑色的大车。
经过改装的越野车在日光下散发出一股沉重的沉淀气息，上面累累的伤痕都在预示着每次遇到的危险。
顾妄脚步顿了顿，却是为了另外三个字。
“避难所？”
男人薄唇微动，低沉的嗓音发出简短的疑惑。
上位者语气的习惯性发问，让王小俊像被点名的学生般忍不住回答：“是的，这附近就有一个避难所，我还以为你也是过来投靠避难所的呢。”
后面半句话夹带了私心，想要试探他的口风。
顾妄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见男人对他们说的感兴趣，芳香香立马十分有情商的接道：“我们也是想投靠那避难所的，这里距离曦光基地太远了，低等级的新人类过去，死亡概率超过了百分之七十，还不如在避难所里苟着。”
普通人是不可能出现在荒地里，就算穿了防护服也存活不了太久。
所以他们一开始就没打算掩盖自己是新人类的事实。
曦光基地四个字出口，顾妄眼中的暗光一划而过，很快又恢复古井无波。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他只是微微颔首就打算继续往前走，没有半点想要与人同行的意思。
王小俊不甘心，他深刻明白在末世之中抱大腿的重要性：“等一下，我们可以给你们带路，我们车上还有物资……”
“叽！”
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顾妄微微侧过头：“嗯？”
王小俊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嗓子都快干了也没留住他，反倒是那朵丑蘑菇一声就让这个强大的新人类停住了脚步。
一阵奇怪的感觉升起，但却不敢探究太多。
灰唂：“叽叽。”坐车，我想坐车。
他根本不在乎那两个人类口中的避难所或是基地，眼里只有对坐车的好奇。
所有幼崽都是闹腾的，灰唂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看到喜欢的东西一定要得到。
自然他也从来不用考虑拿不到。
会有源源不断的高等级变异物来替他送上礼物。
灰唂理直气壮地催促顾妄。
顾妄眼神幽幽，语气十分冷硬：“不会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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