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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要善终(古代架空)——西飞陇山去

时间:2025-06-05 07:28:42  作者:西飞陇山去
  二十二贴近他耳边,沉声道:
  “帝师,迟则生变……”
  沈厌卿却跨过门槛,大步往里走去。
  周夷见他不动手,“嘿”了一声,跟在他后面:
  “犹豫什么呢?你是这种人?”
  “不过,既然你让我多说两句,我可就问想问的了?
  沈厌卿不答。
  周夷揣起手,晃了晃。虽然目不能视,他走在院里却一点也不受妨碍,熟练得像是摸过了万次千次。
  山路很长,他们一步步走了许久,沈厌卿从未停过,也不回头。
  “我们都很好奇,你是怎么处理掉明九的?那小子比鬼都精,习武也习得好,是个扎手的点子呀——”
  “啧啧啧,往日里你都装窝囊,护着你那主子,竟是为了最后一鸣惊人。”
  “沈十七,看不出呀看不出。”
  回应他的只有山涧中的鸟鸣。
  周夷闲散惯了,要伸手拍拍师弟的肩,被二十二持刃瞪了回去。
  沈厌卿只抬脚跨过正殿的门槛。香烧得太多,熏得他头疼。
  他仰头,努力穿过那些缭绕的烟看清佛像的脸。
  有风吹进来,勾着冲着,吹散了些。
  沈厌卿微微一怔。
  “怎样啊?像吗?”
  周夷洋洋得意。
  沈厌卿叹一口气,慢慢把剑抽出来。大皇子的旧门客避也不避,仍龇着牙笑。
  “圣人践祚,乃是天命所归。”
  “沈某一介微尘,又怎敢居功?”
  “明师兄……人能如何死呢?也就是这样罢了。”
  帝师倏然出剑,长袖飞起,利锋穿过周夷的心脏。
  剑尖从背后破出,带出一道细细的血,洒在地上。
  周夷正脸对着他,抬手摸了摸剑身,于是手上又多出几道沁着血的划痕。
  可以想见的是,若是眼球尚在,这人的眼睛一定和往日一样亮的很。
  生命正飞速流逝着,周夷几乎要扒着帝师的剑才勉强站得稳。
  “咳咳……你真下得去手杀他?真的?”
  沈厌卿冷声回道:
  “我竟不知,他与你有什么不同?”
  周夷搓了搓指间的血:
  “按说……我不该……唔!不该多言,但……”
  他没能说完这句话。沈厌卿抽了剑,任他倒下去了。
  血晕开来。二十二习惯性要上去收拾,沈厌卿却摇摇头:
  “尸身寻个地方烧了,旁的就这么放着。”
  “?”
  帝师闭一闭眼:
  “陛下三旬后要上长奉山。”
  就留给姜孚看,让他看看自己敬爱了许多年的老师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帝师信手抹了把剑,甩去血珠,收回鞘中。
  他跨出门去,背后的佛像上正是姜齐的面孔。
  这最能代表着同胞间悌爱的大皇子注视着沈十七,无声地送着刚杀尽最后一个兄弟的人。
  沈厌卿被日光刺的眩晕,低下头,咳了几声。他心里一点也没有愧疚或是悲恸,只有种完成了一切的轻快。
  他忽然停住,因为前面出现了个影子。
  那人很高,腰间挂着一块水蓝色的玉佩,使他不必抬头也能认出是谁。
  于是他仍低着目光,看向石缝里的新草。
  “师兄。”
  那人语气很沉,听起来心情并不好。沈厌卿却一点也不怕了,他知道死人是不能把他怎样的。
  “——你为什么说谎?”
  
 
第40章
  沈厌卿从梦中惊醒, 抹去额间冷汗,起身去抓床头的烛台。
  他的手抖的厉害,握不稳, 铜质灯台跌在地上,沉闷地响了一声。
  外面顿时传来人起身走近的声音。
  他顾不得那些, 翻身下床, 跪坐在烛台边上。扶起来, 擦亮了发烛要去点。
  火光闪了又闪,灭了又灭。蜡烛顶上剩的捻儿太短了,说什么也点不燃。
  沈厌卿捏着发烛, 一根一根吹灭了扔下,再点,再灭。
  窗纸厚,月光透不进来多少,描着屋里摆设银色的棱边。
  他的手抖的越来越厉害, 发烛还不及沾到蜡烛就被摇灭,就那一丁点儿的光,明明暗暗,涨不起来。
  是了,昨夜他一个人浑浑噩噩回来,坐在这儿剪了半宿的灯花,将烛捻剪平了才灭。
  如今点不起来,是他自作自受。
  卧房的门开了个缝, 投进来片橙黄的光, 正扇在他旁边。
  沈厌卿想叫开门的人进来点灯, 又觉得自己披头散发的样子太狼狈,不愿招人靠近。
  所以他缩了缩, 背对门口,只问:
  “几更了?”
  人影近了近。
  “近五更了,老师。”
  “天怎么还不亮?”他的声音也在抖。
  “很快就会亮的。”
  姜孚见帝师没有阻拦,就缓步走过去蹲在对方身边,放下自己的烛台,拿起另一把。
  他手里拿着柄无刃小刀,稳稳当当地将蜡烛顶上修出个尖儿来,把棉绳捻出来搓直,向火苗上一靠。
  屋里顿时又亮起一点油润的火光。
  两人的影子闪着贴着,好像融在了一起。
  “学生正要往早朝去,听见您醒了,就过来看看。”
  帝师只盯着摇曳的烛火,魔怔了似的,不答话。
  姜孚又轻声说:
  “您不问我怎么在这?”
  沈厌卿平静回道:
  “这天下都是陛下的天下。陛下愿在哪,自然就可以在哪。”
  姜孚听了这冷言冷语也不着恼,将人扶起来搀回床上坐着,又回身去拾烛台。
  “听丰荷说,您昨夜睡的太少了,乍一起来恐怕精神不好,不如再歇一歇。”
  隔了一晚,这年轻君主的心态似乎也平和下来了。
  不再是刚被挑破心意时的慌张无措,也不再像那时一样,连碰也不敢碰自己的心上人。
  姜孚的性子像水,像海。兴许会起波浪,可风一过去,就总还是平的。
  现如今他像是个极贴心极孝顺的学生,一懂了老师的态度,就闭口再不提那些事情。
  时间也许能抹平一切,也许不能。但那又如何呢?
  只要装作什么也发生过,什么也不曾说出口,或就还可自欺欺人般维持下去这份荒唐的关系。
  所谓’荒唐‘,也不过是帝师一个人的想法。
  新帝从崇礼二年即断断续续查出了些事情,到今日知道了全貌,仍能是这样的态度,他是早想清楚的了。
  什么名头,什么身份,都不重要。
  帝师确然在他最孤独时走到他身边,伴着他长大,做了那么多事情,那他这份情感就不算落到了虚处。
  父亲和母亲未能给他的亲情,这个人补上了。
  虽然蜉蝣卿们自己也未曾体会过一日常人的情感,却尽力模仿着常人模样,护着主子们半生无忧顺遂。
  他们是牵在先帝手中的线不假,但……
  他们也确然曾是鲜活的人。
  沈厌卿按了按太阳穴,不作声。
  他做了噩梦,梦到许多人,不想再接着睡,只怕梦连上。
  故人们的面孔太清晰,清晰得像是昨日还在眼前。经年不见,他竟一点儿也没有忘。
  那些旧日子好像从未过去,缠着他束着他,叫他无论如何说不出一句从无后悔。
  烛火很高很亮,刺的他眼前发白。沈厌卿侧靠着床头,忽想起一件未竟的事。
  “……待陛下有了空闲,若愿意,就再来披香苑一次。”
  “先前答应陛下要说清的事情,我不敢忘。”
  “我从识了字,晓了事,就立誓做您的人。一刻也不曾动过别的心思,更不要说亲近他人。”
  “陛下若是愿意相信……我做过些事情不假,但原本的心是从未忘过的。”
  姜孚搭上门槛,回身。他手中灯烛正盈盈垂泪,在侧脸投下暖黄的光影。
  这年轻的学生独身过了五六年,哪里都变了,唯独一双眼睛澄澈如旧。
  “我晓得了。”
  ……
  那水蓝色的玉佩又坠到他眼前。
  明子礼不再挡着他了,只毫无生机地躺在一旁。
  身上数道穿透的刀口,汩汩冒着血,不一会就把两人的衣衫都浸得透红。
  沈厌卿看着同门的尸首,心中还来不及生出悲伤,就被丝丝缕缕的喜悦盖了过去。
  赢的这样容易么?
  虽不知事情为何走到了这一步,可是既然有了结果,就是值得庆贺的。
  他跪在沉香的气氛里,面前是重重纱幔,纱幔后两个人影。
  圣人卧病在床,杨姓的贵妃坐在床边,满头珠翠撑起摩天高鬓,比他从前见过的任何一次都要繁复。
  垂下的步摇摆了一个小角度,贵妃转向帘外,对他说话:
  “方才真是惊险,多亏你机敏。”
  “沈侍读,孚儿托给你,我和陛下都能放心了。”
  沈厌卿心知,他进来时明子礼已凉透了,与他一毫关系都无。
  其身上的伤痕,一眼便知是皇帝身边近卫所为。
  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但最终导致了明子礼孤注一掷意图反扑,要伤害贵妃或是陛下,被就地正法。
  形势已经很明朗了。
  贵妃伴驾,三皇子的首席门客身死,他作为七皇子的人被召见。
  人选已定,陛下最后选的是姜孚。
  他因此欣喜若狂,由衷地替姜孚高兴。
  他知道他最多也只能陪姜孚走到这儿了,待到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完,他也要做殉葬的祭品。
  但他一点也不害怕,反而有种奇妙的幸福和荣誉感。
  他知道,他此前二十六年看过、听过的一切正在无声地起着作用。
  融化他,又支撑着他,叫他充满勇气,即使让他在此自戕来表忠心,他也不会有半分迟疑。
  他做了那么多,熬了那么久,如今终于结了果实。
  他将要采下这丰盈的一颗,捧给自己的主上——
  他磕了几次头,令帐中的二位贵人都很满意。
  贵妃别过头去,看着君王,不再说话。老皇帝衰弱的声音响起:
  “你师兄去了,剩下的都交与你处理。不知道你身边这幅’皮囊‘,你打算怎么办呢?”
  这是在考他了,他要想想,他须得仔细的想过,才能答好这最后的问题。大局定了,可他想多留几天,将事情做圆满些……
  圣人的自信过人,常将想法凌驾于他人之上。
  在他面前,不可透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不可直接诉说自己的目的,否则就要被以为是浅薄无脑的低级之人。
  蜉蝣卿们因此背起手来,用三四层曲解的意思来掩盖自己的真心。
  每个字都是在互相叩探,每句话都是绷紧十二分精神作出的答卷。
  他不能喜形于色,因为皇帝传代本是极沉痛的事。旧人殡天,皇储才能走上那位置,即使是姜孚也要嚎哭三月才能停下。
  他不能做出悲怆的表情。明子礼是他多年的同门,是他最信服的师兄,是唯一与他旗鼓相当的对手。但如果略微表现出一点悲伤,就是挂念旧情,是背叛了蜉蝣卿的誓言。
  他赢了,可是他不被允许庆祝;他失去了最亲爱的同胞,可是他也不被允许为之哭泣。
  他更不能无动于衷。面对这巨大的胜利,这血腥的惨况,若还能面无表情,那还是否能被称作人呢?
  他本就被调教得殊于常人,若在这最后一步出了破绽,被当作残次品处理掉,那怎么对得起自己的主子呢?
  好在他盼这一日盼了太久,早想好了许多——
  沈十七又叩首几次,压抑住兴奋的颤栗,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些:
  “’刑天与帝争神,帝断其首,葬之常羊之山。‘”
  “上古的人,将敌人的头砍下来,压在山下,让对方来世也不能视不能听,才能永永远远赢下去。”
  “明子礼是我敬畏的师兄,以此礼遇来对他,奴才以为是合适的。”
  要敬,要爱;又要恨,要罚。
  寻常的待遇,怎配得上他这位好师兄呢?
  殿里静下来,一时没人再出声。
  沈厌卿并不急,他知道圣人在思考。
  这些年积下来的毛病太多,一爆发出来,就让这曾叱咤天下的开国皇帝变成了个普通的老人。
  一日一日衰弱下去,再不复曾经的精明。
  沈厌卿正年轻,他相信自己能应付的,他是被选中留到最后的,他将挽着新帝的手走到那个位置。
  虽然他此刻不能展露野心,但他知道他会赢,而且也将一直赢下去。
  他微微抬起头,凝视着纱幔后躺着的人影,等着他意料之中的那个回应。
  “……可以,按你想的去做吧。”
  “奴才谢过主上。”
  沈厌卿额头触地,躬身不起,缩成极不显眼的一小团,将臣服和顺从的姿态做到了极致。
  他面前响起脚步声。
  他顺着声音抬头去看,见姜孚的贴身内侍站在他身前,捧着托盘,连着上面的东西递到他眼前。
  “请吧,沈侍读。”
  手掌大的匕首。
  即使心中比量了无数次,要用这样小的武器割下人的头颅也不会容易。
  大概要许多刀下去,一下一下,一直到血肉模糊为止。
  别过颈骨,小心着别让刃断了,因着只有这一把刀;
  尽管血早快流干了,还是要躲过大的动脉,若是不巧溅了一脸,当着陛下和贵妃的面不够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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