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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要善终(古代架空)——西飞陇山去

时间:2025-06-05 07:28:42  作者:西飞陇山去
  ……
  杨驻景回神,看着姜孚坐在对面一副语塞的模样,知道是又别扭上了。
  虽然十次里有八次,他压根都不知道对方在别扭什么。
  依他看,想见就见,想说就说,犹犹豫豫是什么意思呢?
  两个人从前远,现在只隔着几道墙几条路,一刻钟就走到了。
  他把栗子仁扔进嘴里嚼嚼,眉毛惊讶一抬,把心里惦记的事儿全忘了:
  “甘草水煮的?好甜。”
  “本来就甜。给你包两斤,带回去吃吧。”
  迁田去冬贡来的,只两石,模样口味都新,忽悠小孩正合适。
  姜孚给自己剥了个。
  他还没吃饭,光顾着折腾了,饭菜都在就近的小厨房热着,不然也不会急着下逐客令。
  披香苑那边的事他其实都知道,文州这一程也没什么不清楚的。
  都有人上报,记录的册子还在隔壁案头压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把人叫过来是图什么,但不见一面就是心里没底。
  和要见老师的念头正相反。
  越是想到迟早要去,他就愈觉得自己好像被倒吊起来了,喘不上气,一颗心忽忽悠悠的。
  他想,他做了这么多事,这么多准备,他是应该准备好了的。可是只要一动往那边去的心思,他就又慌张起来了。
  阔别如此久了,老师如今是什么模样呢?他自己又是什么模样呢?
  虽不至于认不出,可他变了许多,他自己清楚……
  “不成啊,我娘八成在家拿着棍子等我呢。”
  “我一进门,就先问三十杀威棒,打的我五天十天爬不起来,一月两月出不得府——”
  杨驻景讨人嫌般往他旁边蹙摸着,摆明了是要拿个脱罪的令儿。
  又或者是要再蹭一顿宫里的饭。
  姜孚止住胡思乱想,揉了揉眉心:
  “舅母岂会那样?你又胡言乱语。你不愿走就留下来吃,再留你住两天。”
  “躲一天是一天,你是这么想的吧?”
  “当然不是!我怎么好意思打扰陛下进膳呢!住就更算了啊,我惦记家里。”
  “我只求陛下跟我娘说一声,好歹给我描成正事。”
  “免得她又说我混出去,干了什么欺男霸女的勾当,我长了嘴也解释不清啊——”
  杨小侯爷笑嘻嘻往后缩了缩,有要撤退的意思了。
  他是外臣,又算外戚,真敢在宫里留宿,明早御史台全台都来精神了。
  到那时,他爹他娘才要追着他往死里打呢。
  见好就收,他这一行有功,否则也不敢在这犯贱。
  姜孚敛着眉,盯着自己这表弟看了半天,忽而嗤地笑了一声。
  虽知道笑的是自己,杨驻景还是跟着莫名其妙地笑。
  对嘛,这才有点二十岁的样子,表哥一天到晚绷着个脸,跟老头有什么区别。
  “都打过招呼了。你把你在文州买的那些东西管好就行,别让人扣在侯府门口当贿赂给扔了。”
  “带这么些东西做什么?还有人问我,杨小侯爷是不是私运兵械去了,这么大阵仗。”
  杨驻景知道这是玩笑话,也不紧张,依然咧着嘴答话:
  “出去一趟,总得给家里人带点礼物。文州那边和京城好不一样!臣没见过世面,看什么都新鲜。”
  “确实新鲜?”
  “确实新鲜!”
  姜孚不说话了,捏着手里的栗子壳,喀嚓几声,掰碎成一小片一小片的,半晌悠悠飘出一句:
  “也难怪老师不愿意回来。”
  杨驻景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该滚了,陛下的少年心事时间容不得外人掺合。
  多听上几句,回头等陛下想起来了,恼羞成怒了,还要找人算账。
  他还年轻,听不得这些酸话,遭不起这样的罪。
  但这样的表哥他其实愿意见到,有了外放的感情,这才像个人样。
  皇帝的壳子箍着人不许哭笑,他不好妄议;可是作为骨血相连的亲戚,他担心姜孚心里头是苦的。
  就如今日这剥着栗子的小聚,看着轻松随意,不也都是做给他看的么?
  又要问私事,又要点公事,回头还要派人去他们家给个不轻不重的解释,让这事平稳落地。
  他一想到这些,便替姜孚累得慌。
  皇帝真不是人当的啊。
  他十分冒犯地感慨了一下,咂咂舌。
  若沈大人回来能让表哥轻松些,那他也算是破天荒做了一件有用的好事。
  杨驻景火速行礼,火速地退下了。走路带着风,唯恐慢一步都要被宫里的风水咬。
  安芰站了半天的桩,适时地上前问道:
  “陛下,传膳么?都备好了,陛下可移步——”
  姜孚打断他:
  “就在这,少拣两个菜端过来吧。”
  “是。”
  安芰不敢有异议,转身要去传话。
  “那边香炉里的醒神香燃得差不多了,添些。”
  安芰又急急回身,点头称是。
  “……”
  “?”
  安芰小心翼翼抬头,打量自己这位主子是否还有再吩咐其他的意思。
  “……沏浓茶来。去吧。”
  安芰最后应一声是,安排去了。路过御书房正殿时瞥了一眼门里的灯火,暗叹一口气。
  陛下今日又要熬夜批折子,好补上这几日巡京畿的缺儿。
  ……
  沈厌卿吃过饭,沐浴过,换了衣服,坐在厅里懒懒地拨着炭火。
  披香苑备着的衣服颜色与他穿来的相差不多,料子却陡升几个档次。
  柔软细腻,寻不见缝线,站远看着也浮着一层锦光。
  这时才显出沈厌卿容貌的底子好,穿如何富贵的衣服也不显得突兀,反倒本该这样似的。
  京城进了春天,但晚上冷,宫中不怕多费银钱,仍续着炭火,烘的室内暖融融的。
  两个宫婢往地上小捧小捧的洒水,又有两个年幼些的小丫头跟着,拿着工具把水痕抹匀,使屋里多些湿气,不至于燥得烧心。
  沈厌卿看过了披香苑宫人的记录册子,知道这两个年长的叫丰荷、沛莲,算是披香苑的掌事,管着其他人。
  大概是被有意叮嘱过,她们二人表现得极为沉默寡言,不主动向她们搭话则绝不出声。
  举止也稳妥,站在屋里就像没这两个人。
  沈少傅对小皇帝是如何训人的不感兴趣,但觉得这两个名字有趣的紧。
  “又是蕖又是莲的,陛下这是赏了我一窝儿的荷花啊。”
  他扣上炭盆镂空的盖子,转身看了看那两个水盆,水差不多泼尽了。
  此时叫来聊天,算不得打扰她们。
  丰荷沛莲对视一眼,将手里的水盆递给各自跟着的小丫头,小丫头们乐颠颠下去了。
  丰荷先开口答话:
  “奴婢二人的名字,与安公公、宁公公确实有些渊源,但事先并不相识,今日还是第一次见面。”
  沛莲则补充道:
  “奴婢二人从不满周岁就在宫里了。”
  这是沈厌卿知道的,册子上写的很清楚。先前她们一个在制衣局,一个在尚膳司,品级不低。
  沈厌卿朝她们和善地笑笑,示意自己并没有要查问什么的意思,只是随意聊天:
  “是什么因缘?可与我说说么?”
  一旁的宁蕖本在走神,听见这两句话也搭话:
  “这件事我也知道些。”
  “那年是丰年,雨水好,万姓生活安乐顺遂,故岁末时大庆。”
  “又赶上宫里修荷花池,两边儿都想着做点什么赞颂天恩,顺带着沾一沾年节的福气。”
  “因此就各挑了两个年轻宫人,改了名字。内侍这边是我和安公公……”
  丰荷沛莲齐声福身答道:
  “宫婢这边就是我们二人了。”
  宁蕖接道:
  “对,是这两位姐姐。我只听过这件事,一直没见过真身。”
  沛莲暗暗拧了宁蕖一眼。
  沈厌卿看在眼里,只觉得几朵荷花互相摇摇撞撞,十分可爱可亲。虽是第一天住进这里,也感应到了些生机。
  他又问:
  “所说的荷花池,是哪一个?还是几个一起修的?”
  另三人的表情都有点怪,互相看了几眼,最后是丰荷开口。
  “宫里太大,当时有许多说法……但奴婢以为,就是门前这两个了。”
  “……哪一年?”
  宁蕖掰指头算了算:“当是崇礼四年初的事。”
  如今是崇礼七年,那就是三年前的事。
  沈厌卿盘算着,三年前他在文州好生住着,和京里的往来只有些不温不火的折子。
  这种特别纪念过的大事,应当和他无关。
  崇礼二年他走时,披香苑不过是个普通宫院,一板一眼,挑不出错而已。如今添修成这副样子,到底是为谁改的?
  不能怪他琢磨,皇帝可还没有大婚……
  如今住进来是他,那原本预定的那个主儿呢?
  黄了?
  沈厌卿忽然就一点兴致都没了,有气无力地拨弄了两下炭火,瞥了一眼正门方向,丢下铜夹子起身往寝房走。
  “今晚不会有人来了。你们把门窗都合好锁好,早点歇息。”
  正是下霜的时辰。
  
 
第8章
  沈厌卿一合上眼就沉进了梦里。
  大雪压下来,积成一样的深浅,没有路。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虽然是梦,他却很清醒:
  文州是不下雪的,他从未去过别处,因此这里是京城。
  京城是该有朱墙黛瓦的,在哪里呢?
  他举目四望,然而周围只有白茫茫的一片,视线透不过雪花,脚下也愈发难行。
  风作刀,霜为剑,割得他无法忍受。身上从里到外都泛着冻透了的疼,像是有冰锥一下下地戳刺进后颈,又僵又慢。
  雪花扑进他眼睛里,灼烧一样化成水,从两颊流下来。
  他听见自己碎碎地咬:
  他甘愿的,他情肯的,他本应能忍受的……
  不可有怨恨,不可后悔,这都是为了——
  在痛苦没过他的极限之前,他忽然完全放松了。
  好像肋下抹出两道翅膀来,昏昏然向上浮,忘掉了一切荣辱,一切的幸福和哀怮,一切指天对地许下的盟誓。
  他的魂魄被抽出来,飘飘悠悠,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要到温暖的地方去。
  ……
  沈厌卿睁开眼,橙黄的灯光融融地铺在窗纸上,窗棂咚咚咚又响了三声。
  光里映着个人影,黑乎乎贴在窗前。
  可他心里一点儿慌张也没有,就好像对此早有预感,早知道会有人二更来敲他的窗,而且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做。
  “陛下。”
  沈厌卿坐起来,朝着窗那边轻唤一声。
  敲窗的声音停下,人影僵了一下,沈厌卿竟从那黑乎乎的一团里看出些欲言又止的意思来。
  他下床,赤脚踩在窗前。
  隔着窗纸尚能感受到夜露渗进来发寒,也不知窗外那人穿的多少,冷是不冷?
  他虚眯着眼,试图从影子上找出一圈毛边儿。
  窗外烛火无声闪了一下,好像因为他的迫近有些慌张。
  丰荷沛莲领着宁蕖掌灯进来,各自端着衣服首饰,远远站着,不强要他穿。
  他把人招过来,要了梳子簪子,利落挽发成冠,口中称罪道:
  “罪臣尚未梳洗,有误接驾,还请陛下到正厅招待,罪臣着人去奉茶。”
  一番话把罪责全揽到了自己身上,好像完全不介意对方半夜跑来鬼一样敲窗户。
  “……不必了。”
  沈厌卿贴近窗边,如愿听见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少年人的音色里少了些童稚的清亮,多了低沉和沉稳。
  很好,他想。
  这些年没见过了,竟一点也没忘。心里像有个烛捻似的,一听这人的声音就燃起来。
  再要开口时,连语气也不由得柔和了:
  “并不妨事,沛莲已去烧水了……”
  “老师。”
  姜孚打断他,又深又重地叹了一声,两个字里揉进了说不尽的复杂情绪。
  沈厌卿从中听出种释怀——就好像今夜见过一面,甚至面也没见着,这六年的憾恨就尽可一笔勾销,一分一点儿也不曾怨过。
  他自回来,就一直战战兢兢等着自己的结局。
  可是只听了这一声,他就不由得放下一切提防,扔掉了一切将人推远的念头。像飞蛾要扑火似的,只求这一刻光亮,随后如何下场都再无谓。
  二更风大,烛焰明明灭灭,黑影做了个维护的动作,定在窗前,接着问他:
  “您不问我来做什么?……学生冒犯,打扰老师歇息了。”
  贵为九五之尊,姜孚仍固执地用着“学生”的自称,将这些天来所有人的疑虑都抹去了——帝王的老师怎么会有错呢?
  帝王尚且不觉得他有错,谁还能说什么呢?
  沈厌卿讶然,还是怕人站在外面冷,尽力省下客套话:
  “我本来也睡得不甚踏实,再者,陛下无论何时来我都招待。”
  “做臣子的,绝没有因为天色晚就把君王拒之门外的理由。”
  因为这是爱重的表现。
  沈厌卿把后半句话咽回去,还是觉得不好说这么亲密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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