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消息的苏老爷子甚至盘算起了要在郊区买块地,接只牧场的小羊过来继续给宝贝孙女作伴的念头。
虽然苏丝弦当场制止了这疯狂的计划,但深感无力的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法国出差的沈星川身上。
电话拨打出去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忘记了两国的时差。正想挂断,那端却传来了沈星川略带疲惫的声音。
她简单了解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在一星期后给小朋友带回了三条由咩咩和它父母生产的羊毛制作而成的围巾。
沈初蔚龙心大悦,将它们命名为亲子围巾!并趁大人没注意将这些天没吃的零食炫了个干净,连夜进了消化科。
最后,直到沈星川都快将行李箱翻了个底朝天,苏大小姐才勉强同意用一件售价六位数的前年过时款开衫来包裹那已然不热了的热水袋。
等沈星川将重新灌上热水的热水袋放到苏丝弦脚边时,她已然闭上了眼睛。
“沈星川……。”
不知是梦话还是哪里难受,沈星川到她床沿坐在,附身去听需求。
“大骗子……。”
一向行端坐正的沈星川仔细回想着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苏大小姐的事情,让人在睡梦中都停不下来对自己的口诛笔伐。而苏大小姐对她的迟疑十分不满,抬脚对着膝盖的伤处便是一下。
“记起来了……不告诉我……。”
阵痛传来,来不及反思的沈星川只顾得上咬紧牙关,强忍着不出声。而行凶已遂的那只脚似乎感受到了阵阵凉意,一点点地缩了回去。
四点多的光景,屋外夜色正浓。
感受到一双温热的手在自己额头轻触,苏丝弦迷迷糊糊的睁开发疼干涩得眼。
屋内的灯在沈星川的脑后晃着,她将视线缩回到那张唯一可见的脸上。从精致的下巴到紧抿的唇,滑过挺俏的鼻梁,停留在镜片后那双专注的眸子上。
温度降低了不少。沈星川松了口气,正打算默默将手收回来,却对上了那双眼底流淌着三千弱水的眼。她瞬间思绪一空,半晌开口说道:“要喝水吗?”
苏丝弦下意识点了点头。她看着沈星川附身将不知何时挪到脚边的热水壶,将里面滚烫的开水倒进了只觉得脑子嗡嗡的疼,身体倒是有了些力气,但是还不如没有,至少刚才发烧的时候,她的肚子可没感觉到饿。
沈星川端着开水坐到床沿。舀上半勺子,将上头的白烟吹散,才递到苏丝弦嘴边。
“我不要喝开水,我要喝羊汤。”苏丝弦眯着眼睛拒绝,拇指大小的鼻涕泡泡从鼻腔里冒出来。
她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沈星川喂水的手一顿,故作自然地抽了张纸巾递过去。
苏丝弦将鼻涕擦拭干净,抓住把柄似的说道:“做好事不留名,也不怕我一个没注意给放馊了。”
热水往人唇边一送,沈星川严格的像个老妈子:“你现在不能喝。”
“就一点,那边有煮泡面的小锅,我饿了。”苏丝弦见风转舵的伸出一根可怜的小指头,戳了戳小电锅的所在地。又在沈星川沉下的眸光中,识时务的乖乖缩了回去。
沈星川被这人怯怯中带着狡黠渴望的眼神弄得心软,叹了口气认命起身到了桌旁,研究起那个电煮锅来。
浓郁的香气是极为熟悉的味道,冬天的羊汤虽算不上多珍贵,但却是苏丝弦最为喜爱的美味。
冻到手脚发僵的时候喝上一口,整个人都能暖和上不少。
一道若有似无的滋滋声从角落响起,苏丝弦刚想坐起身去一探究竟。
突然,头顶的灯泡按了下去,夜色瞬间渗透进了这方空间。
“沈星川。”视线突然被剥夺,眼前一黑让苏丝弦局促地渴望着别人的回应。
“没事。”沈星川凭借记忆,摸索到了桌上放着应急的手电筒。想来这边的线路出现故障是常有的事情,她到了电闸位置检查了一番,得出结论。
“应该是电器功率过大跳闸了。”
“沈星川。”
“嗯。”听到呼唤声,沈星川下意识回身将手电照向苏丝弦,而眼前的一幕却让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苏丝弦没有看她,那垂涎的目光正定在桌面冒着热气的小锅上。只见她咽了咽口水,用满含期待的语气发问:“那汤能喝了吗?”
沈星川被她这幅贪嘴的模样弄得一时愣在原地,好气和好笑两种念头在脑子里打着架,最终却只能化作一声轻叹。
“……能。”
手电筒竖立在两床之间的空地上,光线自屋顶散射开来落到二人身上。
苏丝弦半坐在床上,身后披着件羽绒服,尚有些余温的热水袋被她捧在怀中。
某个小气鬼克扣到只剩下小半碗的羊汤,在她身前冒着腾腾热气。
苏丝弦极为自然享受着身为病号应有的待遇。她张嘴接过沈星川递到嘴边的羊汤,却被那滚烫的温度狠狠的偷袭了。
“烫!你是不是要谋杀我,好继承我的遗产。”
看着一小节泛着热气的粉舌被苏丝弦吐露在唇外降温,沈星川垂下眼眸,尽职尽责的吹了吹勺子内的羊汤,方才递给她品鉴。
“就您那所剩无几的全部身家而言。对我来说最具价值的,是你本人。”
第60章 一床被子
突如其来的“胡言乱语”让苏丝弦差点将口中羊汤毫无风度的喷洒在对面这人的脸上。
但身为演员的信念感,让她滚动着喉咙强行将最后的汤汁尽数咽下。眼皮一挑,明知不可能却又想死个明白的刨根问底道:“真心实意?”
睡眠不足招致的祸患便是说话不过脑子。那些足以让人理解到第二重意思的文字甫一出口,沈星川便下意识想要躲避。但她的速度太慢,毫不意外的被那双眼中的情愫烫到久久不曾言语。以至于只能借助汤匙将底部灼热的汁水抬到表面,祈祷着能扬汤止沸。
“对比之下,精打细算。”
听这个答案,苏丝弦的白眼都要翻到脑后去了,狠狠的切了声:“做梦吧!我是你得不到的人!”
沈星川轻轻应了一声,将适口的汤汁递到她唇边。
苏丝弦倒是没将脾气迁怒到美食上,内心更无负担的享受着某人的伺候。
直到最后一勺热汤下腹,她方才恋恋不舍地舔了舔唇角残留的汁水:“再……。”
“不行。”沈星川毫不留情地将碗挪走,没给她任何讨价还价的机会。
不给就不给!小气鬼!喝了半碗的汤,连个肉末都见不着!简直是在虐待病号!
身子暖了不少的,连带着堵塞的鼻腔也在朝某人背影哼哼时意外通了气。
有了意外收获的苏丝弦将自己重新摊平在床上。往上拉了拉被子,把脖颈裹得不留一丝缝隙。看着天花板上镌刻着岁月痕迹斑驳的墙皮,嘴里念叨着南方人统一的幽怨:“这里为什么没有暖气啊?”
哐啷,耳边响起手电筒被踢倒的声音。眼前景色瞬间被泼了墨,这下连墙皮也欣赏不了了。
“你!”她下意识将脑袋从枕头上挪起来,去看某人又在做什么妖。但话音刚落,一股寒风便倏然涌进口鼻,她只来得及用睁大的眼睛捕捉那片向自己压来的黑影。
面部触感与尚存的一丝温度让她得以清晰地分辨出,蒙着她脑袋的凶器是床软乎乎的被子。
淡淡沉香侵略着每一寸的丝缕间隙,与自己惯用的绿茶身体乳味道纠缠在一处。连喷薄而出的争斗硝烟,都是熟悉且好闻的。
被凄风苦雨衬托的往日回忆总是温暖而让人沉溺。但过往依旧是过往,人不能主动将自己憋死。
苏丝弦想着,伸手将盖住脑袋的棉被掀开,却让不知何时到了自己床头,想把被子扯平的沈星川抓了个空。
手电筒滚到了远方,在打了个不知几个圈后将橘黄的光线印在她的身侧。
她俯着身子与她对视,散落的光如同星星点点闪烁在琥珀眼眸里。
“你、你干什么?”苏丝弦心中莫名生出一种不知所措的慌张。外面的空气虽然冷冽,却并未带给她多少清醒。反而违背了事物运转规律,让自己在不同的时间段里,踏进了同样一条该死的河流。
眸光一转将思绪沉入眼底被涉足的河流,沈星川边说边将被角压好:“你不是冷吗?”
“你不睡觉吗?”苏丝弦看着那人转身盘腿坐到隔壁床上,手中拿着不知何时从行李箱里掏出来的ipad。竟然就这么在凌晨四点处理起公务来,还颇有种决战到天明的架势。
“明天飞机上可以补觉。”沈星川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一心二用的看着文件。
苏丝弦看她一副眼皮重逾千斤,嘴却死硬的脸,在心里叹了口气。村长送来的那床被子不过是过于喜庆,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可别自己感冒好了,某人又冻个好歹。
“你……。”她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将沈星川煞费苦心布下的保暖大阵给破了个关窍。
“口渴吗?”沈星川眼疾手快地将她带动开一个小角的被子压好,免得里头好不容易聚集的热气逃逸出来。
“你要不……。”苏丝弦摇了摇脑袋,转动眼睛,示意她去拿那床被子。
沈星川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眼神飘忽了几瞬,终是看着她的脸认真问道:“你确定?”
不然呢?一头雾水的苏丝弦眨着眼睛,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眼镜被摘下端正地摆放在床头,厚外套严丝合缝地盖在了苏丝弦床尾脚部的位置。
沈星川的一套睡前预备动作,称得上是行云流水,但双脚就是怎么也不向那床被子挪上一步。
苏丝弦心里犯了嘀咕,自己都做好明天被眼尖到应该去抢娱乐记者饭碗的王大花,嘲笑揶揄上一整年的准备了。临门一脚,她沈星川倒是不领情了!那床被子用得着摆出一副上战场的架势吗?又不是举着炸药包去炸碉堡,需要做这么久的心理建设吗?
她面上着急,心里更着急。某人避寒的外套在自己腿上,身上只剩了件睡衣,怕不是再过几分钟,就要冻傻了。
但转念一想,那被子看起来有些重量,沈星川的腿又在冷水里淌过,难不成现在疼得厉害,所以动弹不得?
沈某人的心软嘴硬没人比苏丝弦更熟知。她刚想掀开被子起身搭一把手,那人的动作却比她快了一步。
一脚踏进了独属于她的地盘,单薄的背影不由分说的闯入眼帘,床身承载了重量,发出嘎吱一声响。而后,在呆滞到失语的苏丝弦的注视下,掀开被子一角挤进了这张一米二宽的床。
“你!”鼻尖倏然涌入熟悉的沉香味道,身体不可避免地接触让苏丝弦的心跳都漏了几分。
“嗯?”那双在黢黑的夜中灿若星辰的眸子轻轻扇动,沈星川似乎对她的惊讶感到十分奇怪。
ipad的光线在此刻暗下,仿佛提醒着二人应该早些歇息,切莫再拿它当挡箭牌使了。
苏丝弦觉得自己的cpu要烧坏了!在仔细回想自己刚才的动作和言语后,她对某人的脑回路产生了深深的疑问。
她不过是一不小心掀开了被子的一个小角而已,沈星川是怎么把这一举动判定为邀请的?!
这可真是企业级别的理解能力啊!要不然你能当总裁呢!苏丝弦一时无语,默默将身子转过去,不再看她。
床小的坏处便是即便对方动了动手指头,你都能感受到动静。
沈星川小心翼翼侧过身子,用温热手心去探她额头温度时,未及触碰,苏丝弦便早早睁开了眼睛。
“你不会是学果子狸到冰天雪地里滚了几圈,然后过来给我降温的吧。”
沈星川显然没有看过某部可以申遗的电视剧。她默默将手收回,发表了以下言论。
“我没烧到大半夜出去吹冷风,把自己弄感冒的愚蠢地步。”
“所以被我传染感冒就显得不这么愚蠢吗?”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苏丝弦的身体却格外诚实地往床边蛄蛹了段距离,生怕这个flag在明天一早成了真。
可惜她高估了这床的宽度,一个不留神便要以四体着地的姿势宣告此生名誉的终结。
好在一只手紧紧地扣住了她的腰,将她往怀里带。不堪重负的床,接连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良久,那口因为紧张而堵在喉咙中的气,方才在苏丝弦的脑袋重新回到枕头上时缓缓吐出,氤氲了她耳后的发丝。
嗡的一声,好像有电流在耳畔响起,迫使苏丝弦平缓的心跳重新澎湃。鼻腔的呼吸在此刻已然不能满足身体的需求,她像是跑了八百米缺乏锻炼的大学生,不受控制地将氧气深深卷入肺部。
沈星川没有留恋那柔软的身躯,颇有分寸的将身躯往后挪,口中说着刚才问题的回答。
“苏小姐,我的身体素质还算可以。”
苏丝弦觉得好不容易这体温是好不容易降下来了,但她的血压又噌的窜了上来。奉上两个呵呵作为对话的结尾,再次背过身去,裹紧了被子。
可恶!离婚!马上离婚!再不离婚,难道留着过年吗?!
没睡多久,苏丝弦便被一阵阵嘹亮的鸡鸣声吵醒。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被吵醒了,也不是她第一次产生想把村民留到过年才宰的鸡,全给沙了的冲动。
天已然蒙蒙亮,不多时那轮太阳便会顺着围墙爬到她们的窗户上。剧组几个有晨练习惯的狠人,正在外头的水池边洗漱。想来不多时,负责全剧组人起床大业的王大花便要来挨个敲门了。
苏丝弦伸手推了推同样被这魔音贯耳吵得不得安生的沈星川:“回你自己的床上睡去。”
沈星川迷迷糊糊地看着那双虽然疲劳无力,却照样能瞪人的眼睛,满脸写着疑惑。
“到旁边睡去。”苏丝弦重复了一遍。
瞌睡虫还在脑里打着哈欠,睡眠额度严重不满的沈星川眉头簇起,哑着声音问道:“怎么了?”
苏丝弦将裸露在外的脖子往被窝里一缩,露出的眼睛义正言辞中带着一丝羞涩。
“大清早的被人看见我俩这样……不是毁我清誉嘛?”
沈星川眨着酸胀的眼睛,深吸了口晨间冰凉的空气,缓缓说道:“苏小姐,经过昨天的事情,您觉得现在的我们在他们眼里,还有这种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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