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一个早晨
苏丝弦脸上噌的一红,本想习惯性的抬脚去踢身侧的人,但念及她昨晚受的伤,于是温柔劝解道:“滚!”
沈星川乖乖听话滚到了旁边的床铺,没带走堆叠在上面的被子。寻了套搭配好的衣裤,背身穿戴起来。
床上的苏丝弦没了睡意,她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面庞,直呼该死!
人到中年,居然还能在这事儿上面昏了头。说好的中年夫妻亲一口,噩梦都能做半宿呢!像自己这种孩子都能打酱油的,居然还能对着一副看了十来年,马上就要离婚的脸害羞,真真是该死啊!
沈星川早早收拾好,拿着洗漱用品出门去了。不一会儿,王大花的影子便偷感十足地印在了在浆洗到足以透光的窗帘前。对镜梳头的苏丝弦没了向Jennifer、Amy、Nina的遗体伤春悲秋缅怀的心思。刷的拉开窗帘,和顶着一副八卦嘴脸的人打了个照面。
王大花眼珠骨碌碌一转,咧嘴露出个满含深意的笑,举着手中的两碗馄饨:“送饭的。”
苏丝弦就知道这人绝无此等送饭的好心,自进来那双眼睛便一刻不停的寻摸着蛛丝马迹。
她懒得搭理,故作镇定地端着茶杯喝水:“压根就无事发生,你看什么呢?”
“无事发生个屁!”王大花看着堆叠在床上尚未被抹去的两床被子铁证,语调一转,压低声量,满是恨铁不成钢:“您高低装一装行不行!全国观众都知道您的性取向好不好!要是被别人看到了,你要我怎么解释?”
被劈头盖脸一顿训的苏丝弦眨着无辜的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揪着折叠床上那略显突兀的被子,一把甩回原位。
“就不能是好朋友吗?这里本来就有两张床、两床被子好吗?”
王大花瞅了一眼那平整得跟没拆封豆腐块似得防尘袋,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就您二位昨天那跟对多年怨侣一样的表现?人一个身价过亿的老总放着新被子不盖,专挑你的被子凑活?这合理吗?”
这当然十分不合理!王大花火力全开时的专业度让人害怕,自知理亏的苏丝弦又把被子安静地抱了回去,默默当起了缩头乌龟。
“真是上辈子造了孽!这辈子提心吊胆十二年!”王大花快步走向那床在苏丝弦眼中跟炸药桶一般的被子,连同防尘袋一起拖拽到床前。
随着吡的一声,防尘袋缓缓吐露出红色的被面。王大花顿了顿,不过她倒是没太在意。毕竟喜庆的红色至今还是婚礼的主流色调。但是,当她抱着那床被子丢在床上,将那四角展平后,整个世界都沉默了。
鲜红喜被印满了花团锦簇的牡丹,正中用同种颜色的蕾丝边围了个圈出来,里头实打实绣着一束双头并蒂。
仿佛今天是十里八村算命老仙人们在掐指做法后,统一得出的良辰吉日。苏丝弦于乡村大舞台上实施出柜大业,而自己拿着手机疯狂联系狗仔现场直播!忽近忽远地几百响挂炮声在耳边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喜庆飘扬在每一缕空气中。
王大花属实有些难以接受这红色冲击波,她有些僵硬的扭过脖子,看向站在一旁默不作声捂脸的苏丝弦,一股内疚在心头翻涌。
“我突然觉得,你俩昨晚滚到一张床上是正确的决定。”
苏丝弦将捂脸的手放下,纠正道:“跟预备役前妻滚床单做恨?我有病吗?”
“啊?!”王大花脑子死了机。
苏丝弦放的违心狠话向来可以忽略不计,毕竟天塌下来都有她那张嘴顶着。但是,她难以理解,气氛都铺到这份上了,居然真就无事发生?
真是白瞎了大家这般心有灵犀给创造的机会!所有不好好说话的麻花精都该死!
“你俩可真是有点……大病。”王大花咬牙切齿道。
苏丝弦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就昨晚她们俩之间的行为推论,似乎确实都有不顾别人死活的大病。
正想着,门口脸盆哐啷落地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将她吓得心头蓦然一凉。猛地转身,洗漱完毕归来的沈星川正俯身将脸盆架拾起,摆回原位。
双手像是崭新安装的一样,在身前胡乱摆弄了许久。王大花像是终于接通了控制板的机器人,指着桌上那两碗馄饨,留下一句赶紧吃,别放凉了后,便管杀不管埋的逃之夭夭。
寒窑一秒变洞房,这场景属实诡异!浓浓的尴尬在苏丝弦脑袋里打着圈,而后汇聚成一句:“这床被子……挺好看的啊……。”
若说人面桃花相映红,此刻苏丝弦那张透着一脸绯红的脸足可与这床上的好物相映成趣。
思绪被晃得有些许迟疑,沈星川眸光微颤着回道:“是……挺好看的。”
苏丝弦呵呵干笑了两声,拔腿便想跑路:“那你再欣赏一会儿。”
沈星川眼疾手快抓住她的衣袖:“……还是收起来吧。”
早饭后,天公不作美,下了些淅淅沥沥的小雨。不大,却平白添了股寒意。
村长照例来溜达了一圈,确定过沈星川的满意度之后,用他六十年的务农经验向郑导打了保票,这云不厚大概中午的时候就能停。
于是,导演大手一挥,先将后头的几场室内戏拍起来。至于天气,就只能祈祷了。
回来拿厚衣服的王大花自垃圾桶里发现感冒胶囊的外包装后,便硬塞了碗红糖姜水给苏丝弦。并将监督她喝完的任务,丢给了一旁拿着ipad处理公务的沈星川。
晨间的风裹挟着丝丝雨线,越过窗棂轻吻在人脸上。
苏丝弦一手撑在桌上,看着坐在另一侧专心致志办公的沈星川。
她在脑中想了数个方案来解释,昨晚那一笔糊涂账是如何构成的。最后还是决定乘着人尚未启程,自己尚未上戏,抓紧时间直说罢了。
她一口将剩余的红糖姜水干了壮胆,而后被呛个半死。
沈星川从屏幕上抬起头,抽了张纸递过去。苏丝弦接过,将不争气的自己收拾了一番后,硬生生起了个话题。
“我高中的时候听说游泳能塑形,所以就仗着在儿童泳池里叱诧风云的技术,跑到学校游泳馆里头去游泳。”
结果显而易见,她华丽丽地在水池里扑腾了好久,差点把自己给弄成校园十大怪谈之一,以供后届学弟学妹们午夜谈心。
“那溺水的感觉就跟昨晚一模一样,整个人都没了知觉。好在当时蓝玉烟这个狗东西路过,把我救起来了。昨晚那水,可比学校的恒温泳池来的冻人。”
一想到这个,苏丝弦身上莫名起了鸡皮疙瘩。她搓了搓手臂,发现沈星川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后,继续云淡风轻地说着。
“人嘛,在经历生死的时候总会被断桥效应给算计。这心动吧,它就是一时的生理反应。”
“苏小姐。”
听着沈星川开口,苏丝弦心便放下大半。她相信以咱们沈总降龄不降智的脑子,一定能理解她的意思!只要人一搭话,自己再这么一接,左右能将这事下一个一时情急地完美定义。便是最终归结于友情,也还……说得过去。
苏丝弦眼含期待的望了过去,沈星川正将ipad的休眠盖子盖上,而后抬起那张比之昨晚好不到哪去的冷脸。
“您和我聊如何对前女友一见钟情的这个话题,合适吗?”
苏丝弦不知道这人是这么抓的重点的?明明在说昨晚自己和她轮流不顾身份地发癫往事,这人的脑回路是怎么跑到蓝玉烟那个狗女人身上去的?白瞎了自己的一番铺垫!开卷考试都能不及格!
“有什么不合适的?”她的气性也上来了。跟死了一样的前女友,有什么说不得的。放任那位傅小姐的绯闻传了这么些年,最近才澄清。她沈星川也没好到哪去!
于是乎,她坐直了身子,双手环在胸前,坦荡万分的看着对面那人。试图用言语的利剑,将对方捅个对穿。
“前妻和前女友,都是前任。”
前有“好弟弟”男演员,后有分了八百年的前女友。沈星川不说话了,侧过身子去看在窗棂上兢兢业业搬家的蚂蚁。但那些蚂蚁好像爬到了她的心上,怎么挠都不能止痒。
一时间,屋内唯有凄风苦雨的簌簌作响声。
倒是苏丝弦率先回过了味来。她的眼底闪过一丝震惊,用及不确定的声音唤出了某个名字。
“沈星川。”
见那人没动,她将椅子拖到沈星川身边,不由分说地坐下。像一只小小鸟,弯腰歪脑袋去看某人那副极不自然的表情:“你不会在吃醋吧?”
脑中紧绷的弦嗡的一声断了,攀援其上的的蚂蚁尽数掉落进了被苏丝弦一句话搅得天翻地覆的醋缸里头。
沈星川将自己往座椅边缘挪了挪,吸了吸鼻间萦绕的酸味,维持着那那张不为所动的脸:“没有。”
没有个鬼!到底是十七岁的沈星川,这表情还不如不藏呢!用十二年时间看透一切的苏丝弦反问道:“没有?”
果不其然,沈星川的音量不受克制拔高了些,白皙一片的脸渐渐爬上了几分恼羞成怒的羞耻:“没有。”
苏丝弦捂着自己的小心脏,一副被吓到的模样:“没有就没有嘛,你吼这么大声干什么?”
第62章 一个煎蛋
沈星川闭了嘴,抿得死紧,继续看蚂蚁搬家。
安妮和博纳刚一踏进屋子,就感受到了二人周身那写满了生人勿近、处处危险的磁场。二人将沈星川的行李和那床被子提上,便要抓紧跑路。
“等一下。”沈星川开口叫住了他们,“帮我准备一个红包作为谢礼,转交给村长吧。”
“可我们身上的现金估计够呛。”如今是电子支付的时代,博纳和安妮翻遍了口袋也就凑了些零零碎碎的小四百。
“我有。”眼见他们的窘迫,苏丝弦拉开椅子,变魔术似地从墙角一块砖后拿出了个牛皮纸包。一层层打开,从足有一指节高的红票票上,随手抽了些递给博纳。
博纳点了点:“九百。”
心有灵犀的二位秘书将要不要凑个整的目光投向沈星川,沈星川将眼神传递给了苏丝弦。
主管家里财政大权的神,颇为慷慨地将四百块钱恩赏了出去:“你们加个十四块,凑个一三一四。”
二人点头谢恩,拖着被子和行李速速逃离这风云变化之地。
流动人口一走,尚可缓口气的氛围再度沉了下来。正所谓,自己造的哑炮,还得自己去戳个响,憋坏了可不好。
于是,苏丝弦拿着热水壶往沈星川身前的茶杯里添水:“你什么时候走?”
沈星川看着殷勤二字出现在热气氤氲的杯壁之上,没伸手但开了尊口:“下午。”
苏丝弦将杯子往人手边推了推。瞧着像是赔礼道歉,嘴里却说着旁的话:“来都来了,帮个小忙呗。”
“小忙?”沈星川眉头一挑,总觉得有场鸿门宴在等着自己。
苏丝弦对她露出个灿若繁星的笑容:“举手之劳。”
沈星川只觉得眼里的人像极了褒姒。但亡国这种事,多半是君主自己的锅。正如现在站在烽火台上的自己,手里举着那火把,不惜劳动八百诸侯,来博美人一笑。
她认命地叹了口气,喝下那杯具有多重象征意义的茶水。
“什么忙?”
这事儿论起来还是苏丝弦欠的债。当初这群小萝卜头当群演时,便眼馋她手里那碗泡面许久。于是,苏大小姐大手一挥,定于今日邀请诸位前来共享她亲手制作的豪华泡面大餐。
无奈,沈星川只能被做贼似的拉到剧组仓库,在誓死捍卫物资的导演面前刷了自己这张薄脸,搜刮走了里头仅剩的八包方便面。
在此处论及电磁炉宛若天方夜谭。院子里许久未动的厨房只供给一个灶台,剩余的还需自我努力。
苏丝弦的烧火水平属实堪忧。在被木头的浓烟差点呛死却依旧看不见半点火星子时,她开始后悔自己过早放过沈星川的行为了。
安妮和博纳按照沈星川的要求,将红包交给村长以作答谢。无奈村长和他媳妇儿宁死不肯收下。四人你推我送的从村长家门口,一路将太极打回到了院子里。又将站在檐下,端着一副担忧模样,时不时往厨房内望上一眼的沈星川,给抓进了战局之内。
几番推脱之下,沈星川方才借由喜事份子钱的为由,劝说村长将那红包揣进兜里。
“您这分子钱都送了,要是有空可得来喝一杯喜酒啊!”村长从怀里拿出一张硬壳红纸请柬递给沈星川。
村长媳妇解开手中鼓囊囊的蓝色大塑料袋,从里取出两袋卡通塑料包装的喜糖。脸上显出了几分怯意,不知该不该给出去:“村子里的人家,喜糖也不是什么牌子货。您路上没事吃一个。”
“谢谢。”沈星川将那袋子喜糖递给博纳,倒是将请柬留在手里,当场打开认真看起了日子。
“沈星川。”
沈星川闻声蓦然回首,那头的厨房门槛上竟站了个戴着青苹果图案围裙的苏丝弦。
披肩秀发用皮筋简答扎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脸上不知哪处蹭上的烟熏火燎和手中的铲子上残留的黑色不明物体,让她像个在兴致勃勃试图征服厨房,最终一败涂地后,向另一半寻求帮助的新手主妇。
显然也是没料到现场能有这么多人,苏丝弦将那只迈出门槛的脚又撤了回去,朝着沈星川露出一个客气的笑容:“劳驾,来搭把手……。”
“好。”沈星川应了一声,将请柬递给安妮后,向二人承诺道:“如果这天没有安排的话,我一定来喝一杯喜酒。”
“我……。”看着沈星川背影的村长媳妇儿本想跃跃欲试的上前搭把手,却被村长揪住了衣摆,眼神示意她别多管闲事。
饶是内心早有准备,沈星川依旧被这宛若仙境的厨房给呛到险些早登正果。
苏丝弦见她一副将将气绝的模样,赶紧将门窗统统打开。过了数分钟,这战后厨房的大致面貌方才显现在沈星川面前。
面带心虚地咳嗽几声,苏丝弦用单薄的身躯遮挡住一片狼藉的锅内场景,伸脚勾过垃圾桶,狗狗祟祟将内里那散发着诡异光芒的黑色物质铲起,试图毁尸灭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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