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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沙(近代现代)——白玉将军

时间:2025-06-06 04:48:00  作者:白玉将军
  两人不言不语专心发呆,呼吸着稀薄的空气,脑海中浮尘似的杂念从躯壳中游出,飞得很远。
  原地站了不知道多久,谭霏玉忽然开口:“你觉得神山上真住着神吗?”
  石含章说:“那得上去看看才知道。”
  谭霏玉:“上不去吧。”
  石含章:“上不去。”
  真要登山就不像他们现在来景区溜达一圈这么简单了。
  石含章又说:“就算能上去,神也有神通,也许祂不会让我们看见祂的居所——所以这又是个悖论了,你永远不能知道山上到底是不是住着神。”
  “我问一个大不敬的问题,”谭霏玉双手合十冲神山的方向鞠了三个躬,又侧过身来问石含章,“如果你也是神的话,你会有哪种神力?——不能说自己不是神回答不了之类的。”
  石含章:“……”
  谭霏玉预判了他的答案,他只好开始认真思考,但这样的问题他确实从来没想过,一时之间也想不出自己到底会有什么神力,他很老实地回答:“我还需要再想一下,想到了再告诉你吧。”
  “好哦。”
  蓦地一阵风卷起,远处的经幡猎猎翻动,谭霏玉逆着风站,一开始石含章借他看星星穿的羽绒服现在依然在他身上,帽子工工整整戴好,立起来的领子盖住他小半张脸,露出被冻得有些红的鼻尖。
  石含章没问他为什么突然问这种问题,只当是他看见神山时的突发奇想。等回到车上,继续往张掖方向开的后半程,谭霏玉接着给石含章念《一粒神》的片段。
  ……
  睁开眼时我在庙里。
  有个模糊的人拉着我的手,我第一反应是挣开他赶紧跑。不是因为害怕他,而是害怕妈妈骂我不听话,她明明跟我说过来那个不要到庙里,神明不喜欢,神明不喜欢就会生气。
  其实比起神明生气,我更怕妈妈生气。神明生气降下的神罚离我很远,但是妈妈生气我可能要吃藤条焖猪肉。
  我没能挣开,那个模糊的人喊我的名字。他说细细粒,你怕什么,这里以后就是你的新家。他指着神台,空荡荡的神台,说你不用怕,你坐在上面,你爹娘会来看你的,你也终于到了能孝敬他们的时候,你只要坐上去——
  我终于察觉到有些不对劲,这座据说庇佑了本地几百年的庙我再熟悉不过,从小我就被妈妈带着来这里拜拜,哪条砖缝长了几根杂草我都一清二楚,然而现在庙里的砖缝根本还未长出杂草——它很新,空气中还漂浮着新鲜红漆的气味。
  神台上是空的。
  那上面本应趺坐着一尊神女,经过岁月的洗刷,她身上的金箔和彩绘都已灰败了,琉璃造的眼珠也不知所踪,唯有垂首看向座下时嘲弄的笑意未被夺走——我跟阿姐说过她笑得很诡异,阿姐说不要乱讲,不能乱讲。
  但现在那上面是空的。
  我知道了,这是梦里。
  ……
  ……
  我是被很多个模糊的人推上神台的,我很好奇这个梦会怎样发展,不再挣扎了,顺从地攀到神台上,学着我看过的那尊神女的姿态,盘起腿,垂首微笑着看他们。
  底下的人叫好,说细细粒是有慈悲心的,这之中远远还飘来妇人尖细的哭声,紧随其响的是一声呵斥,妇人的哭声于是戛然而止。
  他们开始举行仪式。
  有人敲开我的头颅,从其上裂开的缝隙里灌入冒着热气的泥浆,又在我耳边轻轻呢喃……神女保佑此地海水不再起风浪……保佑风调雨顺……保佑……
  神力源源不断地灌入我的身体里。
  我脱胎换骨了。
  ……
  ……
  “打生桩?”石含章问。
  两个小时后车子经过弱水收费站,即将进入张掖市区,西北的落日时间太晚,六点多了天色还格外明亮。金张掖银武威名不虚传,一来到张掖的地界,来往的车都多了起来,开进市区以后也是肉眼可见的热闹。
  这阵子大部分时间都在空旷的路上,在少有人的野外,虽然也在敦煌和嘉峪关市区逛了,但彼时彼处街道上的行人基本就是零星几个。谭霏玉都快忘了由人构成的小社会是什么样的。
  他把手上的阅读器关了,伸了个懒腰,顺道把手伸长去后面挼了一把狗头,然后才答:“是啊。”
  “真够可以的……”石含章沉默了一会儿,“那她的神力是什么?”
  “你猜。”
  “猜不到,但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想用神力把这地方全淹掉,人类都没救了,有一个算一个全淹死。”石含章的语气尽管还是淡淡,谭霏玉却从中听出一些难得的义愤填膺。
  忽然石含章像反应过来了似的:“所以这是为什么你问我,如果我是神,会有什么神力?”
  “Bingo,”谭霏玉打了个响指,“但也不只是针对这一篇提的问题,其实这本书是个合集,《一粒神》应该是里头我们认为最重要的一篇,所以决定以它为书名,但成书里我想把它放在书的最末……其他几篇也差不多都是以‘小小的神’作为主题展开的,比如被遗忘在外婆家的布娃娃,小时候主人公经常向它祈愿天上能掉零花钱,祈愿爸爸妈妈别吵架之类,这种发愿让娃娃成了神,但主人公长大之后不会再向娃娃祈求什么,所以它成了一个快消散的神,想要找到办法拯救自己……”
  谭霏玉接着解释:“之前我不是和你聊,说想要选中读者,让读者产生一种和这本书有强烈关联的感觉吗?”
  “嗯。”
  “来张掖之前我就想,在这个地方挑读者很合适。”谭霏玉说着,看向了窗外。
  这里是七彩张掖。谭霏玉认为这个七彩不仅仅源自此地最著名的“七彩丹霞”,更加源于它斑斓多彩的文化融合。
  古时这里是陆上丝绸之路重要的交通枢纽,西域各国各族行商使者僧侣在此熙来攘往,并留下了许多不被磨灭的痕迹。就像遥远的海上丝绸之路起点泉州一样,那里各种教堂寺庙鳞次栉比,人们远离家乡来到这里,心要有安处就要有能放置信仰的地方,于是在此修筑能让故乡的神明落脚的庙宇宫堂——张掖也同样。
  光是他们开过来这一路就路过了木塔寺西夏大佛寺西来寺……
  车开到酒店附近,路过一个十字路口,中间竟然竖着一尊马可波罗雕像。
  谭霏玉说:“因为这里也是神明栖息的地方。”
  石含章似懂非懂。
  谭霏玉又道:“讲人话呢就是,一来这里氛围和这本书很贴,二来我查了一下这边本来人流量就会大一点,加上快放清明假了,人会更多。我计划是这样,等我买的街采设备到酒店了,就去七彩丹霞之类的地方随机逮一些看起来像文艺青年的游客问他们问题再顺便让他们试读样章……
  “这种事情如果发生在城市里可能没什么人会鸟我,在路上拦人可能只会被当作卖游泳课的……但发生在旅途中那就不一样了,我敢说如果我真去随机采访,十个受访者中有八个可能会觉得天哪真是好特别的体验,然后发小红书发朋友圈,他们不一定真会对我们的书感兴趣,但是总是一个传播的开始……如果能抓到几个博主大V之类的就更好了。
  “如果顺利的话,之后还能在别的城市找书店联合做活动,反正我想法还挺多的……主要是现在太匆忙了,只能先走着做着,就算不顺利也能当作攒点素材。”
  “前面说的我还是比较认同,普通的文艺青年要是遇到采访还被问一些哲学问题……这算哲学问题吗?挺抽象的,”石含章顿了顿,“总之他们可能确实会挺高兴,说不定也真会觉得自己是‘被选中’的那个,等他们发到社媒上你也可以赌一赌会不会有哪条爆一下。但博主和大V倒未必,就算你真遇上了,有些签了MCN的,或者深耕固定垂类的,不会乱发东西,更不太可能帮你无偿做推广。”
  “思路是挺好的,说实话如果真的有大V发一条,别的受访者就算本来不想发动态,也会在大V的影响下发一发。”石含章又说,“呃,那个,你要是不介意……”
  在酒店的地库,石含章已经把车停好,两人暂时还坐在车里。
  谭霏玉手撑在脸上,笑眯眯地看着石含章。
  石含章:“等等。”
  谭霏玉非常谄媚地说:“哥哥,我知道你有个二十万粉流量还很好的号,帮帮我~”
  
 
第19章
  多重暴击之下,石含章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先茫然还是先难为情,指腹在安全带上摩挲几个来回,以此平复心绪,他解下安全带,道:“先上去放东西吧。”
  随后跳下车打开后备厢,把两人必要用上的箱子拎出来,谭霏玉依旧神情谄媚地跟在后面:“我来牵小狗。”
  办好入住,在电梯里,石含章才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号有多少粉?我记得我应该没有跟你说过我的ID和账号详情,你不会认错了吧……”
  谭霏玉像说一个秘密一样压低了声音小声说:“不是‘老石人’吗?”
  石含章:“……”
  前几年刚回家,民宿稳定开着,每天闲得发慌,恰好有一次机构里的学生来问他怎么区分蒸汽波CityPop和复古迪斯科,石含章一开始嫌麻烦,说“这分得也太细了没必要吧好听就行了而且各种曲风之间本来也是相互融合的”,后来还是找了很多资料给对方掰扯清楚。
  掰扯完之后觉得资料都找了,干脆做个视频投到B站上吧,B站ID是中学的时候随便起的,叫“老石人”,长大后看着有点招笑也不符合文艺青年的格调,但石含章懒得改了……谁知视频一发,反响还挺热烈。
  于是他就一直断断续续做着这个账号,不算很用心经营,跟真正的大V是比不了,但可能因为干货多视频风格也还算轻松,有一群固定的受众,流量也一直还行。
  只是,谭霏玉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石含章朋友圈不怎么发东西更不会提到这个号,所以排除谭霏玉从他朋友圈里得知的可能。
  他还有一个台前的身份,是夜这星乐队的鼓手,这谭霏玉是知道的……但如果只是搜夜这星相关,也是关联不到“老石人”身上的,他做视频的时候不露脸,只讲话,且没有提过自己是个乐手,在乐队里他只打鼓,不怎么讲话,从来没人把他两个身份联系到一起过。
  说句题外话,他们乐队停了好几年没活动只有主唱独自爆红,加上他的鼓手微博号长期长草,其实知道乐队鼓手石头的人可能还不如知道老石人的多。
  石含章再次发问:“你怎么知道的啊?”不会有读心术吧。
  谭霏玉还是挂着那副笑容,目线从下往上抬:“我搜的呀……不好意思啊。”
  石含章呼吸一滞:“呃,没事的。”
  之前不说,是觉得在那个阶段提出来容易吓到石含章,但现在不同,是时候该向对方透露“我对你的事情很感兴趣查了你的许多资料”这一讯息了……这是新的饵料。
  谭霏玉接着说:“不过也是巧合啦,那天你说苏联音乐的时候,我好奇就搜了一下,然后看到这个id点进去听了一下,感觉应该是你。”
  加上这些补充说明,是为了不显得用力过猛——虽然是我搜的,但也只是巧合。
  没有半句虚言,不过说话的语序和材料怎么编排是有讲究的,如果先说后半句,可能就无法达到让对方心跳停一拍的效果。
  出电梯,在走廊里拐来拐去,找到他们的房间,先敲了敲门再刷门卡。石含章抓了抓头发:“晚点我们研究一下这个街采具体怎么做……”
  行李箱放好,狗哒哒哒地跑进屋,石含章又说:“其实我觉得你这个策略可能真有点用,我现在就觉得我是一个被你选中的读者,好像真的很有义务帮这本书做推广。”
  谭霏玉伸出手,石含章和他轻轻击掌。
  “哦对了,”石含章再次抓了抓头发,摸了摸鼻子,很忙乱的样子,“其实我好像比你小几个月……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你叫我哥我会感觉我在占你便宜。”
  谭霏玉又笑:“我知道呀。”
  石含章:“……?”
  谭霏玉:“我都说我搜过你的资料了,当然知道你的生日。”
  石含章:“我还以为是我长得老。”
  不过光看脸,谭霏玉看起来的确更显小一些,之前他在社里带新人,两人一起在印刷展上看纸样,跟纸商交换联系方的时候对方说一开始以为谭霏玉才是实习生,直到他说话了才知道哪个是更懂行的。
  “瞎说什么呢……哥是一种感觉,”谭霏玉问,“还是你不喜欢被这样叫?”
  石含章:“还好吧。”
  谭霏玉蹬鼻子上脸:“哥——”
  噢。石含章耳朵红了,开始转移话题:“等一下我喂完狗我们也出去找吃的吧。”
  ……
  出门,去明清街,一路上不至于人头攒动但也充满烟火气,两人找到一家吃炒拨拉的店,点了牛肉、羊内脏和饼子,还有几瓶荔枝味大窑。
  店里的大叔端着一个巨大铁鏊子放到他们面前的炉上,里头的食材已经由大火翻炒过,但仪式感还是要做足,留了铲子让食客接着边炒边吃。毕竟炒拨拉,顾名思义就是铲子在食材里拨拉来拨拉去。
  谭霏玉先夹起一片对他来说绝对安全的牛肉——他平时是不吃内脏的,尽管到了这里常常念着“来都来了”这四字圣经,尝试了各种往常碰都不会碰的食物,大多数也都真还挺好吃——但多年来对内脏的抵触心不是马上就能消去,需要再做一会儿心理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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