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碎的杂物带着那些过往洋洋洒洒地落在地面。
略过那些放在现在有些过时的旧物，最吸引人的还数那个相册。
这应该都是韦恩夫妇曾经留下来的东西，相册的记录也只截止在他们离世的那一年。
兄弟三人默契地停下幼稚的争执，抱着看布鲁斯笑话的心态，他们坐在一起翻动着那本独属于布鲁斯年幼时的过往。
这么说来或许有些不准确，因为这里面的主角有两个人，是布鲁斯和他们素未谋面的那位‘叔叔’。
翻过那些独自成长的婴幼儿时期，渐渐的照片里的主角不再孤单。
狼狈照顾婴儿的布鲁斯。
被幼儿抱着大腿撒娇一脸无奈的布鲁斯。
故作小大人姿态训斥着委屈孩童的布鲁斯……
一个普通而充满幸福的富家小少爷形象在他们的脑海中被一点点补全，但这实在违背了他们对蝙蝠侠一贯的认知与想象。
翻完相册的他们不仅没能找到黑历史，反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直到一个意外的抬头。
似乎是察觉了他们异样的动静，布鲁斯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身后。
他们只觉自己闯了祸，尴尬地合上相册回望，布鲁斯却没有多说什么，让他们去帮阿福的忙，然后径直走过他们，从散乱在地面的杂物底下翻出一本书，带着书走开了。
提姆猜测那应该本就是布鲁斯后来放进去的，而布鲁斯的态度也实在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他像是那侦探游戏中的玩家，分出了一个蓝色的任务标记，然后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候，他在布鲁斯的卧室抽屉中再次触发了那个被埋在记忆深处的支线任务。
他翻开被搁置在抽屉中的长篇——里面只夹着一张照片，而这张照片出自于谁的手上，对于提姆来说不言自明。
地点是韦恩庄园的花园，比现在他所见到的立香还要大一些的孩子转身望向镜头，嘴里咬着他们同样熟悉的小甜饼，湛蓝的瞳中洋溢着见到来者的喜悦。
说是意外，却也在常之中，可他并没有机会去问出那个被埋在心中的问题，他不确定会不会触及养父心中的伤痛，如果时间能治愈一切，他更希望布鲁斯能因此被治愈。
哪怕在后来，他每一次打开抽屉，那本黑色封面的《刀锋》依旧放在那里，仿佛早已被房间的主人所忘记，无人问津。
现在回想起来，他们的关注点也始终落在布鲁斯身上，翻完大半个相册，对另一人的印象依旧少之又少。
第29章 新·迦勒底 他会带着他们的份一起走下……
“情况如何？”
队长询问达·芬奇，望着隔间内仍昏睡着的男孩。尼莫护士正在帮忙摘除检测的各类仪器，卡多克靠着门沿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些复杂。”达·芬奇脚尖抵着地板轻轻施力，转椅转了半个圈让她面对众人，“竟然是这样解决的吗？不愧是继承了魔术王的那家伙，但是这样也给我们留下一个大难题。”
“他的身体本应该因为替我们承受了异星的全部诅咒而逐渐崩溃，却因为身体保护机制主动陷入沉睡，这个时候英灵留给他的祝福勉强能够支撑住，但当他醒来，他的生命也启动了倒计时。”
随着讲述，达·芬奇脸上的表情皱在一起，渐渐的又被怒火取代，“后来那群实验混蛋，给他注入各种化学、魔术药剂，更使他体内的能量乱成一团。不过这一部分，都被盖提亚一次性解决，他在立香的体内融入了圣杯之滴。”
“显而易见的是，霸道的圣杯之滴把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全部吞了个干净，现在自觉的融进立香的魔术回路中，但这玩意也不是普通人能都消受的，甚至会加剧人体的崩溃。”
达·芬奇敲了敲键盘，放出了立香体内的能量路线图。
“这时候，他往立香的体内放入了‘阿瓦隆’，压制其中破坏的部分，使体内的能量巧妙的达成平衡。”
基尔什塔利亚银灰色的眸中写满专注，“那么麻烦在哪里？”
只不过还未等到回答，贸然冲进来的水兵恰好打断他们的谈话：“立香醒了！”
听闻，达·芬奇迅速起身，对着队长道，“一起过去吧，这些事情立香自己也得清楚，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着挥霍了。”
立香在尼莫护士的帮助下从床上靠起，干涸的喉咙让他忍不住泛起咳意，眼前递过来一杯水。
他接过缓慢的吞咽着，咬着杯子向上看去，然后笑了起来：“卡多克，很高兴见到你。”
卡多克神情复杂：“……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感受着身体内残存的痛苦余韵，立香仍感到不解：“发生了什么？”
卡多克让开身子，露出走进来的两人道：“让达·芬奇解释吧。”
达·芬奇先是将刚刚的分析报告简单地重复了一遍，然后对几人解释：
“圣杯之滴和阿瓦隆可以先不管，现在最麻烦的地方在于异星的追猎。”提到这个，少女也忍不住愁眉苦脸，“根据我们的观测，异星仍有部分残存的意识留在地球内，甚至正在与地球相融，我们先来说说这个‘追猎’。”
“异星是基于立香的存在而进行的诅咒式追猎，那么在异星的眼里，立香是由什么构成的？”
“欸？我吗？”立香微微后仰，思考了一会才给出答案，“……御主？”
“没错，这是最主要的构成部分。还有你的经历，你的过往，以及你本身。”
立香：“我本身？”
达·芬奇：“当你变小、失忆、以及不再作为御主的时候，异星没有办法确切的发现你的存在，但一旦你打破其中的规矩……你之前有召唤过英灵吗？如果有，那你应该感受过了。”
立香一怔：“是的，会出现十分强大的灼烧和压迫感，身体十分难受。”
达·芬奇解释其中的原：“那是因为你习惯了规避，突然的施压会使你身体无法承受。”
“可我现在已经恢复记忆了，也重新作为御主存在，虽然身体有些难受，却并没有达到难以忍受的程度。”
“果然还是无法完全杜绝啊。”达·芬奇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指了指地板，“别忘了你现在在哪。”
面对立香的疑惑，基尔什塔利亚替达·芬奇道出其中的原因：“storm border帮你隔绝了异星的视线，它的特殊性质让异星无法观测它的存在，但目前来看程度有限。”他的脸色稍显凝重。
达·芬奇缓缓说道：“没错，所以当你完全恢复，并且离开storm border的时候，你将会完全承受诅咒带来的伤害，渐渐陷入崩溃。”
“啊。”
“你这是什么反应？”卡多克忍不住皱着眉，“这明明是很严肃的事情。”
“不，就是……噗。”在其他人难以言喻的视线中，立香解释，“这样一来，迦勒底好像变成了我的绑定恢复泉水。”
达·芬奇顺着开始思考：“原来还可以这么解释。”
卡多克：“喂——你别惯着他啊！”
基尔什塔利亚扯回话题：“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最直接的办法是消除异星残存的意识，但这个目前我们没有办法，甚至无法阻止它影响地球……所以，我们能做的仅剩下这个，也是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众人将视线聚集在中心的达·芬奇身上，等待对方落下最后的判决。
“——消除异星促使形成的特异点，夺回地球对于我们的认可，这便是关于我们新·迦勒底，对于异星迦勒底亚斯最后的挑战！”
少女大手一挥，气势惊人地指向前方，虽然那里只有正在待机的主控屏幕，却依旧发出那一豪言壮语，令人身心振奋。
“ohhhh——”立香非常捧场地喊着。
戈尔德鲁夫后知后觉的“ohh”了几声，然后尴尬停下。
卡多克捂着脸不想说话。
达·芬奇倒是气呼呼的埋怨，“太过分了，迟早有一天我要让这里充满会捧场的英灵，那些不会捧场的家伙直接发配去南极挖石油。”
基尔什塔利亚笑着向达·芬奇道了声抱歉，然后望向那位仍保持年幼姿态的御主，用着比任何时候都要严肃的语气说：
“立香，虽然你已经同意了，但我还是要再说一遍。”
“这一次的迦勒底和之前不一样。我们没有办法得到认可，我们隐匿于光明之下的阴影之中，我们的功绩可能无法重见天日，被上层掩盖。即便如此，你也要跟我们一起踏上这个可能再也无法回头的道路吗？”
“当然，我们是同伴啊。”立香盯着手背盾形的令咒，笑了起来，眼里是从未被磨灭的决心。
他一直都清楚，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纵使他一开始只是想活着回去，世界却总是不如他的愿，甚至连穆尼尔他们也因此而牺牲，可正因为如此，他会带着他们的份一起走下去，直到抵达终点。
“BB他们是怎么回事？”立香没有忘记重要的事情。
“关于那个啊……”达·芬奇眨了眨眼，“这也是我们即将要说的。”
“解决特异点的事情要暂时延后，先解决那些从者的问题。”
“呃……这又是什么情况？”
“简单来说，他们造反了。”
达·芬奇推了推脸上并不存在的眼镜，一脸正色。
“是因为我吗？”
“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嘛～那我就放心了。”
看着立香坐立不安的表情，队长开口安慰：“不用考虑太多，这不是你的责任，BB他们的做法也是我们默认的结果，连圣杯都是从仓库里随手拿的。”
靠立香睡一觉也能跑去特异点捞个圣杯回来的勤劳程度，圣杯这种在别人眼里世间仅此一份的稀有东西，在迦勒底简直多到用不完。
立香依旧感到不解：“为什么要挑起斗争？”
基尔什塔利亚声音淡淡：“这是一场考验。”
“是给人类的教训啊！教训！”一道女声突然插入，虚拟投影亮起，BB的身影出现其中，她双手叉着腰，显然十分生气。
“可恶的前辈二号！你的心里还有BB亲的存在吗？！”
“抱歉，BB，是我的错。”男孩垂了垂眼，真心的难过着。
BB的表情一愣，然后表现出更加生气的模样，“可恶啊啊啊啊啊啊——”
声音突兀截断，投影一闪消失在众人眼前，基尔什塔利亚将拔掉的电源插头放在一边，对愣住的立香解释道：“立香，你还记得对你出手的那些人吗？”
立香：“……？”
那些昏暗的记忆逐渐上浮，四处延伸的外接医疗管，冰冷的仪器，刺目的手术灯……以及持续运作的滴答声。
他空有浅薄的意识，却无法控制自己睁开双眼。
作用不明的液体不时通过管道流入身体。他并不是随时都清醒着，倒不如说清醒的时间不断地被压缩，到后期越来越少。
有时候能听到研究人员不带感情的讨论他这个实验品，有时候这里只有他一人，在失去视觉的情况下，其余的感知被无限放大。
从未缺席的是仪器运作的声音，体征检测器、换气设施、恒温系统……所有的一切终止于一场爆炸，止于那个男人的到来。
那段痛苦的记忆仿佛已经十分久远，在不刻意回忆的情况下，并不会被他想起。
这其实有些不太合，就像是有人故意把这段往事塞进记忆存储区代表着废弃物那一块，并往上面铲了几捧土，保证它们不会自己跑出来。
熟悉的气息骤然将他包围，打断了他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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