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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风灌了进来， 有些凉意， 墨玄伸手关了窗子。
季鸣月脸上带着浅笑， 一边看墨睿泽吃东西，一边笑着把墨睿泽头上翘起来的头发捋回去。
“昨夜做什么事了？怎么今天起的这般晚？”
墨睿泽嘴里塞着东西，指了指桌子，“一个小傀儡，我折腾了半夜都没修好。”
他嘴上嚼了嚼， 觉得他娘做的跟小青山的红豆酥很像，要是季无尧在，肯定也喜欢。
他想着等下拿两个，给季无尧尝尝。
墨玄站在窗边瞧着季鸣月跟墨睿泽，见现下氛围温馨，他心里涌现出一抹暖意，连带着心情都好了起来。
他顺着墨睿泽指的地方看去，只见桌面上摆着一个有些旧的玄铁小狗，小狗吐着舌头，瞧起来有些傻。
墨玄看着这熟悉的物件，身子一僵，只觉得脑子一阵轰鸣，好像又回到了那个蝉鸣阵阵的夏日。
蝉鸣声不绝，叫的人无端心烦。
墨玄正看着手里的物件发呆，旁边一颗果子砸过来。
应如雪靠在树干上，漫不经心的道：“你都给季无尧做了，就拿给他呗。”
墨玄脸黑了黑，反驳道：“我才不是给他的。”
应如雪点了点头，“哦～”
“其实也不是多大点事，季无尧刚带回来的那小狗死了也不是你的错，你只是没看好，让你那傀儡给喂撑了，掉在水里没起来……”
“应如雪！”
墨玄脸上有些羞恼，但应如雪却是不怕死的拍了拍他的肩头，“懂的，你根本就不是看季无尧这几日难过，给他做的东西，你只是太闲了，我明白……”
墨玄僵着脸回道：“我没有。”
应如雪不管他说什么，看了墨玄一眼，施施然盘着手里的珠子走了。
墨玄最后还是找到了季无尧。
只不过季无尧被罚了抄课业，一个人在里面抄书，只有洛锦之坐在外边的石凳上，手里拿着鱼杆逗鱼玩。
他看见墨玄也只是懒懒打了个招呼，“早啊。”
墨玄看了眼日落西斜的天空，抿了下唇，不自在的开口，“季无尧呢？”
洛锦之不冷不热的瞧着他，开口道：“罚抄书了，你来找阿尧什么事？”
墨玄看着洛锦之不善的眼神，破天荒的解释了一句，“先前说你们修为懒散，不思进取是我不对。”
洛锦之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这都过去多久的事了，后边季无尧不是把你打了吗？”
墨玄额头青筋直跳，觉得自己开了个烂头，“那是切磋，两个人切磋，不是打架。”
切磋是弟子比试，打架是违反宗规，这怎能混为一谈？
洛锦之翻了个白眼，“你说是就是吧。”
墨玄一跟洛锦之说话，就开始头脑发晕，觉得自己能被洛锦之气死。
他伸手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面上，“等季无尧出来，你把这个给他。”
洛锦之丢了手上的东西，走过来，看见那桌子上的一个玄铁小狗，夸张道：“完蛋，你这人竟然能做出来这这种东西？”
墨玄此人在墨傀门向来被养的一板一眼，为人也不知变通，那执拗的性子，也只有那大冰块沈应跟他一个路子。
洛锦之伸手靠近，那玄铁小狗就跟活过来一样，先是机械的往前走了两步，随后装模作样的嗅了嗅洛锦之的指尖。
最后就在桌面上滚了一圈，亮着肚子撒欢。
那傀儡小狗外皮是银色霜铁，肚子里的内芯不知道用了什么材质，隐隐泛着蓝光，很是好看。
洛锦之原本因为墨玄不小心害了季无尧的小狗生气，但见这人又是道歉又是送东西，心里大为改观。
觉得墨玄也还好，就是人有些老成。
没见到季无尧，墨玄反而松了口气，季无尧虽然整日玩闹，但是修为实在是不低，证明自己有些偏见，现在不见季无尧，反而松快些。
他把东西放下就走。
洛锦之在后面喊他，“喂，墨玄，你送这个是不是想和好的意思？”
墨玄闻言，跑的更快，眨眼间就不见了。
蝉鸣声息，只剩下呼呼的风声。
“爹，你会不会修啊？”
墨睿泽将嘴里塞东西咽下去，嘟囔道：“也不知道这是谁做的，太精致了反而不好修。”
他指了指上面背脊被划破的那块，“你看，这上面有了残缺，就再也修补不好了，真可惜。”
他仰着头，“爹，你帮我修修吧。”
墨玄思绪回笼，看着墨睿泽，丝毫不为所动，“废了的东西，修它做什么？”
墨睿泽眼睛一瞪，十分不赞同，“正是因为废了所以才要修啊，修的可不是东西，是过去。”
墨玄眉心一皱，“谁教你这么说的？”
墨睿泽拍了拍胸脯，“我，小爷我自己看的。”
“你瞧，上面的玄铁都被摸到很光滑了，他以前一定很喜欢……”
墨玄状若不经意问道：“谁啊？”
墨睿泽开口，“当然是我……当然是一个大好人。”
他爹不喜欢季无尧，若是自己开口，他爹就不修了怎么办？
他能及时刹车，自己可真是个大聪明。
“阿玄，你不是最擅长这个了。”
季鸣月手搭在墨睿泽肩膀上，开口道：“我猜可以。”
“我也是。”
墨玄看着眼身前两个正一眨不眨看着他的人，他反手收了那傀儡，“改日再说。”
他转过身去，季鸣月在他身后跟墨睿泽击了下手掌。
另一边，孙妙初总觉得心神不宁，她放下茶盏对着对面的人道：“周宗主，联姻非我意，还望宗主能够推辞。”
周云章单手扶着脑袋，手里把玩着一个东西，闻言抬眸，“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目的达成，孙妙初起身告辞。
前前后后从她进门也不过跟周云章了了几句，她看得出来周云章骨子里很傲，掌控欲又强，这样最好，绝不会为了鸿极宗开出的利益变通。
她出门的时候，刚好撞见了周翊。
周翊乐呵呵的跟她打招呼，“孙姑娘，别来无恙哈？”
孙妙初看了他一眼就走了。
周翊一脸的莫名其妙。
他挠了挠脑袋，进了门，“哥，孙姑娘找你谈什么啊，是不是你把她气走了？”
周云章看着周翊那坐没坐相的样子，皱了下眉，“不是说不让你瞎跑吗？”
周翊理直气壮，“我就在四周转了转，怎么能说我瞎跑呢？”
周云章摇了摇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叮嘱道：“你若是看见季无尧，不要跟他有过多牵扯。”
提到救命恩人，周翊来了兴致，“为什么啊？”
“因为……”周云章的目光变得深沉，“他不一定有命活着回去。”
周翊心中一凛，还想问些什么，却被周云章警告的看了一眼。
周云章指尖扣在桌面上，警告他，“不是什么地方都是我们云上宗，这宗门里的腌臜你看不明白，总之，好好呆着别乱跑。”
周翊胡乱的点了点头，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出去。
孙妙初刚出来就看见了见了明彻，明彻换了一身白色僧袍，更衬的他佛光圣洁。
“明彻前辈。”
明彻点了下头，“可见你三师兄了？刚刚有长老寻他。”
孙妙初想了下，“师兄应该是在内门观悟，我去寻他。”
悟道石并不如想象中的那般威严高耸，它立在一处昏暗谷底，四周是用石壁按照卦位围成的一片空间。
再远处是一些奇形怪状的石头，瞧起来就让人有些不舒服。
季无尧在暗处寻了个高位，看着中间的那块黑色的一人高的石头，下面三三两两的坐着几个弟子，不远不近的在打坐修炼。
季无尧原本只看着，却忽的立起身子。
打坐的弟子神识向外散去，如同一缕缕丝线缠绕在悟道石上，紧接着那悟道石竟散发出一抹黑色浓雾，像是诡异黏腻的触手攀附在弟子的神识上。
缠绕，攀附，然后将淡白色的神识污染，最后随着精神力蔓延到弟子身上。
季无尧瞳孔一缩，这个东西……
他转紧了拳头，掌心的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去，这个气息太熟悉了，两百年前他就亲眼见到过。
不过他见到的是本源体，短短二百年，为何会出现在了鸿极宗？
季无尧面无表情的盯着那些弟子，将他们的面貌记下，随后飞身下去，盘腿坐下，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精神力奔涌而出，向着悟道石而去。
他的意识很沉，很沉，像是禁锢在土里，又像是沉溺在水中。
他奋力挣扎，却又无济于事。
有人在摸他的脑袋，紧接着耳边传来一道声音，“阿尧，阿姐的婚礼快到了，你这小子快点考核完赶回来。”
眼前有了光线，季鸣月的脸庞在他脑海里越来越清晰。
她笑的眼睛弯弯，身上穿着编织的红色外衫，衣服上绣着精致的小珠子，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泛出五彩的光。
他听到自己不耐烦的说，“哎呀，阿姐，我都长大了，你别摸我的头！”
季鸣月拍了一下他的头，“知道了，臭小子别迟到。”
季无尧看着自己捂住脑袋往后跳了一大步，脸上不满。
季鸣月挥了挥手，“走了。”
“走就走呗。”
季无尧用脚数着地上的蚂蚁，感觉季鸣月真的快走远了，他才抬起头，喊道：“阿姐，我会给你捉最漂亮的画霞鸟给你当贺礼。”
“好，我等着。”
第59章
那时的玄清宗风清水秀， 山上灵气葱郁，宗内也和谐的很。
季无尧穿着一身白色宗服走在人群前边，肩膀上的蓝色宗徽在光下泛蓝， 身上唯一一点靓丽的颜色是他腰间佩剑。
玄色剑鞘，剑柄为深红色，末端挂了一个带着平安福的流苏剑穗。
洛锦之跟在他后面， 他虽然修为不怎么样，但是季无尧行啊，一人顶三个。
他看向后面的人，挑了挑眉， “不好意思啊各位， 这次历练第一又属于我跟阿尧了。”
应如雪瞧了他一眼，略过他上了另一艘灵舟。
沈应则走在后面，他穿着同样颜色的宗服，同样的白衣蓝坠偏偏他穿起来更加清冷出尘， 那双白色的流霜剑挂在他腰侧跟他浑然一体，让他气息更偏冷了几分。
洛锦之靠近季无尧耳边，掩声开口， “沈应刚刚好像用余光瞪了我一眼。”
“你不懂。”季无尧扭头跟他说悄悄话， “这是来自课业第一惨败学渣的不满。”
说完他拍了拍洛锦之的肩膀跳上了灵舟。
这般鲜活肆意又张扬的模样， 属于十七岁的季无尧。
洛锦之反应过来， 匆忙跳上去， “哎？我怎么听着不对，你是说我学渣吧？”
“反正不是我。”
灵舟起飞，季无尧趴在灵舟上笑的直不起腰，洛锦之跳上来不清不重的撞了他一下。
季无尧在灵舟上笑着向后面灵舟上的人挥手，“小雪， 流霜，回见。”
灵舟飞的很快，上空的的风将他的衣袍猎猎吹气起，那张扬的少年音散在风里，被风裹挟着消失。
而在他身体里的某个角落，有一道灵魂僵硬着身子，神情复杂的看着年少的自己。
灵舟划过白色云海，载着外出考核历练的弟子向着郁郁山林飞去。
没有什么悬念，季无尧要赶着回去参加姐姐的婚事，所以这次格外的干脆利索，几乎都没给后面弟子动手的机会。
破妄剑在季无尧手里根本就没停下来过。
季无尧目的在于那只五彩霞光的画霞鸟，只不过那样的鸟儿修为高深且极其难见，不知道季无尧自己蹲了几天几夜，终于捉到了。
这般速度，他自然比应如雪跟沈应快的多，当灵舟再次落到玄清宗宗门的时候，季无尧匆忙跟元清凌打了个招呼，急忙着要跟自己师尊请假。
季无尧嘴角上扬，脸上的笑根本这掩不住。
他一路向着师尊的住处，当年他想要膈应沈应，故意跟沈应选了一个师尊沈毅川，也就是现任的宗主。
季无尧过了宗戒石，走过中泽峰，来到顶峰，扣了扣大殿的门。
当第一声敲门上下去的时候，在他身体里，来自二百年后的力季无尧灵魂瞬间僵冷。
不要，不要推开那扇门。
吱呀，门开了。
季无尧的灵魂僵硬住，积攒了两百年的霜寒将他动结。
可十七岁的季无尧并不知晓。
他进门的大殿后方，立着一尊高达数十米的雕像，雕刻的是一位正气凛然的青年男子，季无尧认识，那是沈渡，一剑挥退魔域数万魔兵的人物，若非他，上仙界跟下界的魔域还分不得那么彻底。
“师尊？”
十七岁季无尧走近殿内，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沈毅川从一旁走出来，“你小子，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季无尧笑了笑，“我完成历练了，来跟师尊请假，我阿姐要成亲，我要回去。”
沈毅川拍了拍他的肩膀，“好，直接去，去藏库里取些东西带去连桑城，算我添的贺礼。”
季无尧眨了眨眼睛，笑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您库里那火莲心我能拿吗？”
沈毅川摆摆手，笑骂道：“你小子，竟然惦记了这么久，拿去拿去拿去。”
季无尧往后退了两步，一手扒着门，回头来了句，“那个混凝仙果我也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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