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自己给他发消息打扰到他了?还是他不想看到自己的消息?
如果池湛不爱他了,为什么又对他这么好?
柏青不动声色攥紧了手。
又过了两个小时,窗外的景色越渐熟悉,最后路虎在一栋破旧大楼前停下。
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柏青遍体生寒,对于定格了他们六年前最后的回忆的地方,他内心只有焦虑和抗拒,他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到了,下车吧。”池湛把车门打开,对着一动不动的柏青说道:“一直想带你回这里看看。”
池湛笑了一下:“还记得吗?”
柏青安静跟在池湛身后上楼梯,几乎要忍不住转身逃跑。
“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池湛:“来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
过去他们吵架决裂的一幕幕涌上心头,迫使柏青停下脚步。
“我不要……”
池湛转过身看低着头的柏青,眯起眼睛:“你不要?不行。”
池湛的声音又轻又慢,像是在说今天晚上吃什么。
“当初的事,其实我都知道了。”
柏青蓦地抬起头:“知道什么?”
“只要你……”池湛直勾勾盯着柏青苍白的脸庞,有些心疼,却还是硬下心继续说道:“不要再对我撒谎。”
“桩桩件件,从此以后我都不会再计较。”
“你什么意思?”柏青脸上迅速蒙上一层灰白的败色,他眨了眨眼,似乎不明白状况。
池湛抬手迅速抓住柏青的肩头,眼神危险:“听着,我不管过去如何,从今天开始,你不能再骗我……瞒不过我的。”
柏青十指陷入肉里,迅速从池湛的话里捕捉到重点,气息不稳道:“你在说什么?”
他一把推开池湛,只觉浑身冰凉,崩溃道:“我什么时候骗你了?!!所以你不愿意跟我上床,百般推拒,还……是觉得我在骗你?”
池湛却猛地抓住柏青的手腕,一点一点攥紧,步步紧逼。
“你现在和我在一起,是为了城东那块地皮吧,那天爬到我床上不也是一样么。”
柏青听到这话瞬间睁大双眼,看着池湛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自认为从未对不起池湛,对于池湛的指责矢口否认,怪不得呢,怪不得会不愿意和他亲密,会把他设为免打扰,原来自己以为的甜蜜恋爱,在池湛眼里却是充满欺骗和算计。
他忽然想起那天在温泉酒店,池湛的行为早有苗头,柏青总算明白池湛那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来这里,是想要什么?现在不说以后就不一定有机会了,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帮你实现。】
男人当时不屑的语气,原来是把自己当作为了利益爬他床出卖身体的人!
先不说他根本不会为了柏家做那种事情,那房卡本就是池湛的助理塞给他的!现在反被倒打一耙,难道在池湛眼里,自己就是不顾廉耻,自轻自贱的人吗?
柏青被气得嘴唇发抖,发红的眼眶里布满血丝,鼻尖发红。
然而也许是被气昏了头,一向伶牙俐齿的人难得词穷,翻来覆去都是那么几句摇头否认,言语在此刻变得无力,在男人心上留不下一丝痕迹。
池湛紧紧盯着他,似乎在看一个不知悔改的犯人,忽而笑了,嘴唇轻启:“事到如今,还在骗我啊……”
两人都不愿退让,你一句我一句,却又总是说不到一块,因此显得画面有些幼稚的可笑。
柏青心口跟堵了一块浸湿的棉花似的,难受极了,神情和语气都有些激动道:“那天是你助理塞房卡——”给我的。
他争吵中途似乎想离池湛远一点,甩开池湛的手,却忘了自己是站在楼梯上,后退一步时脚底踩空,身体猝然反射性往后倒去,眼看就要酿成惨案,柏青只感觉后腰上袭来一道强势的劲,那力道反应迅速环住他的腰,适时托住他的不稳的身体。
池湛确保怀里的人实实在在站稳后,又拉着人往前带到更平稳的楼梯拐角处,才又换上一副恶人面孔,继续吵道:“他给你塞的房卡?”
语气带着几分怀疑,随后不知道是出于对柏青言论的不信任,想要反驳,还是怕柏青有其他误会,立刻补了一句。
“我没有让他给你塞过。”
第40章
不管池湛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落在柏青耳里,自动意会成了对他的污蔑:我没让他给你塞过房卡,是你自己千方百计要爬床。
柏青肩膀一下子颓了下来, 无能为力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信是吗?”
“我不会为了柏家而跟你在一起的,柏家算什么东西,怎么可能有你重要!”
池湛没说话。
柏青只觉得痛彻心扉,痛到极致他反而头脑清醒了,强制自己冷静下来。
在池湛看来,柏青不知怎么的, 放软了声音,回到了最初与池湛接触时的温顺姿态:“我没骗你,相信我好不好。”
尾音有些拖长, 但是并不惹人讨厌, 池湛想。
于是乎池湛心里那点难受很快就消弭了,可又不愿被柏青这么随便糊弄过去,还是不饶人道:“你不要再做那种事!”
柏青一时没听懂他的意思, 面上露出茫然, 也许是柏青脸上表露的疑惑太过明显。
池湛看了柏青一眼,然后像是为柏青体谅似的,语气淡淡,内容却直白易懂, 不容许柏青有任何误解的可能:“不许再用身体去向别人换取你想要的东西。”
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
剩下的半句话池湛没明说出口。
柏青:……
神经。
回程时柏青想要开车,池湛各自从心理和生理的角度分析, 以柏青现在情绪不好,昨天没睡好等等,此刻不适合开车为由拒绝了柏青。
柏青也不想和他再多掰扯,他怕他一开口两人又要吵起来。他绕到副驾驶, 打开车门,把放置在座位上的毛毯往后座一抛,然后才坐了上去。
池湛全程关注柏青,见他一系列的动作,快速瞄了一眼柏青的脸色,嘴巴张了又张,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敢说……
柏青若知道池湛的心思,一定会大呼冤枉,他只是单纯因为刚吵完架,气血上涌,现下觉得有些热,用不到毛毯罢了。
不过这一点小插曲没有影响池湛的好心情,柏青察觉到池湛一路上情绪高涨,嘴角一直微微上扬,像是如释重负,解决了什么大问题似的。
四个小时后,路虎停在大平层楼下,池湛关了发动机,迫不及待转过身目光灼灼看着柏青,他惦记着自己的目的,誓要得到柏青的保证。
“你有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柏青才回过神,闻言茫然啊了一声。
“什么?”
池湛也不在意他走神,柏青是个满口谎言的骗子,假话说得像真的,真话说得像假的,情话顺手拈来,三分情意演得跟十分似的,当初自己就是被他这样哄着丢了真心。
而现在他嘴上说着给柏青最后一次机会,可最后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底线一再降低,一再退让,总没有真的下手。
迷雾拨开,隐藏在那迷雾后的真正的心意慢慢显现,他终于承认没办法对柏青狠心的事实,也不能放他走,即便柏青践踏他的情感,对他的一腔情意弃之如敝履。
可凭什么?凭什么只有他沉沦?凭什么只有他被困住?凭什么只有他一厢情愿?痛苦不堪?
过去六年日日夜夜的煎熬,让他没办法放过自己,也没办法放过柏青。
他从未打算放过柏青。
柏青若一直待在国外,他总有一天会再也忍受不住,抛下一切跑去国外找到他,抓住他,关住他。
可在池湛耐心耗尽之前,柏青回来了。
既然回来了,那就别想再逃出去。
他要把柏青永远困在手心,恨也好,爱也罢,他已经不想在乎,无论是柏青的,还是自己的。
“以后不许再对我说谎。”
只要……
“你——”池湛还想再说什么。
“别吵!”柏青突然伸出食指抵在池湛的唇上,冰冰凉凉的触感令池湛愣了愣,竟乖乖地不吭声了。
“我在思考。”柏青浅浅蹙眉,像是要做出什么取舍,他知道他接下来的所作所为一定会惹池湛生气。
果不其然,池湛的好心情终止在柏青委婉拒绝他进门的那一刻。
池湛抬手按在门框上,宽肩窄腰长腿的身体隐隐下压,目光阴鸷地看着门内的人。
声音低沉嘶哑,透露出不可思议:“你说……什么?”
柏青抵着门把,眼底的倦色蔓延:“我说,我们两个都互相冷静一下,今天你先回去吧……”
池湛的脸色瞬间变得阴郁,表情极为吓人,眼珠慢慢转动,歪了一下头,声音又轻又慢。
“冷、静?”
“嗯,”柏青点了下头,又道:“我觉得……我们之间好像出了点问题。”
他用双手比了一个分开的动作,神色很平静。
池湛听罢眼睛快速眨了一下,像是还没接收到柏青这句话的信息,慢慢地,反应过来只觉浑身如坠冰窖,恨不得掐死眼前轻飘飘说着要冷静的人。
冷静?问题?他们之间什么问题都没有!
此刻池湛完全忘记了自己四个小时前还在为两人之间的“问题”一步不让。
池湛似乎意识到柏青拒绝了他的提议,他简直不敢相信柏青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在他决定放下一切,和柏青重新开始的时候。
明明……明明他们差一点就可以重新拥抱彼此,亲密无间了。
他只是要柏青以后不再骗他而已,这个要求就这么难吗?
池湛无法接受本以为唾手可及的幸福又被柏青轻飘飘的几句话摧毁。
他手掌紧紧扣住柏青的肩头,力道大到几乎要将柏青的肩骨捏碎,猩红的眼里血丝遍布,眸中倒映出柏青强撑的脸庞。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
转瞬间,池湛神色一松,手也慢慢从柏青的肩上垂了下来,面上是令人心悸的平静,他看着柏青的脸忽而嗤笑一声。
池湛情绪转变快得有些诡异,柏青下意识攥紧手指,下颌紧绷,几乎就要忍不住反悔,推翻刚才说的话。
男人直勾勾的视线阴沉无比,最后退后一步连说了几声好,空荡荡的楼道回荡着池湛凄然的声音,他深深看了柏青一眼,转身毫不犹豫大步离开。
“你别后悔。”
柏青似乎还不知道,现在已经不是他单方面掌控他们关系的时候了,而池湛决定要将血淋淋的事实摆在他面前。
柏青下意识伸手挽留,却连池湛的衣角都没抓到,无奈落空。
一周后,池湛给柏青发了一条信息。
柏青那天晚上就后悔了,打电话想叫池湛回来,可电话每次都会接,却在柏青说了几句话后就被挂断,发出的消息石沉大海,去公司找他,斯诺的人说池湛这几天都没出现在公司。
柏青的所有行动瞒不过池湛,可反过来,池湛想要消失,柏青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总有办法抹掉自己的痕迹。
想要去家门口堵他,可柏青根本不清楚池湛的住址,池湛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他。
联系不上池湛,反倒是柏生廉的电话不间断,想是柏华山那天被打之后,想要报复池湛却得知他的身份,然后把柏青和池湛关系匪浅的事情告诉了柏生廉,柏生廉才疯狂联系上柏青,想要从柏青这边找突破口。
柏青一个都没接,找不到池湛,他心中越发焦急,哪还有心情和柏生廉虚与委蛇,现下收到池湛的消息,想也不想抓上外套就出了门。
柏青按照池湛给他发的酒吧,才在地下停车场把车停好,迎面就碰上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柏青眉宇微不可察皱了皱,正想躲开,没想到柏生廉眼尖已经发现了他。
柏生廉身边跟了几个人,他一看到柏青似乎也很惊讶,一个箭步冲上来堵住了他的去路。
刚才距离远还没看清,柏生廉走近柏青才发现他面色憔悴,眼下乌青难掩,那几个跟在柏生廉身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航行的几位大股东。
还未来得及反应,柏生廉冲上来便把手高高扬起,结结实实的一巴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落在柏青脸上。
柏青脸皮薄,皮肤白皙,脸上瞬间浮现起鲜红清晰的巴掌印。
“逆子!你到底做了什么!航行都要被你害惨了!”柏生廉出口便一通指责,语气恨不得把柏青千刀万剐。
柏青被打得脸偏过一侧,刘海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眼中的晦暗不明的神色。
他脸上火辣辣的疼,却从柏生廉几人愤怒的话语中敏锐得出几个重要信息。
一是斯诺发出对航行的围剿,行业人人自危,银行也跟随风向拒绝给航行贷款,航行本来还能苟延残喘,现在却只能迅速溃败下去。
二是柏华山前几天被人掳走折磨,对方手段残忍,被放回来时嗓子已经废了,脸上毁容惨不忍睹,四肢脚筋手筋全被挑断,精神出现问题,人已经疯了。
三是不知道柏华山和他说了什么,柏生廉认为这一切是柏青怂恿池湛做的。
柏青何其敏锐,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关窍,航行的事不确定,但掳走柏华山的事绝对是池湛为了替他出头才做的。
柏生廉不说他都快忘了,暗忖定是上次柏华山找他麻烦让池湛记在了心里,池湛找了个心情不好的一天,小小报复了柏华山。
按理来说,常人听到这样恶性的事件,正常反应应该是毛骨悚然,心生畏惧害怕得想要逃离,生怕自己哪一天惹到心情不定的独裁者,惨遭报复。
柏青不是常人,他想,池湛为我出头,池湛好爱我。
某种程度上柏生廉说得也没错。
柏生廉:“是你让池……斯诺那位做的对不对!你这逆子!看我不抽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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