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牧年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江旬都睡着了。
难得一次见他累成这样,迟牧年在旁边蹲着看了挺久。
从人耳尖紧挨着几簇卷毛看到眼睛,再到高挺的鼻梁,细长锋利的下颚线。
虽然模样变了,但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睡着的时候手里攥着迟牧年的校服外套。
迟牧年在旁边继续蹲着。
想叫人起来又舍不得,干脆准备去房间里给他拿个毛巾被出来盖着。
结果刚起身就被人拽回去。
江旬从底下把他抱着,让他整个人都趴在自己身上,闭着眼暗道一声:
“跑什么。”
安安静静的房子好像无论做什么声音都会变得很大。
迟牧年小声对他:
“江小旬,你把胡师傅怎么了?怎么感觉他有点怕你”
江旬啧了声,把身上的人继续往上抱了点:
“哥哥,你知道你为什么总是容易把菜煮黑么。”
忽然被翻老底,迟牧年瞪他:
“为什么?”
“因为你的专注力不够。”江旬声音是沉的,把身上人脑袋用力摁在自己胸口,淡声解释:
“还总是喜欢关心别人。”
第57章
迟牧年:“......”
撑一下从对方身上坐起来, 被人摁着背也不管,盯着他眼睛看:
“好歹胡师傅也算是看着咱俩长大的。”
“那也不值得你在这种时候还往外提。”江旬一只手穿过他头发,揉揉人太阳穴, 懒洋洋的像是在撒娇,又像一只餍足的猫:
“我好累,你抱抱我。”
迟牧年从很早就发现,江旬似乎真的如自己所说,对除了他的人真得没有半点在意。
甚至一块出去吃了几次饭的他们班同学他连名字都分不清楚。
迟牧年曾经拿这件事说他。
江旬却有自己的想法,
‘和我无关的人我为什么要记得?’
这回迟牧年又想拿出来说说, 但眼见人在他底下闭着眼,面上浓浓的倦意一直没散,都快真的睡着了。
还是没忍下心。
偏过头问他, “要不要回床上睡。”
“你陪我?”江旬睁开眼。
迟牧年一脸冷漠:
“不可能,你自己睡。”
“之前不是也一起睡过?”
迟牧年一口气没上来,捏捏他鼻子, “你每次那动手动脚的,还要我说你嘛。”
“总是不好好睡觉。”
“今天不会。”江旬顺口一接, 答得极不走心。
迟牧年:“不可能信你。”
说完一下从人身上坐起来,两手拽着江旬,“走吧走吧, 别墨迹, 在这睡一晚肯定得感冒了。”
迟牧年其实拽不动江旬。
但江旬喜欢他主动像这样牵他。
顺着这股力道起来,被人牵着一起往他自己卧室走。
迟牧年给他拿了内裤短袖把人赶去洗澡, 赶完自己回到外边, 把晚自习没刷完的两套卷子拿出来做了。
依旧是两套英语,是江旬从外面给他带回来的,说是比高考难一点点, 现在做了对将来好。
迟牧年虽然不理解,但他依旧照做。
做完后整理错题,简单复盘一下就准备关灯睡觉。
江旬家迟牧年现在都快逛得跟自己家一样,除了二楼。
整个二楼都被用水泥封死了,从下往上看和一楼稍显生活化的环境有很强的割裂,也让整个家都显得特别压抑。
迟牧年有时候都感叹江旬的心理素质。
所以他后来来人家里也不纯粹是为了和男朋友腻歪,也是有意想陪着江旬在这里多住住。
迟牧年把客厅里边的灯都关了。
原本要直接回客房,路过江旬房间的时候还是停在这里。
今晚是那么长时间江旬第一次比他睡得还早,进了卧室就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他们睡觉前一般都不会锁门,迟牧年站门口停了会,还是忍不住进去,准备看一眼对方睡着的样子再走。
结果他只是刚进去,漆黑当中就被一只大手拽住!
额头撞上对方胸膛的时候迟牧年一下没收住,整个上半身连带力道全部撞上!
他自己都被这股力道弄得下意识往后,江旬却纹丝不动。
反而在他耳边轻笑一声:
“抓到了。”
“你没睡啊?”
迟牧年吓一跳,又不可思议问他,“你都多大了还玩捉迷藏。”
四周黑暗的环境让江旬的声音变得特别清楚:
“一起睡吧,跟小时候那样。”
“我什么都不做,我保证。”
迟牧年:“......”
忽然有些后悔了,也许他就不该进来的。
可是拒绝的话没能说出口,迟牧年已经被人拖进床榻之间。
江旬扯过被子,把两个人都罩住。
他应该是真的累了,上床以后反而比刚才在床下边老实,紧闭着眼,一条手臂横在迟牧年的被子上。
像人小时候迟牧年哄他那样轻轻拍拍,低声道:
“睡吧。”
这一声真的很像是回到小时候。
房间里空气干爽,就着底下柔软的被子,迟牧年也抗不住因为天天刷题带来的疲倦。
没嘀咕没说人,很快跟着也闭上眼睛。
心爱的人就在身边。
这一觉本来应该睡得很安稳。
但迟牧年却觉得自己迷迷糊糊地,像是半漂在半空中,但很快又从半空中落下来,这一回他居然是坐着的。
旁边是车窗,底下是软软的坐垫。
坐了一会才发现。
这里不是别的,居然是穿书前,那辆送他们去高考的大巴上!
迟牧年不可置信地左右看看,去看车里的人,再看着车窗里倒映出来的他自己。
和书里人一模一样的脸,却戴着黑框眼镜,身上穿着原来学校的校服,手里踹着的文件袋里放着身份证准考证。
迟牧年才意识到这居然真是真的!
他......穿回来了?!
而且还穿到事故发生之前。
那江旬呢,江旬怎么办......
迟牧年脑子里嗡得一声。
先没考虑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脑子里第一个闪过是从位置上跳下来,两步冲到不远处的大巴车头那儿,对着司机,用力指着前边的窗户
“司机师傅,前边那条路不行,咱们换一条路走行吗!!”
司机师傅抬头瞥了他眼,当没听见又转回去。
心里应该是在想现在的考生高考压力太大,脑子都考坏了。
迟牧年却很坚持,声音越来越急:
“真的,您换一条路走吧,那条路真不行!”
“或者您要是嫌麻烦,就前边一个路口把我们都放下去也行!不然车会翻的,车真的会......”
迟牧年还没说话就见到前边天旋地转。
砰——
大巴车翻了......
他握紧司机旁边的扶手,整个人再一次倒在大巴车的碎玻璃里。
但和上次那种清晰的死亡感觉不同。
这一回他只瞬间就睁开眼睛,对上的就是旁边江旬焦急的脸。
身上的被子被掀开半床,床头边上的小灯亮了一盏。
这里还是江旬的房间......
迟牧年看清楚后默默忽然松了口气,往旁边一瞥。
江旬急起来其实和之前样子差不多,甚至不了解他的人压根看不出他着急。
但迟牧年还是一眼就瞅出来,立刻安慰道:
“别担心,我刚就是做噩梦了。”
一般人听到他这么说就会直接安慰着说没事,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
江旬却从旁边一脸认真地握住他的手,声音放得极轻,额上的汗甚至比迟牧年还多:
“梦到什么了?”
“梦到......”迟牧年不可能说实话,脑子一转——
装模作样咳嗽两声:
“梦到我高考没考好,咱俩一南一北,结果一次异地恋我坐车去看你,发现你背着我跟其他人好了。”
说完还故意坐起来,掐住江旬两边的脸。
“你说我该不该生气?”
江旬脸上没什么肉,纯粹骨架子撑着,掐起来的时候只有层皮。
但迟牧年还是掐得挺高兴,掐完把他头顶上的两搓自然卷并在一块,打了个小小蝴蝶结。
江旬先是看着他,从人干净的瞳孔看到鼻尖,确定他没事以后深吸一口气。
把迟牧年一直捣乱的手扯下来握住,轻捏两下:
“以后不许再做这种梦。”
“那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呀。”迟牧年说。
江旬视线没有从他这挪开分毫,抿抿唇,故意贴着他睡裤在底下捞了把。
脸跟着也凑到耳边,抵在他耳垂下边点的位置:
“那就做到让你累得连梦都做不出来。”
迟牧年:“......”
刚想从床上跳下去,被人一把捞回来。
两个人又都一块躺在床上。
“再睡会,现在才五点多钟。”江旬嗓音有些低哑。
迟牧年其实也还没完全醒。
刚才那个梦梦的实在是乱七八糟,把他那些不太好的回忆都勾起来。
急需再补个回笼觉。
只是他俩刚闭眼,床头就传来手机的震动声,江旬下意识皱眉,往迟牧年身体那转个身。
迟牧年已经一只手摸过去,嘴里嘟嘟囔囔地:
“我也没定五点的闹钟啊......”
结果一接起来,是很久没有联系的顾姗姗。
她先是在群里发消息,应该是发现群里边四个人没一个回她,就一个个给他们打电话。
迟牧年这边刚摁下。
顾姗姗那边就道:
“我在你们学校门口。”
迟牧年扶额:“......现在好像才五点多?”
“so?”
一阵将近十几秒的沉默。
迟牧年叹口气:“行......行吧,你等等啊,我换个衣服。”
“好,那你过来,顺便叫上江旬,就......就在你们学校对面那家卖饭团的店。”
顾大小姐如是吩咐道。
“好,好。”
迟牧年挂了电话,拍拍旁边:
“走吧。”
江旬在他接电话的时候就坐起来,一头卷发睡得全蓬起来,脸色也说不上好。
清晨五点半。
卖饭团奶茶的老板都没他们四个起得早,最后在手机里一合计,去隔壁一家卖小笼包子的店。
迟牧年他们到的时候顾姗姗已经吃完第三笼了。
程成靠着后边椅背都快睡着。
他们互相看看,默默坐在这俩人对面的位子上。
顾姗姗正在吃第四笼,还剩下最后一个玲珑剔透水晶包,她突然两手一拍桌子。
大喊一声:
“老子再也不唱歌了!”
嚎完以后趴到桌子上,当着对面三个发小的面嚎啕大哭!
她哭成这样是真的第一次。
“嗳,姗——”迟牧年一句话刚起头,对面的程成就朝着他方向摇摇脑袋。
示意他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小时候顾姗姗也是不爱哭小孩那一拨的,整个幼儿园期间迟牧年就没见她哭过几次。
要说起来,他们四个里最爱哭的其实是程成。
最不爱的是江旬。
后者原本正在用手机发消息,在迟牧年看过来的时候也看向顾姗姗。
相比较其他人,江旬对一起长大的这几个人会多些耐心。
放下筷子,对着哭着有些凄惨的小姑娘:
“你要是真的喜欢唱歌,我可以帮你。”
“不用,我来就是跟你们说一声,我以后真的不会再唱了。”顾姗姗大声道。
说完后深吸一大口气,连抽旁边几张纸巾。
往脸上扑。
扑完以后一甩后边的长发,把蒸笼里最后的一个小包子塞进嘴里。
脸上的妆全花了。
第58章
可能是刚大哭一场, 除了哭红的眼睛,顾姗姗看着比刚才气色好一些。
迟牧年给她买了杯豆浆。
看着她喝下去,脸色完全平静以后才开口:
“那你还要学画么?”
“肯定不学啊, 我要去学医,专攻耳鼻喉!”顾姗姗说到这似乎被激起斗志:
“而且学医的手要稳,我被逼的画了那么多年,那是我强项!”
“那为什么是耳鼻喉啊?口腔科不是更挣钱嘛。”程成问。
“跟钱没关系。”顾姗姗深吸口气,有理有据跟人解释:
“我这段时间查过了,有好多歌手都是因为嗓子和耳朵的问题放弃唱歌。”
“所以我想试试看, 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这个。”
迟牧年挺惊讶,他还以为顾姗姗说的放弃是真的要放弃。
结果居然也是因为唱歌。
“总之,那些好的医学院分数都很高。”
顾姗姗手臂交叉搁胸口, 坐直起来,看面相已经恢复成之前那个精气足气血旺的小姑娘。
她对着江旬说:“学神。”
“我后面会有很多问题要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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