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想的是,要是你真出了什么,我只要一直盯着那里,就能第一个发现。”江旬手劲一直很大,而且嗓子也是哑的:
“这样的话,要是你出现任何异常,我随时都能够追上你。”
迟牧年瞪大眼睛。
他们这间病房,对着他的那扇窗户是开着的,没有防盗网,从他醒过来的时候就一直都是开着的。
本来都已经没什么事了,迟牧年的鼻翼却又忍不住开始泛酸:
“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不是。”江旬手伸出来,从后面捁住他的脖子,让自己的嘴和对方后背紧紧服帖:
“我说过的,我只有你。”
“你要是没了,我也就没了。”
这是江旬小时候说过的话。
那时候听只觉得幼稚,但无论是那么多年前以前,还是现在,都极度真诚到不可思议。
从这天晚上开始,迟牧年在医院再也不敢叫烦了。
每天乖乖配合医院检查,等拿到从身到心的全部健康报告,才被获准出院。
出院的时候迟北元开车来接他俩。
还没等走出医院。
迟牧年已经在想要以什么理由让江旬自己先走,他回去以后好好跟迟北元聊聊。
这几天在医院他旁边都跟着江旬,想跟他爸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可没等开口,江旬突然对着迟北元:
“叔叔。”
“我可以先带他回我那么?”
第69章
这个“他”是谁已经不要太明显。
迟牧年手里揣着保温杯, 刚咽下去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没等他爸开口立刻呛声:“我去你家干嘛啊,好容易出个院的,当然是回自己家自在些啊。”
说完赶紧朝迟北元那儿也看眼。
江旬:“你在我那儿不自在?”
迟牧年心里咯噔一声, 虽然早出柜了,但此刻仍旧虚得不能再虚:
“也不是啊,就是......哎,反正我不去你那儿。”
江旬瞥他眼没出声。
迟北元倒是比他儿子淡定,对这个反应很平淡,但也没真随着俩孩子胡闹:
“你俩明天还得上学吧。”
“小旬这几天在医院也辛苦了, 今晚来家里,叔叔给做好吃的。”
这肯定不符合江旬预期。
但他对着迟北元说的还是没意见,轻“恩”一声。
迟牧年也松口气。
还好还好。
他爸还是靠谱的。
“不过我得提醒你们啊, 现在还有一个多月就高考了,你俩那点心思都给我忍一忍,不管想怎么样想发生什么, 都得等到高考之后再说。”
迟牧年:“......”
“爸,你说什么呢。”什么叫忍一忍。
他怀疑迟北元被夺舍了。
“都这个时候就别装了。”迟北元在人没注意到的时候暗叹口气, 一拍拍他脑门上:
“人小旬为了你,学也不去上,家也回不了, 你可不能始乱终弃。”
“趁着自己身体好了就抛弃人家。”
话音刚落旁边的江旬也低头看他眼, 似乎是在认可。
迟牧年:“......”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目光再次先后略过旁边的两人。
笃定自己晕过去以后绝对发生了什么事,要不迟北元也不可能这态度, 这段时间在医院对江旬看着比对他都亲。
上车以后, 副驾放人在医院用过的东西,各种体检报告和拍出来的片子。
迟牧年和江旬一块儿挤后排。
小瓢虫坐着挤,他和人手臂互相贴着。
好容易从兜里掏出手机。
[nn:你到底怎么跟我爸说的啊, 告诉我呗。]
嗡嗡——
江旬手机响了。
他低头看眼,抿抿唇,依旧当做什么都没看见的收回来。
他这几天都是这样对迟牧年的。
非要黏在身边,但大多时候跟个哑巴新娘一样,问什么不说什么,好容易吭出一句也是往人心窝里戳的肉麻话。
打得措手不及。
到后边迟牧年都不想理人了。
只是回到家以后,趁着江旬去房间帮他整理东西,迟牧年偷着问他爸,小心翼翼的:
“您现在......不反对我们了?”
迟北元这段时间其实也没休息好,刚到家就坐沙发上靠着,闭着眼睛,被追着问过来的时候表面看起来神态是淡的。
好像真放下了,又好像只是迫于无奈,不得不妥协,眉宇之间的愁思没有解开。
这样的意味不明在迟北元的身上基本从来没出现过。
但是面对刚这从医院回来的他儿子,也只是掀起一只眼皮,二郎腿翘起来,头往后仰:
“反对有用么,你俩还不是该干嘛干嘛。”
迟牧年感觉自己嗓子被噎了瞬。
想呛声也呛不回去,别别扭扭只说出一句:
“我们也没干嘛啊......”
迟北元不想跟他就这个深入讨论,说起来自己也生气,一堆气现在也没地方撒。
只能暂且摁下,朝人挥挥手:
“行了行了走走走,回房间躺着去。”
顿了下又提醒:“你俩当我面都消停点啊,还是那句话,有什么事等高考之后再说。”
面上不反对是不反对了,看着俩孩子在他面前亲亲热热还是闹心。
抄起旁边的历史书,背着手往自己房间里去。
他走迟牧年也走了。
心情美滋滋,感觉自己晕几天起来好像也没什么。
睡一觉起来该解决的问题都解决了!
只是回到房间,就见江旬闭眼缩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两腿侧着折叠蜷缩在一起,怀里抱着迟牧年的枕头。
这人从小就对他的枕头各种依赖。
迟牧年在旁边看了会儿,突然使坏,揪起被子一角,搓吧搓吧往人脸上面戳。
江旬的脸真的老天爷上饭吃。
西方的五官,轮廓却是东方的宽挺骨相,即使闭着眼,从眉骨往下,到硬挺的鼻梁,薄而淡的嘴唇,光是这样睡着都觉得是惊为天人。
戳两下没戳醒。
迟牧年自己这段时间睡太饱,没心思陪人在这瞌睡。
起身。
准备到厨房给自己泡个桂花牛奶。
结果刚动一下,蜷在床上的人忽然猛地缩紧身体!
头往肚子里边埋,额头都能碰到自己的膝盖。
先是有点冷的一声:“滚开!”
紧接着一句:“出了这个家门,就不要想着再回来......”
迟牧年朝着他的方向眨眨眼。
这是梦见啥了?
听着还怪霸气的。
但很快江旬身形左右晃动了瞬,安静几秒之后,嘴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声,怀里的抱枕被埋得看不见踪影:
“不要走......”
“求求你......别走。”
他这样迟牧年的心跟着也揪起来,立刻不走了,凑到他身边推人:
“哎,江小旬......醒醒。”
“醒醒江旬!”
江旬几乎是在他手靠过来的时候就睁开眼。
愣愣地睨了迟牧年一会,忽然扯住他的颈子,把人拽到床上。
砰——
两个大高个在床上一翻差点把床翻塌!
“哎我去......”迟牧年被吓一跳,立马拍他说:“这是我家,你动静小点!”
就算是他爸同意了也不能这样造啊。
胆儿太肥了。
江旬让迟牧年躺在身上,从下面紧紧抱着他的腰,后来侧过身,把他往自己怀里再次一拐。
刚才还被当个宝贝似的枕头被丢在地上。
迟牧年被他揽怀里,本来想说的那一堆话都咽回去,想起刚才人那样还是不忍心,只能顺毛撸:
“怎么了,这几天在医院还没抱够啊。”
“抱不够。”江旬把人抱着从身上放下来,侧身躺他腿上,脸紧紧贴着迟牧年的肚子。
特别依恋的模样。
迟牧年觉得他这个样子像只小动物。
想到人这几天在医院跑前跑后,火也发不出来了,摸摸他的头:
“江小旬,高兴点,你干爸都说不反对我们了。”
江旬还是不说话,似乎这个消息对他不构成丝毫影响。
迟牧年这回没得到回应也没依他,逼人抬起头,两根手指把他嘴角都比着牵起来,逼问道:
“江小旬,高不高兴。”
江旬还是那副表情,看着他的眼睛也没动,冷冷淡淡半天只蹦出一句:
“为什么不去我那儿。”
“去你那做什么啊。”迟牧年一记眼刀冲回去:
“老同志好不容易想开了,咱们就得知道感恩,别总是自己想干嘛干嘛,太任性。”
江旬:“这就叫任性?”
“当然了,咱们瞒他瞒了那么久,现在告诉他,人能接受已经够好了。”迟牧年给人讲道理。
江旬却说:“那你也一直瞒着我,这不是更任性么。”
“我瞒着你什么了。”后者疑惑脸。
江旬定定看他,半天才低出一句:
“你那几天去哪了。”
“去哪?”
他突然这样迟牧年莫名其妙,“我不就在医院里么,你撞鬼了。”
江旬没说话。
只是把脸往他肚子上蹭蹭,低声道:
“你不要走行么。”
“我走去哪儿啊,不就是在医院么,你——”迟牧年说这个的时候自己也愣了下。
冷不丁回想起自己看到的堂哥堂伯。
那也许也只是一个梦,可是这几天迟牧年偶尔也会想,梦真的能有这么真实么。
而且醒来以后医生对他的评价也是,各项生命体征从送到医院以后就比正常人还正常,但就是醒不过来,即便是他现在出院了都没找到任何原因。
确实不能用常理解释。
迟牧年话只说了一半。
江旬一直从前边观察他的表情,脸上露出一丝狰狞,从人腿上坐起来,勾着他下巴直愣愣看他,表情有些神经:
“你还会走么,就跟这次一样。”
迟牧年没开口,这问题他没法回答,也就静静盯着江旬。
只觉得对方比小时候还要敏锐。
“这次是一个礼拜,那下次呢,一个月,还是一年?”
“我......”
他很想说“不会再有下次了。”,但迟牧年自己都不确定他会怎么样。
他在原来的世界看过很多这种穿书的小说,但里边要不然就是带着系统,要不会有一个类似纪穿委的组织在旁边协助。
他这次真的是一个人,说不清楚,也不确定自己未来会不会一直留在这个世界。
可还没等他开口,就被人用力摁在肩上:
“我等你。”
江旬声音是沉的,像是用尽全部力气,闭着眼,极度痛苦却又异常坚定,但后者明显是高于前者:
“不管是一周,一个月,还是一年,一辈子,我都等你。”
像是在旱地里走过半辈子的苦行僧,好不容易碰到了甘泉,就扎住在旁边,每分每秒都守着,再也不放手了。
迟牧年心里登时酸成一片。
这时候什么都不说不合适,只能捏住江旬的鼻子左右晃晃:
“说什么傻话呢江小旬,我家在这里,你和我爸也都在这,我能去哪儿啊。”
“我就在这里,哪儿都不会去!”
迟牧年对他承诺自己就在这儿,一个晚上承诺了快四十几遍。
但江旬从头至尾都没有多的反应,用力抱紧他,脸上的沉重即便是从医院回来就没消散半点。
到了睡觉的时候江旬自觉回书房里了。
他俩胆子再大,就算再想,现在都不能当老同的志的面睡一张床。
要是被抓住了无论年纪大小都尴尬。
只是中途起夜
迟牧年看到他们家书房里灯是亮着的,而且虚掩着的门缝,江旬一直坐在椅子上。
心觉奇怪,就给人送了杯助眠的热牛奶进去。
很快被对方扯住,两人接了个短暂的吻。
但可能是牛奶喝多了,这几天确实睡了太久。
迟牧年睡了醒醒了睡,一连出来上了几次厕所,每次路过书房里的灯都是亮的。
等到第二天。
他起来的时候江旬已经把早餐买回来了。
汤包豆浆,还有迟牧年惦记了好多天的油条麻糍。
一个个圆滚滚地躺在塑料袋里,光是闻着味儿都馋得不行。
但惦记再久他此时也顾不得了。
坐下来,看着江旬在他那杯豆浆里塞了截油条,等人刚坐下就快速扯住他手腕:
“江小旬。”迟牧年看着他,一脸认真到严肃的地步:
“你昨天是不是又一整晚没睡觉?”
第70章
“哲学?”
中午在学校吃饭的时候, 程成惊讶睨他。
“恩,到时候报师大的哲学专业,分数线看着应该有希望够上。”迟牧年说。
“你学哲学不怕变疯子么?”而且程成总觉得他这成绩去报师范亏大了, 忍不住说:
“胆子大点啊,说不定你垫垫脚都能跟江旬去一个学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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