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还幻想过要是给自己碰上,那肯定要大义凛然地举报这些贪官,可现在……,现在贪官真送上来了,孟垚……,唉,算了,希望他们早日迷途知返吧。
他哪里知道人家的钱都是裴尚宗赚的,他们家从政的只有裴书聿的大伯,贪官是算不上,奸商估计就有。
见他呆头虎脑的,不知道又在琢磨啥,裴书聿给了他一脑壳,让他在沙发上好好坐着,都不用吩咐,后头那些佣人就自动上来帮他把行李放好,又给他上茶上点心上水果,还问他温度舒不舒服,冷不冷,要不要毯子之类的。佣人恭恭敬敬,但孟垚却是如坐针毡,脸都快笑僵了。
不清楚裴书聿是去做了什么,过了十几分钟才从另一间房里出来。出来时手还搀着一位老太太,裴书聿扶她到孟垚对面坐下,自己转头就靠到孟垚旁边去了。
孟垚咻地站起来和老太太问好,老太太笑着和他说:“孟垚是吗?我们小聿的室友,我是他奶奶。”
原来,看着就有几分相似,孟垚诚惶诚恐,“奶奶好,对的,我是孟垚,我们是室友,今天来真的是打扰了……”
老太太“诶”了声,“不要说这些话嘛,我许久没见小聿带朋友来过家里了,奶奶见你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打扰呢!”
裴书聿拿了个蓝莓丢嘴里,叠着个腿,很随意的姿态,闻言一听,不乐意地反驳道:“谁说我们是朋友,都说了只是室友,我看他一个人在寝室病得可怜才带过来的,不然你以为我想吗?”
空气静默了一秒,孟垚尴尬地连忙应和:“对对对,室友室友……”
裴奶奶拧了下眉,嗔怪地瞪了裴书聿一眼,又乐呵地对着孟垚说:“别听小聿讲,他从小就这样,这张嘴不知道随了谁,我没见过他可怜谁咯,肯定是喜欢你才带你过来的嘛,他脸皮薄不好意思说而已。”
孟垚挠挠头,既不敢赞同也不敢还嘴,只能打着马虎说:“是嘛……”
“奶奶你在乱说些什么,什么叫‘我喜欢他才带他过来’,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裴书聿像是听到极其离谱的发言一样,被气笑了,他用食指指着自己,又强调一遍,“我诶!你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吗?我怎么可能看得上他!”
“你做什么反应这么大,什么看得上看不上,你看不上还把人往家领,再说了,奶奶只是说你作为朋友喜欢人家小孟,难道不对嘛。”
“不对!我都说了我只是看他可怜……”
孟垚坐在奶孙两人之间,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整个人都稀里糊涂的,什么喜欢不喜欢,什么领回家,脑袋里一团浆糊,他这不是正常的跟朋友回个家吗?怎么……,好像搞得是在见什么家属一样?
不知道两人是如何歇战的,裴书聿被气得狂吃水果,孟垚小心地挪过去,小声和他说让他不要跟奶奶计较,奶奶什么都不知道她乱说的,你说的才对,裴书聿这才哼哼唧唧两声,奶奶在另一头看着他俩笑得莫名其妙。
没一会儿,孟垚听见外边传来一些动静,脚步声近了,孟垚循着方向去看,这一看,就差点晃了神。
来人一男一女,相貌,气度,穿着,样样都不同于常人,男人落女人身后一步,一手撑伞,一手在腰后虚扶着她。进门后,男人关伞,女人直往裴奶奶的位子走。
一坐下,先是朝老太太喊了声“妈”,然后才转头看向孟垚他们。
方才远看就已经足够惊艳,现在人就坐在对面,孟垚才直观地感受到她的美。
是非常俏皮,阳光,圆润的美,几乎不用询问就开口询问就可以知道她的身份。
和裴书聿太像了。
不是五官,是总体给人的感觉太像了。
等那位男人也走近后,孟垚才明白,为什么裴书聿会有如此优越的外表。
简直是这两位优异基因的完美结合。
五官更像爸爸,但没有爸爸那么刚毅,是深邃中又融合了妈妈的柔,特别那双眼睛和妈妈非常相似,只是妈妈爱笑,笑起来弯弯的,像月牙,极其亲切。裴书聿就不会,那眼睛总是淡淡的,看人时眼睑下垂,给人一种睥睨轻蔑的感觉。
“小孟同学是吗?我是裴书聿他妈妈,我听说你们关系很好嘛?哎呀我们小聿还是很有眼光的,我看小孟这孩子长得很乖嘛……”
孟垚还没接话,裴书聿已经先急眼,“什么关系很好,你都不在家,你从哪听说的,不要乱说话!”
“嘿哟,”蓝茵拍了下腿,一副“我还不懂你”的样子,“人家张伯天天和我说,哎呀小少爷今天又是在学校和孟垚吃饭,我去学校看看小少爷,小少爷说他在图书馆学习呢不要过去打扰他!”
“奇了怪了,我怎么不知道我儿子爱看书,还去图书馆?你不是看到人就烦吗还跑那种地方干嘛,是陪人家小孟去的吧?还有跨年那天,店里的管事都跟你爸汇报了,这辈子哪能想到自家小少爷还会来这啊。”
蓝茵如数大豆一样噼里啪啦说个不停,裴书聿赶忙出声打断她,“停停停!我们这些都是正常社交好吗?你没上过学吗?而且我们是全寝一起去的,四个人!又不是我俩单独。”
“怎么和你妈妈说话的。”一旁的男人终于出声,裴尚宗给妻子倒了杯热水,又分给儿子一个眼神,颇具威慑力。
裴书聿丝毫不怕他,站起来后非常无奈地摊摊手,“我不和你们讲,全都是胡说八道。”
走了没几步,又突然回头瞪向孟垚。孟垚在和蓝茵说话,没有及时接收到他的信息,裴书聿气冲冲地离开了。
吃饭的时候,孟垚才再次见到裴书聿。他看上去像是睡了一觉,头发有些凌乱,不过依旧有型,穿的是黑色的睡衣,外披件棉衣,睡衣是V领的,孟垚震惊,因为他发现裴书聿居然是有胸肌的,虽然不是很大块,但却是孟垚很喜欢的那种类型。孟垚不敢多看,看久了就觉得冒犯。
他被蓝茵拉着说了一个多小时的话,一开始还有些拘谨局促,但蓝茵很会照顾人,话题都是尽量往孟垚了解的方向上聊,和他讲了非常多以前她上大学时候的趣事,孟垚渐渐地也听得入迷,时不时也主动分享一两件自己的事。然而每次说完,孟垚就会懊悔,他说的那些东西太无趣了,他自己也不会讲话,不能像蓝茵一样,把一件很简单很日常的琐事说出花来。但蓝茵并没有对此表现出一丝丝不耐烦,反而还会眼神鼓励他继续往下说。
孟垚有时会被她看得低下头去,因为蓝茵太美了,孟垚和她对视久了总觉得脸烧烧的,和被裴书聿盯久了的感觉相似。
他想,原来电视剧还是演的成分多,明明裴家一家上下除了裴书聿,个个都顶好说话。没人拿有色眼镜看他,是他自己偏见太深,又想太多。
饭桌是圆形的,等菜快齐了,孟垚才见到裴书聿口中的爷爷。
裴爷爷一头白发,但老人家依旧精神矍铄,鹰一样的眼睛扫向孟垚时,孟垚有股自己由内而外被看透了的感觉。佣人上前把椅子拉开,以他的身份,孟垚不清楚自己该坐哪,正犹豫着,裴书聿把他在自己右手边的凳子上按下。
裴爷爷也没特地和他说啥,就说了个“孟垚是吧”,孟垚想站起来回答,就被他一个手势给压了下来,然后就说开饭,一家人就正式动筷了。没人对孟垚特殊照顾,想吃啥就自己拿公筷夹,倒是裴书聿,旁边的奶奶给他夹个不停,裴书聿每个吃几口就不要了,挑食的不行。孟垚一开始还有些客气,但真吃起来,他就忘记这是什么地方什么场合了,一直在埋头苦吃,每道菜都觉得非常美味,面对食物,孟垚总是不舍得浪费的,况且裴家人都在聊天,他插不上话,认为安安静静吃他的饭就是最好的。
吃到后面,渐渐有些饱了的时候,孟垚想找纸巾擦嘴,这一抬头,才注意到,原来桌上的谈话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歇了,五个人,五双眼睛全都落在他身上。
孟垚霎时拘束起来,不清楚为什么大家都在看他,孟垚如芒在背,茫然不安的眼神投向裴书聿。裴书聿挑眉,但没有打算解救他的意思,孟垚只能又看回桌面上其他人。
最后还是裴奶奶不忍心,笑眯眯地和他说:“看小孟同学吃饭好香喏,我这老婆子的胃口也好了不少!”
“啊?”孟垚张了张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菜很香……,我一天没吃饭了,所以就吃的多了……”
裴奶奶声音爽朗,摆了摆手,说:“不碍事不碍事,放开了吃,不够再让人添。”
“就是就是,”蓝茵也跟着说:“哎呀,看你吃我都好有满足感,要是裴书聿这小子也能这么吃,我都要忍不住天天下厨房给他做啦!”
“你?”裴书聿嘲讽似地冷笑一声,“你是忘记之前你一时兴起想要做饭结果却差点把咱俩在厨房炸死这件事吗?”
这事发生在裴书聿上初二暑假,临近裴尚宗生日,蓝茵突发奇想,想在他生日那天亲手为他做上一桌菜,原因未知,裴书聿猜她肯定是外出和别的太太聊天时被刺激到了,然后就兴致勃勃地拉着他下单买菜。菜到了后,蓝茵拉着裴书聿进了厨房,把准备指导的沈妈喊出去,立志要全程亲自动手。可对着满灶台的食材,两母子只会面面相觑,第一步的洗菜都不清楚如何操作,不知道要把菜叶分离,一股脑全丢进盆里就算完事,沈妈在外面看着干着急,没忍住出声说了几句。后面求助网络,一番手忙脚乱,菜终于下锅,但不清楚哪一步的操作出了问题,下锅时那个火突然一下子窜了起来,吓得蓝茵立马搂着裴书聿跑了出去,接着下一秒,那个厨房就发出了一声惊天巨响。
守在附近的张伯和沈妈当即从客厅跑过去,万幸夫人和小少爷都没有受伤,否则他们不知道自己这条小命还能不能保住。
裴尚宗接到消息的时候,脸都给吓白了,虽然张伯在电话里确保夫人和小少爷都没事,但他还是当即从外地飞了回来。
自此,裴尚宗就强制命令,
——对,是命令,他这辈子从不要求蓝茵做什么,不过这次却是语气相当严肃地告诫妻子,不允许再下厨房。
被裴书聿一提醒,蓝茵也想到那件事情,瞬间就拉下脸,“那是意外。”
裴尚总也难得站在儿子这边,摸了摸蓝茵的头,有安慰的成分,“老婆,厨房不适合你。”
蓝茵撇撇嘴,推开丈夫的手,“以后孟垚同学要多来,沈妈一定会很开心的,终于有人愿意这么给面子吃她做的饭了!”
裴家人食欲都不强,大部分都是点到为止,蓝茵就还好,她单纯不爱吃饭,和年轻人一样,喜欢一些垃圾食品,裴尚宗对此非常无可奈何,家里的营养师总是被迫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健康版的零食。往往绞尽脑汁也得不到蓝茵的一声夸奖。
没办法,健康和美味确实很难同时出现在零食身上。导致他们工作都怏怏不乐,丝毫找不到成就感。要不是裴家给的工资够高,一个个早就想跑。
孟垚受宠若惊,先是看了裴书聿一眼,裴书聿没有反对的意思,孟垚才点头应承下来,“好的阿姨,我会多来的!”
饭后,蓝茵拉着孟垚进了棋牌室,又把裴书聿也喊进来,由于孟垚不会搓麻,蓝茵只能退而求其次,三人在棋牌室打了两小时的斗地主。
蓝茵和孟垚输多,裴书聿中途一度要离场,都被蓝茵一顿撒娇给哄了下来。
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到发车时间,孟垚急急忙忙地告别蓝茵和裴奶奶,拿好行李打算出门打车。裴书聿白了他一眼,提着他的后领把他扔进了小车后座,随即自己也跟着坐了上去。
开车的是裴爷爷的司机,司机有军衔在身。今天这场雪下了大半天,路面湿滑,裴爷爷不放心孙子开车,得知他要送同学去往火车站,就让自己的专属司机来代开了。
虽然车开得很稳,路况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差,不过孟垚还是担心了一路,好在最后并没有真的迟到,甚至不明白为什么在上车后,乘务员会把他请到了他根本就没买过的卧铺车厢里。
因此,孟垚这一趟回家之旅,相当难得的,屁股没有跟着他受罪,卧铺比硬座舒服了不止一丁半点。废话,坐三天两夜和睡三天两夜哪能一样吗,孟垚一路从北京躺回到了西南老家,别提有多舒爽。
但可能是睡得太投入,孟垚居然做了一个有裴书聿的梦。梦里的裴书聿和以往一样,面无表情,但是不清楚为什么孟垚和他躺在一起,两人靠得极其近,孟垚在梦里也被裴书聿这张脸给蛊惑到,正沉迷时,裴书聿的脸突然变得邪恶起来,他贱兮兮地和孟垚说:“我带你见家长,又给你换了票,这是你欠我的,这辈子你都要给我当牛做马,听到没有?”
孟垚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当场就醒了,反应过来后才拍着胸脯独自呢喃:“还好只是个梦……”
第21章 回老家
孟垚回到老家已经是第三天的事情了。
从火车站出来,孟垚要先坐线车,然后再转班车回到镇上的客运站。到客运站时,孟垚打开手机,发现时间早就来到下午一点,又在那等了将近半个钟,孟庆忠才开着那辆轰隆隆的旧摩托缓缓出现。
孟垚走的时候只有一个背包,行李包和扁扁的蛇皮袋,装的全是废旧的生活必需品,结果回来倒是拎了一大堆贵东西,跟别的同学都是反着来。
一大堆里,有买给家里的生活物资,有给孟庆忠胡兰,爷爷奶奶的补品,有给妹妹的衣服和文具,还有一些北京的特产和年货。
摩托车位置有限,孟垚只能手提着这些东西,经过漫长的颠簸,手都快要抽筋后,才终于赶在太阳落山前回到家里。
父亲的摩托车音很有辨识度,但到了门口,出来迎接他的只有孟阳。孟阳还是那副老样子,不过头发剪短了些,不知道是不是学校的要求,孟垚经常听见她抱怨学校那些没人性的破规矩,他上学的时候也是一样的规章制度,那会他没觉得有什么,可现在听她抱怨,就也生出学校竟然这么荒唐的感觉。
她穿着校裤和旧外套噔噔噔地跑出来,第一句是“等你好久了”,第二句就是“我的礼物呢哥,没忘吧?”
孟垚拍拍他的背包,说:“包里呢,没忘。”
孟阳顺手提过他手里的一个小包,极其开心地说:“就知道你最好了二哥。”
家里就孟阳的性格开朗些,整天叽叽喳喳,像百灵鸟一样,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孟垚很是喜欢她,对她也是非常纵容,几乎是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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