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对视,同时眉心蹙起。
他们俩都没想过这个事……
叶厘虽穿成了小哥儿,可他在潜意识里屏蔽了怀孕生子这四个字,现在被两个小家伙当众戳破这一点儿,他一张脸几乎皱成了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包。
怀孕!
生子!
好可怕!
他指了指江芽、江麦:“江纪,咱家现在有俩小孩儿呢。”
江纪点头:“过两年再说吧。”
小麦年纪稍大,能干不少活了。
可芽哥儿才五岁,还是小了点儿。
叶厘平日里还要做生意,他也不在家。
此事不急。
先缓缓。
两人意见达成一致,不等江芽小脸蛋皱起,叶厘就笑眯眯的将江柳搬了出来:“芽哥儿,你教你柳姐识字,若是教的好,我也给你多加鸡蛋。”
江芽的本意就是想多吃鸡蛋,而且小孩子的心思转得快,他得了叶厘此话,很是高兴。
他当即就对江麦晃晃小手:“二哥,我该怎么教柳姐啊?”
江麦眨了眨眼,认真思索了起来。
是哦,他还得教他厘哥。
他得好好琢磨琢磨。
两个小家伙儿郑重其事,叶厘就不再逗他们,低头专心择韭菜。
可刚才江芽的话在他脑中绕啊绕的,挥之不去。
生娃娃,这件事可不是针线活儿,他不想做就不做了。
但想想还是觉得雷……
他,叶厘,男的,生娃。
这几个字连在一起,真真叫他脑壳痛。
择完韭菜,他打水清洗了几遍,而后端回灶房调味、和面。
刚把韭菜调好味儿,江纪就端着陶盆进来了。
江纪已把核桃黑芝麻粉磨好了。
自家喝的,不用太细腻。
而且,微微的颗粒感也别有一番滋味。
“你盛到陶罐里吧,待会带走。”叶厘一边说,一边蹲在碗柜前将面盆从里边端了出来。
他要和面了。
江纪嗯了一声,昨晚他把专门用来装核桃黑芝麻粉的陶罐带回来了。
忙完这事,他道:“待会我来擀饼子吧?”
“不用,你先歇歇,等着烧火就行。”叶厘摇头。
江纪没坚持,但他也没歇着,他抓起灶台上放着的蒲扇,而后站在叶厘身旁,慢慢的给叶厘扇风。
风是热的。
但总比没有强。
叶厘朝他笑了笑:“待会也给你多嗑一个鸡蛋。”
江纪闻言也笑:“不用。最近伙食很好。”
“一个鸡蛋而已,家里不缺鸡蛋。”
现在村里谁家想卖鸡蛋了,都会主动送来。
哪怕只有四五个,叶厘也会收。
“那你给你自个儿也多嗑一个,咱们家你最辛苦。”江纪道。
叶厘笑着应下:“成,咱都多嗑个鸡蛋。”
说罢,对上江纪的眸子,江纪也笑了起来。
但江纪很快扭头瞥向门口。
门口空无一人。
江麦、江芽正蹲在水井旁剁猪草。
江纪收回视线,压低声音,问:“你不想生娃吗?”
这话一出,叶厘揉面的动作缓了下来,反问:“你呢?”
“看你。这几年你要是不想生,那就不生。”
“咱爹娘去的早。我又大小麦、芽哥儿那么多,这几年,我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将小麦、芽哥儿好好养大。”
即便当初憧憬婚后的种种日子,他也没想过生娃。
长兄如父,小麦、芽哥儿就是他的娃了。
他这回答,令叶厘松了口气。
叶厘立马道:“那就先不生吧,我这几年忙着挣钱呢。”
就算要生娃,那也应是挣出万贯家财后。
他的娃只能继承他的财富,而不是贫困。
江纪闻言,劝道:“你也别太辛苦。马上要进入三伏天了,要不,在院子里垒个灶,你以后在院子里炸东西?”
叶厘想也不想的应下:“好!”
大夏天的,没有空调,围着油锅一炸就是快两个时辰。
这酸爽,谁炸谁知道。
“你现在就去二叔家搞点土坯砖,等下午大哥来了,让大哥直接开垒。”
平平常常的一句话,可谁知江纪却是摇头:“我不去。”
不去?
叶厘愣了,抬眼看向他。
“我难得回来,我就想守在这里烧火,不想去搬砖。”
江纪直视着他的眸子,一本正经的解释。
叶厘一下子就乐了。
就想守在这里烧火?
明明是想守着他嘛。
“好好好,不去就不去。”
他说着,微微嘟起了嘴巴。
江纪秒懂,凑过去,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
亲完后,两人相视一笑,心里都甜的好似喝了碗糖水。
很快,面和好了,叶厘拿出擀面杖开擀。
江纪搬出小炉子,把小铁锅放上去,下入淘洗过的绿豆,之后他让江芽守着炉子开烧。
他则是进了灶房,准备帮叶厘烧火。
等村人来买豆腐时,他们一家子的午饭已经做好了。
放了糖的绿豆汤。
还有厚厚的裹了不少馅的韭菜烙馍。
烙馍有蒲扇那么大,江麦、江芽合吃一张就饱了。
至于叶两,他现在忙着收购鸡蛋做变蛋,而且那两亩玉米地暂时没活儿,所以这几日他都是下午才来。
午饭后,江纪回东屋,翻出他从私塾淘汰下来的笔墨纸砚,写了十多个寓意好的成语。
写完,他没有多耽搁,戴上草帽,背上背篓,匆匆赶往县城。
天热,路上走不快,已经请了一上午的假了,不能再耽误下午上课。
江纪又走了。
但叶厘有些忙碌,暂时没空想他。
叶厘先把那些成语送给江通,之后他去找江大河,垒新灶的话,肯定还得搭个棚子。
水井旁那个棚子下安置着石磨,塞不下一个土灶了。
江大河听完他的话,当即应了下来,等他走了,就拎上斧头上山砍树。
两日后,水井旁多了个四面透风的棚子,棚子下垒着一个新灶。
叶厘再炸东西时,不像之前那般汗如雨下。
县城这边,这日下课,江纪跑去膳房打了几个菜窝窝,他一边吃一边朝鲍北元租的小院走去。
这小院离私塾有些远,他连走带跑,花了两刻钟才到。
站在院子前,他拍门,喊人:“鲍北元?!”
只喊了一句,里边就传来鲍北元的声音:“来了来了。”
片刻之后,院门打开,鲍北元那张汗津津的脸露了出来。
“你忙啥呢?”江纪问。
“磨糯米粉呢。”鲍北元说着,抓起挂在脖子里的布巾抹了下脸上的汗。
“……要不,你将糯米拎到磨坊去磨?天热,成本增了就增了,少赚点没事。”
江纪道。
县城里有专门的磨坊,里边是由牲畜拉磨。
价格还算合理。
“不用,反正我也没事做。走,你坐下,我给你倒一碗绿豆汤。”鲍北元说着朝灶房走。
这院子不大,但该有的都有。
江纪一路走来,还真渴了,就也朝灶房走。
看鲍北元一手端着绿豆汤,一手拿着个白面饼子从灶房出来,他没客气,全接了过来。
“你要是不愿意去磨坊,你买个骡子也成。”他一边吃一边又道。
鲍北元抓着个蒲扇,在他身旁坐下,闻言摇头:“我没养过这么大的牲口,若我养死了,那损失就大了。”
江纪:“……”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鲍北元一圈,皱眉道:“你这又是何必?鲍伯在天有灵,定不愿你这样自罚。”
没苦硬吃!
鲍北元却是轻轻一笑,直接转了话题:“说起来,厘哥做的变蛋还有吗?”
“怎么?”江纪问。
“天越来越热,生哥那凉粉铺,生意大不如前,我就琢磨着,若是他能上道凉拌变蛋,那说不定生意能回到从前。”
“可变蛋只在镇子上出售,而且还不愁卖,县城这边没货,所以我就问问你。”
“你操心的还真多。”江纪有些感叹。
能牵挂这些事,鲍北元应是没事吧。
“这不是双赢嘛,你们和生哥都帮了我不少,我盼着你们好呢。”
“你就催催厘哥,让他多做些变蛋吧。”
鲍北元笑嘻嘻的道。
“成,我催催他。等下次变蛋做好,不拿去镇上卖,供给凉粉铺。”
江纪应下。
叶两在饼摊上出售变蛋,是分文不取的。
叶厘的变蛋,由叶两背回去。
但江柳江榆、江通的变蛋做好之后,得由他们自己送到叶家。
叶两再用板车拉到镇上卖。
与其白麻烦叶两,不如就近拉去县城。
反正不愁销路。
说起来,变蛋卖的是真好。
叶厘第三批的五百个变蛋,早就卖完了。
第四批的五百个,也封坛十天了。
既然现在鲍北元开了口,那第四批的五百个,就供给凉粉铺。
嗯,到时候他再回村一趟……
当江纪盘算着回家时,野枣坡,江福正趁着傍晚,来了江家。
他到时,叶厘正在给江芽洗头。
江麦抓着根树枝,蹲在水井旁写大字,好等叶厘忙完教叶厘认字。
江麦一瞧见他,忙丢了树枝,站起身打招呼:“里长爷爷,您快坐,我给您倒水去。”
江福正笑着道:“麦小子,不忙,我找你厘哥有事。”
话是如此,可江麦还是跑进灶房,给江福正倒了碗凉白开。
他还找出糖罐,往凉白开里加了一勺蔗糖。
院子里,江福正让叶厘继续给江芽洗头,这小脑袋洗了一半,若不赶紧洗完,江芽得多难受。
不过,他瞧见江麦写的那些字,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麦小子写这些字做什么?”
“我正跟着小麦识字呢,现在家里的进项多,我得学着记账。”
叶厘解释。
“是该学些字。”
江福正深以为然,很是支持。
这时,江麦端着碗从灶房出来,他就接过碗坐了下来。
抿了一口,甜味顿时在他口中扩散。
他看了眼江麦,不由想起之前江麦喊他去逮叶厘的情形。
那日,叶厘主动往豆腐脑里放糖,麦小子都不肯尝。
现在麦小子却是可以自由动用蔗糖了。
而且,叶厘竟然还在给芽哥儿洗头发!
这变化大的,怎叫他不感慨。
想到自己的目的,他收了感慨,看向叶厘:“纪小子家的,你家里还有变蛋吗?”
“还有十多个,江伯,您要是买的话,我这就让小麦给您装起来。”叶厘道。
第四批的五百个变蛋,再有两三天就好了。
因此,上一批留的,他快吃完了。
江福正摆手:“不用,我不买变蛋。”
“是有几个乡亲找上了我,他们也想跟着你学做变蛋。”
这话有些突兀,叶厘听得一愣:“啊?”
江福正补充道:“你听我细说。”
“他们去镇上观察了,变蛋卖的很快,快到很多日子都没变蛋可卖。”
“他们就想着,等变蛋做好,你们家的卖完了,他们再搬去镇上卖。反正这东西能放上半年,早几日晚几日没关系。”
“他们不和你们三家抢生意。”
“而且,他们还愿意给你交钱,只要你肯教,你是要钱还是要肉,是一次性要,还是每卖一次就要一次,都行。”
“全看你,一切都能商量。”
“他们挺有诚意,我寻思着此事对你也有利,于是就过来问问你的意思。”
“你肯不肯都成,我就是传个话,不勉强。”
第46章
从心底来说, 江福正是希望叶厘同意的。
但知道方子的人越多,那外泄的风险就越大。
即便是他这个族长加里长,也不敢拍着心口保证什么。
一旦外泄, 那就是叶厘的损失了。
因此,他都没说是谁请他来传话, 若叶厘真不同意, 那他不会勉强。
届时大家还是好乡亲。
这个道理,叶厘自然明白。
他双手轻轻按摩着江芽的小脑袋, 但思绪却是在权衡利弊。
变蛋, 这真是个小生意。
此时代没有大规模的养鸡场, 外地的鸡蛋,也运不到北阳县。
靠着北阳县这一区域家家户户每天出售的那点鸡蛋, 真挣不来多少钱。
就算方子外泄,那他的损失也不大。
他琢磨的是怎么收费。
他教江通江柳江榆,这是自家人,每人他只收了点肉。
其他人的话……
咳, 这不是好相公身负外债嘛。
即便大家都姓江, 那也不能靠着两斤肉就将这法子学了去。
但他的吃相也不能太难看。
上次江通那事儿, 足以证明野枣坡这个大集体关键时刻是用得上的。
江福正这个里长兼族长,有事也是真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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