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沈辞突然低笑起来,布满疤痕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箭锋,声音里带着病态的温柔,“成璧,你还记得我们在白阳会的日子吗?那时你说,要和我一起看尽长安花......”
他的眼睛里泛起血丝,声音陡然转厉:“可自从遇见李松,你的眼里就再没有我了!他夺走了你,毁了我的脸,灭了白阳会......今日我就要他血债血偿!”
谢晗心头剧震,记忆中的少年与眼前狰狞的复仇者重叠在一起。
他下意识按住沈辞颤抖的手腕:“阿辞,不是这样的......”
“那又是怎样?”沈辞猛地甩开他,箭尖直指楼下,“你看他现在的样子!高高在上,万人景仰,而我呢?”他扭过头,露出脸上溃烂的伤疤,“这些都是拜他所赐!”
窗外礼乐齐鸣,假李松正在接受万民朝拜。
沈辞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手指扣上扳机:“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让开!”
“你杀了他,真正的李松就会……”
“闭嘴!”沈辞冷笑,声音嘶哑:“成璧,你为了护他,连这种谎都编得出来?”他眼中恨意翻涌,“你爱上他了,是不是?”
“我没有骗你!”谢晗上前一步,可沈辞已经扣动了机关!
咻!
电光火石间,谢晗手腕戴的袖箭破空而出。这护腕是李松给他解忆魂香的,但之前因为白玛的挑衅,他已安装了袖箭。
“噗”的一声,箭矢没入沈辞咽喉。
沈辞闷哼一声,弩箭偏了方向,深深钉入木柱。
可下一秒,沈辞的脸色骤然惨白,唇边溢出一丝黑血。
“怎么会……”谢晗瞳孔骤缩,猛地扶住他下滑的身体。
沈辞在他怀里剧烈喘息,眼中恨意未消,却渐渐涣散:“终究......还是你......狠......”
“不!我不知道袖箭上有毒!”谢晗声音发颤,突然想起这袖箭是白玛给他的!
那日在白玛的山庄,白玛假意让他与手下比武,给他的袖箭……竟是淬了剧毒的!
原来白玛早就算计好,一旦他失手杀人,便能借机发难!
沈辞的手无力垂下,彻底断了气。
谢晗浑身发冷,还未回神,忽听楼下传来一阵骚动。
谢晗转身就要逃,却被黑甲军团团围住,刀锋寒光直逼咽喉。
他死死盯着缓步走来的李松,声音发颤:“为什么让我杀了沈辞!”
李松眸色幽深:“你舍不得他?”
“你早就知道!”谢晗猛然醒悟,“让李柘假扮你,引我出手……都是你算计好的!”他猛地拔出腰间短刀,“我要杀了你!”
李松不躲不避,反而低笑:“那就继续留在我身边,慢慢找机会。”
“可以。”谢晗刀尖抵住他心口,“但你必须放了李柘。”
“上次饶他一命已是仁慈。”李松握住他持刀的手腕,“不过……关于我的真实身份,倒是能告诉你。”说罢拽着他上了湖畔小舟。
船桨划破水面,谢晗戒备道:“搞什么鬼?”
“这里说话最安全。”李松解开衣带,外袍滑落船板,露出精悍的腰身。
他俯身贴近,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谢晗耳畔,嗓音低沉而蛊惑:“我马上……就要把我的全部……都给你了…”
修长的手指暧昧地向下游移,在锁骨处流连,“那你呢,告诉我,我是不是,让你最欲罢不能的那个?”
“闭嘴!”谢晗猛地攥住他的手腕,记忆中破碎的画面骤然涌现——妓院最里面的厢房,他被按在矮塌上,四周是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李松滚烫的胸膛贴着他的后背,在众目睽睽之下……
李松吃痛地闷哼一声,却笑得更加放肆:“怎么?谢大人这是要,”话音未落,谢晗已经狠狠将他掼在船板上,膝盖顶进他双膝之间。
“你以为我还会让你为所欲为?”谢晗扯开他的衣襟,布料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他俯身咬住李松的锁骨,直到尝到血腥味,“那日你在众人面前给我的羞辱……今晚我要你千百倍地还回来……”
李松仰着头喘息,月光下,他看清谢晗眼中翻涌的不仅是情欲,还有刻骨的恨意。
这个认知让他浑身战栗,却诡异地更加兴奋。
他故意曲起膝盖过谢晗的腰侧:“原来谢大人这么记仇……”
他感受到对方瞬间绷紧的身体,笑得愈发肆意,“那不如,现在就让我,好好肉偿你?”
小船在激烈的情事中摇晃,湖水不断拍打船舷,溅湿了两人的衣衫。
谢晗被抵在船边,指尖发颤,几乎抓不稳湿滑的木沿。
李松的喘息灼热,唇舌纠缠间,谢晗几乎分不清是恨意还是欲望在燃烧。
“现在……可以说了吧……”他喘息着,声音破碎,“你到底是谁?”
李松低笑,汗珠从他紧绷的下颌滑落,滴在谢晗唇边。“我是真的爱你。”他哑声道,掌心扣住谢晗,动作愈发凶狠,仿佛要将两人融为一体。
又是这句话!谢晗瞳孔骤缩,心脏几乎停跳。他忽然扬起手腕,袖箭寒光一闪!
噗嗤!
箭刃精准刺入李松心口,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两人的胸膛。
“呃……”李松闷哼一声,动作顿住,眼底闪过一丝错愕,随即竟是释然的笑意。
他低头吻了吻谢晗的眉心,身体渐渐沉了下去,却仍紧紧抱着他,仿佛最后的贪恋。
谢晗仰躺在冰冷的湖畔,李松的尸身沉沉压在他身上,衣袍浸透了湖水,湿漉漉地贴着他的肌肤。
月光如纱,笼罩着李松那张失了血色的脸,眉目依旧俊美,只是再也不会对他露出那种戏谑又危险的笑。
他鬼使神差地收紧双臂,让那具逐渐僵硬的躯体更贴近自己。
手指描摹着李松的唇线,那里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谢晗忽然低头,用舌尖轻轻舔去那抹暗红,仿佛这样就能尝到最后一分滋味。
“你总是这样……”他哑着嗓子呢喃,手指滑进李松散开的衣襟,掌心贴着再也不会跳动的心口,“总要压着我……”
夜色如墨,湖面泛着细碎的银光。谢晗的指尖深深陷入李松的掌心,牵引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一寸寸滑过自己滚烫的皮肤。
“感觉到了吗?”他喘息着将李松的手按在膝间,单薄的衣衫早已被露水浸透,勾勒出柏法的轮廓。
指尖相触的瞬间,谢晗仰头发出一声呜咽,仿佛真是对方在主动抚他。
晨雾渐渐漫上湖岸,谢晗与李松相拥,发带不知何时已经散开。
他抓着李松的手腕,带着它游走过自己每一处战栗的肌肤,绷紧的小腹,战栗的胸口,最后停在剧烈跳动的颈动脉上。
“就这样……”谢晗俯身贴上李松冰冷的唇瓣,任由散落的长发将两人缠绕,“再弄疼我一次……”
天光刺破云层时,他终于在自导自演的环芋中到达定点,松开交缠的四肢。
他将李松推向湖心,看着他的面容渐渐被湖水吞没。
水波荡开,很快吞噬了一切痕迹。
他深吸一口气,跃入冰冷的湖水,向岸边游去。
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分不清是湖水还是别的什么。
刺骨的冰凉中,谢晗想起李松到西且弥去找他的情景,当时李松是因为他盗走了悬丝录,来报复他的吧。
现在,他才明白,原来最痛的报复,是亲手杀死那个自己最恨……却也最舍不得的人。
第79章
谢晗刺杀了太子李松后, 沐研成功从黑甲军手中救出被囚禁的李柘。
孟叶与江齐闻讯赶来会合,与谢晗一同保护李柘的安全。
谢晗将李松杀害北戎王子罗拉的铁证呈于北戎南部落王后米娅面前。
米娅震怒之下,当即派遣北戎精锐骑兵协助谢晗对抗黑甲军。两军合击之下, 黑甲军主力溃败而逃。
谢晗随即率领李柘、沐研、拢青、孟叶、江齐等人,带着李柘的旧部军队返回夏国都城。
金銮殿上,谢晗将李松勾结北部落的密函呈于御前。
满朝哗然之际, 他沉声禀奏:“李松实为高彦所害,大皇子李柘蒙冤三载, 请陛下明鉴。”
皇帝颤抖着接过证据,当即下诏恢复李柘皇子身份,举国通缉黑甲军余党。
时值深秋,李柘在众臣推举下入主东宫。
沐研晋为禁军统领,孟叶执掌北衙六卫,江齐则负责整顿边关防务。
朝局渐稳之际, 边关急报如雪片般飞来, 北戎南部落赛罕大汗以“和约仅与李松签订”为由, 集结十万铁骑压境。
这场拉锯战持续了整整三载春秋。
这日,皇帝李钰斜倚在龙纹软枕上,目光穿过雕花窗棂,望向太子东宫的方向。
自李松死后,这位正当盛年的帝王仿佛被抽走了精气神, 乌黑的鬓角一夜之间染上霜色。
他终日枯坐在御书房的龙椅上,连每日的朝会都交由监国太子李柘主持。
而李柘对谢晗的倚重近乎到了痴迷的地步,东宫的政务文书如流水般送入谢晗的府邸, 就连象征皇权的朱批御笔,也时常出现在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的案头。
朝臣们私下议论,这朝堂之上真正执掌生死的, 早已不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位了。
东宫议政厅内,谢晗端坐首席,手中朱笔在奏折上勾画如飞。
几位尚书围坐两侧,眼中尽是艳羡之色。“谢大人慧眼如炬,当初追随大皇子,如今果然……”户部尚书捋须笑道,话未说完便被一阵清脆的玉珏相击声打断。
五皇子李枫斜倚在门边,似笑非笑:“诸位大人未免高兴得太早。”他信步走来,“我那九弟……可没那么容易死。”
满座哗然。
谢晗抬眸,见李枫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二十年前,钦天监观星象,言九皇子命格带煞。父皇命人将他裹在锦被中,埋入皇陵外两尺深的土坑,可三日后开棺,你们猜怎么着?那孩子不仅活着,还在对着星空笑。”
殿内骤然陷入死寂,唯有李枫的声音如淬毒的银针,一根根钉入众人耳中。
“五殿下慎言!”老丞相颤巍巍撑起佝偻的身躯,“皇室岂容……”
李枫冷笑一声:“父皇如今躲在乾清宫连灯都不敢点,你们这些老朽倒想继续装聋作哑?”
“妖言惑众,”谢晗一字一顿道,“该当凌迟。”
李枫却大笑:“谢指挥使不妨去问问父皇……”他突然压低嗓音,如同毒蛇吐信,“问问他为何这二十年来,每逢九弟生辰就要闭关诵经?”
满座死寂中,谢晗起身按刀而行,他在李枫面前半步处停住,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五殿下若想念九皇子,本官不介意送您去实地祭拜。”
李枫哼了一声,他环视满堂噤若寒蝉的朝臣,突然露出个毛骨悚然的笑容:“好好享受你们最后的荣华吧。”拂袖转身时,那眼神仿佛在看着一群将死之人,“等他回来……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
缇帅府近日门庭若市。
自从谢晗拒绝太子赏赐的消息传出,各方势力变着法子往府里送人。
这夜,一个身着月白纱衣的少年被送进书房,他指尖刚抚上谢晗的肩头,就被冰冷的绣春刀鞘抵住了咽喉。
“滚。”谢晗头也不抬。
烛火摇曳中,他恍惚看见那个人站在光影交界处,永远带着讥诮的笑。
谢晗猛地闭眼,再睁开时,案头已堆满待批的奏章。
他近乎自虐地埋首其中,毕竟,这世上再没有人能让他体会那种痛彻心扉又欲罢不能的滋味。
那些送来的美人,不过让他更清楚地意识到:唯有权力,才能填满这蚀骨的空虚。
然而,朝堂之上,趋炎附势之徒如过江之鲫,岂会因一时碰壁而却步?
又一夜。
谢晗正批阅奏折,突然,一阵若有若无的珈兰香飘来。
谢晗执笔的手微微一顿。
抬眼便见一道修长的身影斜倚在书房门框上,玄色劲装勾勒出精壮的腰线。
“大人深夜独处,不嫌寂寞么?”
来人嗓音低沉,带着几分沙哑。
他信步走来,战靴踏在地砖上发出清脆声响,腰间玉珏却诡异地没有发出丝毫碰撞声——这是个练家子。
谢晗抱臂道:“北镇抚司的刑房更寂寞,想去作伴?”
男子低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封火漆密信,却在谢晗伸手时突然收回。
陆亦胜的拇指暧昧地摩挲过谢晗的虎口,低沉的嗓音里带着几分玩味:
“凉州卫的军报,比兵部快马整整早了三日。谢大人,在下今日前来,就是想证明……”他刻意顿了顿,“我凉州都督陆亦胜的本事,可不止于此。”
谢晗眼神骤冷,绣春刀寒光一闪已然出鞘两寸。
陆亦胜不退反进,借着这个姿势俯身靠近,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谢晗耳畔:“大人可知道,若非我提前送来这封军报……”
他声音又压低了几分,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此刻北戎的铁骑,怕是已经踏碎了雁门关的城门。”
他指尖轻轻点在那封密信上:“我要的不多,就换大人一夜……”
话音未落,绣春刀已抵住他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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