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公子腰里系着一块蟠龙的碧玉,掌中持一把折扇,风度翩翩,惹得路过的两个结伴的姑娘频频回望。
这公子身后还跟了一个侍卫,这侍卫颇为俊朗,只是眉眼间带着几分冷冷的肃穆,带着一把看上去就颇为骇人的剑。
那个穿着华服的公子将折扇展开,遮住口鼻,低声与身后的侍卫说道:“宗主,待会进去,你先跟在我身后,不要说话,等别人将注意都放我在身上时,你再去察看,可懂?”
“知晓了。”
霆阆走了两步又回过头问道:“宗主,你知道待会叫我什么吗?”
叶渐尘:“你不是不要我说话吗?”
霆阆:“……我不让你说话是不让你多说的意思是——算了,待会若是有人问我是谁,你就说我是霆——原公子,可明白了?”
叶渐尘垂了眸,淡淡地应下,“嗯。”
霆阆见叶渐尘没过多反应,急忙转身朝大利赌馆走去。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最近跟叶渐尘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他有的时候都想不起来自己这是到了第二本书里。
有的时候觉得叶渐尘的变化可真大,性格行为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可是有时候却又觉得无比的熟悉,就如同从未分开过一样。
进了门,立马就有人迎了上来。
“诶,这位公子眼生的很,可是第一次来我们这大利赌馆?”
霆阆笑了笑,没有说话,可是等了半天身后也没动静,故意咳了咳。
叶渐尘不解。
霆阆又转过身压低了声音,“我不是同你说了嘛,你要介绍我啊。”
叶渐尘问道:“你何时说的?”
“我刚刚在门口说的啊。”
“为什么是我来介绍。”
霆阆一甩袖子,做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来,“你现在可是我的随从,你不介绍谁介绍。”
叶渐尘:“可你之前从未介绍过我啊。”
“这……这可不一样,反正你来介绍。”
叶渐尘微微颔首,朝着旁边被晾了半天不知情况的小厮说道:“这位是原公子。”
原这个姓不常见,小厮从未在闲月城里听说哪个世家里有姓原的工作,哪怕是各个世家的座下门客里,也未曾听闻过。
但是小厮却认出了霆阆这身上的衣服,绝非常人能穿得起的。
“诶呦,恕小的眼拙,竟认不出是大名鼎鼎的原公子,里边请里边请。”
“原公子可是第一次来我们这大利赌馆?”
霆阆阔达一笑,倒是真有几分风流公子的味道,“不错,今日是第一次来。”
“那公子可是巧了,第一次来的顾客,咱们馆里都有优惠。”
霆阆正听得乐呵,然而一进门,却发现这大利赌馆中,挂满了白布。
霆阆刚想发问,就听那小厮说道:“诶呦,客官,您可别在意,这不是旁的意思,只是馆里遇上了白事,公子昨夜在路上遭恶人袭击丧了命。”
霆阆听那小厮随口回答,神色自然,这赌馆内也是人声鼎沸,摩肩接踵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你家公子出了事,这馆子还照常开着,甚至还这般热闹?”
“唉,都是生意人,哪个能跟钱过不去,就算发生天大的事,生意还是要做的嘛。”
“哦?你家老板也不悲痛么。”
“这如何能不悲痛,据说老板天还没亮,就上踏月阁门前跪着去了。”
小厮领着霆阆一路走向大堂,“公子玩什么,喜欢骰子还是牌九。”
“先不慌,”霆阆从腰里掏出来个碎银子,递到小厮手上,那小厮看见银子后,眼睛都直了,左右看看,发现周围没人注意,才立马将银子揣进了怀里。
“诶呦,客官,您跟我这还客气什么,您要问什么尽管问。”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不知,你家公子出了事情,家中不去府衙报官,跑去踏月阁门清跪着做什么?”
“一瞧您就是刚来这闲月城有所不知啊,遇上命案报官能有什么用啊,衙门里一群酒囊饭袋,除了会骗钱别的什么都不会,倒是前两年有个云游道人投了踏月阁门下,掌握着一门绝妙的秘术。”
小厮的话戛然而止,霆阆有些急迫,追问道:“什么秘术?”
可是那小厮却没有要往下讲的意思,右手朝着霆阆比划,“公子这个秘术啊,你是不是得……”
霆阆明白了小厮的意思,又拿出些碎银子来。
那小厮得了银子,继续道:“公子,这可不是我诓骗你,整个闲月城可没几个人知道的比我详细,你买我这消息肯定不亏。”
“少废话,你快说。”
“这云游道人有个秘术,只要这人死了不超过三日,他都能从尸体中知道这人死之前最后的景象,所以这城里只要是出了事,都不往府衙跑,都是去求着这位道人,找出凶手来。”
“旁的不说,这道人一来,闲月城倒是太平不少,这两年鲜少听到有人敢明目张胆的行凶伤人。”
“原来如此……”霆阆听完皱了眉头。
“那客官您今个是想玩些什么?”
霆阆把玩着折扇,说道:“不急,常年不玩有些生疏了,我先四处看看。”
那小厮得了赏银倒也不催了,“那行,您请便,要换筹码的话,您唤我一声就行。”
待小厮离开,霆阆才回过头问道:“能知晓死前景象的秘术,宗主可曾听闻过?”
叶渐尘顿了半晌,说道:“不曾。”
霆阆用扇子拍了拍脑袋,“那这下可就麻烦了,宗主你说,那道人能从裴康的记忆里瞧见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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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血水顺着辜楠的指尖落入池中。
看管水牢的管事老何,正从辜楠的指甲缝里抽出最后一根针。
这本是钻心刻骨的疼,但是自从这三十根银针刺入十指到一一拔出,被铁链锁着的那人没吭过一声。
“老何,你可快着点,再晚会儿,饭可就没了。”外面的老李头催促着。
“你且等会,这里头黑咕隆咚的,得让我收拾清楚东西再走吧。”
“行行行,你收拾,真是墨迹。不过话说回来,你跟那魔头待在一个屋子里,就不觉着瘆得慌吗。”
老李头声音不大,但是这话却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响,十分恰当的为这句话添了些气氛。
老何嘿嘿一笑,晃了晃绑住辜楠肩胛骨的那两个粗大的铁链,“怕什么。锁着呢,还怕他翻天不成,”
老李头恨不得再回去拦住他,“行了行了,这声音我听着就怕,你可悠着点,你来的时间不长可不知道,上一个绑在这里的魔头,也是不知怎么的就跑了的,可不敢晃可不敢晃。”
然而老李头这话话音刚落,就觉得四肢发软,有些站不住,抚了水牢里的栏杆,想要叫喊,却发现连舌头都不听使唤,只能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来。
在牢里的老何也惊觉不对,停下手里的动作,听着老李头模糊不清的叫声不敢乱动,末了试探着喊了一声,“老李啊,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啊,我可受不住你这样吓。”
然而也是话音刚落,老何觉得面前有个人影闪过,接着就是后颈一酸,没了意识,整个人朝池中倒去。
老何落入水中,发出巨大的声响。
溅起的水花之间,辜楠终于抬起了头。
“你来的是不是太晚了一些。”
第28章
“大!大!大!”
“小!小!小!”
“开!快开!开!”
大利赌馆前堂颇为热闹,人们都沉浸在各种刺激之中,压上赌桌的银两,下一刻就不知道属不属于自己。
有富商在这里一掷千金享受极乐,有背负债务的在这里赌生死天命。
喧闹的人群之间,有两个人影悄悄潜进了后院之中。
“宗主,你当真没看错嘛,是那个小厮吗?”
“鼻尖有痣,应当没错。”
霆阆猫着腰,踩着步子跟在叶渐尘的身后,“但是那颗痣是不是……大了一点,宗主你见过跟西瓜子那么大的痣吗?”
不知是不是霆阆的动静稍稍大了一些,走在前面那个小厮忽然间回头打探。
叶渐尘扯着霆阆的胳膊,二人一同匿在拐角,霆阆不知出了什么事,还想发问,却被一只手捂住了嘴。
小厮没发现异样,推门进了一间破柴房。
警报解除,但是那只手却没拿下来。
霆阆用眼神疯狂地暗示着这只手的主人,挤兑完左眼挤兑右眼,还上下颇有节奏地挑着自己的眉毛。
然而叶渐尘没松手。
霆阆突然想逗逗叶渐尘,于是微微晃了晃脑袋,将额前的头发弄得凌乱,眼睛变得红红的,憋出几滴泪来,委屈地眨眨眼睛弄得睫毛都湿哒哒的,装出一副被胁迫的模样来。
叶渐尘一看霆阆这个模样,立马就撒了手,转过身去,低声说道,“胡闹些什么。”
他的脖子到耳根都变得红红的,然而脸上倒是丝毫没有变化,白的似一尊瓷人。
“先别说话,那人应该还会出来探查一番。”
果然如叶渐尘所说,那小厮刚刚进屋没多久,门又被猛然间打开,那小厮伸出脑袋来又是一番查看,确认四周无人之后,才再次关上了门。
这闲月城是踏月阁的地盘,每一个入城的修士都需要先给踏月阁寄一张拜帖,在城内施展灵力都需遵循踏月阁的规矩。
私自施法容易引来踏月阁的注意,尤其是在这么一个极为敏感的地方。
于是二人就只能这样偷偷摸摸地一路跟着小厮找到了这里。
“宗主,你是怎么知道他再出来的?”
叶渐尘回过身看了霆阆一眼,立马又转了回去。
“先把头发理好。”
“我头发怎么了嘛。”霆阆丝毫不放弃每一个捉弄叶渐尘的机会,叶渐尘让他在酥合斋丢了那么大的脸面,还欠下了一笔巨款,这些帐都要好好清算清算讨回来。
霆阆以为叶渐尘要一脸严肃地同他说教,他甚至都准备好了无辜的说辞,可谁知一双手插-入进他的发间,温柔地替他打理妥帖。
动作间叶渐尘的手不小心碰到霆阆的脸颊,冰凉的触感传来,激得霆阆稍稍缩了脖子,霎时间整张脸都变得滚烫滚烫。
霆阆总觉着这个动作很奇怪,这是叶渐尘能干出来的事情?
不过转而想想这个破同人的世界里哪哪儿都不正常,叶渐尘做出些不正常的事情来才算正常。
霆阆在趁着脸再次不争气地变红前转移了话题。
“你还没说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不是压制了灵力吗?”
叶渐尘有些不舍地收回了手,说道:“靠听,他进门后没有脚步声。”
屋中小厮正在取今天的货。
他还不知昨晚在酥合斋里发生了什么,还分出了属于玲姑娘的那份准备往酥合斋送去。
然而正在他弯腰搬货的时候,看见自己的腿后面,多了一双腿出来。
这屋子里怎么就凭空多了一双腿来?
他还没来记得思考这个问题,就觉得脑后一痛,眼前就成了一片黑。
霆阆丢了手中的木棒,环视一周。
这屋子里大大小小的麻袋摞在一起堆满了半间屋子,空气中浮动着青萝草独有的气味,不需想就知道这麻袋中装得都是些什么东西。
霆阆看傻了眼,“这么多。”
每次送出去的都是一小包,堆在这里了怕是能够提供给半个城的人。
叶渐尘用太上将一个麻袋轻轻划开,青白色粉末一下就漫了出来,簌簌而落。
这青萝粉极其细腻,落在半空的时候就铺散开来。霎时屋子里就像蒙了一层白烟。
叶渐尘捻起一些在指尖揉搓,“这里的青萝草也都是含了魔气的。”
然而比起魔气还有一个东西更值得注意。
“你过来看。”霆阆翻过一个麻袋,在背面发现了用彩线绣成的一个花纹。
那是一只斑斓的蝴蝶。
第29章
“这是什么?”霆阆不由得问出了口。
他不是不认得,而是有些不敢相信。
这蝴蝶是踏月阁的标识,出现在这里,说明这件事情还和踏月阁有关系。
其实他早就有所猜测。
旁的势力想在踏月阁的眼皮子底下贩卖青萝草是件难事,但是霆阆又是想不通,若是真的如同他猜测的那样这件事是踏月阁的手笔,在自家的地盘动手,若是一朝被人发现,岂不是引火自焚。
辜楠,踏月阁,这到底是谁的手笔。
或是,是二者共同……
这究竟是踏月阁胆大妄为此地无银三百两,还是有人蓄意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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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雪豹蹲坐在殿前,一动不动,若不是前胸的毛发随着呼吸起伏摆动,定会叫人感叹世上竟有如此巧夺天工的石像。
然而这两只巨大的雪豹,纵然是蹲坐在地上也足足有两人多高,寻常人只怕远远瞧见就要匆匆避开。
这里是踏月阁西侧的揽月楼,闲月城的最高处,在这里可以自上而下俯瞰整座闲月城。
揽月楼门窗常闭,大殿内两侧各燃着三排蜡烛。殿内安静得厉害,交错的光影间甚至都能听到烛火摇曳的声响。
一人跪在大殿的中央,身影被烛火拉得很长。他没有穿鞋,似乎在这里跪了很久,脚趾已经被冻得青紫。
殿外来了一位穿着华服的男子,这男子虽然稍显老态,但是从俊朗的眉眼之间还是能够窥见出少年时候的英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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