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见女人答应的如此利索,裴寂暗道一声不好,要少了。
“一会我回去给你取卡,再给你把婚服取来,咱们今晚上就成亲。”
女人的红唇在布满红绸的房间显得有些诡异,裴寂还在懊悔怎么不多要点。
女人送来衣服给裴寂大概讲了一下流程:“这块的房子就一起陪送你出嫁,一会有轿子给你接到那边,小宇在那里等你。”
她捧着的婚服放在床边,上面是一张卡。
“这卡我添了二十万当彩头,给你的彩礼。”
裴寂冷淡得“嗯”了一声。
女人识趣得关上门出去。
裴寂扯开婚服比了比,倒是的贺鱼的身材差不多,他胡乱套上,上了轿子。
等走了流程去了那边他就给他们都抓起来。
穿着红绿的纸人抬着轿子,吹吹打打一路,裴寂觉得十分聒噪,抬手一缕阴气飘过,终于安静了。
不知过了多久,轿子停下,纸人压下轿子裴寂踩着绣花鞋踏在地上,头上的盖头掀开一半,这也是一处极大的宅子,这家人是真有事。
要少了气死他了。
纸人引路,周围还站着不少宾客,有的是活人有的是魂魄,方才给他卡的女人坐在主位跟旁人说着话。
在看到站在女人身边的穿着婚服的小宇时,裴寂微微错愕。
“诶呀盖头盖好,要等着新郎掀呢。”
连喜婆都有,枯瘦的手将裴寂微微揭开的一脚盖下。
“新郎官快来接新娘子。”
喜婆一声高喊,簌簌的说话声不见,小宇被牵引到裴寂身边,抓住他手中红花的另一端。
“一拜天地~”
高喊声响起,两人都没有下跪,只是弯腰拜了拜。
“二拜高堂~”
两人皆有些迟钝,裴寂依旧对着外面天地弯腰,小宇见此也效仿,好在也没人在意。
“夫妻对拜~”
裴寂勾着嘴角弯下腰。
第31章
对面的似乎在最后这个流程十分僵硬, 裴寂透过盖头的缝隙能看到对面扯着红绸有些发白的手。
在一片沉寂中裴寂被红绸另一端牵着来到洞房。
冥婚自然不会像阳间成亲那般热闹,时间在午夜,连鞭炮都不会放。
喜婆说着吉祥话, “早生贵子”说到一半卡壳,两个男人怎么生,但这么多年的业务熟练, 喜婆很快就换成了“白头偕老”之类的吉祥话。
裴寂听罢轻笑一声,白头偕老也有些奇怪, 和一个鬼怎么白头偕老。
喜婆应该是经常配冥婚的,这种阴森恐怖的氛围不见害怕,又嘱咐几句掀盖头交杯酒的事就离开了。
待喜婆走后片刻,裴寂感觉到身边的人松了口气,随后起身去门口听了听。
见外面没人后又走回来,手放在裴寂的盖头上, 要揭又试探问了一句:“小瑞是你吗?”
小瑞是谁, 裴寂突然感觉后槽牙有点痒痒。
见盖头下的不说话, 裴寂耳边又传来他的自言自语:“没感觉被下了什么术法啊。”
裴寂一把抓着他的手掀开自己的盖头:“掀着我的盖头,你还叫着别人的名字!”
贺鱼猛得看见裴寂的脸,吓的后退两步:“卧槽,怎么是你!”
裴寂把贺鱼松开的红盖头捡起来,一把丢到他身上:“不是我你还想是谁。”
语气里极尽委屈:“我还没问你怎么在这呢。”
见到贺鱼伪装的小宇裴寂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那没什么道行的破符只能糊弄一下这些普通人。
贺鱼抹了把脸掐了下自己确定不是幻觉,还以为自己着了人家的道。
见是裴寂他放松下来坐到他的旁边:“上次跟在我身后回家的少年鬼不见了,他说帮我调查我父母的死因, 之后每隔两天就会来找我汇报一下进度,这几天他却失踪了。”
贺鱼垂着头有些自责,说不定是他给的那张聚阴符让他可以捣鼓出动静, 被人察觉到问题,找了道士收了。
“我觉得跟我叔叔有关,他除了来找我就会来我叔叔家,我跟他附近的邻居打听,邻居说有天婶婶问她结冥婚的事,我觉得说不定是被抓起来送来配冥婚了。”
他问了附近的小鬼最近谁家要结冥婚,小鬼指了这里,他潜入婚房把小宇关了起来扮成他想去看看新娘是谁,结果还没见到面,直接就被摁着拜了天地。
贺鱼双手向后撑在床上,屋里黑红交织,烛火一跳一跳的,他身上穿着新郎服,他转头,要不是这新娘服看着有些小,裴寂真的很像死掉抓他来成亲的艳鬼。
“不是要抓那个小鬼,是要抓你来。”裴寂给这件事简单给贺鱼说了下。
贺鱼本来还是惦记这邢文瑞,现在好了,原来该惦记的是自己,拿活人配冥婚,是不是失心疯了。
裴寂拄着下巴:“我好像听到他们说抓到了贺建斌身边跟着的小鬼。”
“抓哪去了?”贺鱼焦急问。
裴寂又感觉后牙连着腮帮子一起发酸:“不知道,我就听到说什么你身边的小鬼帮你处理了。”
贺鱼立马起身:“不行,我们快去找找。”要是邢文瑞出事了,他会愧疚一辈子。
这房子阴气太重,到处都是,想找还真不容易。
裴寂坐在那里没发表什么意见。
“我们分开找。”贺鱼说着站起身,把门悄悄裂了条缝。
裴寂看着他走出去,身影消失在走廊里,他起身活动了下。
他才不会这么麻烦,直接问问女主人不就好了吗。
他嘴里哼着不知道这几天在手机上刷视频学到的歌,穿着绣鞋在走廊上走来走去。
走了会他突然停下脚步,交杯酒还没喝。
一会补上吧。
裴寂的鞋有点挤脚,他不想走了,索性飘了起来。
这个充满阴气的地方找个鬼不容易,找个人还是绰绰有余,不过人也不少。
裴寂先是吓晕了那个喜婆,又吓得保安大叫着跑走,还吓晕两个宾客,终于在一间房里找到了美妇人。
她身边还有个人,是个年纪有些大的老头,俩人在说着什么,美妇人对他的态度十分恭敬。
裴寂推门进来两人停下转过来看向他。
美妇人一惊站了起来:“大师...”
裴寂身上还穿着美妇人亲手准备的嫁衣,但人却不是那个人,他脚不沾地,她就算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知道这不是好东西。
被称作大师的中年男人也站起身,神色十分凝重,面前这个东西他心里没底。
裴寂指尖转着红盖头:“你们抓走的小鬼呢?”
那位大师身体紧绷:“放在另一个宅子了。”没想到这小鬼身后有这种厉害的鬼撑腰,怪不得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裴寂扫过美妇人:“刚才给我抓过去的那个?”
美妇人也是个聪明人,心里给贺建斌骂了个遍,脸上十分恭敬:“对,就在那边,我、我带您过去?”
裴寂摆摆手:“不用。”
他转身要出门,却又在门口转身,屋里两个人重新神经紧绷,做好了逃跑的准备,却只见他回头伸出食指点了点二人:“遵纪守法,自己自首,带上那个贺建斌。”
二人:...
裴寂没有理会他们怎么想的,要是不自首,他就送他们进去。
回到方才的宅子,裴寂身上蔓延出一道道宛如触手般的黑气,钻进各个房间,裴寂就坐在沙发上转盖头。
“正月里来是新年啊,大年初一头一天...”
他起身上楼,周遭的黑气又聚拢回他身上。
门口贴着几张黄符,被裴寂像是废纸一样扯下来,里面关着不少鬼,找出小鬼他把剩下的那些卷吧卷吧塞进口袋,回头丢进地府。
小鬼的魂魄本就不太行了,现下更是虚弱了几分。
裴寂给他渡了一缕阴气,随后指尖点在他的头上。
他要看看那些他和贺鱼的过去,那些他不曾参与的过往。
“瑞哥,我听附近的鬼说我们这有一个可以看到我们的小孩。”
一个黄毛鬼有些兴奋说。
他们死了有几年了,这几个都是横死还没到时候去投胎,只能在阳间徘徊。
不论是人是鬼都很难忍受孤独,他们几个算是朋友,互相取暖。
邢文瑞也来了兴趣:“真有人能看到我们?”
黄毛迟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那边的野鬼说的。”
“我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邢文瑞另一边的鬼说。
几个鬼这么多年也是太无聊了,觉得新鲜跟着黄毛说的地址去找那个能看到他们的小孩。
蹲了两天都没有人影,直到周一的时候,有个小孩背着书包路过这片公园。
邢文瑞重复着这几天的动作,猛的跳到小孩面前,恢复成自己死时候惨烈的样子。
他是跳楼自杀的,死状自然不必说。
小孩子被吓的脸色苍白,可以看出眼底恐惧,可却没有邢文瑞他们预想中的大喊大叫。
“就是你啊。”邢文瑞满是血的手抓住小孩的脚踝,怪笑道,努力让自己看着更吓人一些,最好是能让这小孩大哭那种。
小孩的手有些颤抖弯下腰拨开他的手:“我要迟到了,麻烦放开我。”
邢文瑞一愣:“我要就是不放呢。”
小孩有些哆嗦,却还说着大道理:“天道轮回,莫沾因果,我看你年纪不大,死状模糊,肯定是意外死亡,等到了时间就可以投胎了,不要在阳间、在阳间做恶事,毁了自己的福报。”
邢文瑞最烦这些磨磨唧唧的大道理,他就是听够了才从楼上跳了。
他怎么看着这么小的年纪,像个小古板是的。
这处公园是小孩家里和学校的必经之路,他们就守在这里戏弄他,出来吓他一跳,或者随手捡点东西砸他,给他绊倒。
可每次小孩不哭不闹,只是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劝他们不要这样做后就离开了。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小孩书包上栓了个布娃娃,突然多出来的,之前没有见过。
他起了坏心思,过去扯下来那个娃娃,跟着众鬼丢来丢去。
这次他在小孩脸上看到了不一样的神情,着急、生气、委屈。
他个子太小,根本不能从众鬼中抢到这个娃娃。
眼底隐隐有了泪花,他问:“我从不曾招惹你们,能不能把这个还给我,这是我、我朋友送我的...”
邢文瑞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堵,小孩一直是一个人走,没有见过他什么朋友。
“还给...”
“他”字还未说出口,娃娃在两个鬼争抢中断成两半,他有些不敢看小孩此刻的神情。
小孩捡过两块断开的布偶:“道...道长说,人之初性本善,鬼生前也是人,死后没害人没酿成大错,就多些宽容,在人世游荡的鬼无法投胎,孤零零...”
他说着说着起来在脸上抹了一把:“算了,你们这般,戏弄人为乐,也是可怜极了。”
邢文瑞嘴巴动了两下,没有在小孩消失之前说出那句对不起。
他等在那条路上没有再等到小孩来,再见到时是他被恶鬼快撕成两半。
那个小孩踩着一把小木剑从天而降,指尖闪烁着金色的咒印,不过两下就给他们一起都没有还手之力的恶鬼打的魂飞魄散。
小孩他...原来这么厉害。
他们曾经戏弄,是他从不在意。
“为什么,你这么厉害,我们欺负你的时候你不还手。”他问出口。
小孩面色有些苍白,手里拿着小木剑,上面挂着那个破掉又被缝好的布偶娃娃,虽然已经面目全非,但他还是认得出来。
小孩撇了他一眼没说话,拄着剑一瘸一拐走远了。
邢文瑞突然不是滋味,因为他从来没将他们的玩闹当回事,小古板的术法只杀恶鬼,不会用来欺负他们。
第32章
他后面纠结几日终于想通去找贺鱼道谢和...那未说出口的歉意。
令他惊喜的是贺鱼再一次出现在这条路上, 可无论他怎么跟他说话自他都视而不见。
他最开始以为是贺鱼在生气,最后原是他封闭五感再也看不见了。
每天都跟在贺鱼的身边看他上学放学,一直到贺鱼上了高中, 离开这个小镇子。
小时候的贺鱼和现在的完全不像是一个人,从一个小古板变成市侩的滑头,这么些年没有父母依靠, 全靠自己赚钱赚学费的贺鱼不得不变成这样,甚至几毛钱都会计较半天, 不这样省吃俭用哪里能长这么大。
裴寂胸口不存在的心脏有些沉闷,他睁开眼捞走小鬼回去找贺鱼。
回去还半路截住美妇人要回了自己的手机,里面可都是证据。
贺鱼还在房子里打转,这屋子阴气虽重可这样找一圈下来人都没有几个,别说是鬼了。
还有几个不知道为什么晕过去的人,他找了个遍小鬼没找到, 连裴寂都不在这个房子里。
贺鱼随便坐在楼梯的台阶上, 给裴寂发消息, 这深山老林信号空格根本发不出去,他还想打个急救电话给这几个活人带走,也不知道有没有事。
门口处飘飘忽忽进来一个红衣女鬼,贺鱼摸出腰间的符箓,定睛一看是裴寂, 手上还拎个什么玩意。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出去捡垃圾。
贺鱼怒从心起,刚要开口训斥两句,裴寂已经上前把邢文瑞举到贺鱼面前:“找到了。”
他一脸邀功等着被夸奖, 贺鱼暗暗唾骂自己怎么可以欺负老实鬼。
“哇哦,好厉害,那我们快走吧, 这破地方喘不上气。”
他迫不及待离开这个像墓地一样的古堡,裴寂却一把拉住他。
贺鱼疑惑回头,不知怎的他从裴寂脸上看出两片飞红。
“合衾酒没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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