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会因为这点钱送他坐牢。
刘艳卉也配合得啜泣了两声。
“呸,你个老不要脸的,自己赌没了说是做生意,小鱼你可千万别给他。”
十几岁的少年十分急躁,从地上站起来在屋里转了一圈,想制造点声响提醒贺鱼,可这么多年阴气消耗得他连白天出来已经是非常费劲了。
贺鱼心里了然,原来物业要说的就是这个,不知道欠了多钱,物业那个样子好像经常有债主来要钱。
“叔叔借多少?”
贺建斌一看有戏,心里转了几转,脑子里都是刘艳卉跟他说的,贺鱼一柜子金子,这得赚多钱,可不能要少了。
“三十...”
“一百万。”
刘艳卉刚开口就被贺建斌踢了一脚,开口截断。
少年狠狠往他俩的碗里吐了两口:“一百万!你怎么不去抢,给你骨头渣子砸碎了都凑不齐一百万,老东西,骗了贺鱼父母的保险又想坑贺鱼,你妈的,今天老子必须给你点教训。”
他急得在屋里转了一圈,想拿起墙角的锄头给他一下,每次都从上面穿过。
做了一会无用功又回到贺鱼旁边,在他耳边碎碎念:“你千万别同意啊小鱼。”
贺鱼也觉得有些荒谬,一百万,他是能拿出来,拿出来自己也不剩什么了,他是赚了点钱,不是发大财了,网络这碗饭能吃几年,他还得给自己留点老本。
真敢要。
“叔叔,我哪里有一百万。”
贺建斌其实也觉得一百万有些要多了,那哪里能赚这么多。
“小鱼啊你能给叔叔拿多少,叔叔这笔钱投进去肯定能做大,到时候连利息一并还你,你也不用在网上那个了。”
贺鱼觉得这最后一句话有些奇怪,没细想,只当他这个年纪的人不太懂这些。
“叔叔我最近买房花了不少,能给你拿两万,这两万也不用叔叔还了,那会我父母去世叔叔确实没少跑前跑后...”
“别给他!你个傻子,什么跑前跑后,他那是跑你父母的保险金还赌债呢,你父母就是他们害死的,你个笨蛋,不准给他钱!”
少年气得大喊大叫,“不准给”说了好几遍,一遍比一遍声音高。
贺鱼听到时只感觉浑身冰凉,差点维持不住自己看不见鬼的事,想揪着他问一问,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鬼就是这样的,满嘴花言巧语,小时候也没少撒谎骗他。
那些年上的当还少吗。
手指紧握贺鱼冷静下来,说不定早就知道他可以看到了,在这里又耍他。
“就两万!”还不到贺建斌说话,刘艳卉就忍不住了。
“我说小鱼,你那柜子的黄金卖了也不止两万吧,你这孩子这个时候买什么房,现在房子都掉价了,你不然给那柜子里的黄金卖了,现给你叔叔应应急。”
刘艳卉看了眼贺鱼的神色,一拍大腿坐下来扯着嗓子哭:“我滴老天爷啊,孩子长大了家里出事了也不管,难道你真要看着你表妹你叔叔我们去坐牢吗,他们说再还不上要砍掉你叔叔一只手...”
第29章
少年听到接着骂:“活该, 他是真活该。”
贺鱼塌下眼皮,嘴巴一瘪,眼泪也掉下来:“我就是卖了那些金饰才凑够了首付, 表妹看了肯定知道,我那个搭档,其实...其实就是网上说的那样, 他其实是我们公司的领导,潜规则我, 我现在的钱都是他包养来的,今天来买这些东西都得跟他打报告,叔叔婶婶,真不是小鱼不帮你们,实在是只能拿出两万,我还得撒谎说是想买个首饰。”
贺鱼掐了把自己大腿, 越编越真:“呜呜呜呜...婶婶你们是不知道有钱人的癖好, 你们看我这胳膊上被他打的...”
他说着撩开自己袖子, 刘艳卉和贺建斌倒抽一口冷气,白皙的皮肤上一块青紫,看着尤为渗人。
贺鱼说得自己都快信了:“婶婶叔叔你们要是回本了,可千万要把我接回来啊,我离开家的时候连自己赚钱的能力都没有, 你们就没想过我是怎么长这么大的,还能交的起学费。”
二人不敢吭声,说是照顾贺鱼, 实际算起来也不过是两年不到的时间,这期间贺鱼还是一直住校的。
期间贺鱼发消息管他们要钱,几乎都是装作看不见, 再后来贺鱼也不要了。
贺鱼心里冷笑,真拿他当傻子呢。
“唉。”
贺鱼叹口气点到为止:“叔叔婶婶,其实说实话两万我都不一定能要来,我现在回去抓紧时间磨一磨他,你们听我的消息。”
刘艳卉和贺建斌没有见过这样的贺鱼,就连少年都呆呆得看着他。
贺鱼怎么变成这样了。
少年跟在贺鱼身后不远的地方,这是出事之后他们离得最近的一次,可少年从未觉得如此遥远。
小鱼他变得好陌生,他不敢想刚才那副市侩的样子会是他。
或许是他们给他变成这样的。
他突然止步不敢上前,那些过去欺负他的一幕幕在面前呈现,让他的脚步有千斤重。
可他还有重要的事没有跟他说,想到此,他又跑了过去,在贺鱼的身边拼命大喊:“小鱼小鱼,就是你叔叔他们害死了你父母,之前贺建斌就赌博欠下了很多钱,他们还不起了就把主意打到了你父母身上,制造意外骗保,你父母去世后保险有很大一笔,他们拿去还了赌债!”
“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我亲耳听见的。”
少年回答后意识到不对,眼睛蓦地睁大,嗓音干涩:“小鱼...你可以看到我?”
贺鱼脸色不是很好,要真是如他说的那样,这么多年他父母不是死于意外,是死于人性的贪婪,假如一切都是真的,要不是他还能看到鬼,还能听见他说话,这件事就会沉寂在时间中,不会有人知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少年知道贺鱼心急,他如实说:“你后面消失了,我、我们很想你,就跟着你叔叔婶婶,希望这样能见到你...”
“然后有次他俩因为赌博的事吵了起来,贺建斌管不住手又去赌博,你婶婶知道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说这次可要上哪里整那么多钱,两人争吵间就把这件事说了出来,只说梦里都是你爸来找他们索命,你婶婶要再说什么,就被你叔叔一巴掌打了,让她闭嘴。”
他抬头看了下贺鱼:“小、小鱼,你还好吧。”
贺鱼半晌吐口气出来,沉声说了句“谢谢”,然后便转身要走。
少年鼓起勇气再次喊道:“小鱼...”
“对不起!”
他声音很大,贺鱼很难不听见。
见贺鱼还是一个背影,少年不死心得追上去:“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小鱼...”
似乎只要贺鱼不说话,他就要一直这样下去。
身后不停的道歉声唤回了贺鱼的思绪,在拐角处贺鱼有些无奈得回头:“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们。”
夕阳下的贺鱼渡着一层橘黄色的光,衬得他眉眼十分柔软。
他偏为瘦弱的影子在阳光下拉的细长,少年好似又看到了曾经那个小小的贺鱼,无论他们怎么欺负都不生气,每次被逼的没办法也只会无奈得说一句:“你们这样不好,若是碰到别的道士当心被收了。”
少年揉揉眼睛,有些发酸却没有泪水,他猛的跑过去抱住贺鱼:“小鱼我好想你,我们都好想你,但是他们已经都不在了,只剩我自己了我想再见你一面。”
贺鱼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些鬼本也没有什么强烈的执念,这么多年过去定是已入轮回了。
少年干哭了好一会才松开贺鱼:“小鱼,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
“小鱼!这个野鬼是谁?”
还未说出口的话被打断,拐角处不知何时出现的身影,现在贺鱼身后。
裴寂神色不善看着那位拉着贺鱼说话的少年鬼,跟在贺鱼婶婶身边来的那只,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少年心中不悦,语气尖酸:“你才是野鬼,我们从小就认识。”
是那天那个在小鱼家马上关门不让他进的恶鬼,他凭什么能进小鱼家。
裴寂腮帮子发酸,从小就认识,那就是青梅竹马咯。
“哦?那我怎么在小鱼家里这么久没有见过你?”
邢文瑞恶狠狠与他对视,原来他们这么亲密,他是小鱼新的鬼朋友,怪不得小鱼给他忘了。
贺鱼没有察觉到两人的古怪氛围,倒是他们这样一打岔心里好受不少,他问:“你怎么来了?”
裴寂掏出手机给他看了看时间:“这都这个时间了,你走的时候说吃个饭就回来,什么饭吃这么久。”
他斜了一眼旁边的邢文瑞,还带了个野鬼回来,总是这样,招惹各种各样的鬼,气死他了,家里还有个长住的和时不时来住的,现在又要来一个吗难道。
不行把家里让给他们,带小鱼去他的地方住。
可是小鱼是活人,不喜欢阴间,小鱼到底什么时候死,还有几十年,好漫长。
这个地方也不适合贺鱼给他讲下午发生的事,想回家时目光又投向一旁的邢文瑞。
邢文瑞对着贺鱼笑了笑:“你们走吧小鱼,我跟在他们身边看看能不能找到证据。”
这么多年,他的执念早已变了。
贺鱼给他塞了张聚阴符:“不要乱来。”
邢文瑞捏着小小的叠成三角的符纸,看着贺鱼又想哭了。
他不能让小鱼担心:“嗯,等我有些进展就去找你。”
说罢他就先走了,他不想看见小鱼跟他新的鬼朋友一起离开给他丢下。
小镇子出去要做大巴,这个时间只剩最后一趟,贺鱼买了两张票。
裴寂还是头一次坐这种阳间的交通工具,大巴车里没有多少人,零零散散,时不时有一两句说话声。
他看了会突然问道:“刚才那个小鬼是谁?”
贺鱼坐在靠窗的位置,视线滑过一排排飞驰而去的树。
“小时候...的玩伴?”算不上玩伴,可真的说起来也只有他们算得上朋友。
裴寂吃味:“那个小鬼是自杀。”自杀的人不尊重生病,不畏惧神灵,死后可要吃上不少苦。
贺鱼点点头,没有接着继续这个话题,他并不知道他为什么自杀。
“晚上吃什么?”
“出去吃?”
贺鱼不想吃,他脑子里都是邢文瑞跟他说的。
若想证实他说的真假,从保险入手最佳,他明日先去查查父母有没有买过保险,最后报销是否到了他们手里。
若是真的,那八九不离十了。
“小鱼!”
贺鱼一惊,侧头看见有些生气的裴寂道了声歉:“在想事你说了什么再说一遍。”
裴寂愤怒的脸一下软下来,有些委屈:“我说吃楼下那家火锅好不好?”
贺鱼没什么意见:“好,那我团个券。”
裴寂觉得这几天贺鱼不对劲,他没去下面上班,也不在家,每天出门很早,回来很晚。
身上还带着那个野鬼的阴气。
第30章
这种情况持续了半月有余, 这天贺鱼又是晚上都没回来,裴寂正想看看贺鱼在干什么,传来了敲门声, 裴寂投过猫眼看到是刘艳卉。
他想到贺鱼应该不想跟这个女人接触,变成贺鱼的样子后开门。
刘艳卉还是像上次那般直接进门,她看着比上次的精神头差了不少, 可能是这段时间要债的催的。
她看见贺鱼眼前一亮:“小鱼,我和你叔叔后来反思了, 都是我们那会对你关心不足,才会让你被那个上司潜规则,叔叔婶婶向你道歉,跟我们回去吃顿饭吧,咱们还有什么话说开了,顺便跟你说说你父母的事, 其实他们当时还给你留了一笔钱...”
刘艳卉说到前面见贺鱼没有跟她走的意思, 只好拿出这张王炸, 果然贺鱼脸上有几分变动。
“咱们一家人有什么是说不开的,我们回去吃顿饭好好谈谈。”
裴寂沉吟片刻,这刘艳卉总觉得十分奇怪,听小鱼说小时候要钱都费劲,今天会转性要给他钱?
事出反常必有妖。
裴寂点点头:“好, 我们现在走?”
刘艳卉还在腹中打着草稿,见贺鱼同意立马应道:“行行,现在走也行。”
只要给他带回去, 那就有钱了。
她难掩自己的欣喜之色。
反倒是裴寂问:“婶婶很高兴?”
刘艳卉神色一僵,很快找补回来:“这不是你能回来吃饭,我开心嘛。”
裴寂根本不记得她家的路怎么走, 跟在身后。
若是往常刘艳卉定要买票钱一人一半,可今日想到马上到手的钱,她这点自投入是应该的。
裴寂跟刘艳卉坐上了大巴,上次跟贺鱼坐的时候他觉得很新奇,现在身边坐着这个女人裴寂只觉得这车处处都不好。
偏偏刘艳卉一路上还跟他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不是问这个,就是问那个。
还有什么被包养的事是什么,可他又不能直接问出口,憋得他十分难受。
或许是裴寂的低气压和十分敷衍的回应,让刘艳卉也感受到了,后半段车程没有跟裴寂说话。
裴寂记得一小段路,他上次在这里等贺鱼。
看到那个脏乱差的车库他实在是不想进去,想到他要是带回了贺鱼父母留给他的钱,回去后小鱼一定会夸他,他在外面深呼一口气才走进去,还好他不用呼吸。
贺建斌坐在上次的位置,桌上没有菜,刘艳卉脱着外套说自己这就去炒:“你们爷俩好好唠唠。”
裴寂挑了个还算干净的凳子坐下,贺建斌给他面前推过一杯酒。
裴寂根本不想跟他们废话,张口就问:“婶婶说我父母给我留下一笔钱,在哪?”
贺建斌笑着的脸上一僵,心里骂道这个傻逼娘们什么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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