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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在风里(近代现代)——浪山

时间:2025-06-10 09:58:01  作者:浪山
  祝云乐将手机收好,隔着一段距离朝他挥了挥手:“奕惊。”
  郑奕惊一声不吭。
  他走过来抱住郑奕惊,自如地在他侧脸啄了一下。
  下一句“小朋友,生日快——”尚未说完,郑奕惊往后退了一步。
  他冷淡地抬眼看向祝云乐,任由他最后一个“乐”字极淡地散在风里。
  有一个瞬间,他在祝云乐脸上看到几分愕然,只是一晃而过,随后便是他一如既往的腔调:“怎么啦?又生气?”
  像是在哄无理取闹的小孩,那种街头偶然遇见、无关紧要的。
  “先不生气行吗,我刚从柬埔寨回来,好累的……”
  郑奕惊想不通,他为什么总能这样?又是这样?
  为什么他就能这么理所当然地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能这么轻松自在地游走在自己的焦虑和恐惧之中,肆无忌惮,无所顾忌。
  郑奕惊甚至没法数出他的不对——毕竟他什么错都没有,只是不说不爱你,又确实没那么在乎你。
  他问祝云乐:“你来做什么?”
  “来看看你。”祝云乐的左手虚虚搭在右臂手肘处,静静看着他,“不太想进去,就等你们出来。”
  郑奕惊没有作声,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跟你说一件事,你听完可能会生气。”
  “嗯?这么严肃。”祝云乐一弯眼睛,开玩笑道,“你喜欢上别家小朋友了,要跟我分手吗?”
  郑奕惊不觉得好笑,甚至被他的话激得心头火起,火得荒谬又讽刺。
  又是这样。
  自己的喜欢在他那里就是可以随意挥霍的笑话,凭什么他就可以吝啬到一句珍视的话、一个“我在乎你”的举动都不付出?
  他几乎要被愤怒燃着,彻底放任每一寸神经脉络全被烧成灰烬。
  可越是愤怒,越觉得讽刺,他面色却是反常的平静,只有垂在身侧,紧紧揪着冬青树枝叶的右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我翻了你的那个盒子,看了你妈写给你爸的情书,也看了你爸给你写的日记,还有你高中收到的全部情书、留言和礼物。”
  生平第一次,郑奕惊这么想激怒一个人。
  “因为实在对‘水怪’比较好奇,我抽空查了一下你小时候的事情,对于发生在你父亲身上的意外,我很抱歉。”
  “不过,我有一个问题,”他冷眼看着祝云乐,满是恶意地问,“那么多人喜欢过你,你连他们的名字都不记得,非要集邮一样攒着他们存在过的证据……”
  “祝云乐,这么做能稍微弥补一部分李翊的死给你带来的童年创伤吗?”
  郑奕惊如愿看到祝云乐的脸色在顷刻间冷了下来,捕捉到他近乎虚幻的神色变化,可看到祝云乐的痛苦,并不能让他心里产生一丝快意。
  他眼见着祝云乐僵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依旧维持着左手扶着右臂手肘的姿势听他捅完最后一刀,“如果真的有用,你再编这样一个水怪的故事,这种举动,你不觉得非常自欺欺人吗?”
  静默许久,祝云乐喘了口气,稳下乱颤的呼吸后才问他:“你为什么要这样?”
  郑奕惊耸肩,轻松道:“因为我高兴。”
  假的。
  “就因为我没答应去你家吃饭?”祝云乐匪夷所思地问。
  郑奕惊点头:“是啊。”
  假的。
  祝云乐哦了一声,淡淡同他说:“你非要跟我说真心话的话,那我也是故意的。我不想去你家,也没兴趣见你奶奶,或者是任何人的任何一位家人,因为我非常讨厌见一个人就要做一次他早晚会走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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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着郑奕惊,“满意了吗?撒完火了没?”
  郑奕惊骄矜地一点头:“满意了。”
  假的。
  祝云乐以为他是真的不生气了,走上前轻轻摸了摸他脑后,刻意放缓了语气:“也就是你,看在今天是你生日的份上我不跟你生气。”
  却不想下一刻郑奕惊冷笑一声,问他:“有这个必要吗?”
  祝云乐忍无可忍:“你非要这么阴阳怪气的?”
  “我的家人不会走,”郑奕惊冷漠地说,“意外又不会降临在每一个人头上。再说——”
  他看着祝云乐,轻轻笑了笑,眼睫微弯,嘴边露出的虎牙让这个笑容几乎掺了点甜,“我不就是你集邮本里的一个名字,有这个荣幸让你对我特殊对待?没必要,和大家一样就好,我不介意的。”
  郑奕惊以为他会气极,指着自己说“滚”,这样他便可以顺势离开,再也不回头。
  却没想到祝云乐扶着手臂,平静地说:“小朋友,你是不是过得太顺风顺水了?才会从没有意识到这个。”
  他说,“人不都是突然消失的吗?”
  事后,郑奕惊将这一幕翻来覆去回忆过无数遍,也无法形容出那一刻触电般的心悸。
  以及到底是什么样的预兆,能让他在一瞬间疼到毫无缘由地掉下眼泪。
  他看到祝云乐极其惊愕的脸,来不及细想,他慌乱推开要上前的祝云乐拔腿要跑。
  下一刻——手机铃声猝然响起。
  作者有话说:
  解释一个点,不是乐乐忘记了奕惊的生日,而是奕惊从来没跟他说过具体是哪一天。
 
 
第69章 
  郑奕惊的成人礼是在正常时间结束的,除了后半段,房子里的主人、小主人一起急匆匆地离开。
  裴少舟站在窗前,漆黑的夜色无声蔓延。
  他敏锐地察觉出不对,也有更多的人捕捉到不寻常的隐晦骚动,但谁都没有多说什么。
  不管发生了什么,最晚在明天早上,都会一一传入他们的耳朵。
  裴少舟随宾客一同出了别墅,先在不算寂静的小花园里逮到祝云乐,让他跟着自己取车走。
  祝云乐轻轻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一路都没出声。
  晚风凉飕飕地刮着,将脸颊、脖颈、手腕……暴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都吹凉,同萦绕在两人之间的诡异气氛一样冷。
  裴少舟感觉到祝云乐有些不太对劲,他一直没问,等到坐上驾驶座,默默从车内的中央后视镜看到他僵硬的上车姿势,还有一直没从右肘放下的左手,这才主动打破沉寂:“你手怎么了?”
  祝云乐抬眼,阴郁的目光在后视镜里同他相撞。
  裴少舟愣了愣,看出他此刻心情不佳,先移开视线,启动汽车离开。
  祝云乐偏头看向车窗外,沉默良久,淡声说:“没什么事,出了点小意外。”
  整个剧组里,他是最早从柬埔寨回来的人。
  原因是拍摄的休息中途,有人不小心绊倒了一个魔术腿,上面缠着的灯线连着一盏4K镝灯。
  当时祝云乐正好从他身前经过,镝灯好巧不巧砸落在他肩上,重力直接将他整个人带得跪倒在地。
  仍在工作中的灯体温度高到吓人,他的肩膀和肩后被高温烫得一片烧红。而遮幅叶子板用得久了,粗粝的边缘能直接划破他赤裸的皮肤,更何况它还通着电、被强光烧得滚烫。
  周允行就在不远处,目击了一切,即便火速将他送往医院,仍旧心有余悸。
  好在皮肤接触灯体的时间不长,烫伤尚不到毁容的地步;也好在几公斤重的镝灯是砸落在他肩膀上,而不是几厘米旁的脑袋上,不至于血溅当场。
  在医院缝完针,他行动不便,再回到高强度的剧组是不可能的,索性就先回来了。
  好笑的是回国前,刘子承专程过来找过来,气急败坏地吼他:“你脑子有病吧?不想见我直说机票我给你买!有必要搞这一出?你就不怕把你自个儿玩死?!”
  祝云乐不太能理解他都琢磨出些个什么东西,只能一本正经地跟他解释——不是,没有,不至于,单纯就是个意外,我都这么惨了你不能还凶我。
  刘子承走时说他是个缺心少肺的王八蛋。
  祝云乐没放在心上。
  只觉得肩后连着手肘那一块又疼又痒,像有一群密密麻麻的小蚂蚁啃噬他的皮肤组织和血肉。
  他提前回国,买了新手机,随手给裴少舟打了个电话,算是告知对方自己还活着,活蹦乱跳的。
  已经预备好听一通唠叨,却不想他没接电话,祝云乐乐得轻松,廊桥上时便开了飞行模式,在飞机上睡了一觉。
  他满心欢喜地回到临阳,因为刻意躲开了郑奕惊回家见奶奶的邀请,他难得有些愧疚,想着正好有假,找小朋友一起玩几天好好补偿他。
  没想到正好赶上郑奕惊十八岁的生日。
  他的伤尚未痊愈,即使有衣领和头发的掩盖,颈后的红痕与结痂依旧很显眼,便没想着进去,只在外面等他们散场出来。
  他确实等到一只气鼓鼓的小朋友——却没预料到会听见那么诛心的一番话。
  祝云乐没想要怪他的,甚至本能地以为那只是小孩儿赌气,说的胡话而已。
  可郑奕惊口中每一桩至今仍在纠缠他的往事、每一个他未曾向人吐露过的细节,都那么清楚。
  他问的腔调天真,却满是恶意。
  他说你的痛苦和思念全是自欺欺人,他说意外不会降临在每一个人头上……
  祝云乐忍着疯乱的情绪,强迫自己不去揣度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他怎么可以用高高在上的语气说着这么残忍的话?
  就好像他认定了上天会把某些人的幸福剥夺走,却又不允许你哭叫不满,只是因为他认为你确实不幸,但天注定,活该认命吧。
  伤口被乱颤的剧烈呼吸刺激地发痛,祝云乐无意识拽住右臂手肘,鼻头发酸,眼前蒙着一层水膜,差点被他气哭。
  如果是别人,任何一个人说这种话祝云乐都不会激动成这样。
  可他是郑奕惊啊,他的小朋友怎么可以这样?
  祝云乐在下一个瞬间接受了郑奕惊只是不懂。
  因为他能给的安慰其实仅仅源于他本身的教养和礼貌,而不是切身体会到等量的痛苦,感同身受。
  这个道理祝云乐明明比任何人都要印象深刻,不想真到这种时刻,还是再度被他抛在脑后。
  他不怪郑奕惊,却没法不心存芥蒂。
  所以他对郑奕惊说,人不都是突然消失的吗?
  不要天真了,没有人逃得过生老病死的命数,你还小,可早晚会懂。
  谁能想到,不早也不晚。
  在他18岁生日当天,便随着突如其来的剧烈心悸,命运提前给他留下预兆。
  郑家老太太在夜里走了,古稀之年,无疾而终。
  不要天真了,谁能在命运面前高高在上?
  他分明谁都不会放过。
 
 
第70章 
  郑奕惊生日那天,老太太难得比往日精神了许多。
  像个在重要日子里要好好打扮的娇俏少女,她换着衣裳让陈阿姨给她挑,哪一件显年轻、看起来更喜庆。
  陈阿姨一下一下给她梳着头发,随口说:“不如叫人来给您做个头发,挑个技术好点的烫个卷,保准比谁都年轻。”
  老太太嗔她一眼:“一大把年纪了,不稳重。”
  陈阿姨拢好她白花花的头发,笑着说:“好好好,您最稳重。”
  她带上老花镜,对着镜子偷偷臭美,回头问陈阿姨:“奕惊呢?一下午不见他人。”
  “早过去他姑姑家了,”陈阿姨说,“您都问过四五遍了。别着急啊,容先生来电话说在路上了,一会儿就到。”
  奶奶迟钝地哦了一声,又问:“你告诉奕惊了吗?别把他一个人给落家里。”
  “那哪会啊,他都十八了。”陈阿姨又重复了一遍,耐下心说,“奕惊他先过去了,在容家等您呢。”
  “知道了,他先过去了。”奶奶反倒嫌她啰嗦,对着镜子照了半天,又回头问,“怀朝跟宛琼呢?”
  陈阿姨一愣。
  “自己的小孩一点也不上心,”她慢慢站起身,脚步轻缓,似乎是循着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渺远声音往前走,“小陈,你帮我听听。”
  陈阿姨轻声问:“听什么?”
  “你给我听听……小奕惊他在哪里?是不是又哭了?”
  停灵前三天,郑奕惊过得跟做梦一样。
  萦绕在他心头的巨大恐慌与无措,全被森冷的白色不由分说遮盖,好像只要盖住了,也就不存在了。
  他看不到周围都有哪些人,回忆不起来任何声音,整个灵堂好像只有他自己,两盏长明灯亮了一夜,他也就盯着看了一夜。
  唯独没哭,一直都没哭,因为奶奶不会想听见他哭的。
  即使他再清醒不过,她已经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郑奕惊从来没有做过这么清醒的梦。
  郑尔霖操办好一切,走进郑家,原本镇定的情绪一见他便崩溃了。她红着眼眶将郑奕惊抱在怀里,像是在庇佑一个可怜的孩子。
  郑奕惊反倒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哑声说:“我没事。”
  郑奕惊这时才意识到,他一直被奶奶和姑姑保护着,她们都想他做一个单纯快乐的小男孩,最好此生都不要经历成长的苦痛。
  可一个人怎么能一直是个孩子呢?奶奶可以在另一个世界里永远牵着小男孩的手……郑奕惊却无法控制自己不抽条拔节地长大,变成奶奶要仰起头才能看清的存在。
  他早就不是小男孩了。
  喜宴才刚刚结束,任谁也没料到这出丧事紧随其后。
  长子郑怀朝不在,郑尔霖与郑奕惊一起应对前来道节哀的客人。
  总有人握着他们的手,说些无甚了了告慰劝解的话。郑尔霖以为他会受不了,郑奕惊撑着单薄的脊骨,面色清冷如常,他微微颔首,所有悲色全掩盖在微垂的眼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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