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丹药他也吃过,是烧心灼肺的疼痛,灼烧刺痛如火焰一般,从五脏六腑燃烧迅速蔓延到全身。
他被活活疼死了,萧淮川怎么可能会不疼呢?
“你是不是在怪我,怪我那么无能……”贾敬的声音几近绝望。
萧淮川想不通贾敬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执拗地认定自己会疼,但面对陷入梦魇中已经失控的贾敬,萧淮出只能不断地柔声安抚,“我真的没事,阿元。”
“我不会因为任何事,怨怪阿元的。”
他不知道在贾敬耳畔说了多少遍,也终于起了效果。
贾敬不再挣扎,只是呆呆地愣怔住,他瞪大着双眼,直勾勾地凝视着萧淮川,迟疑地问道:
“淮哥,你真的不疼吗?”
贾敬一边问着话,一边用修长略显苍白的手指在萧淮川的脸上轻轻摩挲着。
他的指尖从萧淮川的眼尾缓缓划过。
贾敬垂眸,惊奇地望着自己的手指,他又将手指放到萧淮川的眉心,顺着高挺的鼻梁一路向下,最终落在萧淮川的薄唇上。
他似乎仍觉得不够真实,竟下意识地轻轻揉搓了几下。
贾敬的动作近乎调情的亲昵动作,令萧淮川那双狭长的凤眸渐渐暗沉如墨,如一汪墨池,看不清情绪。照顾贾敬不对劲的情绪,萧淮川便也没有挣扎,就这么静静看着贾敬,任由他动作。
“没有……”
贾敬声音细如蚊蝇,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将头再次凑近,试图将萧淮川脸上的每一处都看的再真切一些。
他的脸几乎要和萧淮川贴在了一起,两人的呼吸清晰可闻。
“真的没有……”
贾敬有些混沌的眼眸闪过一丝疑惑,喃喃出声。
怎么会没有血呢?那枚丹药吃下去,是会七窍流血的。
贾敬至今还记得萧淮川眼眸和嘴唇溢出了血的画面。
怎么什么都没有呢?
“没有什么?”一直沉默不语的萧淮川开了口,声音低沉略带沙哑,目光沉沉地盯着与自己近如咫尺的贾敬。
贾敬并没有回答萧淮川,他稍稍偏了偏头,先是抬起眼皮迅速瞥了萧淮川一眼。
下一瞬,贾敬一个倾身,猛地撞上了萧淮川的唇。
萧淮川整个人一僵,凤眸骤然睁大,原本就略微急促的呼吸也在刹那间紊乱。
他的脑海一片空白,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在了唇上。
温热,柔软。
萧淮川环着贾敬的手臂此时也僵成了一片,微微颤抖。
贾敬紧紧捧着萧淮川的脸,牢牢贴着,感受着传来的温热之感,鼻尖萦绕着独属于萧淮川的清冷松香。
没有血腥味,不是冰冷僵硬。
贾敬闭着眼,头微微仰着,细长白皙的脖颈绷直,喉结微微滚动,上挑的眼尾悄悄滑落一滴泪。
泪水顺着脸颊落下。
萧淮川忽的尝到一丝咸味,目光定格在贾敬卷翘湿润的睫毛之上。
贾敬睁开眼,微微朝后仰去,看着萧淮川弯了弯眉眼,“真好,你还在。”
萧淮川无视自己剧烈跳动的心,张了张嘴,话还没说说出,就见贾敬又阖上了眼睛,身子瞬间软了下去。
“阿元!”
·
“公子,这位小公子是因为情绪一时受到刺激,被魇住了,心绪大起大伏,这才晕了过去。”
“老夫为他喂下了一颗凝神丸,凝聚了心神,便没事了,不需要一刻钟,便能醒来。”
天珍阁小厮找来的大夫为贾敬诊断完,跟萧淮川叮嘱着。
萧淮川听着,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
果然是被魇着了。
阿元什么时候有了这个毛病?
萧淮川又想起贾敬上次大病,也有心绪原因,一时脸色更加难看。
大夫看完诊,便背着药箱退下,小厮眼神害怕地看向萧淮川:
“这位公子,您有事唤小的便成,小的先出去。”
说完,小厮便脚步飞快的离开了这间雅舍,谁也不知道,他刚刚听到响声进来,看萧淮川的黑脸,和晕倒的贾敬白脸,吓都要吓死了。
闲杂人等一走,雅间又恢复了安静。
萧淮川的心却平静不下来,他坐在贾敬的床边,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贾敬殷红的唇上。
贾敬的脸色依旧白着,就更显得那唇色红的吓人。
而这唇刚刚还吻过自己……
萧淮川的手下意识地抚摸上自己的唇,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元……”
贾敬睁开眼时,脑子有些发懵,他的记忆好像出现了断片,就跟喝了酒一般。
他摇了摇有些发懵的脑袋,转头便看见,萧淮川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
“淮哥?”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阿元强吻完人,就不认了!
第63章
贾敬唤了一声萧淮川, 撑着身子就要坐起。
“醒了?”
萧淮川起身弯腰,自然的伸手扶着贾敬坐好,端详着贾敬的脸色, 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贾敬眨了眨眼睛,睡了一觉,一身轻松, 倒是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可他自己清楚, 这明显不对劲。
他先前不是坐着和萧淮川说事情吗?怎么眨眼间自己就躺在了床上?
贾敬努力回忆着, 最后的记忆也仅停留在……
他下意识地朝前方桌案看去, 那里原本碎了一地的杯子碎片早已经被人清理干净。
贾敬的记忆也仅停留在,他因萧淮川的话想到了上一世,不小心碰翻了杯子。
然后呢?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贾敬的心越跳越快, 心中忐忑, 下意识看向萧淮川:“淮哥,我这是怎么了。”
他眼眸紧紧盯着萧淮川,生怕这段断片的记忆里,自己泄露了什么。
萧淮川手指微微蜷缩, 摩挲着手中温热的砂金珠子,抬眸对上贾敬紧张的眼眸, 将情况说与他听, “大夫说你心绪不稳, 一时受到了刺激, 魇住了。”
贾敬倒是不意外自己被魇住的事情。
他轻垂眉眼, 望着被面。于他而言, 那些本就是过不去的梦魇。他心中的这道心魔有多重, 他自己心里清楚。
然而他现在怕的是, 在他陷入梦魇的时候, 他有没有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贾敬藏在被子下的手慢慢捏紧杯子,想着怎么试探萧淮川,套一些话出来。
就在贾敬想着该怎么开口时,萧淮川见他低垂着头沉默不语,又想起先前贾敬那幅陷入梦魇神志不清的模样,忍不住开口:
“阿元,我观你这些日子,心思太重,人都消瘦了许多。”
“你有何心事,莫要再这样藏在心里。”
萧淮川的眉间也染上了一丝愁死,阿元年岁不大,心思怎么愈发沉了。
刚才天珍阁的大夫也和萧淮川说了,心思重的一些危害。
心思重容易导致肝郁,心又主神明,心思重会损耗心气心血。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贾敬:“淮哥,我没事……”
话刚开口便被萧淮川打断:
“阿元,你难道连我都不相信了吗?你的心事,都能和我说,”
贾敬扯了扯嘴角,微垂的眼眸里滑过一丝苦涩,他的心事哪里能跟萧淮川说?
下一瞬,他的身体顿了顿,听萧淮川这话的意思,他并不知道自己忧心的是什么。
看来,他当时应当是没说什么。
贾敬想了一圈,试探的开口问道:“淮哥,我刚刚魇住时,没有口不择言吧?”
他稍稍抬眼,望着萧淮川,眼神有些闪烁。
萧淮川见贾敬这幅模样,心思微动,目光下意识地盯在了贾敬的唇上。
那里已经不如先前那般殷红了。
贾敬本就心虚,被萧淮川这样盯着,如坐针毡,他下意识舔了舔略显干涩的唇,
他这一举动,让萧淮川眼眸眯起,轻声反问道:“阿元,你不记得了?”
萧淮川看向贾敬的目光,也藏着一份试探。
阿元这么问,是真的不记得了,还是记得却故意装作不记得。
其实,在贾敬昏睡的时候,萧淮川心中便在纠结。待贾敬醒来后,他们刚才的那个意外,该如何收场。
萧淮川心中预想了好几种劝导贾敬的话,毕竟贾敬脸皮薄,他这边要给足了台阶,贾敬才不会介意。
至于他自己,对于贾敬,他向来是不计较的。
而胸膛里那颗不平静的心,萧淮川只能归结于,事发突然,谁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
贾敬并未注意到萧淮川的神情,只是听了萧淮川的问话,心忍不住地咯噔一下,他不会真的说了什么吧?
手下的被子已经被贾敬捏的皱成了酸菜样。
他故作有些难受,眉头轻轻蹙起,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稍稍一想,便觉得头如针扎一般,着实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贾敬难受的模样不似作假,萧淮川攥紧了手中的砂金珠子,定定地看了贾敬许久,深吸一口气道:
“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的声音微微发颤,里面透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期待,连萧淮川自己都未发觉。
贾敬只觉得萧淮川的态度有些奇怪,可眼下,就算他真的说了什么,他也不能认下,还不如拿梦魇当借口,将一切当做他的胡言胡语。
他目光茫然地看向萧淮川,摇了摇头,“我就记得脑袋昏昏沉沉,之后便是一片空白,我没说什么胡话吧?”
贾敬说这话,便撞上萧淮川那双幽深难测的眼眸,心底莫名一突,硬着头皮道:
“我若是真的胡言胡语,冒犯了淮哥,还望淮哥不用跟我计较。”
萧淮川听着贾敬的话,唇微微张着,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哽在喉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要说什么?
说阿元当真胡言胡语,甚至胡乱动口亲了他,冒犯了他?
不,不能说。
阿元不记得,这是最好的事情。
这样他便不用为他强吻自己的事情而感到为难和不自在,自己也不用想着话去开导,皆大欢喜。
阿元这些日心思沉重,不该因为这样的事,再增添烦恼,累及心神。
眼下状况,一切都省了。
就将那间突发的意外当做是一阵风,吹过便散了,不留任何痕迹。
本就该如此,一切都是原先的模样。
可萧淮川脑中是这么想的,心里却顿觉一阵阵寒意,丝丝缕缕地朝外冒着。
发生过的事情,怎么会那么容易遗忘呢?
萧淮川现在都记得那一瞬间的温热触感,贴上他唇的那一刻,蔓延的滚烫如燎原的火焰,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最终萧淮川咬破舌尖,刺痛刺激着他有些恍然的心神,涩然开口道:
“阿元放宽心,没有这样的事。”
贾敬见萧淮川紧绷着的脸,语气僵硬,非但没有安心,心反而不禁提了起来,萧淮川显得太过古怪,他不会真的做了什么?
他不禁追问:“淮哥,你脸色不太好,我真的没胡说什么?你别瞒着我。”
贾敬额角此时是真的发疼,他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萧淮川稍稍偏过头,躲避着贾敬的目光,他心中五味杂陈,心虚酸涩。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能有什么事?”
“就算有什么,能比得上我今日与你说的话?”
他今日和贾敬坦白这些话,若是被别人知道,那真的是大逆不道了。
萧淮川转眸看了回来,手伸出后,顿在半空,最终还是径直伸过去,轻轻抚摸了贾敬的脑袋,
“别怕,有我在,”
“我只要阿元好好的。”
贾敬悬着的心终究是落了下来,见萧淮川还依旧站在他面前,一如既往地关心着他,想来应该也没有什么大事。
“咕……”
一放松下来,贾敬便感到了饥肠辘辘,适时一道肚鸣声响起,他讪讪一笑,“饿了。”
萧淮川看了贾敬一眼,“天都黑了,能不饿吗?”
贾敬睡了一觉,又服用了那大夫的安神丹,身体早已经没什么不适了,直接起身下了床。
萧淮川则是唤人开始上菜,没一会儿,菜便全部上齐了。
“这天珍阁还真的奇怪,这雅间瞧着,不仅能用膳,还能歇息,甚至还能看书作画。”
贾敬坐回用膳的地方,有些稀奇地看着自己刚刚躺过的软榻,感慨道。
萧淮川递给贾敬一碗汤,“他这里本就能住人。”
贾敬接过汤却没急着喝,而是问道:“淮哥真的是第一次来这里吗?”
萧淮川闻言,顿了顿,抬眸看着贾敬,“确实不是第一次。”
贾敬了然,这便说得通了。
贾敬又问:“淮哥和你外……这天珍阁的幕后东家见过吗?”
萧淮川沉默,摇了摇头。
贾敬抿了抿唇,心中都明白了。萧淮川想来没少来这里,目的自然是他那位未曾见过面的外祖。
萧淮川亲缘淡薄,难得见他如此在乎一个人。
可目前看来,贺家这位大儒心肠倒是硬,一次未曾露过面,当真的又冷又狠。
贾敬可不信,他会不知道萧淮川的身份,会不知道萧淮川频繁来这里的目的。
这样想着,贾敬脸色便有些不好了。萧淮川见状,自然清楚贾敬是为他不忿,轻笑出声:
“不必如此。”
“我如今能安稳坐在这个位置上,何尝不是沾了他的光?”
即便文淑皇后面上与豫州贺家没有任何关系,可斩不断她与贺家的血缘,也斩不断萧淮川与贺家的血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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