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不能人道这件事来说,虽不能与性命相较,可也到底会伤其自尊,同为男子的贾敬自然清楚这点。
贾敬当真是没有料到这样的情况,他也终于明白萧淮川先前的纠结,他口中的难以启齿。
怪不得萧淮川要以风寒之症为借口,怪不得他要瞒着人,居然是这么一件事!
贾敬定了定神,看向萧淮川目光是藏不住的复杂,他想要安慰几句,话说出口却磕磕碰碰,
“淮、淮哥,这事也不一定……总、总能治好的。”
明明是贾敬劝慰萧淮川,反而最先羞赧的也变成了贾敬。
萧淮川眼中闪过一丝动容,嘴唇嚅嗫,面容带着些痛苦和脆弱,看向贾敬的眼神又是那么的信赖,
“阿元,这件事,我也只能说于你听了……”
贾敬望着这样的萧淮川,心头一颤,话顺口而出,“淮哥放心,我定会保守这个秘密!”
“也一定能找到神医治愈的!”
贾敬心中的震惊一直到天珍阁都未曾消散,反而萧淮川下马车时,便已经恢复到往常的模样。
贾敬望着萧淮川面色如常的脸,心道:果然是时日不短了,心绪调整的还真快。
那么,上一世的萧淮川,亦有这个毛病吗?
贾敬脑中不由得冒出这个想法,心也跟着一跳。上一世,害萧淮川的人,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萧淮川上一世异常的举动,是否和这件事有关?
贾敬想着便出了神,直到一个身影扑到他的身上,才将他猛然惊醒。
“培元哥哥!”
皇甫玦直接一个飞扑挂在了贾敬身上,贾敬没有什么准备,差点被他扑了一个踉跄。
“小心!”
萧淮川一手扶在贾敬肩上,一手撑着贾敬的腰,下一瞬,他原本还算温和的目光,此时透露着些凉意,落在挂在贾敬身上的皇甫玦身上。
跟在皇甫玦身后的程一序,敏锐地捕捉到萧淮川这一眼神变化,脸色陡然一变,一个跨步上前,呵斥道:
“阿玦,成何体统?还不赶紧下来。”
程一序一把将皇甫玦从贾敬身上扯下来,朝贾敬歉意一笑,却不看萧淮川。
萧淮川眼眸微不可查地动了动,这人应当是认出了他。
皇甫玦缩了缩脖子,自觉有些不妙,朝贾敬讪讪道:“我太高兴了。”
贾敬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阿玦今日也来了?跟程兄来玩吗?”
皇甫玦却微微抬起下巴,“谁跟他一起?我可是自己过了天珍阁的试题!”
贾敬讶然,都道天珍阁试题难倒一大片人,可贾敬如今瞧着,怎么他身边这些人,过天珍阁试题跟玩儿似的?
不过,下一瞬贾敬便推到了他心中的想法。
且不说薛琼为金科状元,就说贾敬如今翰林院的几位庶吉士同僚,也都是进士出身。
而皇甫玦,年纪虽小,但他可是三大书院浮白书院皇甫家的后人,实力自然也是了得。
贾敬望着皇甫玦得意的表情,少年人作此状并不会让人心生厌烦,反而会忍不住夸一声:少年意气,有挥斥方遒之势。
“阿玦果然聪颖。”
贾敬也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皇甫玦粲然一笑,随后含着好奇的眼眸就看向了贾敬身旁站着的萧淮川,以及,萧淮川还放于贾敬肩头腰间的手。
“培元哥哥,这位大哥是你的朋友吗?”
皇甫玦自然不认识萧淮川。
方才皇甫玦和贾敬对话时,萧淮川便已经将皇甫玦打量了个遍,也将皇甫玦看了个七七八八。
一个不稳重的毛头小子,心思简单,喜形于色。
但见他与阿元亲近,萧淮川心中难免有些不爽,觉得碍眼。
贾敬显然也不想在这里暴露萧淮川的身份,至于程一序、薛琼、宋子虚以及其他同僚是否认识萧淮川,贾敬并不纠结。
不认识不打紧,若是认识,更好。
他今日邀这些同僚来,便是为了让他们和萧淮川见上一见。
贾敬点头便应道:“是。”
他看了萧淮川一眼,对皇甫玦道:“你便唤他……贺大哥。”
贾敬的这句话,引来了萧淮川的侧目。
他也是没想到,贾敬居然会说他姓贺。
皇甫玦也爽快的喊了一声,“贺大哥好!我是皇甫珏!”
“说来也巧,我有位好友,也姓贺,他……”
“咳!”皇甫玦话未说完,便被程一序一声咳嗽声打断,“就你话多!”
“堵在门口太惹人注目,我们还是先进去吧。”程一序建议道。
皇甫玦也不再多言,只是对于程一序的话,他直接抛了个鬼脸,转身便进去了。
程一序朝贾敬微微点头示意,便也跟着进去。
萧淮川若有所思地望着两人的背影,刚刚皇甫珏一道姓名,他便想起来了。
“上次你府上摆宴,他也去了吧。”
他还记得这少年说要比试,他有事先行离开,不曾知道后续。
阿元便是那次和这少年熟稔的?
贾敬在一旁轻声道:
“没错,是他。那位皇甫玦,是赣州浮白书院皇甫院长的儿子,他来京,是为了去国子监进学,而程一序是赣州程家嫡系,皇甫玦的表兄,如今同我一起在翰林院当差。”
萧淮川眯起眼,赣州浮白书院皇甫家的子弟,今年居然入了国子监。
这件事,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萧淮川还真的没有关注到。
想来,天丰帝也没有关注到吧。
【作者有话要说】
落寞小萧:我有疾……
阿元震惊:你居然不行!!?[害怕]
第78章
贾敬与萧淮川进去时, 便看见天珍阁大堂中央,上次他们瞧见的那处书场,此时已经落座了好些人。
“培元, 你……”
宋子虚与薛琼早已经到了,见贾敬进来,他连忙招呼, 可话刚出口, 就看见了紧跟在贾敬身后进来的萧淮川, 瞬间噤了声。
贾敬可没跟他们说, 今日太子殿下也会来!
而宋子虚和薛琼两旁还坐着郑春等人,看到萧淮川的时候,同样震惊。毕竟琼林宴上, 可都见过这位储君。
但这几位到底稳重, 也注意着这样的场合,没直接一个行礼,暴露萧淮川的身份。
“子虚兄。”贾敬像是看不见宋子虚的异样,径直朝他们那里走去。
萧淮川自然跟在贾敬身后。
贾敬率先走到宋子虚面前, 宋子虚不顾形象,直接朝贾敬挤眉弄眼, 意为:太子殿下怎么也来了?这都不提前跟他们通个气吗?
薛琼郑春等人也是朝贾敬看去, 贾敬笑了笑, 直接指了指萧淮川,
“这是我一好友, 姓贺, 今日同我一起来见见世面。”
萧淮川也顺势应承了贾敬的话, 礼貌地朝薛琼等人笑了笑, “贺某今日叨扰了。”
宋子虚几人面面相觑, 心知太子殿下是微服出巡,不愿暴露身份,刚刚幸好没有冲动。
萧淮川这样客气,也让宋子虚等人受宠若惊,况且这天珍阁书场清谈,他们亦是客,萧淮川来此,对他们而言,怎么也算不上叨扰。
几人礼貌认真又郑重的回礼,“贺、贺公子客气。”
薛琼一来,便被同僚簇拥坐在了中间位置,见萧淮川和贾敬来了,薛琼想要起身让出这个位置,可刚站起身,贾敬便看出了他的意图,抬手打断道:
“谦之兄,你那位置可太过显眼,我不愿坐,我坐那便好。”
贾敬说着便手扯着萧淮川的袖子,朝同排长桌案的末尾空位走去。
待贾敬和萧淮川并排坐下后,薛琼收回目光,见左手边的宋子虚和右手边的郑春还在用看似隐晦的眼神打量着贾敬那边,便轻声提醒道:
“二位贤弟,这香茗清新甘醇,不可辜负。”
宋子虚和郑春连忙回神,迅速收回目光,端起面前的茶水便呷了一口。
“这茶水当真不错!”
“不愧是天珍阁,就连这茶,都算得上一绝。”
而郑春更是夸张,“我过了天珍阁试题的当日,便来此用膳,那菜肴实属珍馐,在全京城也称得上这个。”
说罢,郑春竖起了一个拇指,他本就是老餮一枚,不是他吹,就这京城里,无论是名家酒楼,还是市井小摊,就没有几家是他没钻过的。
郑春脸上明显闪过一丝意犹未尽的神情,薛琼浅笑,“若是喜欢,以后常来,这试题难不倒你。”
“哪有谦之兄你说的那般容易!”郑春却忽的睁大眼睛,“这天珍阁多贵啊,这一餐就吃了我三个月的俸禄!”
“吃不起,吃不起。”郑春说着连忙摆手,真实不做作,引来周围几人的笑意。
清涩茶汤滚如喉中,几人也没先前那样紧绷,稍稍松了口气。
贾敬和萧淮川不与他们坐在一处,他们也都松快些。
几人也并未再讨论与萧淮川相关。
太子殿下的态度已然明了,并不想暴露身份,他们又何必自找没趣。
“瞧,刚刚遇见的那两位,在对面。”
萧淮川手指在茶杯上轻轻摩挲,眼皮轻抬,朝对面的长桌案抬了抬下巴。
贾敬顺势看去,就见程一序和皇甫玦两人正坐在对面。
天珍阁这大堂的书场布置,前方中间放了一张短书案,便是书场。
而两侧则是对着放了两张长桌案,估摸着一张长桌案能坐下十五人左右。
贾敬打量着对面好一会儿,便确定道:
“对面和他们坐一起的几人,应当是程兄和阿玦的熟人。”
贾敬看得真切,程一序和皇甫玦坐在对面中间偏右的位置,与他们旁边的几人聊得甚欢,神情放松。
皇甫玦甚至与他旁边的一年轻男子玩闹起来,故意夺了那人手中的糕点,那人伸手捏了皇甫玦的鼻子,眼里却满是无奈和包容。
程一序则是坐在皇甫玦另一边,支着下巴瞧着。
萧淮川嗯了一声,目光在对面那一群年轻书生扫过,眼眸微闪,问着贾敬,
“阿元可曾见过对面坐着的几人?”
贾敬一怔,随后笑道:“天下读书人那般多,我怎么可能都认得?”
可话刚说出口,贾敬便意识到不对劲,眸光看向对面时,多了几许认真和探究。
皇甫玦和程一序身旁坐着的那几位年轻书生,衣裳布料瞧着便不俗,多是南方时兴的流行绸缎,做工裁剪手艺亦是不俗。
此时他们多数是随意慵懒坐着,看着百无聊赖,可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教养和矜持,显然不是一般人家的子弟。
京中大多数王孙公子,尤其是读书人,贾敬虽不怎么与他们来往,可随着家中姻亲来往,总是眼熟的。
这几位显然不是京中子弟,加上他们与程一序、皇甫玦那副熟稔的模样,贾敬心中已经有了些猜测,转头轻声对萧淮川道:
“他们应当是赣州来的,说不准就是浮白书院的读书人。”
萧淮川颔首,认同了贾敬的猜测。
“他们此时在京里……着实有些奇怪。”萧淮川缓缓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萧淮川话一出,贾敬便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望向对面几人的眉头也不禁蹙起,
“确实奇怪。”
“去岁秋闱已然结束,今朝春闱会试也已经尘埃落定,可不需要外府子弟进京赶考,下一次进京赶考也当是三年后了。”
“倘若他们真的是浮白书院的读书人,大抵也不会是为了国子监入学。”
皇甫玦进国子监读书,为何让贾敬惊讶,正是因为他这样的情况,已经实属罕见了。
“或许是趁着春光,出来游学。”贾敬说出了一个猜测。
贤者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尤其是几大书院的书生子弟,他们其中有一小半人可能都不进入朝堂,亦不参与科举,多的是机会在外游历游学。
萧淮川沉默没答,他的视线不知不觉间落在了一个人身上,贾敬顺势看去,正是刚刚和皇甫玦玩闹,被皇甫玦抢了糕点的年轻书生,瞧着应当和程一序一般大。
“这人怎么了?”贾敬也看了这人一会儿,除了觉得此人面容清隽,较他人更加赏心悦目外,看外表也看不出什么特殊之处了。
萧淮川眼眸微微眯起,刚准备说什么,直接那年轻书生若有所觉,目光直直地朝贾敬他们这里看来,紧接着,眸光顿住。
贾敬愣怔着眨了眨眼,眼里闪过一丝困惑。
此人是在看他吗?
不过很快贾敬便否认了心中的猜测,眼眸微睁,此人看的是萧淮川!
只见那人定定地瞧着萧淮川好一会儿,神情似笑非笑。
皇甫玦本就一直在和这年轻书生玩闹,见他停下,也顺着看了过去,见是贾敬,他直接朝这边咧嘴笑了,和贾敬打着招呼。
程一序也跟着看过来,与贾敬对视后,却垂下了眼眸。
皇甫珏随后则是转头看向那年轻书生,嘴巴张合,像是在说些什么,贾敬不懂唇语,并不知道他们对话的内容。
只是那年轻书生很快又朝他们这里掠了一眼,贾敬这次可以确实,他看向的是自己。
贾敬觉得有些莫名,萧淮川则是已经收回了看向对面的目光,伸手拿起一枚糕点,放在了贾敬的面前,
“这荷花酥,甜而不腻,酥却不油,阿元尝尝。”
那荷花酥已经递到了贾敬的嘴边,糕点的香味直往贾敬鼻中钻,他下意识地张口咬住,当下口的那一瞬间,贾敬才意识到。
他嘴里嚼着糕点,偏了偏头,伸手就要去萧淮川手中剩下的荷花酥,却不曾想,被萧淮川躲过。
萧淮川轻笑着,“这酥皮油,我拿着,就不脏阿元的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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