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亲,”他是笑着问的,“研二酱跑到楼上的时候,不会也像当时小阵平一样扑个空吧?”
[宿主……]小初听起来快要哭了,[不会的,他们就在楼上,什么都没觉察到。什么坏事也不会发生的,求您别说了。]
于是电梯门打开,降谷先生的皮鞋踏上光亮的地板。他势力范围内的地板,如此忠实地映出他的身影。与那个一无所有的绝望下午一点都不一样。
然后他就看见了那两个人。他们明明已经在这里安放了炸弹,却还能装模作样地去擦拭盆栽的叶子。他们难道不知道这里的一切都被他们笼罩在危险之下吗?他们一点都不在乎吗?
“系统亲,”萩原又一次问,“是他们两个吗?”
[是——宿主!]
降谷先生已经一拳砸了过去。很有技巧的一个冲拳:正砸在对方锁骨上,他听到挺清脆的一响。那人的右侧锁骨应该是断了。人体真神奇,这根脆弱的骨头不怎么受力,但被打断之后倒是钻心的疼,能够限制行动。
他没有说话。对方心虚地看了一眼水族墙后面:很好,看来炸弹就放在那里。
[有没有人来禁止不法分子炸鱼,为什么炸弹非要放在那……]系统拼命地想要调节气氛,让它的宿主能冷静一点,[您别让第二个人跑了——]
萩原仍是一语不发。他只是一拳砸在对方脸上。
小阵平。他砸下去的时候有点想笑:这一招还是你教研二酱的呢。第一次实战用在他身上,你开不开心?
——真不公平啊。他们明明做了那种事,却没有人知道……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我们的悲愤要落在什么地方?
好像有血。别把降谷先生的皮肤弄破了……哦,是这家伙的鼻血。
有点脏。萩原在他的衣服上擦了擦,相当巧妙地用外套衣袋内侧擦:于是那一小条遥控器就像是他的鼻血那样顺滑地流了出来。
很恶心的东西。降谷正晃拿起那只遥控器,踩住对方伸过去的手。哎,真神奇,遥控器像魔杖,瞬间就把另一个本想顺着消防通道溜走的犯人钉在了原地。
他们看到降谷先生伸出手指,审判一样悬在那个按钮的上方。是法官审判,是神佛垂目,是雷霆降临:他的神情却还是那样平静,教人没有任何质疑他的想法。
——这个家伙……这个脸印在公司大门口的家伙!他一定知道这个遥控器是做什么用的!他一定知道炸弹的事!他全知道了!
萩原很有耐心。他食指上悬着那个犯人的血,将这肮脏的液体轻飘飘点在按钮上。很快渗了进去。嗯,同源的东西。
“要不我按下去吧?”降谷正晃突然说,“按下去怎么样?”
被他踩着的那只手颤抖起来。而站在他对面、想要溜走的那家伙更是抖如筛糠。
——法槌不能审判。良心不能审判。因果报应不能审判。只有炸弹能审判炸弹犯。唯有处决才是与他们的罪行对等的审判。
没救了,这种人已经没救了。
“您……”
他吞了一下口水,看向降谷先生的手:萩原随即意识到他可能是在看降谷先生的手表。他还在下意识判断这块表的价值。这种家伙真恶心,恶心透了。
“您、您这样的大人物,”他讨好似的笑笑,“——不会想死的。”
总裁不会想死,你们不会想死——所以警察就会想死吗?!你们知道警察会选择为别人去死对不对?!
降谷正晃的回答是面无表情地从怀里抽出了枪。他一枪打在遥控器上,把那东西的电池仓熔成了一块废铁。
真想打穿他的太阳穴……真想。
“先生,”他听着降谷先生冷酷无情的声音响起来,出于他的意志却不是他的声音,勉强压制住了他的冲动——至少不能让小降谷的父亲变成杀人犯,“你知道……为了避免我对你扣下扳机,你应该做些什么吗?”
对,这就是你们这些人的行事法则,不是吗?胁迫与被胁迫。你们还会什么?你们还懂什么?
就是你们这样的人……你们这样的人……
“您不会——”
萩原扣动了扳机。子弹击穿了他的膝盖:应该能评个几级伤残什么的。不过他也不是很在乎。
“我会,”他轻描淡写地说,“现在,做点什么。”
“……做什么?”
降谷正晃拖出椅子坐了下来。皮质的靠椅有种拳头砸进腹部的恶心触感。
“我累了。”他只是这样说。
-
等到那两个炸弹犯伤痕累累地叠在一起的时候,被他们胁迫的可怜总裁摘下手表抛在他们面前的地板上,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他们所在的楼层。系统会帮他篡改监控记录,自/卫/反/击也好、分赃不均也罢,会有专业团队替他解释这一切。
……真奇怪哎。面对他们,竟然只有警察那么无助。最了解拆弹的爆处警察最无助。
“研二酱竟然还给他们放了一块表,”萩原脚步轻快,甚至还有点想笑,“一块表!他们不是只配倒计时吗?”
系统不知道该回复什么。最后,它只是说,[宿主,别哭了。]
“降谷先生没有在哭,”萩原展示干爽的纸巾,“才不会有那么失态的总裁呢。研二酱可是在认真扮演角色哦?”
[本系统也没有在对降谷先生说话。]
[……是萩原研二。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您别再让他哭了。]
-
另一边,被软银集团安保拦在楼下、即使是掏出警察证也无法进入的松田阵平还在与他们争执。他拿出证据,并且叫来了伊达航——
第60章
“什么, 他们不许你进大楼?”伊达航两道眉毛都拧一起去了,“真是胡闹!松田,你有没有告诉他们你是爆处警察?”
松田冷笑, “当然。而且如果软银集团没有好心到给文盲和半文盲提供工作岗位的话, 那他们应该也从我的警察证上看到了。”
“真是……明知道是爆/炸/物威胁还不让警察进去, 安的什么心?”伊达航果断地用个人账号发出了指令, “我马上叫一队人到你那里去!松田你别冲动,等支援到达,我保证他们会开门!”
他想了想还是不放心, 干脆自己也同身边人打了声招呼, 拉开驾驶位车门跳进去,“算了, 我先过去看看——松田,你至少等我到现场,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 ”松田忍不住笑,“班长你喊这么大声,所有人的两只耳朵都听到了——除了梵高。”
伊达航啧了一声, “还有心思开玩笑!再对我保证一次, 我来之前绝对不会轻举妄动?”
“这我可保证不了啊, 班长。”
松田懒洋洋地开口。他把警察证合上放回衣袋里,金属警徽在塑料封皮上击打出手/枪上膛那样的声音——收起警察证,他就要换一样东西来让自己进门了,“因为炸弹犯也不会向我们保证, 他在你来之前不会轻举妄动啊。”
“松田——!”
他毫无压力地顶着班长的怒吼,干脆地挂断了通话。无论如何,他不是那种会对着普通民众掏枪的警察;所以他只是握紧了拳头, 威胁似的拦在自己身前。
“我要进去了,”扣着墨镜的卷发警察对拒不配合的员工们露出一个微笑,“放心,就算你们坚持阻拦我,我也不会投诉你们暴力袭警的——”
他挑衅似的补完了后半句话,“反正你们也碰不到我。”
这个人是来真的!可是……降谷先生的命令也很重要。这位莫名其妙回到集团来、迅速掌握了生杀大权的总裁,他的命令实在无法忽视。
他们面面相觑,犹豫着要不要让开:好在有人替他们做出了决定。
运气真不错呢,软银集团的各位。空降回归集团的是一位好领导:好领导总会替员工作出决定。
走出大门的降谷正晃感受了一把摩西分海般的快感:指一群人一边说着“摩西摩西”一边散开。但他没心情理会他们。
降谷先生——由萩原研二友情扮演——只是径直向着面前的拆弹警察走去。而后者看着他的脸,眼神相当明显地一变。
小阵平……现在能看到你真好。可惜了,这种时候不能来个拥抱。
“就是你让他们拦在门口?”
松田还是抢先发出了提问。管他长得像谁呢,现在不许排爆警察进入现场都是欠扁!长得像降谷更是双倍的欠扁!对这样的脸挥拳那种事他毫无负担,甚至还有点跃跃欲试!
“是,”降谷先生给出了很肯定的回答,他带着那种宽容且欠揍的微笑,“很抱歉给您的工作带来困扰了。”
他准备着看小阵平发飙:但是并没有。面前的警官只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把视线落在他曾经嵌进嫌犯脸侧的指关节上。好吧,他刚才可能确实是没有把血迹擦得太干净,但是小阵平这么敏锐吗!
“我以为,”松田一挑眉,“总裁是不会亲自动手的。”
降谷正晃活动了一下肩膀,借这个机会自然地从胸前抽出丝绸方巾,慢条斯理地擦净指节残留的血,“您的刻板印象没有错,就像这种方巾,一般也不会真的用来擦手。但是,我想做也就做了。”
“想做也就做了,”他又重复一次,故意用了那种很欠扁的语气,“您之后可以投诉我们,我们会很乐意缴纳一些罚金。”
松田已经迈步向楼上走去。听到这话,他回过头来。
“你确保他们失去了行动能力?”
当然了,小阵平。研二酱确保他们再也不会有伤害你的能力。虽然为了保护降谷先生的秘密身份,我不能把那个炸弹拆掉……但是剩下的事,研二酱全都做了。
和当时很像,是不是?好像只要是把炸弹彻底拆掉,别的什么事都不会有了。
但这次不一样。他们不会再做伤害别人的事。只是拆弹的话,小阵平三分钟就能解决掉了,对不对?
——如果我真的死掉的话……我也替我自己报仇了。没事了小阵平,已经没事了。
“当然,”降谷正晃右手在胸前绕了两圈,行了一个并不算装腔作势的绅士礼,“我保证。”
松田哼笑一声。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说,“我会以个人名义向爆处为你申请奖金的。”
真是赏罚分明啊,小阵平。不过需要向爆处申请吗?我的奖励就在眼前呀。一个有你在的、大家都在的,崭新的未来。
-
“这下肯定要吃交通署的罚单了……”伊达航一边念叨,一边毫不犹豫地又是一个大加速,“我都能想到他们会说些什么,肯定把我、松田和萩原的罚单并排放在一起,叫我们‘鬼冢班三架马车’。”
娜塔莉很给面子地笑了几声。她坐在后排:她在车上是她本人拼命拜托了伊达航要带上她,坐在后排则是伊达航拼命拜托她要坐在最安全的位置。也算是夫妻对拜了。
“所以这种追炸弹犯的辛苦事,”伊达航谨慎地斟酌了一下,把“危险”用“辛苦”替换掉了,“娜塔莉你干嘛要来啊……真是拗不过你。”
从后视镜里,他只能看见未婚妻的发尾,像是警察制服肩上的流苏一样金灿灿地垂着。她什么话都还没有说,甚至没有任何动作,但伊达航已经觉得心里一热。
——还能是因为什么呢?娜塔莉担心他呀。
“我也想看看航君工作的样子嘛,而且又和你的朋友们有关,”娜塔莉丝毫没被夸张的车速吓到:毕竟运动是绝对的但静止是相对的,只要坐在身前的这个人还同她相对静止,娜塔莉就不会慌张,“再说了,是休假期间嘛,航君带着我也不违规。”
伊达航抿紧唇,半晌才说出来一句,“……对不起,娜塔莉。”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娜塔莉双眼睁圆了,很惊讶的样子,“难道航君有做错什么事吗?”
服装店、电影院、美食街、家具城……在他们身后一一飞速退去,被高速运转的车轮狠狠甩在身后。正常的人群、轻快的假期、安全的空间,是他主动在远离这些。他几乎能闻到发动机的焦糊气,像是他过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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