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游戏好像并没有花费很长的时间,甚至只是在现实中过了那么几秒几分。
手中的雨伞已经不再往下滴水,仿佛在告诉祁然,方才他所见的那场雨只不过是一场梦。
如果没有这把伞的话,这场梦境会更真实一点。
祁然买了个煎饼果子,摊主正要像往常那样给他加上鸡排,祁然看了眼鸡排橙艳的颜色,伸手拦住了他:“不用加了,普通的就好。”
他现在是真的没有什么胃口,看到那食物的颜色,眼前就不断的浮现着人血肉模糊的样子。
那样子实在倒人胃口。
此前在游戏里还没觉得什么,直到那阵恍惚过去,祁然才有了真实感。
原本只觉得诱人的食物香气,此时却让祁然有些恶心。饥饿感在看到这些食物的时候一扫而光,只让祁然一阵阵的反胃。
煎饼拿在手中,可他却并不想吃,就那样拎着回了家。
他随意地把伞撑在了门口,注意到了黑伞除了顶部的位置还有些湿,其他地方已经变得十分干燥。
随着机械女声响起,房门被祁然拉开。屋子里一片漆黑,祁然伸手打开了灯,屋中的样貌在眼前呈现了出来。
熟悉的光辉与摆设让祁然觉得浑身放松,他将煎饼放在了一旁的桌上,走进卫生间洗了把脸。
目光飘到浴缸上的时候,祁然的心跳加快了一分,随后将帘子拉上,关上了玻璃门。
他是真的不愿意再回想此前发生过的事了。
冰凉的水落在脸上,顺着脖子流进了衣领中。祁然扯过毛巾随意地擦了几下,抬头看向镜子中的人。
发梢还有水珠滴落,祁然伸手在头发上拨弄了一下,甩去了那些水珠,随即,他走出了卫生间。
距离上一次喂食已经过了一周了,祁然没有忘记今天该给蓝尾喂食。
他从冰箱里拿出了提前解冻好的小鼠,走到了客厅最空旷的一面墙前。墙边摆着一个透明的玻璃柜,一条蓝色的蛇正盘在柜中的树枝上。
那是一条蓝巴伦,被祁然养了几个月,现在已经越来越漂亮了。蓝色的皮肤在灯光下隐隐发着光,看上去格外诱人。
祁然将手伸了进去,在蛇的身上抚摸了几下。原先还将自己盘成一盘,正酣睡的蛇缓缓动了下尾巴,眼珠微微挑起,像是看了一眼来人是谁。
“蓝尾,该吃饭了。”祁然轻声说了一句,手却没从蛇的身上拿下来,指尖在光洁的蛇身上划过,祁然拨了拨蓝尾的尾巴。
原本还一动不动的蛇此刻瞬间清醒,脖子高扬着看向祁然,舌头从嘴里吐了出来,可看上去却一点威胁力都没有。祁然轻笑了一声,手在它的脖颈到腰上来回滑动,安抚了一下。
小鼠还有些凉,祁然没急着喂它。将手搭在玻璃柜的沿上,看着蓝尾一点一点地爬上他的指尖。
他总是喜欢在喂食前玩一玩蓝尾,此时更是想通过这个法子让自己放松一下。蓝尾也不急,吐了吐舌头爬了上来。
蓝尾一点一点的缠绕在了祁然的手臂之上,直到尾巴也盘上了祁然的手掌,祁然才托着蓝尾坐到了沙发上。
蛇已经爬到了他的手肘处,头颅高扬者,明亮的眼睛正盯着祁然看得认真。
祁然仰头靠在沙发上盘了一会儿蛇,蓝尾安安静静地在他手臂上挪动,时不时吐一下舌头。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祁然静静的呼吸声,还有手不断摩梭着蛇身的细微的声音。
冰凉的触感在胳膊上划过,又划过脖颈,落在了另外一条胳膊上。祁然伸手抓住蓝尾的脖子,换到另外一只手接着盘。
他是在几个月前捡到这条蛇的,或者说是有人强行送给他的。
那蛇和缸就静静地摆在他的门口,起初,祁然并没有看到缸中的蛇,他在周围环顾了一圈,然后突然和两只黑乎乎的眼睛对上了目光。
蛇身隐匿在层层叶子之下,祁然被蛇吐出来的舌头吓了一跳。
他在一旁发现了一张卡片,卡片应该是蛇的上一任主人留下来的,说了些蛇的喜好与看养的细节,底下还备了许多冻好的小鼠。
若不是因为这一层只有祁然一个住户,祁然都要以为这是别人放错了地方。也幸亏这一层只有他一个人,不然不敢想其他人看到蛇的时候会做出怎样惊恐的动作。
蓝巴伦长势不错,漂亮的颜色让祁然心生喜欢。他并不惧怕这些爬行动物,可之前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往家中养一只。
不想这样不清不楚,祁然调取了门口的监控,可意外发现那段时间,自家门口和小区的监控全都失了灵。
没有任何画面,突如其来的,那缸和蛇便就出现在了门口。
保安有些惧怕,让祁然将蛇送走。祁然犹豫的时候,再次看到了那蛇漆黑又精亮的眼睛。
都说蛇是一种有灵性的生物,祁然将手贴在玻璃柜上,那条蛇很亲密的凑了过来,对祁然吐了吐舌头。
最终,祁然还是留下了这条蛇。
他上网百度了很多蛇的习性,还带着蓝尾去了宠物医院检查。一切正常,只是医生调侃了一句:这蛇认主。
祁然看了一眼温顺地盘在手臂上的蓝尾,对医生的话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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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过了十分钟,祁然睁开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起身将蛇放了回去。此时的小鼠已经不再冰凉,一人一蛇仿佛养成了一种默契,蓝尾静静地盘在柜底,仰着头等祁然喂食。
祁然用镊子夹起小鼠,将手伸了进去,蓝尾猛地张开嘴将小鼠咬住压到身下,随后一点一点地开始吞咽。
蓝尾吃饭的时候喜欢盘在柜中一角,祁然将另外几处地方清理了一下,换上了新的水。
知道蓝尾喜静,他不再打扰,一切整理完毕后,才提着煎饼走进了卧室。
先前的那种反胃感已经消失了大半,盘了一会蓝尾,祁然现在觉得心情好多了。
煎饼已经凉了,祁然随便地咬了几口便将它放到了一边的床头柜上,下意识去摸口袋中的手机。
然后他摸到了两张硬卡片。
卡片并没有褶皱,祁然将它拿了出来,上面依旧没有字。
也不知道这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祁然将卡片翻来覆去地在手中把玩,又想起了那个飘在空中的鬼娃娃。
他逐渐开始对这个游戏产生好奇,将此前的种种在脑海中回顾一番之后才开始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怀疑。
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祁然对于鬼怪之物一直秉持着互不干扰的态度。可现在,他的认知刷新,所经历的事已经超出了科学所能解释的范围。
祁然静静地看着卡片发呆,而在这沉默中,手机却忽然震动了一声。
第23章 新邻居
祁然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原先还有些皱起的眉头微微松开,随后从床背上慢慢滑下,整个人躺到了床上。
他举着手机查看消息,发消息的人是他的好友江泽宁。对方询问祁然要不要晚上出来吃饭,祁然不想打字,直接回拨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头的人语气中略微带着诧异:“怎么还专门打个电话过来?”
“懒得打字了。”祁然在床上翻了个身,将枕头压在身下,“你要过来吃饭吗?”
他俩家离得近,偶尔晚上会一同约着吃饭,或者就是去对方家里蹭。江泽宁“嗯”了一声:“不想出去吃也行,我穿个鞋就过去。”
“行。”祁然也应了声,“你今天这么快就结束工作了?”
平日里这个时间,江泽宁总是还在埋头苦干,虽说是自由职业,可他总喜欢将工作全压到一天快要结束的时候。
“今天没什么任务,就想出门透透气。”他边说边登上鞋开门,随后祁然就听见手机里传来了一阵踢哩哐啷的声音。
“你在干嘛,”祁然听那声音觉得刺耳,他正开着免提,默默将手机拿远了许多,“怎么这么吵?”
随着一道关门声落下,祁然听到电话那头的江泽宁放大了些声音说:“隔壁邻居搬家,正往屋子里运东西呢。”
他停顿了一下,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视线,过了片刻才继续开口:“搬来的还是个小帅哥,长得挺精致的。”
祁然无所谓地应了一声,他这个朋友哪都好,就是看见了好看的人挪不开眼,无论男女都要多欣赏上几眼。
偏偏每次都怂的要死,连跟人家对话都不敢,只默默地看着人家从自己眼前经过,眨巴眨巴眼睛随后转身就走。
“好看你就去要联系方式呗,这样怂着什么时候才能脱单呀?”祁然声音里带着些调笑。
江泽宁绕开了一堆挡路的家具,走到楼梯口按了下电梯,语气里带着些惋惜:“长的那么漂亮,可惜是个男孩子,要是个女生我就冲了。”
他是欣赏长的好看的,可他并不喜欢男人。刚才看到的那个男生眉眼着实精致,偏偏又不显得女气,江泽宁觉得这长相太过于高级了。
祁然知道江泽宁这又是在口嗨,每次都是这种说辞,却从来没有任何动作,着实让祁然对自己这个朋友未来的感情有些担忧。
两个人插科打混了一会儿,江泽宁说不去外面吃也行,要买一些菜过去,随后便挂断了电话。
祁然将手中的卡片放到了床头,灯光下那两张卡片隐隐泛着荧光。祁然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将自己此前经历的事说给江泽宁听。
这种事情太过于匪夷所思,祁然觉得他要是告诉其他人,可能会被当成精神病。什么杂货铺,什么鬼娃娃,一切或许都是他幻想出来的。
祁然知道江泽宁并不会这样想他,他们两个从初中时起便一直交好,尽管这游戏太过于离奇,对方也并不会认为他精神失常。
只是好像将这件事说出来并没有任何用处,平白给两人增加了些担忧。
还是不说了,祁然想,这种事情或许只能看命吧。
娃娃们大跑大笑的声音隐约从窗户外传了进来,正是傍晚时分,楼下玩闹的孩子很多。
祁然听到了他们不怎么明显的笑声与追逐声,一时间竟然觉得那声音也悦耳了起来。
起码要比鬼娃娃的嘻嘻笑声好太多。
祁然忽然想起了临出游戏前,简柏川拦住他时说的那番话。
会见面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祁然还会回到游戏中碰到简柏川,还是他们会在现实世界中相遇。这话的定义太过于模糊,祁然也不知道他们的下一次见面会在什么时候。
如果真的会见面的话,只希望不要在游戏中,他是真的不愿意再进入那种诡异的地方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简柏川如此执意让祁然记住他的名字,偏偏简柏川好像也并没有将自己的名字告诉游戏中的其他人。
于何倩和言泠,简柏川好像只将对方当做了游戏中随时会遇到的同伴或者毫不相关的人,虽然有交流,但都还算中规中矩。
偏偏每次和祁然说话的时候,总是给祁然一种他和自己很熟的感觉。
祁然还在思索着游戏中发生的事,直到二十多分钟后,一道敲门声响起。祁然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的是脸上还带着些惊惧表情的江泽宁。
“怎么这副表情?”祁然侧身让人进来,随后关上门,从江泽宁的手中接过了一小袋子菜。
江泽宁大步走到沙发上坐下,缓了一会儿才开口说:“刚走到你楼下就看到有人跳楼,人当场就没了。”他的表情还有些恍惚,说完之后伸手揉了揉脸。
祁然听到这话愣了一下,随后隐约想起来刚才在床上躺着的时候,确实听到楼下有人尖叫,只不过楼层高,那声音祁然听得并不清楚。
他原先还以为是小孩在楼下玩闹,可事实显然不是这样。
一种不好的感觉从心头划过,祁然快步走到了窗边往下望,却看到被树木遮掩的草地上好似躺着一个人,身下有鲜血染红了绿色的地。
周围已经拉起了警戒线,没过一会儿,祁然就听到了救护车和警车的笛鸣。
江泽宁这时候也缓了过来,他走到了祁然身边,小心地探头张望。他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只往下望了一眼便很快地收回了脑袋。
才在游戏中见过了恐怖的样子,祁然此时有些麻木,他看向地上躺着的那人,若不是心脏跳动的厉害,他都快以为自己并不害怕。
祁然仰头看了一眼对面的楼,那楼有34层之高,从上面跳下来的人必定没有生还的可能。
直到有人将拥挤的人群分散开来,祁然看到有警察和法医率先走了进去。
“你不害怕吗?看那么久。”江泽宁此时已经回到了沙发上坐下,显然刚才直面现场对他的冲击有些大,此时神情都有些不渝。
祁然摇了摇头,并没有出声。
这顿晚饭吃的并不愉快,江泽宁显然对那个人跳楼的事情还有些担忧恐惧,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碗筷。
祁然早就料到了这回事儿,所以晚餐并没有做很多。三两下解决完晚饭后,他又一次回到了窗口,此时的地上已经被清理干净,只不过周围偶尔还有人经过时会往里探头。
不知道为什么,祁然感觉那个人死状给他了一种熟悉的感觉,像是此前便见过似的。
等他再回头的时候,就看到江泽宁正趴在玻璃柜上方,一根指头在蓝尾的头顶上转着圈圈。
蓝尾刚吃饱喝足,也不理他,吐了下舌头,随后将头埋进了尾巴之下。
“你少逗它,它刚吃完。”祁然走近看了蓝尾一眼,蛇的肚子鼓鼓的,还正在消化中。
江泽宁伸手在蛇身上摸了两下,随后抽回了手:“每次过来都是刚吃完,故意不让我摸。”
“只能说你来的不巧了。”祁然缸里添了些水,再打算开口的时候有些欲言又止,最后却没说什么,“下次你卡着点来,到时候就让你玩了。”
江泽宁离开的时候顺手带走了垃圾,里面还有祁然没有吃完的煎饼。祁然再往楼下望的时候,就见江泽宁绕了好大一圈离开,根本不敢靠近发生事故的地方。
蓝尾正在玻璃缸中打盹,祁然凑过去看了一眼,蓝尾的眼珠子转了一圈,随后又继续安睡。
不知道为什么,祁然感觉蓝尾刚刚看他的一眼竟颇有些深意。明明只是一条蛇,却莫名给了祁然一种奇怪的感觉。
有点像是被监视,又像是在警告。
感觉到这种不善的目光时,祁然在屋中环顾了一周,最后视线又重新落回了蓝尾身上。
漂亮的蓝巴伦此时已经将头埋进了叶子中,祁然觉得那道视线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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