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宗主。”裴长砚从殿里出来,似乎早已发现江思昭,对林移介绍:“这是我玄灵山无忧仙尊。”
“无忧,过来见过林宗主。”
江思昭登时起身上前,对林移颔首:“林宗主。”
林移依旧凝着他,毫不掩饰的目光不自觉让人心里发慌,江思昭抿了抿唇,随后向裴长砚投去求救的目光。
正巧林移颔首回礼,“无忧仙尊。”
江思昭猛然松了口气,两人打完招呼,林移告辞离去。
江思昭心有余悸地拍胸口,一边跟裴长砚往后院走,一边自言自语嘀咕:“我跟林宗主是素不相识吧……”
但她方才的眼神好凶,感觉要把人剥开吞掉……
裴长砚手背在腰后,玄衣笼罩一层月华,薄唇平直,浑身疏离冷峻。
“这几日修炼得如何?”他问江思昭。
江思昭立刻甩去脑袋里的恨海情天,回复道:“比以前好多了,我突破了元婴初期,还学会了不少术法。”
比如瞬移术,这个总算能熟练掌握。
裴长砚面色不惊,看不出是什么态度。
他转回身,稀薄的金色灵力从江思昭掌根注入,刚从脑袋里钻出的小花苞嗖地一下钻了回去。
随着江思昭的境界上升,他身上有关妖族的印记会一点一点显露,直至完全冲破封印,变成一只真正意义的花妖。
江思昭浑然不觉,他没忘记此行的目的,望着裴长砚:“师兄,无忧有一事困惑。”
“言。”
江思昭深呼吸,犹豫片刻开口问:“你为何要对外宣布我过去时日都在闭关?”
这话问得委实心虚。
因为师兄也不知晓他过去时日究竟做了何事,裴长砚只知道他离开了玄灵山,但不清楚其实是他主动离家出走。
个中真相只有他自己知晓。
在外界眼里,他在闭关。
在师兄眼里,他是被人劫走了。
而事实却是他主动离开的玄灵山,既没闭关,也没被人劫走。
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做错了事之后不敢承担后果的逃避罢了。
时隔许久,再次提到那件事,江思昭还是羞愧难当。
他、他怎能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引诱师兄,简直大逆不道!
但不管怎么说,那晚之后,那扰人厌的黑雾消失不见了。他也再不用担心,如若不跟别人酱酱酿酿就会受到天神惩罚。
覆水难收,只能感激师兄大人不记小人过,只把那晚当做他在耍小性子,不过是过火了一些,事后气消了此事就此别过。
想及此,不用裴长砚解释江思昭便恍然顿悟,如若师兄对外但无虚言,那才是不给他留退路。
他这个引诱兄长的“罪人”会彻底被驱逐门外,让天下人耻笑。
师兄对外说他消失的时日是在闭关,便是表明不再与他计较当日之事,此事翻篇,淹没在时光长廊里,唯有二人见证。
裴长砚不语,正考量该用何种语言让师弟安心。
腰间突然环上两条胳膊,江思昭一顿感动,泪眼汪汪地靠在男人胸脯,哽咽道:“师兄不必说了,无忧明白了。”
裴长砚:“……”
少年刚沐浴完,身上泛着淡淡的体香,胳膊里侧软肉白嫩,像只慵懒的小猫趴在人胸前,两只水洗过的杏眸无辜又可怜。
知晓做错事后,一时之间能想到的补偿人的法子也只有用猫爪子在人身上挠两下,撒个娇让你别生气了。
裴长砚喉结滚了滚,身影立在台阶之上,不怒自威的黑眸垂着,脸上拢出沉沉阴影。眉骨锋利,嘴唇薄削,当真应了江思昭在民间听到的旁人对他的形容,“英俊无双,不容肖想”。
唔…?
江思昭恍然回神,低头往下看:“师兄你的玉佩硌到我了……”
裴长砚吐息微灼,任由江思昭把他的衣袖扒拉开。
少年动作猛然一顿,江思昭颤抖地松开手,把袖子重新盖回去,另一只手掌缓缓捂住眼睛,露出的耳尖发烫。
哪有什么玉佩?分…分明是……
第62章 日光明媚,光线透过云层,至清峰像被笼罩在一个巨大的玻璃罩,清透
日光明媚, 光线透过云层,至清峰像被笼罩在一个巨大的玻璃罩,清透的阳光遍布大地。
“师尊, 今日午时的膳食有桂花乳酪, 粉蒸炙肉还有红烧狮子头。”
李沉舟照旧拎着刚做好的饭菜敲响了静室的房门。
听到敲门声,江思昭缓缓睁开眼,瞳仁恢复清明, 刚打坐完浑身灵力较先前更盛。他踩着鞋下床, 额心出现一块绯色的小花印记,妖异,秣丽, 忽明忽暗。
李沉舟进门便被这块象征着妖族身份的印记吸引注意,将食盒放到桌面, 指尖几不可查地往下轻触。
小花印记越变越暗, 最后完全消失。
江思昭浑然不觉,如往常般在李沉舟的服侍下用膳。
李沉舟递筷子, 喂水, 还时不时给江思昭擦擦嘴。
师徒二人均丝毫不觉得此举过于亲密。
李沉舟说了:“弟子服侍师尊理所应当。”师兄也说没有问题, 宗门事务繁忙, 他没法时时顾及江思昭,便让李沉舟贴身伺候江思昭。
再者,于江思昭本身而言,寂怀月走后,他的确需要一个弟子顶替原先寂怀月的位置。
不同的是,寂怀月不会像李沉舟那么...“贴心”, 事事都如此“周到”,连偶尔他深夜失眠, 都能及时出现,给他读话本入眠,渗透到生活里的方方面面。
太细心了,总让他产生一丝熟悉之感。不是那种相识许久的熟悉,是他觉得李沉舟很像一个人。
想法很荒谬,偶尔会从他脑袋里掠过,却又因为实在没有任何道理,即使时时出现也并未留下很深的痕迹。如掉落湖面的小石块,只会在刚掉下去的几秒钟泛起涟漪,很快就恢复平静。
完全不同的样貌,几乎相反的性格,全身上下找不到一个相似之处。
要硬说有哪点像,恐怕只有都是男子,名字都只有三个字。
实在很荒唐。
李沉舟怎么会是师兄呢?
他又不是没见过二人同时出现。
江思昭抿唇。
他亦不想李沉舟是师兄,李沉舟就是李沉舟,虽各方面与师兄相比相差甚远,但他只是他。
师尊教的道理,人无完人,如果仅仅因为他比不上另一人,便否认他的存在,这是万万不可的!
想着,江思昭用帕子擦拭手指,状似随意地出声:“沉舟,你觉得掌门如何?”
李沉舟一怔,随即应道:“掌门是玄灵山主心骨,乃吾辈之楷模,弟子很敬佩他。”
江思昭牵起唇角,眼皮盯着瓷白细嫩的掌心,语调很轻地笑了声:“怪不得,原是以师兄为楷模。沉舟学得不错,有些地方确实有几分像师兄。”
李沉舟心里咯噔,一瞬间还以为江思昭猜到了他的身份,手背青筋鼓起,连着手腕处的脉搏一声一声砸着心脏。
心跳如擂,他紧紧握住拳,后撤半步弯身行礼:“沉舟愚钝,不过是东施效颦。”袖口遮掩半张脸,长长的睫毛垂落,面色愈发黑沉,仿佛能渗出墨液。
如若被江思昭发现他是裴长砚造出的分身,他一定会被立刻销毁寂灭,不会在这个世界留下一丝痕迹。
无人会记得他的存在,“李沉舟”如同抽出的丝,一点一点从江思昭记忆长廊剥落。
李沉舟缓缓仰起眸,深深地看了江思昭一眼,眼瞳如同拍打海岸的巨浪,他是困在孤岛的人,一种近乎绝望的情绪几乎要将人吞噬进去。
“沉舟?”江思昭并起手指在李沉舟眼前晃了晃。
李沉舟胸脯重重起伏,压下心底不应有的欲念:“弟子在。”
他只是一个分身,是裴长砚见不得人的欲望投射,没有灵魂,没有意志,只是另一个人的千分之一。
自嘲地低笑,李沉舟释怀地直起身,面对江思昭,腰板挺直,像是一尊遗世独立的浮雕。
“师尊,我......”
“为师错了!”江思昭抵住李沉舟的唇,瞳仁闪烁着几分不知所措,他急道:“对不起,沉舟,我不该那样说。”
明明知道不该那样试探,却还是说出了伤人的话。
沉舟正是年轻气盛,意气风发的少年期,怎会愿意听到自己像另一个人?
哪怕像的人是师兄也不行。
换位思考,若是有人说他学得有几分像另一人,他心里定然也是不舒服的。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一朵花,东施只是一个爱美的女子,却被后人当成笑话言论。
他怎能说出这般伤人的话!
江思昭一急就眼红,与眉尾末梢连成一串绯色,“沉舟,我...我方才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解释的话不成字句,“我只是觉得你很细心,像...”言至此突然戛然而止。
越瞄越黑。
江思昭闭嘴,一双清润的眸子含着些微水色,像在寻求李沉舟原谅,直勾勾地看着人。
极招人疼。
短暂的两分钟,李沉舟已然换了一副脸色,心里的不安被另一种更为酸软的情绪取代,如释重负地喟叹。
他的师尊啊......
不怪老畜生当心肝护着,就是他此刻也想把自己的心脏掏出来呈到他面前,任凭他揉捏蹉跎。
李沉舟不说话,江思昭心急解释道:“你是你,师兄是师兄,我从未将你们混为一谈。”
混为一谈?
若是让裴长砚听到这话,会不会一气之下让他灰飞烟灭啊....李沉舟突然萌生想法。
他这个分身何德何能在江思昭心里占据一席之地?
李沉舟张扬地勾唇,颇为恶劣地笑了。
没有东施效颦,没有混为一谈。
“师尊不必多言,弟子知晓师尊用心良苦。掌门境界弟子此生恐怕难以企及,师尊之所以如此说全然因为对弟子寄予厚望,想让弟子效仿掌门,到达掌门的境地。”李沉舟注视着江思昭,眉梢微微挑起,“弟子说的对吗?师尊。”
伤人的话被李沉舟理解成激励之言。
江思昭深沉地掩了掩眉,鼻腔哼出一声:“唔。”
“师尊,待我真好。”李沉舟情难自抑。
实在无言面对此刻徒弟向他袒露心迹,江思昭含糊地应了句。
“弟子往后一定会好好向掌门学习,争取早日赶上掌门,超越掌门。”李沉舟挑唇。
“那你加油哦。”
“弟子定会全力以赴。”
取代掌门。
第63章 午膳后,李沉舟去后山练功。 江思昭想起还有事
午膳后, 李沉舟去后山练功。
江思昭想起还有事要找裴长砚,便捏了个瞬移诀一人来到昭华殿。
守门的小弟子上前行礼,“拜见无忧仙尊。”
江思昭开门见山, 等小弟子起身后下巴点了点殿里, 问:“师兄在里面吗?”
“掌门在议事厅会客。”小弟子答。
“会客?”江思昭思忖,瞧着灯光明亮的昭华殿,转头看小弟子:“又是雪华宫主?”
“是林宗主。”
江思昭若有所思, “雪花宫主何时来的玄灵山?”
“七日前。”
心头起了莫名的念头, 江思昭眉尖往下蹙了蹙,问小弟子:“她每晚都与师兄像今日这般议事么?”
“是。”
“本尊知晓了,你下去吧。”
小弟子退回院里, 像根木头守在门前,地面只剩江思昭一人的身影。
雪华宫主与师兄究竟在商议何事?
江思昭往殿里张望, 视线被结界挡住, 只能看到一片虚无。
越看不到越好奇,仿佛有只钩子横在上头, 江思昭一口咬住, 沿着杆往上爬, 只想看到里面的风景。
啾啾——
一只灰色的小胖鸟拍拍翅膀, 停在江思昭脚边的石头。
江思昭眼睛一亮,有了!
他闭眼捏了个变形诀。
只听噗噗两声,
原躲在墙角后的少年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白色的小胖鸟。
一白一灰两只小胖鸟并排站在石头上,白色的比灰色小一圈,羽翼也更漂亮, 柔顺华丽,亮晶晶的像镶了碎银。
“江思昭”骄傲地拍拍翅膀, 向小灰鸟炫耀羽毛。小灰鸟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江思昭”,绿豆大的眼珠一动不动,眼神充斥毫不掩饰的惊艳。
“江思昭”昂首挺胸地在原地走了半圈,正想扑扇翅膀飞走,小灰鸟从后面扑了上来。
像只小山压在“江思昭”身上。
“啾!”
放开我!
“啾啾啾。”小灰鸟很激动。
我喜欢你,跟我□□吧。
“啾啾!”
妄想!
江思昭气得眼红,用法术把身上的小灰鸟击倒,爪子撑着地缓缓起身,他拍了拍羽毛上的灰,对小灰鸟怒斥:“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你是鸟,我是人…我是妖,兽妖殊途,你怎能对我起这等狎昵之思!
小灰鸟歪头,圆脑袋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似乎在思考何为人各位妖。
江思昭扶额,心想自己跟一只六识未开的小胖鸟计较做甚。
又对小灰鸟说了一些诸如安分守鸟类的话,才拍拍翅膀起飞。
昭华殿外面的小院没设结界,江思昭一路畅通无阻,直到飞到殿墙一扇窗前,再往里飞——啪叽——
脑袋撞上窗户上的结界,小白胖鸟被弹飞,往后咕噜噜滚几圈才堪堪稳住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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