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造之恩,万世敢忘。”
“多谢世子!”
“世子大恩!”
……
最先喊的自然是人群中的“托”……只是刘昀起先并没有安排这一招,对此,他轻飘飘地往始作俑者的身上瞅了一眼。
那人眼观鼻鼻观心,佯作什么都没说。
原本足以引起民变的事情得以顺利解决,还收获了大量人心。
当在隔壁县救治灾民的刘备得到这个消息,他既为百姓有救而高兴,又生出几分时不与我的喟叹。
最终,他抛开一切杂念,恪尽职守地处理城中诸事,开放府衙的粮仓,供灾民使用。
原来的县官迟疑地提醒:“将军,连年旱灾,饥馑荐臻。若私自放粮,惹陈王不快……”
刘备摇了摇头:“若楚白在此,亦会开仓赈民。”
县官不敢再言,拱手退下。
山阴县治所,孙策写了一封密信,用火漆封好,让人快马加鞭地送给自己的父亲孙坚。
随后,他来到刘昀的落榻点,一进门,就是躬身一揖:
“世子再造之恩,万世敢忘。”
刘昀只听个开头就知道孙策又在和自己开玩笑,果然不愧是“好笑语”的孙郎。
他无奈地扶额,让人给孙策备座:“若不敢忘,今日的公文你便替我处理了吧。”
“虽不敢忘恩,公文却是万万不可的。”孙策乌黑的眼瞳格外明亮,带着浓厚的笑意。
刘昀却知道他另有来意,直接掏出布囊内的火铳,放在案上。
“知道你是想看看这个,来,给你。”
孙策脱了鞋履,进屋绕着桌案走了三圈,并不去碰那“长筒”。
“安心吧,里面的弹药已经打完,只有一发。就算你把它拿在手中当溜溜球颠,它也不会炸开。”
孙策之所以不动手去碰,倒不全是为了谨慎,更是为了避嫌。
见刘昀毫不见外,仍一如既往,他犹豫了片刻,小心地将“竹筒”抬起,面露惊叹。
“'溜溜球'又是何物?”
“一种小儿玩的物件,你若想要,下次我让'天工阁'造一个给你。”刘昀用右手手背托着下颌,微偏着头,望着孙策,“我以为你会先问'此为何物'?”
“确实也是想问的,”孙策弯眸一笑,“此为何物?”
“此为'火铳'——不过,这还只是个'雏形',威力还不够大。”
能近距离把一棵树哄倒,威力还不够大?
孙策微微睁大眼。
……
荆州,刘表病逝,孙坚趁机击溃刘表余部的兵马,占领武陵等地。
占领一郡,正志得意满的孙坚忽然收到孙策寄来的加急羽檄,连忙打开查看。
等看清信中的内容,他不由呼吸一滞。
“声如雷鸣,威如地裂,夷平巨木”?
孙伯符你要不要看看你写的是什么? !
正当孙坚怀疑自己的长子是不是喝醉酒,在心中胡言乱语的时候,他看到了后面的内容。
“陈国或可为敌,刘楚白绝不可为敌。”
孙坚看完信,沉默了许久。
“莫非真如《赤伏符》所言——”
“汉王宗室,应天受命。”
……
冀州,曹操与袁绍和谈失败,受旱灾之困,所辖的州郡皆陷入缺水缺粮的窘境。
程昱暗中以饿殍之脯混杂军粮,不知为何被袁绍那方得知,顿时,铺天盖地的檄文义正辞严地指责曹军的悖德之举,曹操陷入舆论逆境。
天灾人祸,强敌环伺。
曹操/死守青州,城中粮食逐渐告罄。
他知晓徐州驻军的厉害,不愿腹背受敌,因此弃了更近的徐州,派人乔装成盗贼的模样,前往兖州抢夺粮草。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兖州和徐州一样难啃,他派去的人不但没有抢到任何粮食,还被连人带马的抢走。
困窘之下,曹操收到一张长长的赎单,还有一封“入伙合约”。
赎单上写着:若不归降,需要一千万石粮食赎人。
“入伙合约”上写着:若归降,返还所有人马,并赠予一百万石粮食,以度旱灾之危。
曹操被这无耻的“二选一”气笑了,当即将两封书信丢掷于地,不予理会。
五天后,兖州和徐州轮流派大量军队来自己城外炖肉汤。
曹操:……
简直欺人太甚!
第77章
曹操也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在他年轻之时,还曾凭着一己意气,用五色棒怒打权贵。
对于敌方无耻的计策, 曹操怒而不发, 当即让文吏写了一封暗含锋芒的信,遣士兵送往陈国军营。
当然,这只是表面文章,曹操已然过了不惑之年, 再也不是沉不住气的束发小生,并不会因为逆境而动摇。他之所以给陈国寄信,实际上是为他的真正目的做掩饰——
在无人知晓的暗处,他另写了三封密信, 让人悄悄送出城,以十万火急之速送往北方。
送出信后, 曹操一边想办法筹粮,一边让使者与陈国扯皮, 竭力拖延时间。
就在曹操对着城中汇报焦头烂额的时候,亲近的护卫忽然进门汇报,说驻扎在城外的陈国军队有异动。
曹操神色凝肃, 接过密信,一目十行地看完密信内容, 他眯起眼,竟一瞬生出“自己没睡醒”的怀疑。
“陈国兵将在营中手舞足蹈,疑似在进行请神仪式……?”
什么玩意儿,两军对垒,陈国军队悍勇齐整,岂会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
“确定不是情报有误?”
面对曹操的质疑, 护卫低下头:“这个情报是由前方线人传来……是否可信,属下不知。”
曹操将密信放入木匣之中,认定陈国一定是在故布疑阵。
可即便心中已经做出判断,多疑的曹操还是决定登上哨台,一探究竟。
“备车,前往城门。”
车轮咕噜噜向前,只花了小半刻便抵达目的地。
曹操登上城墙,举目眺望,试图看清远处的动静。
“使君,请看西南方——靠近枫林处。”
曹操眯起眼,往守城官所指的方向望去。
距离主城约二三里的地界,的确有一群人聚首,原地不动,却又在比划什么。
“斥候冒死接近,发现陈国军队手脚乱舞、神色癫狂——似在行巫蛊之事。”
听了属官的汇报,曹操不由皱眉。
“陈国以破竹之势拿下豫中、江东各地,岂会寄托于鬼神之念?此事必定有诈。陈国近日恐有异动,派人通知斥候,定要时刻紧盯敌军,不可大意。”
“是!”
曹操绝对想不到,让他们这方如临大敌的“异象”,并不是障眼法,也非任何阴谋诡计。
陈国军队这边……其实只是在做早操。
冬季天冷,尽管有炭火取暖,后勤为所有士兵备上了保暖的衾衣,但为了节约资源,也为了适当锻炼,两支军队的将领下令,让军队中的士兵做最简单的军操。
说是军操,其实是刘昀拿出后世的全国广播体操,让军部改进而成。
比起高强度的军队演练,广播体操既能热身取暖,舒展僵硬的身体,又不至于让士兵劳累太过,在冬日生病。
由于这支军操的原型是现代第三套中学生广播体操《放飞理想》,有各种夸张的踢腿动作,在不明所以的曹军眼线看来,简直就是巫蛊请神之术。
混在一堆做军操的士兵当中,中军师郭嘉的神色堪称生无可恋。
十年前,他被华佗捉去练五禽戏。十年后,已经过“而立之年”的他还得和一群年轻的兵士一起,在军中甩飞毛腿,这是何等的人生疾苦!
随军医者接收到郭军师的哀怨目光,视若未见地将视线撇开。
看他也无用,这是世子下的命令,让他时刻督促郭军师执行的养生之法。同为打工人,自然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相较于陈国军营中的“热火朝天”,冀州袁绍营中可谓是“冰雪严寒”,“寒风刺骨”。
中军帐,袁绍死死盯着手中的密信,手指在缣帛上掐出数道凹痕。
传信的士兵和屋内的侍从不敢喘气,生怕一着不慎,触怒统帅。
“曹阿瞒说得对,便是再大的私怨,在共同的敌人面前,也可暂且搁置,冰释前嫌。”
袁绍喃喃自语,将缣帛丢入火盆。
“取豫州密报。”
侍卫低头行礼,趋步出门。
没过多久,营帐的门帘再次被掀开,侍卫手中抱着一直木匣,恭恭敬敬地奉给袁绍。
袁绍一目十行地看完情报,从喉口滚出一声含糊的冷笑。
“陈国的发展之势,疾如燎原。看似来势汹汹,后方必然不稳。既然陈王刘宠病了,那就让他在陈国的封地里就此长眠。陈国世子不过一毛头小儿,能有多少本事,多少声威?只要陈王一死,陈国势力必定仓皇失措,分崩离析。”
到那时,七零八落的陈国旧部就不再是威胁,而曹阿瞒,也当为他的张狂付出代价。
袁绍唤来谋士团,让他们商议“诛杀陈王”、“火烧陈国”的计划。
当夜,一封匿名密信从冀州发出,以最快的速度发往陈国。
豫州,陈县。
正在翻看文件的刘仪收到密信。
事实上,陈王刘宠并未生病,之所以放出生病的风声,是为了给陈王的行踪做掩护。
如今,陈王正带着一支军队,悄悄潜入益州,在法正与张松的带领下,图谋益州之地。
因陈王刘宠不在,陈王世子刘昀,陈王次子刘巍远在江东,留守陈国的重任便落在陈王之女——高贤乡主刘仪身上。
刘仪打小不爱武装,可自从在颍川遇到乱军,她深刻意识到乱世的残酷。自那时起,她逼着自己学自保之策,废寝忘食地研究军事谋略。
在看完冀州传来的密信后,刘仪拧紧纤秀的眉,提起朱笔,在一旁的左伯纸上写下一行大字。
“来人,将这封密令交给颍川议曹贾诩。”
“是。”
……
颍川议曹——贾诩收到信,都不需要拆开,只看着封泥,就知道难题又来了。
他长叹了一口气,打开信笺,在得知袁绍的打算后,眉尾上挑。
不知道该说这位袁公过于自信,还是过于乐观,竟然把陈王的性命当做制胜的法宝。
“看来咱们的世子是被小瞧了。”贾诩低声自语,心念一转,决定给袁绍的人准备一个贴心的大礼包。
两日后,袁绍的人刚到陈国,就看到城外设下的白幡与祭台。
他们心中猛跳,向过路人打听,得知陈王已于昨夜暴毙,顿时欣喜如狂。
他们赶紧将消息传回冀州,留下一部分人在城中观望。
当袁绍接到陈王的死讯时,他心中并非没有疑惑。
毕竟陈王死得也太巧了,怎么他的人刚到城,对方就提前暴毙。
但当青州的军情传来,说徐州军和兖州军开始骚动的时候,袁绍精神一震,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班师南下,夺取兖州!”
兖州就在冀州南边,只隔了一道浊河,袁绍早就想把兖州纳入囊中。
若非兖州刺史黄琬让袁绍颇为忌惮,且曹操夺取渤海郡的行为惹怒了袁绍,导致袁绍不管不顾地与其相斗——袁绍早就忍不住向兖州发兵,带着铁骑长驱直入。
如今曹操被两军牵制,黄琬老儿已年过六十,被黄琬视为左膀右臂的猛将张辽又带着军队在青州边境,短时间内无法回返兖州,这正是他侵吞兖州的大好时机。
袁绍当即叫来谋士团,开启战前会议。
袁绍的谋士田丰第一个提出质疑:“陈王病故一事是否有诈——姑且不提,兖州既然与陈国沆瀣一气,又敢率领大军前往青州寻衅,焉能不做好防守的准备?我方若要集结大军南下,于北部的防守便会削弱,若乌桓伺机来袭,主公该当如何?”
此话说得极为刚硬,袁绍一听便觉得头颅上火。
还不等他怒声呵斥,谋士郭图已上前一步,对着田丰横目而视:
“元皓说得这是哪儿的话?乌桓王与主公结下秦晋之好,帮助主公打败公孙瓒,统领幽州,又岂会趁人之危?”
田丰冷笑不已:“乌桓狼子野心,先前不过是忌惮公孙瓒的威逼,这才与我方结盟。若我方军队在南部大败,那第一个来侵吞幽州、冀州血肉的,就是乌桓人。”
袁绍的别驾逢纪与田丰有旧怨,听到田丰这话,当即跳出来:
“主公还未出兵,你便咒主公'大败',是何用心?”
田丰大怒:“我何时咒了?”
袁绍也觉得田丰刚才的话是在咒自己,本想命人将田丰绑起,又生生忍住:“田元皓,你先退下。”
田丰刚硬道:“强敌在前,主公如何能轻信他人的谗言?郭图、逢纪二人心存私欲,竟不惜党同伐异、攻讦同侪。与这样的人同在一处,我什感耻辱。”
郭图撇嘴:“到底是谁在党同伐异?我只对你的逆言做出辩驳,而你竟污蔑我与别驾'心存私欲'?”
别驾逢纪向袁绍行了一礼:“主公明鉴。昔日我与审正南(审配)有怨,尚能为其美言,而我与田丰无冤无仇,又如何会咄咄相逼?”
袁绍被吵得心烦,对田丰更无好感。
见田丰还要胡搅蛮缠,他当即命人押住田丰的胳膊,将他带下去。
田丰不可置信地瞪着袁绍,在被拖下去的途中,他一边剧烈挣扎,一边嘶声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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