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早在两个月前就到这里了,一路打听到定远侯府的位置,在那里守了一个多月,但是一直没能遇见叶哥哥你。”
叶亲听云礼这么一说,有点惭愧,他确实回京城晚,而且大多数时间都在别院,不怎么住在侯府,也难怪他们遇不上。
“你们这两个月是怎么过来的?”叶亲知道他们太小,去做小工估计也没人要,尤其是京城这里,永远不缺人力,谁会要小孩子呢。
再看看三人穿着,怕是一直在京城当个小乞丐讨生活。
“叶哥哥,我们挺好的,京城的人都很大方,给的也比别的地方多。”原来三人真如叶亲所料,是一路乞讨过来的。
“我知道了,以后不要再去乞讨了,就留在我那里,等以后长大了再说吧,长大以后能找个活计也说不定。”
没想到云礼却摇了摇头,“不用管我们,当乞丐蛮好的,而且,我们还认识了这里的其他乞丐,才知道,原来他们都有固定的聚集点。”
叶亲想笑,这孩子真是到哪都能活下去,不光自己,还带两个小的。
“叶哥哥,去年与你一起的那个哥哥,他真的是太子吗?”
叶亲很惊讶,云礼怎么会知道秦砚的身份,“你听谁说的?”
“没听谁说,我看到了,那日皇室祈福大典,我就在人群里,我看到他跟你上了马,一同离开,可惜,我没找到你们究竟去了何处,这才等了这么多天才打听到你。”
叶亲点点头,摸了摸云礼的头,“你会不会觉得哥哥是坏人?连太子都敢抢。”
云礼摇了摇头,“你们都是好人,我看得出来,你这么做肯定是有坏人阻拦了你们。”
叶亲想笑,连个小孩都能看出的问题,他为曾经怀疑过秦砚而感到懊恼。
“对了叶哥哥,那日我在摘星楼门口蹲着,无意中看到一个长相奇特,不似中原的男人,他长得非常好看,金发碧眼,他在上马车前说了一句话被我听到了,他说这次太子我必须拿下。”
叶亲听到云礼的话,眉头紧蹙,金发碧眼?他突然想起刚逃出猛虎寨时遇到的柳七,他说皇帝在定国寺遇见了一位佳人,西域少年?
难道云礼说的那人就是皇帝的宠儿西域少年?
叶亲突然害怕秦砚所处的环境,一个个就像饿狼一样盯着他,他看向云礼,“你确定你没听错?”
云礼点点头,“我很确定,而且我听力特别好,叶哥哥,乞丐里其实消息特别灵通。”
叶亲双手抓着云礼的手臂,“云礼,你能为我做件事吗。”
云礼点头,“当然可以,我这次来投奔叶哥哥,就是希望自己能为叶哥哥你做点什么,你需要我的时候,我随时都在。”
“好。”
“云礼,听我说,你以后就在摘星楼门口,帮我观察进去摘星楼的人,哪些是同行的,或者相差一个时辰的所有人,都帮我记下来。”
叶亲知道摘星楼一般都是招待达官贵人,不是有钱就行的,很多朝中官员都会去那里。
而他需要做的就是帮秦砚找到,朝中的大臣们,哪些人是一条绳上的,谁跟谁是站一队的。
秦砚曾经说,他现在无法分清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不可用。
“云礼,我说的你明白了吗?你现在还不认那么多人,不用记住名字,到时候,你就告诉我他们的面貌特征。”
云礼重重地点了头。
叶亲遥望着外面的夜色,没有人知道,他办这个画馆的真正目的。
第53章
秦砚将礼物送到叶亲手里, 他多想再握一握他的手,多想再多跟他说几句话,多停留一会。
叶亲的那句太子殿下, 客气疏离,清冷如月, 那样的遥远, 远的像一根刺一样扎在他的心上。
叶亲,他真的是一个很优秀的少年,说想要开个画馆,就马上去行动了, 这个位置很好。
曾经这个少年的这双手,为他画过无数张画像。
叶亲送给他的一盒画像,秦砚一张张看过去,有自己各式各样的,从认识他开始, 从他为他画的第一张画开始,已经攒了一盒的画像。
秦砚小心地摩挲着这些画, 想象着他喜欢的人作画的时候在想什么。
每一张都是他与叶亲在一起的过往,不过一年, 竟那般遥远了。
李青的马车在画馆外等他,见秦砚过来, 恭敬地等他上车。
马车缓缓离去, 车内, 秦砚闭上眼。
“太子, 属下查到, 江南富商金凤城确实有过一卷名单,那卷名单详细记录了参与过的人的每一件事, 不过,那份名单已经失踪了。”
金凤城现在暂且不动他,留着钓大鱼,秦砚微微睁开眼,从刚刚见到叶亲的那份淡淡丝愁中回过神来,“所以,线索断了?”
只要确认那份名单,那么参与金凤城倒卖私盐的人就不可能清清白白一点痕迹不留,从监管到垄断,谎报盐引,官权开路,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
“太子殿下,属下偶然得到一个消息,但目前还不能保证准确性。”
“说。”
李青得令,继续说道:“当年户部侍郎李仲,曾与宰相关系僵硬,但不知什么原因,两人冰释前嫌,而且宰相处处维护李仲,导致李仲越来越张狂,目中无人,欺男霸女。”
“李仲?”秦砚复述这个名字,很是耳熟,“你说的李仲是一年前突然失踪的李仲?”
李青点点头,“是的,去年李仲在柳七的酒楼莫名失踪,酒楼也一夜之间化为火海。”
秦砚还在想着,野庙遇到的柳七竟跟李仲扯上关系。
“所以,李仲可能有那份名单?所以柳渊停那么忌惮他,但是死了,名单更加无从查起了?”
“不是,属下一开始以为李仲因为有了这个名单,所以以此要挟柳渊停,而柳渊停被威胁痛下杀手。”
“但并非如此,柳渊停这人狡猾,他绝不可能让这份名单存于世上,若是他杀了李仲,那么名单在他手里,他一定会销毁,这样,他不可能阻止金凤城,属下查到,柳渊停即将与金凤城见面,应该就是要对方立刻停止私盐倒卖。”
“所以,柳渊停不可能拿到名单,他在害怕,且已经有所察觉。”
秦砚点了点头,“继续。”
“李仲有个正妻,名为张缘梦,李仲这人好色无度,男女不忌,他府里有个男宠叫于池州,这个于池州家境贫穷,人却长得好看,被李仲看上招进府里养着。”
“不成想于池州竟然跟张缘梦好上了,但一年前,于池州与张缘梦一起消失的当天,李仲死在了柳七的酒楼里。”
“所以你猜测,也许名单被于池州偷了,以此要挟李仲放他与张缘梦离开,不过不巧的是,他们还没与李仲达成交换,李仲就死了。”
李青点点头。
“所以现在就是要找到于池州跟张缘梦,这么有价值的东西,他们想必不会轻易丢弃。”
李青点头,“属下会继续追查。”
太子府,秦砚又回到这个冰冷的地方,今日他本不应该去画馆的,可是秦砚还是存了私心,借着祝贺的名义想去见一见叶亲,见一见这个住在他心里的人。
不知道叶亲喜不喜欢他的礼物,那是他精心准备的,一份承诺,他会打开吗?
秦砚未在太子府多留,而是又去了太后那里。
他还有一事不明,需询问太后。
秦砚到的时候,太后正在诵经祈福,这是她的日常必做之事。
“太子来啦,坐吧。”
秦砚坐在太后旁边,很安静,一直到太后念完手里的经书。
“今日去找了叶小子了?”太后说的很慢,虽然是在询问秦砚,确实笃定的样子。
秦砚点了点头,“去了,他很厉害,开了家画馆,当了一名画师,他画的画很好看,今日他有喜事,理应去恭贺一声。”
太后了然,也不再追问,“今日你来,是有事想问我吗?”
“孙儿确实有件事想问皇祖母。”
太后将手上的佛珠放好,端起旁边的温茶,“你想问什么事?”
“关于我娘的事。”
“皇后?她在你被带出宫那年便去世了,怎么今日突然问起这个?”
“皇祖母,孙儿想问的是,我娘生前有没有特别交好的朋友,那种可以随意出入宫门的手帕交?”
太后像是陷入了十几年前的回忆中,“确实有一个,她叫白锦,是一个苗族人,不过后来,她嫁给了柳渊停,生了一个女儿后,来皇宫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人疯傻了。”
“当年,你母亲与她关系甚好,那时候两个人互相欣赏,有很多共同爱好,比姐妹还亲近。”
秦砚陷入沉默,白锦,柳西竹的生母,所以柳西竹的种蛊是得了她母亲的真传,所以柳西竹在外人看来,是宰相府千金,万般宠爱,其实柳渊停早就布好了这步棋。
若是自己不回来,那么柳西竹的目标也会是别的可能踏上高位的那个人。
至此,秦砚明白了,皇帝的蛊应该就是柳西竹的娘白锦下的,而白锦后来为什么会疯傻了,不知是因为良心谴责还是因为柳渊停,或者两者都有。
这仇,秦砚记在心里,而柳渊停必须死。
至于柳西竹,秦砚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处理,若是能有办法让白锦恢复,或许一切就明了了。
秦砚告别太后,回去太子府时,天色已晚,他却没什么胃口,让厨娘们不要铺张浪费,只要了一碗馄饨,末了秦砚鬼使神差地让厨娘在馄饨里多加点肉。
秦砚想到去年,几人一路回京,确实因为太穷,很久吃不到肉,而叶亲从小锦衣玉食,跟着自己受苦,却依然一张笑脸地叫老板馄饨多加肉,想到这里,秦砚心里就觉得亏欠了他。
他心爱的人啊,怎么每次都那么勇敢,那么无所畏惧。既能做得高高在上的贵公子,也能融入平凡的烟火气中。
晚上,秦砚坐在书桌旁,执笔写了一封信,不知道百晓生收到信的时候会不会笑话他,跟他学了那么多年医术,依然无法判断白锦的疯傻会是什么原因导致,最后还要请自己的师父出山。
写完了信,秦砚突然想喝酒,他以前从不沾酒,他不喜欢那种辛辣的味道,又苦又涩,难以接受。
第一次喝的酒还是与叶亲成亲的合衾酒。
秦砚发现自己自从认识了叶亲,打破了他很多按部就班的生活,也打乱了他筹谋已久的计划。
不喝酒的他,与叶亲喝了合衾酒,从到猛虎寨时,没穿过像样的衣服,他与叶亲的婚服至今还留在猛虎寨的小木屋里,那是他与叶亲成亲的地方,也是两人同床共枕的地方。
他们成了亲,彼此相爱,属于彼此。
秦砚翻找到一壶酒,来到偌大的院子,月光明亮,院子里的花草树木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影子在月光里无处遁形,就像触摸不到爱人。
没有叶亲的地方,太孤单了,这里根本不是家。
秦砚喝着酒,一口就被呛到了,他不在意,继续喝,习惯了就好,迷迷糊糊间,他趴在石桌上睡着了。
秦砚觉得自己像做了一个梦,梦里叶亲告诉他,他要去北境找舅舅了,因为要离开很久,所以特意来跟他说一声再见。
梦里叶亲看不见他的脸,秦砚想要抓住他,却怎么也追不上,叶亲笑着回头,“秦砚,再见了。”
秦砚吓得惊醒,额角有点汗,此时已经快腊月了,马上就要过年了,秦砚跌跌撞撞回到房里,与外面的寒气隔绝,秦砚这才感觉到一丝温暖。
若是这样在院子里一夜,等到酒的灼烧感下去,怕会被冻死,或者感染风寒,秦砚突然想起在桃源村,叶亲给他送了把伞,跟他说,秦砚你不能淋雨,我没钱给你看病的。
少年的每一句话都像无孔不入的风,丝丝缕缕钻进他的脑海,固执地安寨扎营。
秦砚窝在床上,眼眶微热,如今他就在这寒冷的院子里,叶亲也不会来的。
秦砚一直很坚强,所以让人忽略了他不过才十八岁。他也很想哭的,在与叶亲分开的每一晚,他都想哭,想着那个少年,心都在痛,他想拥抱他,想亲吻他,想听他说,“秦砚,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因为爱你,我永远相信你。”
他说,“秦砚,等你哪一天扫清了所有障碍,记得告诉我,我去娶你。”
他说,“秦砚,我们的相遇一定是神的指引ŻḦÖÜŸЁ,能不能爱的久一点,能不能同生共死。”
他说,“秦砚,我永远不会成为你的负担,有一天你成了帝王,我也永远仰望你。”
秦砚不敢再去想了,想到叶亲说的每一句话,心就更痛一分,直到窒息。
什么时候能扫清障碍,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地拥他在怀里,秦砚在迷迷糊糊间只剩下这个念头了。
“叶亲,我也很想你,永远不要离开我,即使在梦里,也不要跟我说再见。”
第54章
转眼间, 已经冬至了,这一天,叶亲在画馆里忙碌, 他要求学生们上交一份绘画作品,就当做是年前休假的作业。
作品上交后, 学生们陆续回去了, 叶亲整理好他们的作品,亲亲抱抱画馆也挂上了休业的牌子。
叶亲叫云礼他们自己做点吃的,不用担心银子,自己这天必须要回侯府了, 他娘特意跟他交代过,今晚一定要回来。
下午时分,他的马车行驶过京都大街,叶亲看到好多铺子也关门了,冬至这天, 就与过年一样,很少还会在外做生意。
叶亲看了一眼, 有点冷清,准备将帘子放下, 看到一处馄饨小摊,正冒着热气, 老板正在收拾桌子凳子, 大约也是准备收摊回家了。
叶亲上前要了一份馄饨带走, 老板笑眯眯道:“客官稍等, 马上好, 今日你是最后一位客人了,馄饨给你多放点肉啊。”
叶亲点点头, 带着一份馄饨回到侯府。
晚饭的时候,侯夫人包了很多饺子,同时也正式宣布了叶丞与李玉娇的亲事,就定在来年的正月二十八。
37/53 首页 上一页 35 36 37 38 39 4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