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絮说完看着叶亲,“你明白吗?”
叶亲似懂未懂,只是一直在想着什么样的条件才算极端,自己现在无欲无求,怎么样才能在极端条件下产生这种情绪呢?
霜絮回去了,伊锦陪着叶亲,这半年来,叶亲跟她讲了很多很多关于中原的事,还有繁华的京城,讲那些他认识的遇到的各种各样的人。
伊锦很开心,开心的时候,她就会骑上马,围着叶亲转,“叶亲,等你腿好了,带我去京城看看吧,我想去看看你说的那些建筑,那些有趣的事情,感受那些我不曾体会过的风土人情。”
叶亲看到伊锦眼里的光,女孩很美,穿着部落特有的服饰,身上有很多装饰,每当她跑起来的时候,身上的配饰便在风里叮叮当当响个不停,特别好听。
“好,等我重新站起来了,我一定带你去京城。”叶亲终于发自内心地笑起来,他也期待那一天,所以他回答伊锦的声音很大,很郑重,那一句承诺随风飘向很远。
伊锦开心,“那说好了啊,叶亲,你终于笑了,你笑起来真好看,我喜欢你的眼睛,你应该多笑。”
伊锦站在叶亲面前,他们在蓝天白云下,少女身着彩虹一般艳丽的服饰,少年坐在轮椅上看着她,眼里都是笑意,他们的周围是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原,远处还有牧民在放牧,没有京城大街那样的疾步匆匆的人,也没有喧闹的市井声音,这样的画面太过美好,像一幅充满生机的画,叶亲想,这一刻他应该把这一切都画下来,让它定格在这里,成为永远。
伊锦忽然说道:“叶亲,你知道我们草原的儿女都能歌善舞吧,看你今日高兴,本公主给你跳个舞吧,悄悄告诉你,你与乌塔部落的男子都不一样,你的眼睛里充满忧郁,那是一种我无法理解的眼神,挺神秘的,你是不是有很多故事?叶亲,哪一天把你的故事讲给我听听呗,好不好?”
叶亲看伊锦眼里闪着笑,点头同意,“你与中原的姑娘也不一样。”
“哈哈哈,是吗,我可是草原的公主,当然不一样。”
伊锦转身跑回马上,从马腹边的袋子里拿出一个手鼓,这是他们部落特有的习俗,因为他们都喜欢用唱歌跳舞来表达开心。
伊锦拿来手鼓,在叶亲面前,少女拍着手鼓,轻转,裙摆随风飘起,很漂亮,就连叶亲都觉得此刻的伊锦很美,很有活力,像这片草原一样,充满了希望。
一舞结束,伊锦站在叶亲面前,笑道:“我跳得怎么样?好看吗?”
叶亲拍手称赞,“特别好看,像精灵一样。”
“去你的,有你这样形容人的吗?你应该说,伊锦你真好看,像草原的风,自由自在。”
“叶亲,过几天,我们乌塔部落要举办一年一度的射击比赛,男女皆能参加,到时候我邀请你,你来看嘛?”
叶亲有点为难,“我这副样子,怕是不妥,去了会给你丢脸。”
叶亲确实不想去,一是自己身体不允许,还有就是自己与伊锦只是朋友,而伊锦作为乌塔部落的公主,贸然带个男子回去,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确实也不妥。
“这有什么?你是我的朋友,而且,我是公主,谁敢说你一句话,我把他的头打爆。”
叶亲笑了笑,还是摇了摇头“还是不了吧,对你不好。”
“你是怕我遭人非议?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草原的儿女从来不拘这种小节,而且,我说了你是我的朋友,我带朋友回去,我的家人也会开心的。”
叶亲实在盛情难却,便点头答应,来北境两年了,叶亲确实除了独自在草原上看着远方,就是安静地窝在毡房里,除了伊锦,很少接触外人,甚至连自己的舅舅他也很少去麻烦,两年里叶亲早已习惯了孤独。
过了几天,伊锦果然来接叶亲,她除了自己骑了一匹马,还带了一匹,是一匹很有活力的小红马。
叶亲在士兵的帮助下,终于上了马,伊锦微笑,牵起缰绳,“叶亲,准备好了吗?我们走了啊。”
少女骑在前面,叶亲跟在后面,身后是美丽的大草原。
在他们离开后,远处的秦砚盯着这一幕,因为看得太久,导致眼睛有点痛,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一旁的百晓生差点憋不住笑,“怎么了?哭了?看到叶亲跟那么美丽的女孩子在一起还那么开心,你哭了?”
百晓生拍拍秦砚的肩膀,“我早就跟你说了吧,草原的人都很豪爽的,女子也是一样,你瞧瞧,那个女孩,多漂亮,像个精灵,你别说,跟叶亲那小子站一块,还真有点登对的感觉,我看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怕是早就认识了,秦砚你看,那女孩对叶亲笑起来多自然啊,你再看看,她刚刚是不是牵叶亲的手了?”
秦砚不理,转身,他现在听到百晓生在他耳边再多说一个字,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把百晓生的嘴巴堵上。
他们刚来到北境,秦砚并没有告诉将军沈长离,而是自己找了一处地落脚,只是刚刚他来找叶亲,却没想到让他看到这样的一幕。
秦砚回到自己的毡房,躺在床上,百晓生跟着进来,“怎么了哦?一副不开心的样子,今天被刺激到了?明天你直接去找他不就行了,自己闷在这里生闷气干嘛?还对我摆个臭脸。”
秦砚不理会百晓生,百晓生一路上就没停过跟他说,叶亲说不定会在北境遇到志趣相投,情投意合的人,说他们两年未见了,有变化也是人之常情,还说人是会习惯的,习惯有你在身边,也会习惯没你在身边。
秦砚因为这一路被百晓生在他耳边念叨,加上今天刚到北境,刚刚看到叶亲,就看见叶亲与一个很美丽的女孩在一起的画面,那样的画面刺痛了他的眼,也搅动了他的心。
他不是怕叶亲会爱上别人,因为他知道叶亲不会,永远都不会,他只是不想听百晓生说那些有的没的,还有,他怕叶亲看到自己。
两年前叶亲离开时,叫百晓生转告他,不要想他,不要找他。
秦砚没有听叶亲的话,他很想他,所以他来找他。
“你出去吧,我想休息了。”秦砚躺在床上,脸朝着里面,不再说话,把百晓生拒之门外。
“行,你就这样吧,我看清你了,白眼狼。”百晓生乐哉乐哉地回了自己的毡房。
秦砚辗转反侧,两年了,他终于又见到了他的珍宝,因为太过在乎,反而让他心生怯意。
叶亲,不要怪我,没经过你同意就擅自来找你,我们分别太久了,我该带你回家了。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第72章
秦砚连续几天都站在远处看着叶亲, 叶亲每次都会自己推着轮椅来到同一个地方,在那里发呆,一动不动, 偶尔抬头看看天上的白云。
这个时候的他总是安静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那个姑娘来找他, 喊他的名字, 叶亲才会表现得不一样。
秦砚一直看着,看着他们,叶亲似乎只有在姑娘来的时候才会有点开心,身体动作会多一点, 不再是颓然坐在轮椅上。
那个姑娘会围着他转,有时候给他唱歌跳舞,会逗他笑,有时候姑娘席地而坐,两人有说有笑。
叶亲的目光也会追随那个姑娘, 秦砚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话,但是他就是感觉到, 叶亲应该是开心的,身上不再是那种死气沉沉。
一旁的百晓生见状, 不解,“你怎么不上去找他?你真打算将叶亲推给别人啊?”百晓生看戏, 他不相信秦砚会这么做, 可是一连几天了, 秦砚只是站在远处看着, 看起来并没有打算去打扰叶亲。
秦砚不说话, 只是这样看着,百晓生以为他会一直这样沉默, 没想到秦砚却开口了,“叶亲他……现在似乎很开心,我不知道我的出现他会怎么样?若是他不想看到我呢?”
“你的意思是,叶亲他若是真的跟那个姑娘在一起,你真打算放手了?”百晓生跟着一起看向叶亲,也看向那个女孩。
“不会。”
百晓生不懂秦砚的不会是指自己不会放手,还是叶亲不会爱上那个姑娘,他越来越看不透秦砚了。
百晓生在秦砚的脸上看到了一种伪装,还有一点偏执,百晓生知道秦砚的脾性,秦砚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沉稳的,保持一点距离,客气疏离,却从没见过这样的秦砚,偏执里带着一点卑微。
这种卑微大抵只会是因为叶亲而起。
百晓生想,若是叶亲真的与别人好了,秦砚一定会疯掉,甚至会不折手段,但是百晓生又了解叶亲,叶亲不会再喜欢上别人了,这一点,百晓生与秦砚一样相信自己的判断。
只是不一会,叶亲那里又来了一位女子,伊锦开心招手,“姑姑,你终于来了,快来看看他的腿。”
霜絮解下披风,检查了一番叶亲的腿,她用银针刺激,依然跟上次一样,叶亲的腿是有反应的。她沉声道:“你的腿现在是没问题的,也不用再服药了,之前我就同你说过,想要冲破封穴,必须有一件事能刺激到你,冲破封穴,你的腿自然就能站起来了。”
霜絮还有事,打算回到乌塔部落,却在转身的瞬间,她看到了一个人。
草原的风有点大,霜絮的目光也随着风的方向,看到了那个消失十几年的人。
秦砚看百晓生有点不对劲,刚刚还一直在他耳边说个不停,现在就跟被抽了灵魂一样,一动不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个给叶亲检查的女子,秦砚大概猜到,之前百晓生说亏欠的那个人应该就是这个女子了。
“不上前看看吗?”秦砚将百晓生之前揶揄他的话又还给了百晓生。
霜絮看到百晓生后,虽然有点远,虽然他们很多年没见,但她不会认错。
叶亲也看到了霜絮的不对劲,他费劲转动轮椅,转身的那一刹那,心脏像要冲破胸腔,秦砚,就站在他的身后。
他站在那里,一直在看着他。
叶亲怎么也想不到,秦砚竟然来到了北境,是来找他的吗?随后叶亲又觉得,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他在这里,秦砚才会出现在这里,可是,他为什么还来找他啊?为什么?自己离开的时候,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自己这样,为什么还来找他?
叶亲内心既欢喜又害怕,自己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在看到秦砚的那一瞬间,伪装的坚强又软了下来。
伊锦看着自己姑姑有点不对劲,谁知一回头看到自己的好朋友叶亲也有点不对劲,她知道她的姑姑心里一直有个人,只是这么多年,他们又相遇了。
命运的馈赠确实让人欢喜,只是,叶亲为何盯着那个少年?他们认识?伊锦看叶亲的神色,心想,应该不止是认识的关系,她突然想到叶亲经常坐在轮椅上盯着一个方向望,那是京城的方向,那个少年也是来自京城吗?
伊锦再看叶亲的眼神,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之前自己一直看不懂,原来是那双忧郁眼神的背后,藏着对那人的满眼眷恋,原来,他经常看着京城方向是因为那里有等他的人。
而那人来了,是来带他回京城的吗?
最让伊锦惊讶的是自己的姑姑,家里一直催促她成亲,姑姑一直以自由惯了,以不想被拘束为由,拒绝了所有给她说亲的人,伊锦看着姑姑与百晓生离开的背影,原来,这么多年,姑姑不是向往自由,而是她的自由早已被固住了,她心里一直住着一个人,这个人占满了她的整颗心,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姑姑的自由就是那个男人,只有见到了,姑姑才得到真正的自由。
伊锦觉得自己多余,干脆骑上自己的马,回了乌塔部落,剩下的时间她相信,两个久别重逢的人一定会有很多很多话想说。
叶亲与秦砚相对,面前的人已经两年未见了,叶亲看着秦砚的眼睛,里面有太多的感情,可越是这样,叶亲越害怕,他压着自己的腿,除了一开始有点知觉外,后面又是一潭死水,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重新站起来的一天。
叶亲一直在等霜絮说的,等一个契机,可是这种机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出现?若是一直等不到呢,等不到他就永远站不起来。
叶亲移开眼,还是不要再看秦砚的眼睛了,看多了怕自己会不顾一切再次陷进去,自己一个残废,又能给秦砚带来什么?不但帮不了他,反而还会拖累他。
两人沉默很久,许久未见,本该有很多话要说的,最后还是叶亲打破沉默,“秦砚,你怎么来北境了?山高路远,来这里受罪。”
秦砚没有回答叶亲的话,他上前扶上叶亲的轮椅,“你住哪?我带你回去。”
叶亲低头,“就在前面没多远,我现在这样的身体能走哪去,不过是个残废而已。”
秦砚扶着轮椅的手微微用力,听到叶亲说自己残废,秦砚很难过,他不知道叶亲那么明艳的人是怎样说出这样贬低自己的话,又说了多少次才能如此平静。
他想起两人在桃源村时,叶亲也是腿受伤了,那时候他说,自己若是残废了,就没人喜欢他了,他那么丰神俊朗的人变成残疾,不如杀了他。
如今两年了,叶亲坐在轮椅上两年,会不会每天都在想这样的事,秦砚不敢想,害怕想。
秦砚推着轮椅回叶亲的毡房,“不要胡思乱想,你的腿总有治好的一天,你不用担心。”
秦砚的声音依旧好听,叶亲想,无论再过多少年,他都会喜欢上秦砚,只是命运挺喜欢跟他俩开玩笑,他们从相知到相爱,真正在一起的时间竟然只有猛虎寨回到京城那么点,回京后他们大多数都是分离状态,世事无常,总有太多事横亘在他们之间。
“若是治不了呢,这双腿只是偶尔有点知觉,我这辈子都不敢再奢望还能有站起来的一天。”
叶亲已经预感自己不可能站起来了,那个契机不会出现的,他的朋友一切都好,他的父母健康安在,他的哥哥幸福美满,唯一对不起的就是秦砚,除了他,叶亲再没有什么事可以让他的心再有起伏。
秦砚沉默,他推着轮椅来到床边,秦砚小心将叶亲抱到床上,叶亲的腿无力地垂着,秦砚抱着他,将他搂在自己怀里。
他拂过叶亲被风吹乱的头发,描绘着叶亲的轮廓,“相信我,你一定能重新站起来。”
许久,叶亲叹了口气,开口,“秦砚,在北境玩几天,你就回去吧,大楚国需要你,天下百姓需要你。”
“那你呢?不跟我走?”秦砚将叶亲搂得更紧,“我来就是要带你回去,我想告诉你,再没有人可以阻碍我们了,跟我回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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