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人过去给钱还算爽快,所以哥几个才咬着牙跟着卖命干。如今他兜里比脸还干净,爱财如命,别说五百万,能不能拿出五万块都是个事儿,指不定真就白干一场。
季煜烽察觉到他们的情绪变化:“我是真的想方便一下,你们总不能让我死前还憋着一泡尿吧?你们帮他办事不就图钱么?我先给你们诚意,”他舔了舔干燥的唇,“只要让我去解手,少不了你们的好处。三个人还怕看不住我一个?”
坐在桌子上的秃头上下打量他几眼:“你也就像个刚实习的大学生,能有几个钱?昨天那二十万不都让张少爷转走了?”他不屑地撇了下嘴角,低头夹起一筷子面。
“我能管朋友借钱啊,”季煜烽目光扫过三人,故意提高声调,“他别的没有,就是钱多。你们开口要多少,他都能给。”
“真的?我警告你,别和我们耍花招。”黄毛捏着叉子的手顿住,抬头将信将疑地问。
“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先试试。”季煜烽朝着墙角扬了扬下巴,“我手机就在那儿。”
刀疤脸抬脚走了两步,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黄毛和秃头立刻放下泡面桶起身,三人凑到一起,脑袋挨着脑袋盯着手机屏幕。
黄毛念叨着:“试试,看能不能打开。”
季煜烽的视线也落在手机上。刀疤脸按下开机键,屏幕亮起。这手机是他和闻修越一起买的,花了一万一,质量确实还可以,之前被摔了一下也没坏。
“我们怎么拿到钱?”秃头凶神恶煞地说。
“你打开微信,有个叫‘Alan’的,”季煜烽盯着屏幕,语气带了几分漫不经心,“她是大学时追我的富婆,到现在还没死心。”
哪来什么富婆?那分明是闻修越的小号。他微信号用了英文名“Alan Wen”,小号为了方便,去掉姓氏“Wen”,只留“Alan”。
三个人按季煜烽说的找到账号,头像是一只黑色拉布拉多猎犬,蹲坐在草坪上吐着舌头。
刀疤脸把手机屏幕转向他:“是这人?”
“嗯。”季煜烽扫了眼头像。
“女人养黑色拉布拉多?”刀疤脸拧着眉,“不都喜欢泰迪那种小玩意儿吗?”
闻修越原先头像是自己靠在法拉利旁的背影,恋爱后才换成了不知从哪找的拉布拉多犬照片。季煜烽嗤笑一声:“有什么稀奇?还有女生养藏獒呢。”
刀疤脸觉得这话有理,没再接话,划开朋友圈页面,指着照片上金发碧眼的女人:“这老外?”
闻修越很爱自己明媚开朗的母亲,朋友圈里还留着她年轻时的自拍照。她穿红色吊带裙站在埃菲尔铁塔下,卷发被风吹得扬起。季煜烽面不改色胡诌:“我们学校的留学生,家里做跨国贸易的,有的是钱。”
看似没问题,可刀疤脸怕这小子给他们挖坑,目光像刀尖般斜斜戳过来:“你跟闻总关系看着不一般,这会儿又说这女人是你追求者?你怕不是忽悠我们吧?”
“我都这样了,还能忽悠你们?”季煜烽扯出一抹带几分狼狈的笑,“你们让我发句语音,她听见我的声儿,保管立刻打钱。”
黄毛咧开嘴,觉得这小子太能吹牛逼了:“你当自己是阎王爷,一发话小鬼就送钱?”
“因为我——是她心尖上的祖宗。”
第71章
季煜烽不是一个爱说肉麻话的人,说完这些,他也被自己恶心到了。但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在这生死攸关的节骨眼上,他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面不改色间带着一股像是被一堆人追理所当然浪荡的飘飘然劲儿。
那三个人眼神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他。这小子确实长得真帅,剑眉星目、鼻挺薄唇,长得又白,他这个长相能被富婆包养好像也不奇怪。
疤脸将信将疑地把手机戳到季煜烽面前,沉着脸道:“让她给我们哥几个一人转30万,”他们不过想要些辛苦费,也不敢多要,万一出了岔子,大额资金根本担待不起,“你小子敢耍花样,老子毙了你!”
季煜烽眼神一闪而过冰冷,转瞬勾唇,漫不经心一笑:“放心,没问题。”
疤脸按下语音健,季煜烽看着和闻修越的聊天界面,语调极其诚恳道,“亲爱的,这几天我认真地想了想,我觉得我很喜欢你,咱们在一起吧?我现在需要点钱,你能借我吗?我一周之内还你。”
他的声线低沉,这么一放软,尾音像浸了蜜,隐隐带着小狼狗式的撒娇,任谁听了都得心头一颤,活脱脱一副久经沙场的渣男腔调。
说完,季煜烽心里暗暗吸了口气。此刻张泽必定在和闻修越谈条件,而自己想办法给闻修越发语音,目的就是向他透露关键信息——
自己现在并不在张泽手里,而是身处别处,张泽正在设套路坑骗他,千万不要给他送五个亿。
四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手机屏幕,季煜烽心里也没底闻修越能不能看到小号消息,可现在只能赌。
就像暴雨夜撞见屋檐下的灯盏,明知前路难测,却偏要攥着这点渺茫的希望。他就是觉得,闻修越能看到消息,也能猜到他的心思。
过了差不多三分钟,还没动静,黄毛拿钱心切,皱着眉直咂嘴:“怎么还不回,你不是蒙我们吧?”
季煜烽刚想找个借口,屏幕上弹出一条聊天消息:【亲爱的,你想好了?我可太高兴了,真的受宠若惊。】
【你需要九十万是吧?小钱,我爸爸这段时间刚谈下一笔大单子,跟我一起过,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亲爱的,你在哪?我去找你,咱们约会吧。】
……
疤脸终于忍不住美女这舔狗似的“爱男”,又气又嫉妒,低声着骂了句脏话,手指戳着屏幕把手机怼到季煜烽面前,没好气地说:“别让她废话了,赶紧转钱,你说一下银行卡号。”
闻修越果然收到了他的信息,季煜烽松了口气,按照对方的要求报出银行卡号。游戏上架后,九十万他能还得起,可五个亿,把他卖了也还不了。
钱转到银行卡里后,疤脸他们又鼓捣了一个多小时,估计是在通过某些手段转移资金,才按灭手机屏幕。
看他们忙活完,季煜烽抬眼看向他们,故作一副憋尿憋得很辛苦的样子,商量道:“现在你们钱也拿到了,能让我方便一下吗?”
几个人目光相互逡巡,在彼此脸上掠过,最终默契地点了点头。
疤脸说:“看你这小子还算识抬举,就先让你去。告诉你,别想着耍花样。”
说完,他走向前给季煜烽解开绳子。
脱离束缚的一瞬,季煜烽目光骤冷,没顾上活动僵硬的身体,直接屈膝蓄力后猛然抬脚上踹,狠狠踹向刀疤脸太阳穴。这一脚裹挟着怒意,将对方踹得面朝地栽下去。
秃头指着他骂:“你小子使诈!”
担心他跑了,秃头和黄毛一同扑上来。季煜烽挥拳砸向秃头鼻梁,接着抬腿踢向黄毛肚子。两人疼得闷哼,又缠斗了一阵,尽管季煜烽几天没吃东西,但他积攒的火气似催生了巨大力量,挥在他们脸上、踢在他们身上的力气一下比一下重,最后三个人东倒西歪躺在地上。
“哎我操,真他妈疼。”
季煜烽活动筋骨,冷眼瞅着地上三个垃圾冷哼一声,又挨个补了几脚。然后,拿起桌上自己的手机和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推门离开仓库。
他眯眼迎向刺目的日光,心底只来得及感慨几秒劫后余生,目光便警惕扫向四周。
这荒山野岭怪石嶙峋,杂草丛生,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得赶紧找条下山的路。
他边走边搜索手机地图,这地方信号极差,屏幕上的定位图标忽明忽暗。无人的山野阴气沉沉,一眼望去满是灰扑扑的土坡和杂乱的灌木丛。
季煜烽拧开矿泉水瓶灌了一口,干涩的喉管被凉水浸润,也舒服了不少。
踩烂脚下叫不出名字的植物,耳边只有虫子单调的振翅声,连风穿过枯草都显得极其刺耳,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他的脚步声在空荡的山间格外突兀。
如果不从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快点出去,先不说可能被张泽的人追到,更可能撑不了多久就饿死。也不知跌跌撞撞走了多久,他总算摸到一条勉强能落脚的土径。
可就在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一暗,电量耗尽自动关机了。
季煜烽望着黑下去的屏幕长叹一声。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几天没吃东西的胃绞得生疼,可他不敢停下。只有强迫自己忽略身体的抗议,咬着牙一步步往前捱,才有可能在这荒山里找到活下去的希望。
他走了不少路,双腿沉得像灌了铅,也顾不上石头上的灰土,一屁股坐了下来。矿泉水还剩半瓶,他仰头又灌了一口。
他目光四处逡巡,正琢磨接下来的路,突然听见碎石子被踩的声响。
难道是张泽的人找来了?
季煜烽猛地起身,警惕地转向声源。就在他屏住呼吸时,身后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他的神经瞬间绷紧,全身肌肉都绷成了备战状态。
他转过身,正准备挥拳,目光却突然定住。
荒草摇曳间,那个他日思夜想的身影正朝他走来。
他眨了下眼,心跳声如擂鼓般震得胸腔发麻。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他想喊对方的名字,却发不出声音。
原来真的有人会穿过整片荒山,只为了找到他。
紧接着,那人带着一身星夜兼程的疲惫走向他,抬眼看向他时眉梢眼角却都是温柔。
季煜烽再也无法克制,此前似乎完全脱了力的身体突然间感受不到一丝不适,以极快的速度奔上前去。
两人紧紧相拥。
季煜烽甚至能够感受到对方在刹那之间因为过度的惊喜而全身颤抖了一下。
闻修越手臂收紧,呼吸灼热着扑在他颈侧,几乎是将季煜烽整个人揉进怀里。好像是以一种怀抱整个世界的姿态,用力得似乎恨不得将自己一生一世烙进他的身躯骨血之中永不分离。
季煜烽闭了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眶突然发烫,他用力抿了抿唇,喉结滚动着忍下眼底翻涌的潮意。
然后,以不输于闻修越的力气紧紧回抱住他。
很难用言语形容季煜烽这一刻的心情,这个身体紧密贴合的拥抱持续了许久,两人才缓缓放开彼此。
目光相撞间,好像有千言万语要涌出口,但理智告诉他们,此刻不是倾诉心意的时候,必须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两人走了段路,看见闻修越的车停在土路上,一起进了车里。
闻修越发动车子,拿出手机给闻彬打电话,告知对方找到了季煜烽,又交代了一些事宜后挂掉电话。
季煜烽大致理清了情况。张泽在前往与闻修越交接的途中,刚走到一半,就被闻彬带人截住并狠揍了一顿。张泽留了后手,事先派人接应,这才得以逃脱。
他抬眼看向闻修越,随意道:“张泽的另一条腿被闻彬打残了?”
“打残他的腿算是便宜他了,”闻修越看不出情绪,只是原本温柔的声线罕见地冰凉,“当时警察来了,他趁着混乱带着人跑了。”
“他两条腿都废了,活着也不如死。”季煜烽说。第一天张泽给闻修越打电话时为什么联系不上,他纯好奇,但转念一想,如果问出来难免有几分埋怨之意,便咽下了话头。
他侧眼看向闻修越,见对方穿着一身白色休闲服。闻修越兴趣爱好广泛、交友甚广,那时大概正与名流朋友们休闲娱乐吧。
想到自己又打断了闻修越的生活,他沉默几秒,低声道:“对不起,又麻烦你了。”
闻修越也没提自己当时在M国,看到消息后几乎要崩溃,连行李都顾不上收,抓着护照就往机场狂奔。他扬了扬眉梢,轻声道:“不麻烦。”
车子里陷入安静。
季煜烽不是个擅长用漂亮话试探的人,但他想了解,在经历种种后闻修越对他的态度。尽管思绪万千,他仍用听不出情绪的语气问:“闻总,之前我说了那么过分的话,你不生气?”
闻修越侧眼扫了他一眼,没作回答,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两下。
季煜烽的视线落在他骨节分明手指上的银色戒指上,目光不由一暗。他的戒指被张泽拿走了,估计这会儿已经被卖了换钱了吧。
他别过脸去,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像碰倒了的墨水瓶,洇开小片晦涩的暗。
顿了几秒,闻修越神色不明地说:“生气。”
听到这预料之中的回答,迟来的悔意和愧疚正一丝一缕地渗进季煜烽的骨子。他生性傲慢,向来不是会挽留的人,但此刻却在想,该如何开口解释,才能将闻修越留在身边。
他不想分手。
沉默须臾,季煜烽语气难得收敛了漫不经心,郑重得像是在认错:“你还记得那天在网球馆碰到的傻逼吗?他把咱俩的照片拍下来了,找我爸讹了三十万封口费。”他喉结滚动两下,“我爸知道了咱们的事,非说……说我们不适合,迟早要分开。”
“我真的怕和你分开。什么名分不名分的我都不在乎,只是想着……要是保持点距离,说不定能陪你更久。”
他忽然转过头看向闻修越,漆黑的眸子里带着几分祈求,声音轻而慢:“但现在,我后悔了。我不想保持距离、不想分手,只想和你时时刻刻在一起。”
“所以,你能不生气了吗?”
第72章
车里又陷入了沉默。
季煜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闻修越的表情。他本就是情绪稳定的人,看不出丝毫异样。
他不知道闻修越是否会原谅自己,即便不被原谅,也是他咎由自取,没什么可抱怨的。
就在琢磨着是否因诚意不足而需重新打腹稿,内心正忐忑不安地想着该换何种方式再去挽回时,车驶出群山,驶入平坦开阔的公路。闻修越忽然抬手,握住季煜烽手背上青筋微凸、透着男性力量感的手掌,按在了自己胸口。
正搜肠刮肚组织措辞的季煜烽,掌心触到一片温热,隔着衬衫能感受到肌理的起伏,手心下的心跳清晰可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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