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懵逼地看着闻修越,眼底浮起一丝错愕。
指腹贴着少年的脉搏上按压片刻,闻修越低声道:“以前气过,但现在……这里跳得这么快,哪还顾得上生气?”
这句话季煜烽垂眸思索几秒,唇角微不可察地颤了颤,内心一软,抬眼看向闻修越。
闻修越是混血,瞳色呈深褐色,立体骨相搭配柔和皮相,让他兼具帅气和美感。不笑时眼底萦绕忧郁冷清,笑起来却温柔多情,此刻眼尾微扬,眸中漾起细碎的光。
“以后生气前先摸摸这里。”季煜烽按住那抹跳动,慢悠悠地说,“要是跳得比现在还快,就罚你亲我一口消气。”
闻修越勾了勾唇角,极快地在季煜烽唇上啄了一口,再度专注于开车。
“罚亲太轻了……不如罚你把余生都赔给我,怎么样?”
这话的意思这算是和好了?季煜烽本就没什么感情经验,性子又很直,嘴比脑子快:“所以我们复合了吗?”
闻修越轻笑一声:“我们分手过吗?”
季煜烽记得清楚,那天自己没说分手,因为舍不得。
“你爸爸那边别担心,”两人腻歪完后,闻修越转回正题,认真道,“我对不起季叔,是我的问题。你给我些时间,我会好好和他解释清楚。”
“你不用放在心上,我和我爸关系也就那样,”季煜烽很少和别人提及家庭,语气平淡,“我十三岁那年我爸妈就离婚了,跟着我爸生活。我们父子俩像熟悉的陌生人,没办法像别的家庭那样父慈子孝地相处,顺其自然吧。你别多想,也不用特意解释。”
闻修越“嗯”了一声,也没追问季煜烽为什么和家里关系紧张,因为他们是旗鼓相当的存在,不需要谁去救赎谁。
季煜烽望着车窗外飞速后掠的树影,这段时间里那些辗转难眠的焦虑、患得患失的惶惑,此刻都随着热风卷进夕阳里消散了,心里积压的重物无影无踪。
差不多两个小时后,车子抵达市里。尽管中途在休息区买了些零食,闻修越还是侧头看向这一路肚子不知叫了多少回的对象:“晚上去哪吃?”
季煜烽目光透过车窗,一眼瞥见商场一楼亮着红色灯箱的肯德基:“就它吧。”他此刻根本不讲究什么美食,只盼着一进去就能立刻填饱肚子。
两人走进肯德基,季煜烽直奔点餐台。他特么都要饿疯了,眼皮都没多抬便对着菜单点了豪华套餐。直到下意识拿起手机准备付款时,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现在一毛钱都没有,穷得叮当响。
就在他琢磨着怎么厚着脸皮让已经“欠了九十个饥荒”的对象垫付、等发工资立马还钱时,却见闻修越已经拿起手机扫码完成支付。
服务员将餐盘递过来,闻修越接过时侧头看他:“走吧。”
坐到空餐桌上,尽管饿得前胸贴后背,季煜烽还是先问了下他对象:“你没点吗?要不要尝一个,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了?”他拿出一个汉堡递在闻修越面前。
闻修越很少吃油炸食品,这是次要,关键是他确实不怎么饿,或许是心情太好肾上腺素分泌旺盛盖过了食欲。点的豪华套餐里的食物几乎都是双份,他拿起一杯冰可乐晃了晃:“我喝这个就饱了。”
季煜烽轻嗤一声,也没客套非要让闻修越吃,自己拿起汉堡打开包装大口吃起来。
餐厅里暖黄的灯光裹着炸鸡香气,邻桌传来小孩的笑声,他突然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是清晰可觉的幸福感。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挺直男、对感情也很迟钝的人,现在才发现,原来心动能翻涌这么多细碎的情绪。
季煜烽不爱吃甜食,但这次套餐里的蛋挞他也吃了。饿极了的时候,连空气都是香的,何况这甜甜软软的玩意儿,咬下去竟觉得格外好吃。
大快朵颐填饱肚子后,两人没急着走,打算坐一会儿消消食。他从前台借了个充电宝回到座位,忽然想起件重要的事,按下开机键,划开屏幕点开微信,给李萌萌发了几条消息。
闻修越目光落在他对象越来越阴沉的脸上,问了一句:“怎么了?谁惹你了?”
“没什么。”
“那季小狗怎么看起来这么凶啊。”
“……想咬人。”
季煜烽没和闻修越提他找李萌萌旁敲侧击打听李一鸣那个傻逼的事,提起来太晦气了。
吃完饭后,两人去了酒店。在仓库那几天季煜烽几乎没合过眼,现在他累极了,身心俱疲到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他一进房间便卸力般一头栽倒在柔软的大床上,鼻腔里钻进干净的床单香气,终于能安安心心睡一觉。
这一睡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
季煜烽迷迷糊糊睁开眼,下意识往落地窗望去。阳光正斜斜切进房间,在地毯上投出方正的光影,差不多快三点了。他目光定定看了一阵,缓过神来,视线又本能地落在身旁的空位上。
发现闻修越不在床上,季煜烽这才注意到他正坐在桌子前开视频会议。这会儿会议接近尾声,闻修越简单说了几句便退出视频、关掉电脑。
季煜烽想起来今天是周五,按理来说他应该在公司上班,结果现在直接旷工了,闻修越也陪着他一起“逃班”。
两人换好行头便退了房,在附近餐厅慢悠悠吃了午饭。出了餐厅,季煜烽对闻修越说:“你先回去吧,我有点事儿。”
“一起去,”闻修越目光落在他对象脸上,扬了扬眉,“万一季小狗再把人咬掉块肉,我还得去警察局捞你。”
“……”季煜烽勾起唇,有些好笑地“操”了一声,却没反驳。
两人到了一家麻将馆。
季煜烽从李萌萌那儿得知,李一鸣最近在市里某家公司当了保安,结果才干没多久,就因一点小冲突和公司大领导打了起来。她拖丈夫费了半天劲,又是托关系求情,又是赔医药费,才勉强让对方放弃追究,不然人家原本要让李一鸣蹲局子的。
丢了工作后,李一鸣没立刻回农村。李萌萌说他打算继续找工作,这阵子闲着没事,平时晚上常来打麻将。
进了麻将馆,屋里烟雾缭绕,混合着麻将牌的碰撞声和此起彼伏的吆喝,白色灯光下浮着一层灰扑扑的浊气。
季煜烽一眼就看见某张桌子旁翘着二郎腿、脸红脖子粗地朝对家拍牌吆喝的李一鸣。这幅德行和他在家里笑眯眯讨好长辈的模样一点儿不一样。
这人显然没意识到危险逼近,直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头也不回地不耐烦喊道:“别拍老子,没看见老子正玩得尽兴吗?”
季煜烽没有半点情绪,唇线绷成直线,漆黑的眸子里寒芒闪烁,也没和这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废话,直接揪住他的后颈,把人往上提。
衣服顺着那股蛮力被扯起,露出一大截腰线,李一鸣双脚离地的瞬间心脏猛地一沉,像坠入冰窟般发凉。他缓缓转过头,看见堂哥眉眼中毫无温度,冷漠到极致。
“小烽哥……你咋来这儿了?”李一鸣完全敌不过他的力气,挣扎两下没挣脱开,只得服软,战战兢兢地问,“你先放下我,有话好好说啊。”
没听他废话,季煜烽像拎着小鸡崽子似的把他拖到附近的小巷子里。
巷子里漆黑一片,连个人影都没有。李一鸣被重重甩在粗糙的墙面上,疼得“哎呦”一声闷哼。
他刚撑着墙根踉跄起身想跑,一抬头看见两个高个子男人堵在他面前,影子几乎罩住半面墙,瞬间蔫了劲般耷拉下肩膀。
李一鸣自知做了亏心事才被找上门,刚想着怎么说好话把事情圆过去,季煜烽已经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将他狠狠地按在墙上,冷淡的目光像锋利的刀片般刮过他的皮肤。
也难怪季煜烽从小就瞧不上他。过了这么多年,李一鸣还是这副死样儿。
此前李一鸣为了讹诈季腾飞,故意泄露季煜烽和闻修越的关系,间接导致他们分开了一段时间。如果不是后来他被绑架、又差点被撕票,在感情和金钱上都遭受了重大损失,他根本懒得跟这个蠢货计较。
“你无论做出什么混账事,捅出什么篓子,你爷爷奶奶姐姐还有我妈惯着你,就算把天捅破了他们也能替你擦屁股,”季煜烽冷淡地说,“但我不是你的亲戚,你这套对我没用。你找我爸敲诈了三十万,我有权利要求你全额返还。”
“小烽哥,我没敲诈!”李一鸣仰着无辜的脸望向他,恬不知耻地扯皮,又抬眼打量了一下站在季煜烽身旁的漂亮男人,“是季叔怕我把你跟个男人搞在一起的事儿说出去,主动塞三十万让我封口的!”
话音未落,季煜烽的拳头已重重砸在他脸上。
“你随便说,老子现在不在乎了,”季煜烽一字一句地说,又冷笑道,“但你最好祈祷自己的舌头还能留到明天。”
第73章
季煜烽越看这个傻逼越来气,李一鸣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堆起满脸讨好的笑,试图先把这个暴脾气且武力值拉满的堂哥哄好:“我发誓绝对保密!您可是我亲哥,亲得不能再亲的那种!”
季煜烽冷淡地看着他,即便这段时间他自觉性格变得随和许多,也绝不会圣父心泛滥到去包容一个道德品质如此败坏的烂人。
他又揪着领子把吓得半死的李一鸣提了起来,转瞬挥拳砸在对方脸上。
李一鸣喉间发出杀猪般的哀嚎,整个人蜷缩着瘫软下去,鼻子渗出了血。
对付这种小人,和他讲道理纯属对牛弹琴,只有拳头才能让他长记性。揍服了,他自然就不敢再作妖了。
他又挥起拳头。
“别打了!!”
“你再打,我就把你们的关系抖搂出去!!”
“救命啊!要出杀人了!”
“小烽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李一鸣又向闻修越求救:“哥、哥,你管管你对象啊!”
“你放心,他手要是打累了,我会拿热毛巾给他敷。”闻修越轻笑一声道。
季煜烽没理他,又狠狠踢了他肚子几脚,直到气消了才停下,蹲下身像看垃圾般睨着躺在地上如死鱼般的李一鸣。
揍完了要办正事儿了,他从李死鱼的裤兜里拽出手机,冷声道:“那三十万你花了多少?”
又挨揍又被秀恩爱的李死鱼不想再受皮肉之苦,只好一五一十地说:“还剩……十四万多点。”许是担心一个星期就花了十五万多又被揍,他战战兢兢地解释,“我就打了领导一下,谁知道他跟个纸糊的似的,让我赔了十万块钱……”
剩下的钱估计是李一鸣打麻将不干正事挥霍了,季煜烽目光直直地盯着他,沉默良久,沉声说:“我和我妈关系并不好,我们联系很少,但她毕竟是生我养我十三年的母亲,这些钱,看在她的面子上,老子就当送你的丧葬费了,你赶紧从我的视线里消失。要是下次再敢做让老子不爽的事,就不止揍你一顿这么简单了。”
然后季煜烽轻抬眼皮瞥了他一眼,李一鸣心领神会,哪敢不告诉他银行卡密码。
季煜烽把钱转到自己银行卡里,将手机甩在他身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走了两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闻修越全程都在看着。
是不是有点太暴力了?不会吓到他对象吧?
季煜烽抬眼,暖黄的路灯洒在闻修越漂亮精致的脸上。
心里突兀跳了一下。他清了清嗓子,态度放软许多:“那个……你不用担心我以后会家暴。”
闻修越没立刻回答这个问题,牵起他骨节分明的手,托到眼前仔细检查,“手不疼吧?”
这话的意思是不是就算家暴了,闻修越还要先关心他的手?季煜烽忍不住笑了下,“我一个大老爷们,哪里这么娇弱。”
闻修越的手覆在他手上,指腹碾过他修长的指节,抬眼看向他,收起了玩笑的神色,温柔又认真地说:“季小狗,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以后如果想和人打架,一定叫上我。”
“我又不会打不过,”季煜烽知道闻修越是在关心他,但还是说了句实话。顿了下,他又道,“以后我不会再随便动手了。”
他从前是个能动手绝不动嘴的人,遇事总习惯用拳头解决。但现在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他有了在乎的人,也有人在乎他,所以得学会克制拳头。
过了半晌,像是做了一个重要承诺,季煜烽视线落在闻修越脸上,郑重道:“一定会控制,除非自卫。”
“怕你伤着自己,我会心疼。”闻修越手指摩挲过他掌心,指尖顺着他手指轮廓轻划,继而缓缓将自己的手指插入他指缝间,掌心相贴地与他十指相扣,“你得让我放心才行。”
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温热温度,季煜烽缓缓低眼,看着交叠的指尖在路灯下投出细碎阴影。
安静的小巷里,晚风卷着远处的虫鸣声掠过耳际,他忽然觉得胸腔里那些躁动的戾气都被这抹暖意熨平了。抬眼看向闻修越,低声“嗯”了一声。
季煜烽对感情本就迟钝,手拉手压马路这种事对他来说是头一遭。闻修越指尖偶尔蹭过他指节时,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耳垂在发烫。
但奇怪的是,这种肢体接触没让他想甩开,反而下意识蜷了蜷手指,把对方的手攥得更紧了些。
两人走到停车处,坐进车里,季煜烽忽然想起个重要问题。今晚住哪?按理该回自己家,便直接问:“你送我回家?”
闻修越发动车子,侧头看季煜烽一眼。他没提自己这段时间其实一直派闻彬暗中保护他,只是那些日子两人断了联系,闻彬误以为他们分了手,便撤了保护,这才给了张泽那群人可乘之机,把人劫走。
“回我家。”闻修越说。
季煜烽懵了一瞬。这是要见父母?转念一想不太可能,下意识问:“什么?”
闻修越好脾气地解释:“我说,你搬来和我一起住。住我家,我的私人房产。”
这个意思是要同居?季煜烽眨了下眼,琢磨了片刻。他们现在是对象,住在一起好像也顺理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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