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杭回看严峥,他知道眼前这个老人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简单,能坐上这个位置,靠的是实力,别看他平时总是云淡风轻地在办公室泡茶,其实很多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夏杭斟酌了一下,回道:“据我所知何柒之前就往盛钧身边安插过眼线,他是早就想从毒品市场分一杯羹的,盛钧倒后,毒品市场空缺出这么多的份额,他肯定心动。他本身就是做娱乐业的,有这个基础在,只要他能搞定货源,想打开市场还是比较容易的。”
严峥:“何柒有能力搞定货源吗?”
夏杭:“有,但是目前的这款新型毒品,他应该还没能力搞定。”
严峥:“盛钧已经倒下,金三角还有谁有研制生产新品的能力?”
夏杭摇摇头,想到盛钧之前在北美的一个研发室,心里有一个模糊的猜测,但是没有经过上面的同意,他不能贸然和严峥说,不然严峥这边如果采取措施的话,很可能会打乱上面的计划。
严峥:“行了,不说这些了,你搬去你们韩队家了吧,住的还习惯吗?”
夏杭:“搬过去了,习惯的。”
严峥看着他这淡定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和韩淮骁以前真在一起过?”
夏杭的淡定一下子崩裂,脸上难得地出现一丝慌乱,“您怎么知道的?”
严峥:“你过来市局之前,韩淮骁就告诉我了。”
夏杭好奇道:“他怎么说的?”
严峥笑得跟个老狐狸似的,“你过来我们这,是因为他吗?”
夏杭:“那个,严局,我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严峥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笑眯眯地给自己又泡了一壶茶。
夏杭好不容易躲开严峥的追问逃回办公室,刚坐下,接了杯水,凌岳凑了过来,“杭哥,你是不是韩队前男友?”
夏杭一口水呛进气管,咳得惊天动地,凌岳怎么知道的?严峥应该没有这么八卦,也不是碎嘴的人?
还没等他想清楚,凌岳再一次语出惊人,“当初还是你甩的韩队,对吗?”
夏杭咳得更厉害了,“谁……谁……说……的?”
凌岳:“你忘了我们是做什么的了?刑警啊,最擅长去伪存真,抽丝剥茧!”
夏杭在心里反思,他哪里露出马脚了。
凌岳还在追问:“杭哥,是不是啊?”
夏杭瞅了个空隙,闪身离开,“我肚子不舒服,我去一下洗手间。”
凌岳挠挠头,问温瑜:“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是,还是不是?”
温瑜看向他身后:“是不是前男友不重要啦,能不能变成现男友比较重要,是吧,韩队?”
韩淮骁瞥了眼凌岳,“就这审讯技巧,出去别和人说你跟在我身边学习过。”
凌岳:“你刚才听到我问杭哥的话啦?”
韩淮骁:“行了,干活,钦茂那边有消息了。”
凌岳:“茂哥问到什么了。”
韩淮骁点开电话免提,孔钦茂把问话情况属说了出来。
他刚才问汤岚住院时的医生和护士,汤岚那时主要骂辛悠什么,他们都说不太记得汤岚骂辛悠什么了,就知道辛悠每次过来,汤岚都会骂她。他又去找了当初照顾汤岚的那个护工,护工照顾汤岚几个月,对她印象很深。
护工:“作孽啊,我没见过骂自己女儿骂那么难听的。那女儿可怜,从不回嘴,就看着她,任由她骂,只有一次回嘴了。”
护工还记得母女俩当初的对话。
汤岚:“要不是我把你从福利院接出来,你现在指不定还在福利院睡大宿舍,吃白菜萝卜,受人白眼呢 ,你个小贱人,有什么资格整天给我脸色看?”
辛悠:“如果能够重新选,我宁愿饿死在福利院也不想被你接走,我这辈子所有的痛苦来自你,要不是你生下我,要不是你把我从福利院接走,我会是现在这样吗,我恨你,我恨死你了,你不知道我知道你得癌症的时候我有多开心!”
孔钦茂:“你们说汤岚做了什么,让辛悠这么恨她?”
凌岳刚想说话,温瑜对着电脑喃喃道:“如果我是辛悠,我不但恨她,我会恨不得杀了她。”
凌岳看向她电脑,上面是温瑜找到的辛荣和辛悠聊天记录,未等他看完,贺正烨进来了,“夏杭从酒吧拿到的东西,检测结果出来了。”
韩淮骁:“怎么样?”
贺正烨把检测报告递给他:“成分和从居洁珍三人体内检测出来的成分,还有和药盒检测出来的成分一样。”
韩淮骁看完检测报告,再次看向温瑜电脑上的聊天记录,过了一会,沉声道:“凌岳,逮捕……”
陌生来电打断了他的话,他看了一眼屏幕上的陌生号码,接通。
“韩队,你说的再想感叹可以给你打电话,还算数吗?”
韩淮骁:“算。”
“隔着电话感叹没意思,你要过来听我当面说吗?”
韩淮骁:“地址?”
“这个地方风景还不错,但是可能会考验到你的职业素养,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韩淮骁:“不用。”
“那你过来吧,我等你。”
第51章
辛悠给韩淮骁发的地址距离育爱福利院不远,韩淮骁顺着地址来到育爱福利不远处的一栋老楼。这栋老楼原本是某个单位的家属楼,后来单位搬迁,员工也离开,只剩下一些退休的老员工在家属楼居住。这边远离市区,位置偏僻,整个小区一共三栋楼,除了小部分住户是退休老职工,剩下的大部分都是一些租户住着,小区物业形同虚设,连门位都没有,进出小区很容易。
这边楼栋虽然破旧,但是楼栋间隔远,绿化很不错,随处可见的花坛里种着各种花草,还有三棵种植了几十年的大树,绿树成荫,退休老员工们经常聚在树下下棋、择菜、聊天,生活气息浓郁。
韩淮骁上到天台,看到辛悠站在天台的一角,眼睛看着楼下,“辛悠,我到了。”
辛悠没有回头看他,依旧看着楼下坐在大树下乘凉的大爷大妈,慢慢道:“我以前在育爱福利院的时候,经常偷跑出来玩,来的最多的地方就是这个小区,每次都会站在这里,看他们聊天,听各家各户穿出的炒菜声,闻着诱人的饭菜香咽口水。我那时候做梦都想有个家,早上我去上学,爸妈去上班,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吃完饭手拉手去楼下散步,周末一起搞卫生。哪怕吃的是白粥青菜,哪怕房子只是小小的一个单间,我都甘之如饴。”
“盼到12岁,就在我以为我这个梦想只能是奢想时,汤岚出现了。我从来没见过打扮得那么漂亮的女人,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像仙女一样出现在我面前,阿姨告诉我,她是我妈妈,这么漂亮的女人居然是我的妈妈?我不敢相信,一直盯着她看,她抱了抱我,和我拍了一张合照,说明天和爸爸一起来接我。”
“那一天是我12年来最幸福的一天,我感觉像做梦一样,我要有家了,还有爸爸妈妈!那天晚上我不敢睡,我怕睡着了,醒来就会发现是一场梦。我睁眼到天亮,一分钟都没睡,第二天却一点都不困。我紧张,我忐忑,一直看着福利院的大门,直到那辆锃亮的豪车慢慢开进来,直到汤岚和辛荣从车上下来,向我走来。”
“他们是那么的耀眼,就像我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的贵妇和社会精英一样,他们开着豪车把我福利院接走,带我来到了高层豪宅。汤岚和辛荣对我很好,他们带我去选我喜欢的家具,带我去新学校,带我出去吃饭,带我去游乐场,带我看电影,我感觉我从泥潭到了天堂,每天踩着祥云,多么自由幸福。”
“可惜感觉只是感觉,祥云随风散去,我从天堂再次跌入泥潭,不,不是泥潭,是地狱。被他们接走的第一个暑假,放假的那天晚上,我睡得迷迷糊糊的,被身边的动静吵醒,睁开眼,看到我的亲妈和养父光着身子,叠在一起,说着淫词秽语。我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在我准备装睡的时候,辛荣伸手摸向我,我害怕,我挣扎,汤岚不但不帮我,反而控制住我,帮着辛荣对我为所欲为……”
虽然已经从温瑜恢复的聊天记录里,看过辛荣对辛悠发的种种不堪入目的淫词秽语,但亲耳听到辛悠讲述这些,韩淮骁还是大受冲击,一时失言,不知道该对眼前的姑娘说点什么。
辛悠看向他,“你们警方是不是想不明白,辛荣身为企业高管,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会和居洁珍搞在一起?呵,因为他是个变态,他喜欢母女行。他会和汤岚在一起,就是因为汤岚知道他这个癖好,汤岚为了嫁给他,过上好日子,想起了我这个被她遗弃的女儿,拿我当作嫁给辛荣的工具。”
通过韩淮骁的耳机,一字不漏地把辛悠的话听到耳里的夏菱,气得直喘气,“怎么会有这样的妈,这样的人不配为人母,不,简直是不配为人。”
夏杭也听得直皱眉,他们把握不准辛悠叫韩淮骁过来是要干什么,就跟着韩淮骁一起过来,韩淮骁上楼,他和夏菱在楼下接应。
韩淮骁:“所以你调查过居洁珍,知道廖思思?”
辛悠:“以前我小,辛荣拿福利院的弟弟妹妹威胁我,让我保守秘密,我没办法,只能屈从。等我有能力反击的时候,汤岚去世了,汤岚去世后,辛荣就不再碰我了,我一直找不到机会报仇,于是我开始装出怕被他驱出家门的样子,讨好他,帮他打理日常起居,后来,他防备心放轻,好几次忘了关书房的门。从他书房里,我知道了居洁珍和廖思思,我还知道他喜欢吃□□,接下来的你们应该查出来了。”
韩淮骁:“你没有驾照,也不喜欢辛荣父母,却陪他们来市局,是为了打探案子进展?”
辛悠:“嗯。”
韩淮骁:“你好像不怕我们查到你?”
辛悠:“我有千百种方法杀他,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用这一种方式吗?”
韩淮骁想了一下,很快就想明白了,“你想我们查辛荣?”
辛悠:“对。”
辛悠为什么想他们查辛荣?韩淮骁心里有一个答案,但还是问道:“为什么想我们查辛荣?”
辛悠:“韩队长,你是聪明人,就不用套我的话了。你去过育爱福利院,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想你们查辛荣?”
韩淮骁:“育爱福利院的事,你知道多少?”
辛悠:“我见过申兵和辛荣私下里见面,他们两个都是披着人皮的禽兽,凑到一起,绝对没有好事,最近几年,福利院因病去世的孩子太多了,肯定和他们脱不了关系。”
韩淮骁看着她:“所以你希望我们在查辛荣的时候查出福利院的事?”
辛悠:“嗯。”
韩淮骁想到不久的未来她的结局,“你为什么不直接报警?”
辛悠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福利院:“一个是社会各界评价良好的老院长,一个是高管,谁会相信人微言轻的我?他们动动手指头,就能让我像福利院那些孩子一样无声地消失。”
韩淮骁看她慢慢靠近围栏,忙说道:“我们已经在查了,但是我们需要你的帮忙,你先跟我下楼。”
辛悠突然笑了,“你不用害怕,我很喜欢这里,不会在这里做傻事脏污了这里。让我再看看这里,我就跟你走。”
下楼,在被带走前,辛悠看着韩淮骁,“韩队长,育爱福利院的事一旦爆出来,舆论会炸,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压下来,你真的会坚持到底,把事情调查清楚吗?”
韩淮骁回看她,“我们绝对会调查清楚,把真相公布于众!”
辛悠被拘留了,居洁珍、辛荣、李诚的案子破了,但是大家紧绷的精神依旧没有放松,因为这个案子牵扯出来的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张天华:“名城小区的电梯事故案、岭山村的人口贩卖案、儿童医院的药物改造案、刚侦破的毒品谋杀案,背后全都有何柒团伙的身影,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这个团伙不但贩卖人口和人体器官,还可能涉毒,案子越查牵涉到的范围越广了。”
夏菱:“无论是瞿明喆、陈正德、杀蔺飞的阿泰圈都是何柒的人,这个何柒之前一直都是在金三角活动,没想到居然把手伸到了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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