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步走过去,轻声喊她:“静婉,你怎么自己在这?”
陈静婉回过头,很快,她又转回去了。
隔了好几息,她才彻底转过身面朝李青辞挥手:“我来捡柴,倒是你,一大早的,你怎么在这?”
李青辞回她:“我有一个朋友在山上,我去找他。”
陈静婉闻言皱眉,李青辞从小就不多话,经常闷在屋里不出门,也就这两年出门多了些,而且,他什么时候多出这么一个朋友。
她不解,连连追问:“你什么时候交的朋友?是咱们这的人吗?你这朋友住在山上吗?”
李青辞道:“认识有一段时间了,不是我们这的人。”
顿了顿,他又道:“因为一些缘故,所以他暂时在山上逗留。”
陈静婉狐疑地看着他,山上什么时候多出这么一个人,她怎么没听别人谈起过。
想了想,她凑近李青辞身边,严肃道:“青辞,你多留个心眼,别被人忽悠了。”
李青辞朝她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忽然,陈静婉惊讶喊道:“青辞,你什么时候长这么高了?”
她抬头,伸手在李青辞脑袋上比划。
这回不是错觉,李青辞是真真切切比她高了。
李青辞闻言,摸着鼻子笑了起来。
前两天,玄鳞抱他回家,落地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快到玄鳞的肩膀了。
“青辞,你干什么了?突然蹿出这么一截!”陈静婉惊奇地发问。
李青辞想了想,答道:“可能最近吃的肉多,又天天上山。”
陈静婉啧啧叹道,在他肩上拍了拍:“不错不错,多多吃肉,快快长个!”
李青辞点点头,视线落在她微微红肿的眼睛上,直接问道:“静婉,你为什么哭?”
陈静婉闻言一愣,有些慌乱地侧过头,避开李青辞的视线。
“没有哭,你看错了,今早眼睛不舒服,揉狠了。”
“是因为水谚吗?”李青辞看着她轻声询问,抽出她手里的枯树枝,“他这次没和你一块捡柴。”
陈静婉低头没作声。
李青辞耐心等着。
半晌,陈静婉开口了,声音带着哭腔:“青辞,我跟水谚可能成不了亲了。”
“为什么?”李青辞诧异,他在身上摸索,没找到能擦眼泪的东西。
陈静婉哭了起来,没回答他的问题。
李青辞稍稍低头看着她:“静婉,你身上带帕子了吗?拿出来给自己擦擦眼泪。”
陈静婉闻言一愣,惊讶地都忘记哭了,她伸手捶了李青辞一下:“哪有你这样安慰人的!”
李青辞微微笑了一瞬,没说话。
陈静婉吸了下鼻子,用手背抹了把脸:“算了,也没什么好哭的,不值当。”
李青辞嗯了一声,并未接话。
陈静婉抖了抖裙摆,盘腿坐在地上:“三天前,秋闱放榜,韩水谚他哥考中了举人。”
“嗯。”李青辞应了一声,在她对面坐下来。
陈静婉继续道:“昨天,他们家摆宴席,我爹娘去贺喜,韩水谚他爹当着很多人的面挖苦我爹,说了很多难听话,言语间对我也不满意,我爹一气之下跟他打起来了,回到家后,我爹气得晚饭都没吃。”
李青辞静静听着,听完眼中并未有惊讶之色,而是淡淡的平静。
陈静婉现在的处境,跟他娘当初何其相像,不过幸运的是,静婉还没嫁进韩家。
李青辞问她:“水谚什么态度?”
陈静婉从地上揪起一根草,一点点掐断,低声道:“我不知道,昨天我爹回家后不久,他来我家敲门,我爹没让他进来,也不让我出去见他。”
李青辞闻言顿了顿,温声道:“你先等等,等事情明朗。”
陈静婉抹了把眼睛,声音又哽咽起来:“可是,早起我听见我爹娘说,吃完饭就要去韩家退亲。”
李青辞抿了抿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见她穿着单薄的衣裙,近前的地上还存着一块白霜,便开口道:“先起来吧,地上凉。”
陈静婉嗯了一声,抹干眼泪从地上起来。
李青辞道:“别哭了,我们去捡柴吧,我知道有片地方枯树枝很多。”
“行吧。”被李青辞这么一打岔,陈静婉也哭不起来了。
俩人一起朝山里走,途中,李青辞脱下身上的外衫递给陈静婉。
陈静婉一愣,摆手道:“不用,你自己穿吧,秋冬你总得风寒,记得多穿点。”
“你穿,我不冷。”李青辞笑道,“我现在身体好了很多,应该不会频繁得风寒了。”
陈静婉闻言,偏头看他。
李青辞不止长高了,也胖了不少。
面色红润,身形挺直,步伐轻盈、矫健,看着很精神。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陈静婉接过衣服穿上,皱着眉头回想,突然哦了一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小子真是长大了!”
李青辞笑着嗯了一声,弯腰捡起一根枯树枝。
没过多久,俩人来到一片小山坡,地上堆满枯枝落叶。
陈静婉从腰间解下几根麻绳铺在地上,看着李青辞笑了起来:“青辞,你真是找了个好地方,这下不用满山转悠,一趟齐活了!”
李青辞捡起树枝搁在麻绳中间,对她道:“我还知道个地方,明天我们去那儿捡柴。”
“好!”陈静婉笑声欢快。
差不多也就两刻钟,俩人将五捆柴禾捆好,准备往山下走。
李青辞一手拎一捆,对陈静婉道:“你拿一捆就好,剩下的我等会来拿。”
这一捆柴并不轻,陈静婉没有逞强:“好,你也拿一捆吧,挺沉的。”
李青辞提着柴拎了拎,笑道:“还好,我提得动。”
这里离山脚不算远,陈静婉想着一会儿就走到了,点头道:“行,你累了说一声,咱们坐下歇会。”
“好。”李青辞跟在陈静婉后面走着。
到了山脚,俩人把柴放下,李青辞没让陈静婉跟着去:“你坐着吧,我很快就回来。”
不等陈静婉说话,李青辞直接转身走了。
“好小子,你悠着点!”陈静婉喊了一嗓子。
李青辞提高音量:“知道了!”
到了山坡,他弯腰提起两捆柴,转身朝山下走。
突然,身后响起一道略微低沉的声音。
“你来来回回忙活什么呢?”
第21章
玄鳞疑惑地看着李青辞。
这小东西一上山他就察觉到了,结果人走了没一会儿又折回去了,然后又折回来,这眼下看着又要往山下走。
身边还有一道陌生的凡人气息。
李青辞微微抬起右手,向他示意,笑道:“我在捡柴。”
“你不用做饭,你捡什么柴?”玄鳞纳罕。
李青辞道:“我在帮静婉捡柴。”
又是静婉,小东西对朋友挺热心,玄鳞嗯了一声:“行,捡你的柴吧。”
李青辞见他又要消失,急忙开口道:“玄鳞,柴有点沉,你帮我拿一捆,好不好?”
玄鳞闻言顿住,施到一半的法术就此散开,他皱眉看着李青辞:“你自己做好人好事,还要拉上我?”
“真的好沉。”李青辞走上前,放下右手的柴,把勒红的掌心伸到他眼前,“你看,都磨红了。”
玄鳞看着他默不作声。
“好吧,我自己拿。”李青辞弯腰去拎柴禾,一只比他更大、更快的手抢先拎走了柴禾。
紧接着左臂一紧,然后左手一空。
玄鳞单手提溜着两捆柴走在前头,语气不耐烦:“还傻站着干什么!跟上!”
李青辞低头搓了搓掌心,提起嘴角笑着,轻喊道:“好,来了!”
他小跑着过去,走在玄鳞没拿柴的右手边。
视线一晃,眼前多出一只手,手心里握着一把鹌鹑蛋。
他伸手捏了两个,慢慢剥皮。
玄鳞啧了一声:“都拿走。”
“我得剥壳,手里拿不下,外衫给静婉了,裤子没口袋。”李青辞将眼前的手推到一边,“你先给我拿着。”
玄鳞额角抽了抽,一脸不耐地收回了手。
没一会儿,李青辞吃完手里的俩鹌鹑蛋,朝玄鳞伸手:“再给我俩。”
这时,他脑门突然被砸了一下,下意识伸手去摸,正好将鹌鹑蛋接在手里。
笑了笑,他朝玄鳞道:“砸得不疼,壳都没有破。”
话音刚落,屁股被人踹了一脚。
他往前踉跄一步,好声好气道:“我错了,我不说了。”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玄鳞又朝他脑门砸了一下。
李青辞笑吟吟地接过鹌鹑蛋,剥去壳,搁进嘴里吃了。
等玄鳞手里的鹌鹑蛋吃完,他们也快走到山脚了。
李青辞拍拍手,用手背擦了擦嘴。
这时,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尖锐的哭喊声。
“你走开!离我远点!”
是陈静婉的声音。
李青辞来不及多想,立刻跑过去,跑到一半,转过山路的拐角,看见底下的情况不由得放慢了步子。
原来是水谚来了,他松了一口气。
一扭头,见玄鳞站在他身边,正挑眉看着他。
他不解:“怎么了?”
玄鳞道:“稀奇,没想到你小子还能跑这么快。”
“都是因为你。”李青辞抿嘴笑了笑,看着他道,“我最近吃得很好,长高了也长肉了,精力和体力都好了很多。”
玄鳞闻言将李青辞扫视一遍,心中不以为然。
还是个小崽子,不及他肩高。
“你的柴。”玄鳞随手一丢,转身走了。
李青辞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顿了顿,捡起柴往下走。
此时,陈静婉和韩水谚正僵持不下。
一见李青辞来了,纷纷收敛动作和表情。
韩水谚快步走上前,接过李青辞手里的柴,压低声音跟他说:“你帮我劝劝婉婉。”
李青辞闻言,抬眼扫他,没作声、没松手,拎着柴禾朝陈静婉走去。
“走吧,我跟你一块把柴送回家。”
陈静婉嗯了一声,抱起地上一捆柴禾。
韩水谚见状,三步做两步,赶紧冲上去抢她手里的柴,讨好地笑着:“婉婉,我给你拿。”
“用不着!松手!”陈静婉冷声道。
韩水谚语气急切起来,解释道:“陈叔和我爹打起来的时候,我真没在场,我当时在厨房给我娘帮忙,等我听见声音跑出去,你爹已经走了。”
“我当时就要追出去,可是我爹拦着我不让走,后来我摆脱我爹追出去。”说到这,韩水谚委屈起来,“陈叔不给我开门,你也不出来见我。”
说着,他眼圈也红了,难过道:“也就前一会儿,我在家正跟我爹和我哥说理,你爹和媒人就上门要退亲,怎么就要退亲了呢?”
陈静婉见他难过,心里也不好受,但是她心里也有怒气,高声道:“你说为什么退亲!”
“你哥刚中举,你们全家就看不上我了,说我是没见识的野丫头,还说等你哥做了官,我连给你家当烧火丫头都不够格!”
“我没有!”韩水谚急切喊道,“你别把我算上啊!而且,那只是我爹自己说的,我娘和我哥都没说,我们——”
“得了吧!”陈静婉开口打断他,拽着柴禾就要走,“谁知道你们家里怎么想的,就这样吧,一拍两散!”
“不能散不能散!”韩水谚拉着她不让走,埋怨道,“婉婉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韩水谚一急,没控好力道,陈静婉疼得直皱眉。
李青辞走上前插在两人中间,面朝韩水谚,沉声道:“你冷静一点,先松手。”
韩水谚看着一脸冷淡的李青辞,满心的慌张散了大半,他连忙松手,关心道:“婉婉,我是不是抓疼了?你别生气。”
“让开!”陈静婉捂着手腕,将他推开。
李青辞接过她手里的柴禾扔给韩水谚,朝她道:“你先别着急,回去听听家里怎么说。”
“对对!”韩水谚高声喊道,“青辞说得对,我们先回家,有事好商量。”
陈静婉不理他,自己一个人走在前头。
李青辞拎着两捆柴紧随其后,韩水谚拿着剩下的三捆柴走在最后面。
犹豫片刻,韩水谚没敢往陈静婉身边凑,他走到李青辞身边,低声问道:“青辞,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虽然李青辞从小体力不行,但他看书多,脑袋瓜还是很好使的。
李青辞道:“别问我,看你自己。”
韩水谚一听急了,连忙道:“青辞,你好歹给我出个主意吧,我不知道该问谁,跟我家里人也说不通,他们都不拿我当大人看。”
李青辞闻言转头看他,淡声道:“水谚,我给你出不了主意,同样,没人能帮你做主,这是你自己的事情,决定权在你手里。”
韩水谚听完愣住了,他反复想着李青辞的话。
是啊,这是他的婚事。
是他要娶婉婉,他们的新房都快建好了,桌椅板凳、床榻橱柜都正在做着,他还特地选了一块好木料,给婉婉做了一个眼下最时兴的梳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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