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絮看了看脚下的“地面”,产生了一种非常不好的想法。
这不是地面, 这是某棵树的树枝,而他根本没有掉到湖里, 而是掉到了露珠里!
沈絮脑子都快冒烟了, 他想到现在有两种可能。
第一,他在巨人国, 随便一个生物路过都能像踩死蚂蚁一样踩死他。
第二,他在正常世界,但他变成蚂蚁了!
不对,他比蚂蚁还小,他变成细菌了!
无论哪一种,都让他此刻的处境十分危险!
呜呜呜都怪天杀的原主,非要他收什么珠子,要不然他也不能沦落到变成细菌!
沈絮害怕极了,他谨慎地趴在沟壑里,匍匐前进。
匍匐了一会,他觉得这样不行,万一有蜂鸟路过能看见他,会把他当作蛄蛹的虫子给吃掉的。
不行,他还是得站起来!
……
祁白辰站在树下,面色疑惑。
他分明感应到小徒弟就在树上,但不知为何他没看到人影。
怎么回事?而且沈絮的气息变得十分微弱,几乎很难凭六识感应到。
祁白辰眉头一皱,强大的神识直接扫过整棵树,最后定格在末梢某根极小的树枝上。
……?
祁白辰不可置信地又扫了一遍,最终确定了他徒弟就是变成了一截树枝。
这又是魔界的新花样么?
祁白辰大手一抬,直接把树枝摘了下来。
……
沈絮刚刚扶着沟沟准备站起来,一个巨大无比的肉色不明物体从天而降,直接把他压趴在沟沟里,随后整片大地开始剧烈晃动,画面极速改变,转瞬间陆地飞速移动了好几千米似的!
“啊——!”
沈絮吓得大叫起来,要不是这不明物体压着他,他都要被甩飞出去了!
祁白辰猛然顿住手,他怎么听见徒弟在惨叫呢?
难道他太用力,把娇惯太过的小徒弟给捏疼了?
他把树枝拎到眼前仔细观察,却没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刚刚那一停,沈絮好不容易顺着沟壑从不明物体下爬出来,结果地面又开始垂直上升,他就跟坐在火箭头上似的,冷风嗖嗖拍打他脸,吹得他泪流满面。
呜呜呜,呜呜,为什么呀?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他的命这样苦?
沈絮觉得,都是自己名字没起好。
叫什么不好,偏要叫絮。
可不就跟柳絮一样一生随风飘扬,漂浮不定安稳不下来么!
柳絮又轻又软,而且人们很容易因为看见它路过产生把它从天上抓下来笼在手掌心的想法。
都是因为他的名字不好,才导致他招人觊觎!
都是因为他名字里带了飘零的意思,所以他这么倒霉这么苦哈哈!
沈絮的神情越来越像老苦瓜,他抓住奇怪的肉山,往上爬,爬着爬着,看到有个月牙形的山洞,就钻了进去。
呼——终于安全了。
……
祁白辰身体微微一僵,他感到指尖有点痒,像是什么东西爬过去了,可他又实在看不到那东西在哪。
他把树枝换到另一只手上,再次放出神识感应了一番。
果然,树枝上已经没有沈絮的气息了。
所以……刚刚是他的阿絮在爬,还爬进了他指甲缝里?
祁白辰神情立刻变得有些微妙起来,他丢了树枝,掌心摊开,指尖倒过来在掌心磕了两下。
不管怎么说,得先把人从指甲里弄出来,然后再给人恢复。
沈絮却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山洞忽然一整个倒过来了!还剧烈晃动让他站不稳,他一直在往下掉!
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叫师尊……
嗯?
沈絮低头看了看自己,感到自己好像变大了一点,而且还正坐在谁手上,他抬头一看,面前亲切的面孔不是师尊是谁!
呜呜呜师尊终于来救他了!
他先是一阵激动,随后想到了什么,开始在祁白辰手心里瑟瑟发抖。
他是偷偷跑出来的啊!师尊不一定是来救他的!更大可能是来捉他的!
顿时他就不激动了,眼皮苦大仇深地耷拉下来,嘴巴紧紧抿成一条细缝,两只小拳头攥起来,大大的眼睛还瞪着祁白辰。
该死的,怎么那么快就追上来了!
呜呜呜他的地道白挖了!
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结果二百五!
沈絮深深自闭了,他现在不想跟外界有任何互动。
祁白辰轻轻皱着眉,盯着手心里的小人,慢慢思索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小徒弟没办法恢复正常大小了。
他再次落了一道法术在沈絮身上,可沈絮还是小小一只没有任何变化。
祁白辰忽然想到数百年前,曾经有过一次类似的经历,小徒弟在他眼皮子底下忽然消失了一天一夜,再出现的时候就变成了这样的一小只。
现在想来,或许沈絮当时不是消失了,只是变得太小太小,肉眼已经很难看见了。
那时候没有他帮着恢复,沈絮花了一天一夜才变成巴掌大。
祁白辰忽然觉得,沈絮身上或许还有别的秘密。
既然对方针对他徒弟做局,那他就姑且陪对方玩玩。
祁白辰捏着沈絮的上衣把他揪起来,放在了胸口衣领里。
沈絮回过神来,扒着师尊的衣服费劲吧啦露出一个脑袋,他的两只胳膊不得不挂在衣领上,要不然他就会掉到衣服里面去。
可恶的师尊又在玩他!把他变成这幅羞耻又尴尬的样子!
沈絮不明白师尊为什么明明可以把他变回来,却偏偏要把他变成这样。
可恶!一定是因为这样更方便玩弄!
他才不要被玩弄!
沈絮用力蹬着腿,他扭动着身体费了很大功夫才终于把一条腿伸出了衣领,接下来只需要拿出另一只,然后就可以顺着师尊的衣服悄悄爬下去然后偷偷摸摸溜走……
沈絮想得很好,只是他不经意间往下看了一眼,顿时一僵,然后怂怂地把已经拿出去的那条腿收了回去。
好高,好高啊!
呜呜呜师尊太卑鄙无耻了!
算好了他怕高,把他装衣领里,害他不敢跑。
沈絮气鼓鼓地瞪着眼睛生闷气,他像荡秋千一样晃着衣领,想要荡到师尊的锁骨上面。
可恶的师尊,难道不知道一直挂着很难受吗!为什么不把他放锁骨上!明明锁骨那么深,足够让他舒舒服服坐下来了!
沈絮的小短腿蹬啊蹬啊蹬,身体荡啊荡啊荡,终于让他如愿以偿坐在了锁骨上。
他脑袋往后仰,枕着师尊的肩膀,两只手抓着师尊的衣领像盖被子一样盖在自己身上,像个大爷似的翘着二郎腿,瞧上去舒服惬意极了。
太舒服了,他忍不住在师尊耳朵边上哼起歌:“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啦啦啦~”
祁白辰本来正觉得小徒儿有点可爱,想要摸摸头的。
可是小徒儿实在五音不全,唱歌难听,吵得他头疼。
立刻他就没有什么好语气了,阴阳怪腔道:“你要杀了为师么?”
沈絮懵懵懂懂道:“不要啊?”
“那就把小嘴巴闭好。”
沈絮:“……”
呜呜呜!师尊嫌弃他,呜呜呜,他唱歌那么好听,师尊太没有品味了!
他小声嘀咕道:“我就唱,就唱!”
“门前~大桥下,路过一群鸭~”沈絮一边倔强地我行我素,一边怂唧唧降低音量,主打一个犟但不完全犟。
可他声音再小,毕竟就贴着祁白辰耳朵,祁白辰听着还是聒噪得不行。
而且那词还越唱越不对劲起来。
“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一只给你一只给他,其他带回家~”
“门前大桥下,买了一群鸭,一只两只脱光光,全都床上压~”
“啦啦啦啦啦啦,我有一群鸭,啦啦啦啦啦啦我想压谁我就压~”
“今天压你明天压他,逍遥快活小神仙,我有好多鸭~”
祁白辰一开始还能忍,听到后来整张脸已经完全变得铁青铁青。
他拇指和食指捏住徒弟的小腰,直接把人从肩头提溜到了眼前。
他语气凉丝丝的,“逆徒,你要压谁?”
第33章 蹬鼻子上脸
【他甚至还想爬到师尊头上。】
沈絮耷拉着四肢和脑袋, 很莫名的,祁白辰联想到了一只被拎起来的小奶狗。
小奶狗就是这样的,无论多么皮, 一旦拎起来就老实了。
祁白辰又想到之前他步步紧逼,小徒儿眼见逃不了了, 就直接躺下来翻肚皮还哼哼唧唧的模样。
简直跟怂唧唧的小狗崽子一模一样。
体型也像, 沈絮现在比一只小土狗大不了多少。
小土狗呆呆傻傻的, 小徒弟也呆呆傻傻的,看上去就好欺负极了。
祁白辰忽然没那么生气了, 他一手拎着“小奶狗”另一手食指伸出来戳来戳去,直戳得沈絮“嗷嗷”哀叫。
叫声也跟小奶狗似的, 一会呜呜呜一会嗷嗷嗷的。
沈絮要是知道师尊在想他什么,他一定会气疯的。
他本来就恐高, 本来就害怕, 师尊还戳他, 戳得他晃来晃去多危险呀!
他本来正吓得呜呜哭, 师尊却好死不死非要这个时候时不时戳他一下, 一戳他他的“呜”声就变了调,成了狗叫似的“嗷”。
于是他本来应该“呜呜呜”的,就变成了“呜呜嗷”“呜嗷呜”和“呜嗷嗷……”。
他这么“呜嗷呜嗷”地一叫, 那跟学狗叫有什么区别?!
沈絮气愤极了,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 看见师尊的鼻子近在眼前,直接一脚蹬了过去。
他也不管师尊变得有些危险的眼神, 自顾自露出一副很凶的表情对师尊“哇哇哇”地叫。
仿佛这样就能吓到师尊, 让师尊把他放回肩头似的。
“哇哇哇!哇呀呀——!”
“噗——”
沈絮小小的身体整个凝固了一瞬,随即他更凶地“哇呀呀”起来。
凭什么啊!凭什么师尊不怕他还笑话他啊!
他小时候挤在胡同里看戏, 那个大胡子的男人一出来,开场一句颇有气势的“哇呀呀呀”就把他和一众小孩全吓哭了。
他本来没有哭的,别的孩子一哭,他就跟着哭。
他觉得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那个男人——凶神恶煞。
沈絮很不甘心,他就算没有那个男人那么有气势,但是也应该差不了多少吧?
凭什么师尊一点都不带怕他的!还一直笑一直笑!就仿佛他干了多么搞笑的事情似的!
祁白辰笑得要走不动路了,他虚弱地咳嗽几声,一边闷笑一边闷咳,眼神怜爱地看着傻不拉叽的小徒弟。
啧,糯叽叽软趴趴而不自知,还以为自己多凶,哇哇哇了半天,到头来还是只狗崽子。
奶凶奶凶的。
祁白辰的耳朵直接自动把“哇哇哇”翻译成了“汪汪汪”。
把“哇呀呀”翻译成了“汪呜——”。
“好了”,祁白辰强忍着笑,用食指拍了拍徒弟的小脑袋,“前边已是能看着村落了,阿絮再这般叫唤下去,全村的狗都该跟着叫了。”
沈絮忽然就很明显地抖了一下。
沈絮好狗,就如叶公好龙。
他是喜欢像小奶狗的小受,可不喜欢真的狗!
狗这种生物多可怕呀,以前胡同里有个老人就养了一只大狗,最喜欢欺负他追着他咬了,一开始吓得他魂飞魄散,那狗只要咬住他了就不放,他要一直拖着狗跑到家门口狗才松口。
后来沈絮发现那条狗只咬他裤腿,只跟他裤腿过不去,才稍微好一点。
那只狗谁都不咬,就咬他,不光如此,还四肢用力蹬地,使出吃奶的力气要把他拽倒。
这不是霸凌是什么!
狗这种生物只有小时候可爱,长大了就开始讨厌了。
这也是他想丢掉沈木瓜的一个很大的原因,倘若沈木瓜是只小狗狗,那他即使被扑倒了,也不会太害怕。
可是沈木瓜偏偏是只大狗,还舔他糊他一脸狗口水。
沈絮能接受狗舔手,但是狗不能舔他脸。
那多脏啊,狗可是吃那个的。
就算家养狗不吃那个,那也不干净。
狗就是狗,人舔他他都嫌,更别说狗了。
所以如果有机会,他还是要丢掉沈木瓜的,丢得远远的,最好是让沈木瓜几千几百年都找不到他。
如果沈木瓜都找不到他,那师尊肯定也找不到,师尊的鼻子总不能比狗还灵吧?
想到鼻子,沈絮忽然用力抬起两条腿,两只脚踩在师尊鼻子上,用师尊高高的鼻梁借力,好让自己被掐疼的腰放松放松。
如果可以,其实他想爬到师尊头上,或者钻进哪里。
哪里都好,总之别这样捏着他,他很不舒服。
或许是考虑到要进入凡人的村落了,不好给人看变小的沈絮,又或许只是单纯想藏起来不给其他人觊觎的机会,祁白辰将小徒弟塞进了腰上挂着的香囊里。
是沉香,木质的香调钻入鼻孔,沈絮恍然间以为自己在哪座寺庙里。
香囊其实有点小,大约也就他脖子那么高,沈絮把脑袋冒出来,这才感觉舒服了些。
可他还没呼吸几口新鲜空气,脑袋上就落了根白皙修长的手指,抵着他的脑袋要把他像打地鼠一样塞回洞里。
沈絮顿时就不干了,他抱住手指一口咬下去,抗议。
手指微微颤动一刹,收了回去,也就这么放任他算了。
师尊不再管他,他就美滋滋地两只小手扒着香囊口袋,大眼睛好奇地转来转去,小脑袋左摆右摆一会看这个一会又看那个。
小溪旁,灌木丛遮遮掩掩处有几个妇女在摘浆果,沈絮盯着那红彤彤拇指长圆柱形的果子,忍不住咽了口唾液,甚至还嚼了两下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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