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说,妈妈,小喜好累,你什么时候醒呢。
但欢喜只是蹲在女人身前,脸贴上去,笑。
“妈妈,我最近过得很好。”
“妈妈,我今年又获得了奖学金。”
“妈妈……”
欢喜享受着和母亲在一起的时刻,即使她从未得到回应。
她努力在母亲面前呈现出最好的状态,不想让她担心,但她消瘦的脸颊出卖了她,手指也长了一层薄茧。
为了显得气色好,欢喜抹了口红,擦了点粉。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手机响起,她拿起来看,凑过去在母亲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妈妈,我要回学校了,室友她们喊我出去玩,我下周再来看您。”
在电话铃声挂断的前一秒,她在小院外面接通了。
“不好意思,我刚刚在忙。”
“小欢老师,今天晚上小孩闹着要去游乐场玩,您看这课程能不能延后。”
欢喜听到电话那头,小女孩高兴的声音,在催促着。
“可以,那我们另约时间。”
挂断电话,欢喜不再匆忙,她转过身,想走进去,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站了一会,索性坐在门口的台阶上。
春日的风暖洋洋的,吹不暖她心里的寒。
如果能拿到一等奖学金的话,再多接一份兼职呢。
欢喜尽了全力,可她才二十二岁,一切都太难了。
她从口袋里拿出那张被她揉的不成样子的宣传单,如果转院,她的压力会轻很多。
可——
她想到妈妈的笑容,平和又温柔。
就像妈妈会想尽一切办法把最好的东西带给她,欢喜同样如此。
许是春风太暖,她坐着,意识渐渐模糊,靠着台阶睡着了。
“欢……”
“欢小姐。”
声音渐响,欢喜倏地睁开眼,她看到护工一脸担忧,“您怎么在这睡着了。”
“没,没事。”清醒过后才发现,天色很晚了,她匆忙地站起身,要去赶末班车。
风吹得脸发凉,身上有衣服滑落。
“欢小姐,您的东西。”护工递过来一块干净的手帕,整齐的叠着,绣着精致的纹样。
“这——”欢喜怔了一瞬,她想说这不是她的,又看到落到地上的那件西装。
看材质就知道价格不菲。
欢喜很疑惑,但她低头看了下时间,来不及了。
只好抱着衣服一起跑,匆忙地跑到前台,她气喘吁吁地问:“李姐,我想问下,今年需要多少费用。”
欢喜,再试试。
再努力一点吧。
别让妈妈担心,她对自己说。
“欢喜!”
“我正要联系你呢,今年不需要交钱了。”
欢喜的呼吸缓重了几分。
她疑惑地抬头,就听到女人笑着道:“已经有人帮你交过了。”
“谁”欢喜更加不解,这并不是一笔小数目。
“随总。”
第2章 欢喜咬牙,随安给她第一印象极差无比。
随安。
对于欢喜这样土生土长的春城人来说,首富的名号她并不陌生。
常听妈妈提起,是多智近妖的人物,二十多岁接手公司之后,把随氏的名声打得很响,产业涉及医疗、科技、养老数个行业。
商人逐利,她有最敏锐的商业嗅觉,入股的行业都很景气,三十岁就已经成为春城新一代首富。
“为什么?”欢喜不解,她没有见过随安。
像是天上突然砸下一块馅饼,砸得欢喜不知所措。
“我也不太清楚,今天随总来这视察工作。刚刚黎特助来了一趟,指名把你今年的费用划掉。”前台凑到欢喜身边,小声问:“欢喜,你什么时候认识的黎特助,我在这干了这么多年,也没和她说过话。”
欢喜摇摇头,她抬眼:“我不认识她。”
“我是不是需要去感谢——”犹豫着,她出声问。
“不用啊,这点钱对她们来说,不算什么。”
欢喜因为前台的话怔在原地,这笔对她来说是天文数字的疗养费,是一天打三份工,省吃俭用都不一定能攒出来的钱,只是有钱人的一句话。
“快七点了,你快走吧,一会赶不上末班车了。”
欢喜沉默,但她又庆幸,最起码她又有了喘息的机会。
“我刚刚捡到了这个外套和手帕,姐姐,您看看有没有人丢。”她把抱着的西装和手帕放在前台,“今天谢谢姐姐,麻烦您了。”
“你呀,总是这么客气。”前台接过,低头仔细看了下,“这不是黎特助的外套吗?”
欢喜转身的动作一顿,又听到女人说:“我今天还看她穿着呢。”
“欢喜,你在哪里捡到的?”
欢喜沉默,真的会有这般好心的人吗,她不敢相信。
“在我妈妈住的院子外面。”
欢喜离开疗养院的时候,刚看到末班车的尾灯闪烁,就这样在她的视线里消失,她在原地站了一会,终究没有奢侈地打车回去,扫了一辆共享单车。
春城的夜,暖风习习,花香浓郁,一路上结伴而行的人很多。
渐渐的,行人少了,夜色暗下来,路灯悠悠亮着。
空旷的街道,欢喜用力地蹬了几下,乘着风她张开手往前滑,她喜欢这样的感受,像是自由自在的鸟,不被束缚。
从郊区到城中心,欢喜只觉得自己的血液都烧起来,腿酸痛无比,她呼吸缓重,却均匀地调整着呼吸,坚持着。
直到视线中出现便利店的灯牌,欢喜才松了口气,锁了车,她拍了拍自己的腿,像是被绷带紧紧勒住肌肉,累到僵硬。
“欢喜,你怎么才回来?”
欢喜推开门,正好撞上同事准备结束晚班,夏蕾也给她放了假。
“我以为你睡了呢。”
“可倒霉了,没坐上末班车。”欢喜累得话都快说不出来,她摆摆手,准备去洗漱。
为了省钱,欢喜退了宿舍,夏蕾在便利店仓库给她置办了一张小床。
“我走了。”欢喜应声,身上黏腻,她烧了热水擦拭,准备明天早起回学校洗澡。
“您有新的订单。”刚收拾完,就听到收银台响了下。
欢喜只好爬起来,同事走得匆忙,忘了挂掉平台订单。
她看了眼,本想拒单的动作又停顿。
“是那位客人啊。”她嘟囔着,两年前来上班的时候,正好遇见一个客人来买咖啡,欢喜话很多,爱聊天,就和她聊到咖啡的事情。
聊着聊着,那个客人第二天送了一些咖啡豆和手磨机,让欢喜做手磨咖啡送过去,价格开得很高。
好在就在不远的大厦,送过去也不费事。
欢喜磨咖啡已经得心应手,小心翼翼地打包好,她庆幸只是腿酸,而不是手软。
快到凌晨两点,办公大厦却零星亮着灯。
欢喜往常只送到楼下保安那里,但今天有点奇怪,大厅没人值班。
灯闪烁着,似乎是接触不良,欢喜眉皱起来,只觉得温度都降下来,凌晨的办公楼有几分阴森。
好在手上的咖啡给与欢喜一些热乎气,给客人发了信息,没回应。
【让保安送上来。】
还停留在这条消息,欢喜不知道保安什么时候回来,如果咖啡凉了,客人可能会生气。
她站在电梯前,纠结了下,还是准备送上去。
“十一楼。”欢喜小声嘟囔着,“还是顶楼来着。”
想了想手上这杯价格昂贵还很费事的手磨咖啡,欢喜觉得那位客人应该是个领导,她按下顶楼的按钮。
“叮——”
电梯门缓缓地打开,欢喜又犹豫了,觉得这有点像她之前上妈妈的当,看过的恐怖片场景,而她自己就是非要作死的恐怖片主角。
她迈出去的脚又缩回去,最终还是走了出去。
“算了,来都来了。”
心提起来,欢喜小心翼翼地走着,脚步很轻,她左右看着,没发现什么情况,紧张的情绪松懈些。
倏地,她听见重物坠落的声音,手都被吓得抖了一下。
她真的害怕鬼。
迅速把咖啡放到前台,拍了照,欢喜转身就跑,下一秒,脚步停住。
她的耳朵轻微地动了动,好像听到女人的剧烈的、痛苦的喘息声。
办公室亮着灯,光线从缝隙中偷跑出来。
像是心脏病发的征兆,安静的办公楼,欢喜听得清楚,她不再犹豫,快步跑过去。
她推开门,怔了一瞬。
她曾见过随安,不过是在电视上,女人冷着脸,似乎对于现场的那些阿谀奉承嗤之以鼻。
她是在那样正式的场合都不需要化妆品来装点自己的人,简单的盘着头发,穿着定制的西装,素面朝天,却气势十足,所有人都要看她的脸色。
像是经济帝国的女王,在商场上所向披靡。
可此刻,欢喜眼中的随安是脆弱的,她唇色发白,坐在椅子上,呼吸缓重。
“出去。”她气息不稳,眼神依旧锐利,见到有人来,女人冷冷地望过来,像是头狼的眼睛。
许多人惊叹于随安的商业天赋,同时可惜她的病症,随安有先天性心脏病。
欢喜跑过去,凑近随安,她低声问:“吃药了吗?”
“滚。”随安显然没想到这个小姑娘敢如此胆大,她的神情更加冷冽,情绪也激动,
“你想死吗?”欢喜的声音也沉下来,手在女人的西服口袋里摩挲,随安没有办法反抗,心脏像是被人捏住,她只能感到无法停止的窒息感。
唇被按住,欢喜送了一粒药进去,强制性地看着随安咽下去,紧接着又在女人的耳边轻声开口:“对不起,冒犯了。”
纤长的手指利落地解开随安的衬衫的扣子,从腰部滑进去,解开束缚的内衣。
“跟着我呼吸。”欢喜轻抚女人的背,一遍遍的顺气,“呼——”
随安话都有些说不出来了,她抿着唇,眼神有几分迷茫,耳边只有欢喜的声音,她开始随着她的呼吸而呼吸。
“吸——”
直到意识渐渐清明,药效开始发生作用,欢喜察觉到女人的呼吸平稳下来。
眉眼一弯,刚要开口,视线落到女人滑落的内衣,露出的半抹白皙。
完蛋了。
只想着救人,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变态。
气氛倏地尴尬起来,欢喜慌张地站起身,退开好几步。
“好,好了。”她结巴地说着,“就是,解开,呼吸会通畅。”
随安的眉紧紧皱起来,她倒是分外从容,抬手系上自己的扣子,抬眼。
“你是谁?”
“欢喜。”欢喜急忙应声,“有人订了一杯咖啡,但是我好像送错——”
“凌晨三点?”随安抬手,语气质疑。
“你的目的是什么?”
欢喜撇了嘴,“我只是救人,我是学医的。”
“学医的,凌晨送咖啡?”随安站起身,这说辞简直矛盾的可笑。
“我。”欢喜更委屈了,想到了什么,“我的目的就是谢谢您。”
“谢我?”随安的手指在屏幕上敲击着,头都没抬。
欢喜心慌了几分,她凑过去,急声道:“不要报警,我还救了你呢,你这人,怎么恩将仇报!”
“谁说我要报警?”
“那你刚刚说的——”欢喜顿了下,“明显就是不相信我。”
“我妈妈在您的疗养院,今天我去交费的时候,前台姐姐和我说,您帮我划掉了今年的费用”
听到这,随安的头抬起来,细细地把欢喜打量了一番。
“我真的,只是送咖啡,咖啡还在外面呢,我拿给你看。”欢喜无措极了,只觉得眼前人冷冰冰的,态度也不好。
欢喜被她看得头皮发麻,噤声了,僵硬地站着,腿又开始发酸。
可毕竟拿了人家那么大一笔钱,她也不敢说什么。
随安全然把欢喜无视,直到女人的手机响了一下,她低头查看,才抬头。
“坐。”
欢喜小心翼翼地坐到沙发上,她刚想开口,就见女人低头迅速写了什么。
“我刚刚查了你。”随安说得淡然,“毕竟你出现的太巧合,又像在说谎。”
欢喜抿唇,“我没撒谎。”
“嗯。”随安应了一声,把手上的东西往欢喜的方向推。
欢喜抬眼看,是一张支票。
她猛地站起身,瞳孔微颤。
“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希望今晚的事情有第三个人知道。”随安冷声,眼里带了几分威胁。
“也希望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令人厌恶的傲慢。
欢喜咬牙,随安给她的第一印象极差无比。
第3章 “我和随安在一起很久了。”
已是凌晨,饶是繁华的城中心此刻也是一片黑暗,零星亮着灯。
硕大的落地窗隔绝了呼啸的春风,办公室里分外寂静。
随安的呼吸还有些重,她抬头,看着沉默不言的人,皱起眉,目光冷然。
“我。”欢喜终于出声,她抬眸和随安对视,又迅速低下头,声音很轻:“不想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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