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终于,纤弱的身躯摇摇欲坠,完全的展露在赵璟淮面前,而在洁白莲瓣上,一点殷红十分显眼。
这点殷红瞬间抓住了赵璟淮的目光,他紧盯着越泽左腰腹上的红痣,有些荒谬的想法在脑海中浮现。
粗糙的指腹碰到那红痣,有些凸起,惹得越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想要躲闪,却克制住了自己的本能。
滚烫的目光在越泽腰腹流连,赵璟淮的脑中无比的清明,他突然明白了曾经越泽的犹豫和遮掩是什么。
“这是......”
赵璟淮的声音出奇的沙哑,话尾断掉,他有些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却触碰到越泽小心翼翼的目光,此时的越泽十分胆怯惊慌,像是被逼入绝境而放手一搏的幼兽。
那一瞬间赵璟淮觉得自己什么都不该想,他不该让越泽露出这种目光,尤其是对着他的时候,指腹收回,赵璟淮只觉得心头疼痛难忍,但灼热的温度却在告诉他,这都是真的。
“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事情?”
赵璟淮平静了一下心绪,语气也稍稍冷静下来,越泽点点头,脸色有些苍白,抿着唇将衣衫拉起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一直不知道要怎么和你说......”
他的语气中带了些歉意,这事是他的错,从前他只把赵璟淮当作好友,那瞒与不瞒都无太大差错,可如今他和赵璟淮心意相通,此事夜夜折磨着他。
无数次他都在梦中惊醒,赵璟淮发现了他是哥儿这件事,然后露出了嫌恶的目光,用力的推开他,再也没有回过头来。
也无数次的犹豫纠结该如何同赵璟淮说,但真的说出口后,好似也没有那么难受,只觉得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不论赵璟淮的想法是什么,他都对自己的坦诚问心无愧。
赵璟淮轻叹一口气,他生于皇家,从小身边就围绕着尔虞我诈,对于越泽为何要隐瞒哥儿身份一事也很明白,这不是越泽的错,更不该成为他们之间的阻碍。
“是他们让你瞒着的吗?”
赵璟淮将越泽抱进怀里,他知道哥儿自幼体质就会偏弱,在一些人家里,哥儿甚至比女子还要脆弱几分。
而越泽带着羸弱的体质,让自己平平安安的长大了,甚至还瞒过了所有人。
赵璟淮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他有些心疼越泽,可他又觉得越泽十分坚强,便伸手轻抚他的后背,却不发一言。
越泽也犹豫着将双手抬起,回抱住了赵璟淮。
“你会怪我瞒着你吗?”
赵璟淮抱着他叹息:“我没有怪你,只是有些心疼你,更怪的是我自己。”
越泽抬眼看他:“为什么?”
“没找到你的那么多年,我每晚都在做梦,梦里我没有把你牵好没有把你带在身边,然后你转瞬就消失不见,我却怎么都找不到你的身影。”
赵璟淮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他将越泽当初的事情怪到了自己身上,但这和赵璟淮也无关,真正有罪的,是当时设计将他打晕送出宫的人。
“这不是你的错。”
越泽眉眼间带着温柔,平心而论,他只有在刚被送出宫时颠簸了一段时间,很快他爹娘就把他找到了,往后的日子里有爹娘陪伴,越泽觉得十分幸福。
起初他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爹娘要让瞒着哥儿身份,后来长大了,也渐渐明白,再然后他的记忆都恢复了,更是知晓了不管是他的生父生母还是后来的养父养母,亦或者是爷爷,都是为了他好。
若他是哥儿的身份暴露在别人面前,那以他的家世,必定会被求亲的人踩破门槛,而那时候的启丰,哥儿更是不能去读书学习,而是要在家安安静静的学习琴棋书画,日后好嫁入他人相夫教子。
又因为哥儿受孕率太低,许多人对哥儿还是瞧不起的态度,这都是他的家人为了保护他。
哪怕后来在东饶村生活,感受到了大家的善意,除了村长一家还是没人知道他的身份。
这也让越泽更加不满,为什么?为什么汉子就能光明正大的去念书去闯荡,女子和哥儿就要被困在一方天地,有的人甚至大字不识,一辈子为了夫家付出。
其实他刚开始学医的时候,他爹也劝过他,可他就是不愿意屈服,人人都觉得女子与哥儿无需有太多学识,但越泽偏偏要证明给他们看。
只是可惜,还是以汉子身份做到的,这让他不禁感到悲哀。
但赵璟淮所推行的政策,又让他看到了希望。
在赵璟淮眼中,哥儿女子都可以去学堂学习,他们不一定非要嫁人,他们可以学武,可以学医,可以去学任何自己想要学的东西。
这也是让他能放心将此事告知赵璟淮的原因。
开始还担忧赵璟淮会让他失望,但好在对方并没有如此,反而对自己十分心疼。
“我知道,他们都很爱你,我也很爱你。”
赵璟淮抚摸着越泽的墨发,眼神温柔:“他们对你都有着很美好的期许,你也没有让他们失望,小满,你真的很棒。”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越泽猛然落泪,他没想到赵璟淮会对他说这个,一瞬间这么多年的委屈全部涌上心头。
说越泽不恨吗?那是不可能的,可他不知道要恨谁,他存留的记忆中都是对他很好的人,而害他之人却没有任何眉目。
不管是他爹娘,还是爷爷,亦或者是特地来寻他将他抚养长大的养父养母,都在无声的告诉他,他们都很爱越泽。
“...我知道,我对你,也有着同样的情意,所以我不想将此事继续瞒着你。”
赵璟淮抱着他没有说话,其实越泽是哥儿还是汉子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区别,他就是喜欢越泽这个人,不管越泽是什么身份他都喜欢。
只是...想到让越泽遭受这么多苦难的人,赵璟淮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绝对不会放过那些人,若不是那些人,他与越泽应该是一起长大的最好的伙伴,也会早早的成为自己的意中人,说不定越泽也会更早的告诉自己哥儿一事,不会再胆战心惊的游走在他人之间。
赵璟淮抱紧越泽,无声的氛围在二人身边流淌,越泽心头都被填满了,或许很早很早之前,在他和赵璟淮见到的第一面起,就注定了他们之间的缘。
哥儿一事告知赵璟淮后,越泽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赵璟淮的表现没有让他失望,也给足了他鼓励。
越泽知道自己的选择没有错,自己会带着亡人的期许,走向更高更广阔的天地。
......
知晓了这件事,对于赵璟淮来说好像没有任何变化,他和越泽日常的相处依旧如此,越泽也不想赵璟淮把自己看得太娇弱,自己从前那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现在也不需要额外的怜惜。
第二日大早,赵璟淮就带着越泽还有程执缨和王倩婷到了城内的小院,说是小院其实算不得小,里面光是厢房就有四五间,占地也很大,只不过赵璟淮看惯了高门大院,才觉得这里小。
里面的房间是给赵璟淮还有身边的一些亲信住的,可他们不想和北漠军的士兵离得太远,彰显自己的特权,干脆这边就当做平时休沐时候的“家”,一群人偶尔聚在一起,也很其乐融融。
院中没有仆从,只有一位赵璟淮一直留在北漠管理这院子的老管家。
管家其实不算老,约莫四五十岁的样子,身形高大魁梧,越泽多看了几眼,猜测他或许是从北漠军退下的。
“这位是钱伯,从前是北漠军的前锋执旗手,后来受伤了就让他退下来帮我打理这边。”
果然是这样,越泽笑着冲钱伯点点头打招呼,能看出钱伯通身的气质虽然英武坚毅,现在却是多了几分温和慈祥。
“诶,是越公子吧,快些进来吧。”
钱伯也笑着将几人迎了进来,程执缨跟在钱伯身后,罕见的有些俏皮:“钱伯!我要吃炸肉!”
“好好。”
钱伯乐呵呵的牵着王倩婷,小姑娘也乖乖的跟着喊了一声:“钱伯。”
赵璟淮浅笑着说道:“钱伯从前执的那把旗,比你还要高呢。”
王倩婷仰慕的看着钱伯,眼神中满是崇拜。
但钱伯却只是淡淡一笑,将几人带进干净整洁的院中。
“钱伯做的炸肉可好吃了,外酥里嫩,待会一起尝尝。”
越泽听他这么说,也是觉得有些嘴馋,高兴的点点头,转头看到钱伯和王倩婷一起往前走,身边的程执缨一直在和他说着什么,只觉得心头微软,这都是赵璟淮的家人。
程执缨带着王倩婷去布置房间,她们姐妹间有自己的小想法,赵璟淮就随她们去了。
而自己则带着越泽去了主屋的大房间,推开门还有些许灰尘的气息,但已经被打扫的十分干净,连各种桌椅都被擦拭了一遍。
越泽把自己的包裹放在桌上说道:“好干净,辛苦钱伯了。”
赵璟淮点点头说道:“钱伯很能干的,当初我想让他退营,他死活不肯,后来还是一次战役中,钱伯因为旧伤再次受伤,一个兄弟为了救他差点被北狄砍死了,这才让钱伯下定了决心,可他也不愿意离开这里,所以我就让他留在这边了,偶尔他还会去营中看看兄弟们。”
赵璟淮说的轻描淡写,但越泽却能听出其中的残酷。
战争从来不会为弱者怜悯,战马的嘶鸣,士兵的怒吼交织出来黑暗的黎明。
钱伯曾以为自己已经看惯了鲜血,但在那个十来岁的孩子倒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之前的坚持无比可笑拙劣。
那之后的钱伯把自己关在营帐里不吃不喝两天,最后胡子拉碴的出来找到赵璟淮,只求他把自己留在北漠,他还想陪着兄弟们。
赵璟淮答应了,现在的钱伯已经褪去了锋利,只留下一个中年人的温和。
床上的被褥都是全新的,还带着阳光的味道,隐隐约约间还能听到从隔壁传来的笑声,桌椅上都洒满橘色温暖的阳光,让人看着就觉得心情愉快。
赵璟淮帮着越泽把东西收拾好,然后揽着他躺到了床上,两人一上一下的交叠在一起,越泽双手撑在赵璟淮结实的胸膛上,呼吸交缠。
“好热,放开我。”
越泽挣扎了一下,但赵璟淮抱得很紧,越泽把自己折腾出一身汗也没能挣脱开。
赵璟淮抬头看他,旁边的轻纱帐帘垂下,随着大开的窗框透进来的风摇摇晃晃,像是在轻舞,偶尔飘到越泽的背上,仿佛给他蒙上了一层仙衣。
榻上的浅色被褥被二人的动作弄得起了褶皱,青色与玄色的衣袖都铺到了上面,交叠融合。
越泽的黑发从脖颈边散落下来,垂到了床榻和赵璟淮的锁骨处,有些瘙痒感。
纠缠不休的呼吸让赵璟淮的眸色渐渐加暗,越泽呼吸一滞,却没有阻止赵璟淮的动作,任凭他抚上自己的脸颊,扣住自己的后脑,两双唇轻轻叠在了一起。
此时只觉得时间静止,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暧昧香甜的味道,越泽觉得心头有些燥热,他放在赵璟淮胸膛上的双手握紧,捏住那一层轻薄衣衫。
就在这暧昧旖旎的氛围想要更近进一步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霍骁的声音:“殿下在吗?”
越泽被吓了一跳,猛的起身和赵璟淮分开,将凌乱的衣衫整理了一下,坐到了床侧,脸上还有未褪的潮红。
赵璟淮闭着眼深呼吸几次,也起身把自己的衣衫整理好,声音低沉的问道:“怎么了?”
“丞相大人来了。”
此话一出,越泽和赵璟淮都没了旖旎心思,赵璟淮则是早已知晓,而越泽却有些呆愣。
他双手撑在两边,无意识的绞紧,将被褥抓起了一点:“爷爷?”
赵璟淮轻抚他的长发,给他挽好把发簪插进去。
“嗯,我知道你不想回京城去,可你还活着的事情,我还是差人告诉了丞相大人,若是你不想见他......”
越泽一把抓住他的手,轻轻摇头道:“没有不想见,之前我一直以为爷爷不知道我还活着。”
“他开始确实以为你死了,但后来我查到你的踪迹之后也告诉他了。”
在越泽的记忆中,爷爷很高很壮,不像个丞相倒像个将军,爷爷很喜欢他父亲,总是说他父亲像他,雄伟霸气。
爷爷很喜欢把他举得高高的,这样他就能看到小孩子看不到的视野,抱着他的双手粗糙温热,低下头能看到爷爷灿烂的笑意。
在爷爷手中,越泽就像是自由自在的小鸟,可以看尽世间的所有繁华。
抓着赵璟淮的手收紧,越泽有些激动和期待,但更多的是紧张惶恐。
赵璟淮抱住他轻声安慰:“没事的,你想去见他的话,我让霍骁把他带到这里来。”
越泽埋在赵璟淮怀里,声音闷闷的:“不用,我去找他。”
两人收拾好之后,又跟着霍骁回到了军营,站在主帐外,越泽伸手碰到帘帐,却不敢掀开,赵璟淮在他身侧,想伸手帮他掀开却被拒绝。
“我来吧。”
越泽的声音很轻很低,他反反复复的触碰帘帐,却又握拳落下,终于他下定了决心,咬唇抓住一边帘子,正要掀开时,里面的人却先他一步打开了。
映入越泽眼帘的,是熟悉又不太熟悉的一个人。
一个老人。
他身着锦袍,体态微微佝偻,很明显岁数已经很大了,但他还是将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十分整洁,一头白发被盘起,梳的整整齐齐,在头顶用一顶鎏金束髻冠固定住,整个人不怒自威。
哪怕是简单的装束,身形也不似年轻人那般挺拔,也能看出此人身份的高贵和通身的气质,可就在他看到越泽一瞬间,双唇微动,两行浊泪从凹陷的眼眶中落下,滚落在地。
越泽一惊,连忙上前去把人扶住,声音沙哑哽咽:“...爷爷。”
听到这声久违的“爷爷”,老人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若不是还顾及着外人在场,他恐怕就已经放声痛哭。
赵璟淮叹了一口气,朝着身后挥挥手,霍骁领命离开,三人进了帐中。
“爷爷......”
越泽在来的路上想了很多话要和爷爷说,可见到爷爷的时候,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这时他的爷爷,是他在这世上仅存的亲人。
“丞相大人。”
赵璟淮冲着他行礼,丞相抹了抹眼泪,一挥袖说道:“辛苦你了,能把小泽带回来。”
“爷爷,您身体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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