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璟淮帮着越泽把散落的长发都拢到身后,动作温柔,他回想着往事,双眼眯起,和越泽说道:“当年从宫中传出消息称你离世,丞相大人病了三天,把自己关在房里三天没出门,滴水未进,再后来我听父皇说,丞相的一个弟弟吧?好像也是隔得比较远的表亲,为了宽慰老年失子失孙的丞相,特地挑了几个和你同龄的孩子过来,想让丞相带在身边以聊慰藉。”
越泽听到这里皱着眉问道:“他们真的是真心想慰藉爷爷?”
“当然不是,不过是看丞相大人官职高,又是父皇身边的红人,若是能将家中子弟送来以后说不定能挣个光明前途,打得都是些小算盘。”
赵璟淮说得时候语气有些不屑,这些旁系的心思他们看得清清楚楚,这是想将丞相吞入他们自己家呢。
“爷爷应当也知晓吧?”
越泽觉得,以他爷爷的才能和人情世故,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不由得有些心疼爷爷。
“对,所以丞相大人一开始全都拒绝了,但那群人纠缠了许久,有的甚至声泪俱下的求到了父皇面前,为了平息事端,父皇让他还是挑一个带在身边。”
“啧,最后爷爷挑了李易之?”
越泽有些无语,那群人真的是闲得没事情做,才有功夫折腾别人,可真是厚颜无耻。
“对,不过我不清楚丞相大人为什么会选他,我和李易之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以前去找丞相的时候不便于被他人知晓。”
越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语气中突然带有几分调侃:“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和李易之第一次见面,他就看上你了,还试图摔在你怀里,哦没有试图,已经成功了。”
“......”
赵璟淮捂住自己的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浑身的气氛无奈又有些烦躁,但偏偏越泽说得还是实话,他无力反驳。
“我真没想到他会倒我怀里,他一过来我就推开了。”
越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他自然不是真的在和赵璟淮置气,只是见到这般稀奇场面,不仅有些好玩,逗逗赵璟淮,而赵璟淮明知道自己是在逗他,却还是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不过我大概知道丞相大人为什么会选李易之带在身边了。”
赵璟淮突然正色道,语气有些严肃,玩乐归玩乐,正事还是要说的。
“哦?”越泽看着他,眼神中满是疑惑。
“你见到李易之第一面的时候,有没有觉得他有些面熟?”
说到这个,越泽也想起来了:“对,我见到他的时候,觉得有种熟悉感,但却想不起来是哪里熟悉。”
越泽苦思冥想,却依旧没有任何头绪,赵璟淮摸上他蹙起的眉心,将其抚平说道:“你不觉得,他有些像你吗?”
“?!”
越泽惊得抬头看向赵璟淮,面色的震惊神色掩饰不住,他恍然大悟道:“对!我就说很眼熟呢!”
不过赵璟淮却神秘一笑,压住了越泽挥舞的双手,又丢下一个惊雷:“准确的说,他长相有点像你,而你有点像你母亲。”
越泽瞪大双眼,也明白过来了为什么爷爷会选择李易之带在身边的原因。
他其实不太记得他母亲长什么样子了,但他记得他爷爷和陛下曾经都说过,他很像他母亲,若李易之像他,那必然也像他的母亲,而爷爷看到这样一张脸,很难不为之动容。
“...都怪我没有陪在爷爷身边。”
越泽想通之后,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他其实是个不怎么爱哭的人,但见到爷爷之后,仿佛要流尽了这十几年的泪,只为还给爷爷。
“这不怪你,这都是那些人的错,虽然我还没查清楚到底是谁,但我会继续查下去,给你和丞相大人,还有你两对父母一个交代。”
越泽有些动容,其实这并不是赵璟淮的责任,可他却将其背负在了身上,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能做到这样,为他扛起本属于他的一切,这不仅能说明赵璟淮是个很有责任感,很好的人,也同时说明赵璟淮是个很爱他的人。
“这么想来,我应该喊爹娘...表叔表嫂?”
越泽突然想到这个,也有些疑虑和纠结:“对了,爹娘为什么...不把我送回爷爷身边呢?”
赵璟淮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是不信任京城的人吧,担心你回去会再次受伤?”
“算了,这些不重要,不论如何爹娘都把我抚养长大了,我该对他们感恩。”
越泽语气中满是对养父母的感激和怀念。
赵璟淮笑着摸摸他的头,越泽也正色道:“你身上的香味应该是李易之倒在你怀里是沾染到的,我刚刚在想这个味道是什么,终于让我想起来了。”
“嗯?”
赵璟淮有些意外,怎么李易之身上的香味还有蹊跷?
“我爹从前去过南诏,在那里见识到了许多我们这没有的草药,还了解到那边擅养蛊虫,这些也都记在了医书里,而你身上那股香味,味道略带腥甜,到后面渐渐有些腐朽的木头味,腐朽木头的味道和腥甜结合在一起,不算很好闻,大多数人也只能分辨出甜味,而这是很明显的换颜蛊被种植在体内的味道。”
“蛊虫?”
赵璟淮沉思,蛊虫他也听说过,父皇的后宫里也有从南诏来的娘娘,据说那娘娘容颜昳丽,和父皇差不多的年岁却还和二十出头的姑娘一般,就是蛊虫的功劳,可父皇也曾去调查过,并没有蛊虫作祟,那位娘娘也坦言南诏确实有蛊虫的存在,但她并不会这些,容颜只是因为不怎么操心,加上她长相本就娇嫩,娘娘们用的东西也都是极好的,自然看不出来年纪。
当时的父皇没说信不信,反正没有查出蛊虫是真的,那位娘娘被这么一怀疑,也对父皇失望,好像...很久没听过她的消息了。
“嗯,不过具体是不是换颜蛊,我还不能确定,得找个东西来确认一下才行。”
越泽思索片刻说道:“我得回去看看医书才能知道用什么东西来试探。”
赵璟淮将他抱住,埋在他的脖颈里,声音有些闷:“那就晚点再说,此事也急不来。”
“殿下。”
就在这时,霍骁的声音在帐外传来,赵璟淮将越泽放开,把自己的衣衫整理了一下应道:“进来。”
霍骁踏入账内,神情恭敬的禀报道:“殿下,呼延迟已经回北狄去了。”
第73章
话音落地, 赵璟淮的脸色丝毫没有改变,他身边的越泽反而有些诧异。
不过扭头看到赵璟淮风轻云淡的模样,越心中明了,此事应当就是由赵璟淮在后面一手策划的, 联想到了之前北狄最近的异动, 不禁思忖, 北狄怕是马上就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霍骁禀报完之后便退下了,越泽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你早就知道呼延迟会回到北狄去?”
赵璟淮颔首说道:“对,我们之间做了个交易, 我帮他回到北狄, 并给予他一定的人手, 助他坐上北狄王的位置。”
这倒让越泽更加意外,他们二人何时做的交易?自己竟然从未听赵璟淮提起过,若不是今日霍骁前来,他都快忘记呼延迟这号人了。
不过自己鲜少关注赵璟淮的这些事情, 不知内情倒也称得上正常。
“扶持他成为新的北狄王?我原以为你会直接歼灭北狄。”
越泽若有所思, 虽然他不清楚赵璟淮回京时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知道圣上是下令让赵璟淮歼灭北狄的, 而如今却留了北狄一命,若是让圣上知道, 还不知会如何。
“北狄虽然常年骚扰北漠, 但势不足为惧,父皇下令剿灭不过是一时脑怒,若是能扶持呼延迟上位,以协议为约束,那北狄就能变成启丰的附属,到时启丰可以完全将北狄捏在手心, 远比直接吞并更为有利,届时若北狄想撕毁协议,我们可以一举歼灭。”
“原来如此,你们谈定了什么协议内容?”
赵璟淮神秘一笑没有明说:“是能让北难以崛起的条件,呼延迟若是不答应,我自能重新踏平北狄,若他答应的话还能留下一条命,尝尝当皇帝的滋味,无非是受制于人罢了。”
这哪里是协议,分明是威胁,可呼延迟如果想要活下去便别无选择,好在他本身对北狄也没有什么感情,就算全部将北狄送给启丰,他也毫不在意,但北狄地广人稀,白送给启丰都不一定乐意接手。
此时的北狄城内,百姓们都关上了门窗不敢出门,本身北狄城就不大,最近也不知道是闹得什么事情,几位北狄王子接二连三的殒命,闹得人心惶惶,而城中更有传言是已故的上任北狄王不顾神的旨意非要向启丰开战,故而后代将会全部被神所诅咒。
传言的真假不知,但北狄人信奉神,大多数普通百姓心里也都信了这套说辞。
而等候在北漠的一行人,只需静待北狄的局势明了,若呼延迟此番失败,北漠军也随时准备大军压境,直侵而入。
......
北狄的喧嚣吹不进北漠城内,与爷爷见面的第二天,越泽就将人接了过来,他有些担忧爷爷在北漠会不会引来京中圣上的疑虑,但爷爷却只是招招手让他安心。
在城中要比在大营里自在不少,只是赵璟淮有些苦恼,往日他只要闲下来,便可以时时刻刻和越泽腻在一起朝夕相处,可现在越泽要陪伴爷爷,他只能厚着脸皮凑过去。
越泽这时也凭借记忆找到了那所谓的换颜蛊。
原来并非是真的能人异士,而是因为这种蛊虫依靠人血喂养,想要“偷”得谁的面容,便用谁的血来喂养,最后服入体内,便能让人容貌像着被“偷”脸的人靠近。
只是不知李易之背后那人是用谁的血液喂养,才会让他相貌逐渐像他和母亲靠近。
而想要分辨出体内到底有没有换颜蛊,也很简单,换颜蛊会导致宿主身体虚弱,久而久之完全被蛊虫占据,这时宿主的容颜已经和被“偷颜”的人十分相似,但是在夜晚时分,宿主若被月色照耀,他的双瞳会泛出淡淡血色,再严重些的,皮肤上也会呈现蛛网状痕迹。
只是不知道李易之本人有没有发现这件事。
赵璟淮听着越泽的讲述,沉吟了一会提议道:“刚好过几天北漠要举行祈福夜宴,半夜时分会在镇上举行,我们可以趁机邀请他一同参加,若他知晓自己的情况,大概会推辞,如果不知情也许会答应下来。”
“可以,等回头有空我找他问问。”
后面几日,越泽每天都会去找爷爷,直到这么多年的事情全都讲尽,他还有些意犹未尽,此时外面天色已暗,赵璟淮推门进来说道:“小满,你先去洗漱休息吧,天色晚了,丞相大人也要早点歇下。”
越泽看了看外面黑漆漆的天空点点头:“好,那我先回去洗漱。”
赵璟淮看着越泽进了自己的房间,这才转身把房门关上,坐到了李丞相身侧。
李丞相给他提了一壶茶,赵璟淮笑着道谢:“多谢。”
“与老臣客气什么?”
他没有明说,但也看得出来赵璟淮对于越泽的心思,本身这位三皇子他就很看好,这段时间又见他在越泽面前几乎是完全没有皇子做派,心中的担忧也放了下来。
也就是越泽那个傻孩子,傻乎乎的把赵璟淮真当做普通人看待,还冲他发脾气撒娇,换作旁人,就是见到赵璟淮怕不是都要吓得跪地不起。
“大人有事同我讲?”
李丞相点点头,站起身将床头夹缝里的一个信封拿出来递给赵璟淮:“给殿下的报酬。”
赵璟淮挑眉,他并非为了李丞相而寻找越泽,但对于这份报酬,却是好奇得很。
信封有些厚,是很常见的普通信封,赵璟淮将其打开来,拿起最上面的一页字字浏览。
封皮普通,内里可真是不得了。
赵璟淮看完第一页嘴角就泛起冷笑,眼神也变得有些阴冷嘲弄。
“胆子倒是大。”
“被逼急了的人,什么都能做出来,病急乱投医罢了。”
李丞相喝着茶摇头,有些人本来含着金汤匙出生,若是安分些,富贵的过完一辈子也没什么问题,可偏偏要去争上一分。
明眼人都知道圣上现在十分属意三皇子,若是此次北狄一事完美收官,估计等回了京,立太子的圣旨的就下来了。
要他来说,那位二皇子倒是聪慧,早早看出其中的意愿,躲到一方偏隅,现在的小日子不知道过得多么称心如意。
“多谢丞相大人。”
赵璟淮的语气认真,也带了几分真诚,他那位好皇兄一直藏的紧,就算哪天他真的登基,大皇兄只要一口咬定,他手上没有证据,也难以将他处置,但有了这一封厚厚的“罪状”就不一样了。
“随他们去吧,让他们把这件事坐得更实一些,反正北狄已经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他们翻不出花样来。”
李丞相早已料到他这番态度,也对这位殿下的运筹帷幄有了新的了解,他摸着自己的胡须笑道:“殿下不准备带小满回京吗?”
自从李丞相知道了小满这个小名,便总是挂在嘴边,他说越烨然取得这个小名非常不错,也很适合越泽,有时候越泽都被他喊得不太好意思答应。
听到这话,赵璟淮却沉默下来,周身的气质有些落寞,语气委屈的重重叹了一口气:“丞相大人以为本王不想带他回去吗?”
李丞相呵呵笑,看着赵璟淮委屈模样,没有再和他说什么,那毕竟是自己的孙儿,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让赵璟淮夺走?三殿下的路啊,还长着呢。
这几日的李易之倒是安分,早上来给李丞相送饭菜,陪着他坐会聊聊天,见到越泽来了就笑笑起身告辞,好几次越泽想将他留下一起,却被拒绝。
可这让越泽一直没有找到机会问他祈福夜宴的事情。
“易之不喜欢我吗?”
越泽有些纳闷,虽然他不太看得惯李易之那天往赵璟淮怀里扑,但人家也是无心之举,可这几日接触下来,不对,这几日他和李易之就没有接触!
对方躲他躲的像个瘟神一样,哪里能接触得到啊。
李丞相笑呵呵的喝下茶,让越泽坐到自己身侧来:“他只是心中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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