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就抱着已经昏迷过去的时将冲进观门。
只见妙行观的院子中央支着一张麻将桌, 公仪楚觞正支着下巴,认真地一张一张琢磨对比着他的麻将牌。
而祝青、叶禹洲和章铭三人则是熟练地将麻将牌排列整齐摸牌出牌。
南宫就:“……”
公仪楚觞额前的发丝被观门破开的风吹起来一些,抬头望向狼狈三人组,勾唇笑道:“出来了?”
满身血污的南宫就的眼眶还发着红,望见公仪楚觞这幅样子,胆子竟也大起来,直接无视了他的问话,收紧抱着时将的手臂,不声不吭地往炼药房去。
司徒臻远的灵力流失得严重,果断跟在南宫就身旁护法,同样没有给公仪楚觞眼神。
唯有已经化成黑蛇模样的烛擎抽空威慑性地张大嘴巴“哈”了公仪楚觞这半个主人几回,接着也跟着赶急赶忙地飞到药房门外瞪着院子,似是打算抵挡公仪楚觞,不让他进门。
…
今日是过来补习班上课的日子,祝青三人一大早来到妙行观后,才发现南宫就等人都不在观中,只有一位自称是南宫就友人的男子支着脑袋侧卧在大殿的神桌上,胡乱翻着南宫就的练习册。
几人只知仙盟大会似乎出了什么大事,但他们修无情道的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不是很在意修仙界的八卦,自然不知八卦的中心人物是南宫就,只当南宫就是又带着人出去玩得忘了时间,便一同坐到大殿中开始复习《五年无情三年模拟》的要点。
公仪楚觞见他们对这本奇奇怪怪的小册子研究得十分投入,好奇问道:“你们为何一直讨论男女爱恋之事?”
三人都是比较高冷的人设,只在做到难题时偶尔多辩驳几句,现在公仪楚觞这么问,其实是不太想搭理的。
念在公仪楚觞好歹是南宫老师的友人,相对成熟一些的章铭开口答道:“无情道修士,追求众生入眼不入心,万物无情即有情。而此道心的前提,便是先搞懂情为何物。”
公仪楚觞闻言,更有兴趣,在神桌上坐起身子,道:“我从未听说过此般说法,能否让我加入你们,同我再详细讲讲?”
祝青几人面面相觑,心中想到几月前的自己第一次听闻南宫就的理念时,也是半信半疑,便同意了公仪楚觞的加入。
几人从最基础的“该不该嫁”等判断题开始讲起,一直深入讨论到“究竟是爱还是恨”等疑难大题,最后不知不觉变成一边搓麻将一边闲聊。
所以说学习一旦成了必要任务,在执行的过程中,就算是数头发尖尖长了几根分岔,都能变得乐趣无穷。
“我一直觉得情爱是件愚蠢之举,”公仪楚觞边学着搓麻将边道,“不过是男女贪图一时欢愉,做出一堆不知羞耻的蠢事。”
章铭深有同感,附和道:“道友所言极是。初来补习班,我们也是这个想法。”
公仪楚觞:“现在不是了?”
叶禹洲与祝青相视一眼,祝青道:“有所改观。红中。”
公仪楚觞不解,问道:“此话怎讲?”
章铭一脸肃然地摸出一张牌,很是熟稔地翻开,眉间舒展了一些,道:“我们修无情道,推本溯源,原因无非为二。其一是易增修为,其二是旧事多余。白板。”
公仪楚觞学着章铭的模样摸了一张牌。
他完全不会打麻将,只是好奇妙行观大殿边上摆着的这盒玩意是什么。三人组见状,想着也不知道南宫就什么时候回来,干脆直接邀请他一起打。
公仪楚觞看着手中画着四条杠杠的麻将牌,扫了一眼自己的牌中没有一样的,便将牌扔出桌面。
“碰。”叶禹洲将公仪楚觞打出的四条收起,“没错,但是老师指点我们,所谓的不近人情、不食人间烟火,不过是够不着道的虚伪表象罢了。发财。无情之道近似天道,心胸应当包容万象,在经历沧海桑田后,仍能为心中大道胸怀大爱,砥砺前行。”
公仪楚觞:“按你所说,这男女间的思慕爱恋,你们也是能接受?”
祝青摸起一张牌,接话道:“为何不能?一万。情为心之所向,与他人无关,亦无可耻之处。”
公仪楚觞似懂非懂地点头。
人族为了提升自己那低劣得可笑的根基,研究出名目繁多的道法心术,于公仪楚觞来说无用且无聊。但此番听听人族对情爱之间的见解,倒还算有点意思。
于是他淡定地抛出一直找不到合适的魔讨论的话题:“你们似乎对此研究颇深,事实上,我先前还在为他人倾慕我而感到有些烦恼。”
“为何烦恼?”章铭犹豫地将摸到的牌伸出又收回,最终还是打了出去,“九筒。又不是你倾慕他,不理便是。”
“此人原本对我族包藏祸心。”
又轮到公仪楚觞摸牌出牌。公仪楚觞对着手上那副全是圈圈的牌,将手上的杠杠扔出去。
“只是我机缘巧合下对他多次纵容,配合他的习性给他置办了小苑,带他出街玩耍郊游,还为他寻了庇护。他三番四次琢磨小动作,把不该放进来的老鼠暗度陈仓引进苑中,我也敛了脾气,饶了他一命。”
三人大眼瞪小眼。
叶禹洲默默打了个花雀。
祝青:“这不就是你倾慕他吗?北风。”
“自然不是,我对他这般好,他怎可能不对我神魂颠倒?”公仪楚觞理所当然道,“只是我之前颇有思虑,如今与你们一聊,觉得接受他,未尝不可。”
三人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妙行观的大门就被粗鲁地撞开,浑身是血、面中带泪的南宫就紧紧抱着一个同样浴血的人闯进大门。
公仪楚觞刚刚搞清楚自己的想法,心情松朗了不少,勾唇冲南宫就笑道:“出来了?”
三人组:“……?”
…
妙行观的炼药房中有床,是上次尘洛洛感染风寒时南宫就图方便布置的。
南宫就把时将放落到床上,开始翻箱倒柜地找房中现成的丹药。时将在悠游冥谷时已经跟破碎的纸相差无几,现在安置下来,脸色反而还比方才红润了些。
对此南宫就心中一寒:完了,回光返照了。
司徒臻远不善医术,帮不上什么忙,便寻了张椅子坐下调息,勉强回回血。
虽然心中对南宫就有很多想问的事情,比如方才在峡谷底下那个蕴含神秘之力的圆阵是什么、比如南宫就对时将问的“同类”是什么意思……但显然现在不是个好时机。
南宫就摸出一大把乱七八糟的丹药,一股子全往时将嘴里塞。
昏迷中的时将虽说还算配合,但药丸都还没滚进喉间,只过了一圈嘴巴就被吐出来,根本咽不下去。
看寻常的丹药似乎作用不大,南宫就又迅速摸出青铜药鼎和那朵在峡谷中千辛万苦摘下的无间红莲,在炼药房盘腿坐下,当场准备炼药。
本来这朵无间红莲应当是跟伴星花一样,研究一番后再炼化的,而且南宫就这个状态下强行炼药十分容易走火入魔,可南宫就来不及思考更多了,只想尽快找到救时将的方法。
司徒臻远抱有同样的担心,可是现在的南宫就急得团团转,肯定是听不进劝告的,只能再次挥手扬起清风,让南宫就的脑子清明一些,炼药的时候能够冷静下来。
不知道是熟能生巧还是运气好,这朵无间红莲炼化得非常顺利,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居然就炼成了。
南宫就捻着刚炼好的丹药,又坐回床边:“听话,听话,把药吃了好不好,吃了我再给你摇奶茶……”
边说还边又把时将扶起来挨在自己肩上,一只手尝试喂药,另一只手一直给时将顺后背。
可时将不知道为何就是紧闭双唇,方才还勉强能把药丸塞进口中滚一圈,现在吐了几回,连塞进嘴巴里都不乐意了。
南宫就见他这幅样子,脑中忽然闪过电视剧的经典桥段——女主病重却不肯张嘴喝药,男主无奈之下只能先把药灌到自己口中,用嘴巴渡药给女主。
原著就是纯纯的咯噔狗血文学,尘洛洛至少都被这么喂过三回以上了,那在书中的其他纸片人,说不定也严谨遵守这项规则。
南宫就神色一凝,望向司徒臻远,问道:“时将对修仙界来说,是不是无可替代的重要命修?”
司徒臻远严肃点头:“现世唯有时将能一窥天道之秘,对大部分凶险局势皆能未卜先知,决不能折在这里。”
得到司徒臻远的肯定后,南宫就不知想到什么,手指忽然在衣服上搅来搅去,有些不好意思地继续道:“……时庄主这个情况,可能,只能用嘴渡药。”
司徒臻远的脸色更差了几分:“你的意思是,你想……让我回避一下?”
南宫就秒答:“不是,我是问你能不能给他渡一下,我还要熬药呢。”
司徒臻远怎么说也是男主之一,既然对修仙界那么重要,这份重担果断交给司徒臻远这位仙盟盟主来撑着,不算过分吧?
就是稍微有些对不起尘洛洛,你未来夫君的初吻要在这儿失守了。
不过既然是为了救人,人美心善的尘洛洛肯定会谅解的。
南宫就羞涩地看着司徒臻远。
靠在南宫就肩膀的时将忽然开始疯狂咳嗽,差点又把血咳出来。
司徒臻远:“……”
司徒臻远:“要不你也管一下我的死活?”
第36章
南宫就终于把视线转到司徒臻远身上。
这位常年仪表堂堂、霁月清风的仙盟盟主正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虽无明显外伤,但身上的云锦长袍已经灰白一片,仙气飘飘的发尾还被魔族的黑焰烤焦了一些。
大抵是灵力实在流失太多, 平日总是挂着的春日暖阳一般的假笑,现在也挂不上脸了。
——尤其在听见南宫就让他用嘴给时将渡药后。
放眼原著中, 永远游刃有余的司徒臻远从来不曾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候。
南宫就心虚地伸手摸了两瓶给时将喂剩下的药扔给司徒臻远。
司徒臻远虽惨但帅, 就连虚弱地抬手接过南宫就飞来的两瓶药, 看着都像跟粉丝朋友们打招呼一样。
眼看司徒臻远服下丹药,面色变得好了一些,南宫就再次紧张问道:“怎么样, 现在能渡没有?”
司徒臻远刚变好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下, 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黑着一张帅脸不情不愿地挪到床边坐下。
看来是想通了。
南宫就将昏迷状态的时将递给司徒臻远。
司徒臻远却默默往后仰了一点,话锋一转:“我觉得他还能撑一下,这儿离百晓山庄近, 不如我过百晓山庄把他那未过门的娘子接过来, 让他娘子来喂,如何?”
逻辑清晰, 有理有据。
百晓山庄离妙行观不到二里路, 司徒臻远都不用半炷香就能飞个来回。
话说这里的民风这么开放吗,黄花闺女都还没过门, 人就已经住进百晓山庄了?
南宫就低头看一眼时将沾着血迹的唇角, 指尖将时将背后的衣袍捏紧了一点。
“还是你来吧,”南宫就的喉咙轻轻咽了下, “再怎么说, 人家姑娘也还未过门,现在就……渡药, 好像不太好。”
“这点你无需担心。时家因为体质问题,对家业的继承人比较紧张,能定下来就不会变。”司徒臻远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委婉,像是怕谁听不懂似地,“时老庄主同阿将这般大的时候,膝下已经育有两个女儿了。”
条理分明,无可辩驳。
南宫就征了征,这是八字已经有一撇了?
时将又开始猛烈咳嗽起来,似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人居然还是没醒。
南宫就怕他一口气过不去,急急忙忙又给他拍背顺背。
司徒臻远见状,默默到桌上倒了杯茶水,先自己闲闲喝一杯,再给时将也倒了一杯,单刀直入地往时将咳嗽的嘴里灌。
司徒臻远:“你看他已经张嘴了,干脆现在就把药塞进去。”
不是,这也太狠了。
南宫就直接目瞪口呆,短短一天之内,他好像见证翩翩公子司徒臻远OOC的名场面两次了。
时将本就难受得要紧,还被司徒臻远这么灌了一大口茶,生生被呛得坐了起来,咳了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疑似回光返照的脸咳得通红,咳到一半还要气恼道:“咳咳咳!!我没有要娶妻!”
南宫就:“……”
时将咳了半天停不下来,南宫就还是帮他顺了一会儿背,又递了半杯茶水,总算是把时将的气顺了回来。
尴尬。
司徒臻远双手抱胸,欣赏时将难得一见的窘迫现场。
南宫就率先开口:“所以你早就醒了?”
时将默然几秒,道:“不是,我……”
嘴巴刚张开,南宫就便把那颗用无间红莲炼化的丹药扔进时将的口中,盯着药丸顺着时将的喉咙咽了下去。
谁能想到南宫就刚刚还在吐槽司徒臻远太狠,现在只觉得自己给时将脸了。
那个对外料事如神、山寒水冷的百晓山庄时庄主,愣是没想到南宫就也这么狠,在这儿吃了瘪。司徒臻远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幸灾乐祸起来。
南宫就瞟一眼OOC第三回的司徒臻远,心道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浪费心情。”
南宫就用袖子把脸上的泪痕和血迹胡乱擦去,冷冷地扔下四个字,头也不回地开门走人。
附赠一个惊天动地的关门声。
把还守在门口气势汹汹的烛擎都吓得飞起来。
…
南宫就长叹一口气。
他是真不知道时将忽然发什么神经,他都快急死了,时将还有心思跟他开这种玩笑。
总之他现在不是很想跟房里的OOC二人组说话。
而且还要告知打麻将那三个傻子,他们面前那位麻将搭子就是把仙盟大会搅得天翻地覆的血影魔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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